《妻色不可欺》作者:言三岁 逸云书院VIP2018-01-03完结 358708字 总点击 25692 推荐票 23 对于许朗我能想到的就是一个“渣”字儿。 设陷阱骗我,哄我入住他家,卷入妇人的家族恩怨,借我的手揭开他家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丑闻也就罢了。 竟然还强迫我为他生了孩子。 被他伤的五脏六腑没有一点儿好地方,我打算离开这个不堪回首的地方。 谁成想到,他竟然开车朝我撞过来 我至今都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得不到你,我宁愿毁了你,宁愿你成植物人,宁愿你成一个只会 张嘴吃喝的傻子,我也要你在我身边儿。 “失去你,这个地方会疼!” 他一手指着心脏,一手打了方向盘。 矛盾交织的撞过来   第一章:狗一样的日子   “啪   ——!”   我自个儿把自个儿脑袋给,爆了,扔下半截酒瓶子碴儿。   血顺着脑门儿往下流。   “杨老板,这个交代怎么样?”   整个夜场都静了,只有光束灯还在亮。   “以浅姐,以浅姐,你头上流血了,咱们去医院,去医院!!”   光着的白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拼命撕吧我手求我去医院。   “以浅姐,别管我了,你快走,快去医院!!!”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那个姓杨的老男人嘴角拱了笑,嘴里喷出臭烘烘的雪茄烟雾,冲着其他几个老男人露出满嘴大金牙,“嘿,别说,这娘们儿还真有点儿意思!!”   其他几个老男人也一哄而笑。   我陪着他们小心翼翼的笑,捏起一纸巾擦擦头上血,团成一团,往垃圾桶里一扔。   “杨老板,那人就?”我赔着小心跟他们笑。   那个姓杨的老男人一听我要带走白衡。嘴角一耷拉,骚、情着小眼儿一亮,冷哼出一声,“我花了大价钱的。你说带走就带走?你丫老几啊!”   那几个老男人再次笑成一团。   我看一眼白衡早就哭到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的模样。   心一横,干脆条着。   “杨老板,这个男人有的,我全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我夹紧了胳膊挺了身子。   灯光瞬时间就暗了下来,像极了磨砂的黑纸下面打了一束白炽灯,杨胖子的脸变得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小亚的命,今儿得交代在这儿!   “呦呵!”   那群老男人,眼睛里闪出精光,一个个笑得都不言而喻、   横竖白衡落到他们手里,不救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我弓着身,去给他们挨个倒酒。   杨胖子手搭我腰上。   特恶心人。   这老头子咽了口水,脸笑成褶子看我。   我就势坐他身边儿,胳膊搭他后脖颈子上,跟他说话。   “杨老板,今儿晚上,那?”   我指指白衡。   姓杨的两样放光点头竖起两根手指捏我下巴,笑的凄寒冷绝,冷哼一声。   打桌儿上拿起酒瓶子,对着桌子一磕,碴子落满地。   他捏一块儿碴子递我眼前,喝一声:“吞下去!!”   其他几个老男人全都起哄。   “吞下去,吞下去!!”   不知道是汗还是血,热乎乎的从我脑袋上往下涌。   我眼巴前那块儿闪着寒光的玻璃碴子泛着幽蓝色的光,在灯下肆意闪耀。   如果这块儿玻璃碴子有思想的话,万万想不到这个傻逼人类竟然会拿它下咽。   “杨老板,这小子晕了,要不要弄醒?”   黑衣保镖横在我和杨老板前面,站的笔挺。   杨胖子瞥我一眼,笑容得意,下巴一扬,“把那小子拖过来,我亲自弄醒!”   “是。”   我右边那个老男人带着无耻笑容,乐呵呵看我小山,但话是对杨胖子说的:“怎么着,都晕了你还不肯放过人家,跟滩死狗一样,没劲!”   杨胖子意味深长的看我,“那就要看这个圣母,要不要救了。”   我得多努力才能抑制自己千万别抖出来,牙齿都恨不能咬碎了、   努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给杨胖子,“杨老板,我,吞”   他们几个眼睛泛着饶有兴致的光,丝丝麻麻缠绕过来,就像,毒蛇的眼睛。   我把那块儿玻璃碴子放进嘴里。   “不要,不要”   白衡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苍白着手,朝我的方向死命伸过来。   “小宁,把这死狗拖一边儿去”   我脑门儿上都是汗。   杨胖子带头鼓掌、   这是他怪诞的癖好,想看自己把人折磨的要死要活,他才痛快!!   我忍着疼痛,笑得尽量明媚看他,“杨老板,这下您应该?”杨胖子三角眼一眯,轻拍手掌,“那当然是要你了。”   扭头冷着脸子看白衡,“从哪儿弄的这种哭货就扔哪儿去,哭的心烦!”   然后金牙晃得我眼睛都疼,手指尖儿在我下巴一划,“小可怜儿,来,凑近点儿。”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   白衡已经哭晕,被人硬生生拖出去。   他走后我松了口气儿。   毕竟,这帮畜生,刚在两个小时之前,差点儿整。死了这儿的一“工作人员”——小亚。   白衡这个体格的落到他们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门一关,那几个老男人立马端着酒杯。   三四个酒杯都凑到我嘴巴上,我还要笑着一杯杯喝掉。   “好!!”   姓杨的老男人凑到我脸.颊上的时候。   “哐当————”   包间儿的门倒了。   对,就是倒了。   平时服务生锤着胸脯打包票这卫生搞得干净,肯定没有一丝灰尘。现在砸倒在地上的大门,扑起来一人多高的灰尘。   进来的几个人高大挺拔,一个个都长得不错。尤其是走在最前面那一个。   一双杏目微眯,勾起一边嘴角,锁骨勾勒出来的线条顺畅绝美。   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儿。   “呦呵,敢情是杨老板在这儿猫着呢。”   打头的人嘴唇里吐出这几个字儿后。   姓杨的老头儿竟然黑了脸,拼命往后躲了几下。   他除了沙发靠背,没地方躲。   竟然无耻的将我扯到他面前当挡箭牌。   其他几个老头子被这个男人的人给擒住,都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唤。   “好啊许朗你个天杀的,我这个岁数的好歹也算是你长辈儿,你竟然带人来阴,我!”   那人一瞪,我被那寒意激的打了一哆嗦。   他卷唇笑了,“我可没有那种跑这里里找乐。子的长辈!”   一步步逼过来。   那个姓杨的也急了。倒退尖着嗓子接连喊了好几个你别过来。   但许朗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这么勾着冷笑,任由高挑的身子遮挡住灯光。   “去你。妈的!!”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唯一的遮挡早就被姓杨的给撕掉了。   身体被往前一搡。   腾空。   地上全是刚才我砸的碎玻璃碴子,脑袋就闪过一念头。   我完了。   彻底完了,这要被扎死。   要废了!   抱着脑袋没等到玻璃碴子钻进肉里疼的滋味儿。   倒是一个特结实的胳膊接住了我。   我看他鹰隼一样的目光,闪着两道光,审视的看我两眼。   “许朗,人跑了怎么办。”   后面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正皱眉,忽然眉头的结就解开了。   “不用追了,他的女人都抓到了,还怕他不回来?!”   薄唇轻轻开阖,笑容里满是狮子捕到猎物时的兴奋。   “我不?不是”   压根儿没人听我说话。   我被用窗帘裹着,扛在肩头儿上。   头晕脑胀,又算是一次重创,血顺着头往下滴。   无助,绝望,忐忑。   “妈妈。救救我,好吗!”   手死死攥着我妈临死前留给我的玉佩,祈祷着,害怕着。 第二章:不认人了?   “姐你慢点儿,不行就别去了。”   白衡肿着眼睛看我。   我笑笑,扯着他的手一起往医院赶。   “姐,那些人”白衡欲言又止,眉头皱的特别深。   “没事儿,走吧。”   白衡失魂落魄的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   我们终于在医生抱歉的目光下,进了病房。   医生说,小亚恐怕过不了今晚了。   白衡哭着跑进去。   我依靠在医院走廊拐角的楼梯上,点着一颗烟放嘴里。   刚吐出一口烟,打下一层楼的台阶上走上一人。停在跟我距离七八个台阶的方位,瞪眼看我。   我手哆嗦一下。   他不屑的扭过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呦呵,穿着衣服就还真认不出来了。”   我缩缩手指,把烟碾灭在楼梯把手上。   衣服?   对,衣服,是他的,一件黑色西装,披在我身上和中长款一样,特不协调。   一个小时零三分钟之前,我求着他把我放了,我发誓我和那个姓杨的老头没啥关系,我说我就是一特普通的工作人员。   我把妈妈叫来给我作证。   虽然他嘴里没说,但眼神儿里都是厌恶和绝对怀疑。   “求求你,我要去医院看我朋友,他快死了,我求求你。”   我给他跪下,头上的血和脸上泪珠子混在一块儿往下淌。   他居高临下看了我半天。扭头,从身上的扯下西装扔到我身上,才有了我现在“勉强”能看的模样。   他脚步声无限放大,我恍然回神儿,打断自己刚才的回想。   我退后两步看他,“对不起,这衣服,我洗干净后,还给您。”   他冷着脸不看我,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甩了一句。   “衣服不要了,脏人穿过的衣服,我恶心!”   腊月小北风从窗户里吹过来。   我头皮发麻,仰头看一眼要走上去的许朗。   毕竟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许朗!”   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出来。   许朗住了脚步,并且折了回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哆嗦半天没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他。   手捏住我下巴,他看上去很轻松但力道不小。   “我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能叫的?”   笑得和恶魔一样让人寒颤。   “求,求求你”   我眼泪掉下来,砸到他手背上。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而你,”他的邪恶笑容,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恐怕没看上去这么单纯,一个敢在杨胖子眼皮底下假吞玻璃的女人,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我没力气再挣扎。   他突然松开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一挥。   我被绊倒在台阶上,腰先着地。   彻底动弹不了,疼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眼圈是红的,额头上隐约可见的青筋变得越来越凸出。   两个人的重量,让我腰部负伤加深。   他脸稍微离开我脸五六厘米,想必是在打量我的表情。   微微邪笑,红着眼睛的恶魔。   疼,特别疼,只能倒吸两口凉气儿。   “看来,你挺习惯啊!!!”   羞愧感在灯光下无情放大,展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瞬间全都爆发。   我推搡他几下。   一用力,力气垮了。   推搡也变成了轻。抚。   许朗的目光鄙视又带着嫌弃,薄唇轻轻开启,“你真让我恶心!”   我脖子和脸都涨红,心里委屈。   终于我累瘫在楼梯上,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   那个能漏风的玻璃灌进来的风,让我一直保持清醒。   清醒的告诉自己,我正在干让自己恶心的事儿。   兜里的那块玉,从破烂的裤子里掉出来。   清脆,炸裂!!!   我拎着破烂碎成的裤子,勉强把该遮的地方遮挡起来。   那件衣服的扣子完全没了,只能用手遮住上身,   我第一反应不是看身下那滩血,而是弯腰去捡已经碎成几瓣儿的玉佩。   包在手里,紧紧攥着。   血从手心里冒出来,疼,但让人越来越清醒。   “这些是那块儿碎玉的钱还有你修补的钱。”   这声音和冷风一起钻进我耳朵里。   我瞪着红肿的眼睛死命瞪这个残忍的男人。   他无所谓的扔到那滩血旁边儿一叠钱。   嘴角勾起,冷笑一下,“虽然不知道现那层纸市价多少,这些钱应该够了,况且?”。   目光犀利看我,“你们这些常客,应该有个什么折扣能省不少钱吧!!”、   我的心脏破碎的声音和这块玉的声音一样清脆。   虽然那就是我的第,一次,但我不想承认。毕竟他说的对,那些姐妹们还有几个是原装的,都是去医院缝缝补补,骗那些要傻帽。   但我,不是!   把那块比我命还珍贵的玉佩放兜里,我咬着牙支撑着疼痛,走他面前,   苍白笑笑,弯腰捡钱,塞到他上衣兜里。   “这块玉佩没法用钱衡量。”   我看出他笑容里的不屑和嫌弃我的表情。   但无所谓。   “至于那滩血,不好意思,是大姨妈突然来了,您别误会!”   转身,一步步向上走。   男人啊,嗬,没几个好人! 第三章:狠人   我回了病房问医生他小亚的情况,他往里面看了下病房里正在跟小亚说话的白衡,冲我无奈摇头。   “恐怕是挺不过今天了,还是准备下后事吧!”   我看着医生离去,蹲在外面哭了很长时间。   小亚就是昨天姓杨的那个老头他们差点儿玩儿死的ya,十七岁,很年轻。本来应该和同龄孩子一样,在学校读书。说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没爹没妈孤儿院长大,被钱逼得干了这行。   没想到接的第一个客户就是姓杨的那帮孙子们。   我擦擦眼泪吸吸鼻子。   白衡哭的眼泡子都肿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巾,预备着随时擦眼泪。   他喜欢小亚。全夜场的人都知道。   所以为了赚钱救小亚走出鸡,鸭,,窝,他这个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竟然糊涂到甭管什么人的床都敢爬。   要不是我冲进去耍横,救了他。他现在的下场和小亚一样。   “姐,你来了。”   小亚的声音小的和唱小曲时的哼哼声一样。   我点点头,给他掖掖被角。   他冲我笑笑,嘴唇苍白的一点儿血色没有,眼神儿空洞,没有一点儿精气神儿。   “别说话了,好好歇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努力让自己笑。   白衡红着眼睛看不下去了,拿着暖瓶冲出去。   我能想得出,他会在外面抱头痛哭成什么样子、   “姐,我好不了了。你别安慰我。我只是?放不下小衡。”   小亚眼角滚下两滴泪。但还是努力微笑。   我吸吸鼻子,看看头顶上方的灯。即使这样,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小亚眼神儿缩了缩,没精神气儿的眼珠盯着我转了几下。   “玉佩呢姐,你当宝贝的那个玉佩呢。”   我看了有气无力的小亚一眼,他一直对我当成宝贝的玉佩感兴趣。   心电图趋向直线的走势。   他眼睛慢慢阖上。   好,我讲我的故事,只要你不死。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   我叫苏以浅,我爸在我几岁的时候,因为拒绝强拆,和村里十几个壮丁跟强拆的那群混蛋斗棍,死了。   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又死了丈夫,补偿的那点儿钱,在这个城市里根本买不到任何一座房子。   她领着我,去了城镇坟地守坟人弃掉的房子里住。   但我们娘仨得活着,光靠卖干草卖的拿点儿钱根本养不活俩正长身体的孩子。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妈把姥姥留给她的玉佩一青一白,带到我弟身上。   炸雷响的时候,我搂着当时还不记事儿的弟弟抱着头哭了一宿。   天蒙蒙亮起雾的时候她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嘴角长痦子贼眉鼠眼的女人来。   我紧紧抱着我弟,我弟拼命的哭。哭到嘴巴起了皮,脸一直红着。   后来我弟被那两个女人给带走。   我妈守在那个破锅台前哭了一天,她说对不起我们,对不起我弟弟、   “要是不把你弟弟卖掉,把你一个女娃卖掉的话,人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你。”   我妈是这么说的,男孩儿被卖掉人家家里当儿子,最起码还有个活路。   我以为,生活会跟我妈说的那样,会好起来。   谁知道,做了坏事儿,是要遭报应的。   我妈在一个月之后死了,癌症晚期。   “只留下这个东西。”   我看着小亚平静的闭上眼睛,擦掉眼泪。   “鬼知道这些年我在孤儿院是怎么过来的。鬼知道我生病难受要死的时候,是多想我妈,是多想回家。”   我站在小亚床前,这是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衡冲进来,扯着小亚的病房,哭的声音都变了。   我眼睛已经哭肿了,不经意抬头,看见走廊拐角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莫非是,妈妈桑派来的人?这些年她一直怕我们这些招牌跑掉,可谓对我们各种防范。   我怕他们发现小亚和白衡。   要是可能的话,我想帮助白衡逃出这种生活,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出去。   刚走两步。   就被按了后脖颈子,眼前立马黑城一片。   嘴巴想喊都喊不出来,嘴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我脑袋轰一下子就炸了。   我这是,被绑架了? 第四章:人面兽心   滴答滴答水声。嘎达嘎达,铁和铁链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钻进鼻息里难闻的酸腐味道,就像~~~动物腐烂。   这种感觉特别像-————梦境。   猛然睁眼坐立,恍惚之间,一温热的东西顶了我鼻头。   忽闪忽闪大黑球,无限放大。   “救命!!”   我猛退两步,胡乱抓起鞋子,往前一抛。   许朗半眯着眼睛一闪躲、   那只鞋,不偏不倚砸到一房中央倒吊的人身上。   男人头发垂下来,脸特肿,口鼻里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刚才砸的那个力道不轻。   但他一声都没吭。   这人不会是晕了吧?!   手脚发麻,动又动不了,只能嘴巴喊、   却被许朗一手捂住嘴巴。   “敢喊一声儿,你的下场跟他一样、”   不敢再吱声。   恨恨看着这个男人。   “你这样时候犯法的!!”   “犯法?”从鼻子里哼出来,“你可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跟我谈法律?”   我往后撤几步,用余光四处打量,总算是看清楚我的现在的处境。   这里好像是地下室,面积倒是不小。   灯光昏暗,倒吊的人儿和许朗身上都着了一层昏暗。   门儿上锈迹斑斑,特像恐怖电影那种密室场景。   在倒吊那家伙头下有一排钢板儿。   上面发出凄寒锋利的光。让人看了就胆寒。   许朗一步步走过来,脸上笑得吊儿郎当。   我心里是一颤一颤。   我还不想死。   许朗手突然掐住我脖子。   我手脚乱舞,越舞动他掐的是越紧实。   “放开我,你个畜,生,放开我~~”   “你不得好死,放开我!!”   他冷笑两下,“放开你?你是杨胖子的傍家儿,放开你我去哪儿逮杨胖子去?!”   脸凑过来,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我不是他傍家儿,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杨胖子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听说他是你们店儿的常客,你不知道谁知道?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   我下巴被捏的特疼,眼泪都疼的溢出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   “嗬!”   下巴越来越疼,这个人简直疯了,下了死手了。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身体飘出去的那一刻,一句话灌了我耳朵里。   “要是不把杨胖子的行踪说出来,你和那个ya子都得死!!!”   我的头撞击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儿,上面掉下来的铁锈沫子扑了我满脸、   他不再理我。   走到那个人面前,长手指轻轻攀在捆人的绳索上。   笑得和魔鬼一样。   “少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出胖子的行踪,少爷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那个人总算睁开眼睛,哼哼唧唧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啊啊啊,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   头皮挨着钢钉板儿,要是再松一下,人非得废了不成。   他顿住、   扭头,冲我、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   “苏以浅,要是再不说实话,下一个就是你”   我心一紧,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彻底生成、   这就是一魔鬼,实在太可怕! 第五章:人言可畏   听白衡说我是被几个人扔到我们夜店门口的。他还说当时的我早就已经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四仰八叉的躺在夜店门口不省人事。   打那之后的一个月里,江湖上就有个传说,并且经过嚼舌根儿子不嫌嘴疼的女人们的编排,更加离谱!   “对对对,就是那天,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一身名牌的男人,当时就指着她苏以浅说他们少爷吩咐了,要是再找不到杨胖子,就让她在咱这个X市混不下去!!”   “我猜啊,她没准儿让些人给那啥了。平时假清高,说什么只陪酒不陪身,子,真是到了鸡,窝,子还装凤凰。这特么什么地方,真是唱高调找错了地方。昨儿出了那事儿啊,真是活该!!”   “就是。就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跟什么似的。”   我笑笑,洗手台上那瓶洗手液也该换了吧。我在这夜场三年,从一个啥都不是的打扫小妹,到现在夜场头牌,这瓶洗手液一直随着我。   我甩甩手走出去的时候,那两个站厕所门口吸烟的陪酒小妹看到我,脸一下子就绿了。   我看她俩一眼。   “这瓶洗手液送你们了,平时别不舍得用,这牌子好,不管能洗手用,还能洗洗你们的嘴!!”   她俩诚惶诚恐的抱着那瓶椭圆形液体的时候,白衡从前门儿跑过来,撞了她俩一下,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对我说:“快跑!!”   我看他那个严肃的模样,就知道,完了。   恶魔来了!   对,这一个月里,许朗几乎每天都来找茬,逼问我关于杨胖子的下落。   自打那次在他的地下室吓晕之后,现在一想起他的模样,我腿肚子就转筋儿。   “去哪儿?”   长胳膊,长腿。冷声调儿。   挡住去路的是———恶魔!   “去厕所!!”   我要推开他胳膊。但毕竟我就是一身体细长柔弱的小丫头片子,横竖怎么都搡不开他、   他一身西装,看着正儿八经,甚至还点儿电视剧上那种霸道总裁的范儿。   “不是刚从厕所出来?”   ?   “你到底想怎样?”   我平视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凭什么五次三番的跑到我们这里来骚扰我,还威胁妈妈说,要是给我安排酒场耽误我找杨胖子坏了他大事儿的话,就毁了这个夜场。   现在我成了这个夜场,最闲的人。   最闲,就意味着,一分钱的提成都挣不到!   “要不然你弄死我吧!”   我把我随身带着的那个用来防身的刀子递给他。   闭上眼睛,等血滋出来那一刻,也等着那些酒吧的小姐妹们惊慌尖叫的那一刻的到来。   刀子迟迟没落到我任何一个致命的部位。   还没等我睁眼,就听到我面前的包间里传来成年人才懂的声音。   “老板您别猴急啊,我这衣,服还没脱下来呢。”   “不要,撕。这样,撕。我会受不了的。实在是?啊---太坏了太坏了。”   “再使劲儿一些,用力?用力?”   尴尬,大写的尴尬。   我都忘了今天包间儿里人都满了,她们为了尽快得到报酬,有时候“饥不择食”,都不用带到小出租屋。直接在包间里?   许朗只是来回审视我刚才递过去的刀子,笑得意味深长。   里面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并且还有好几个男人爆粗口的声音。   我脸一点点儿烧了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肯杀了我的。所以从今儿往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转身。   “难到我打扰到你伺,候客,人了?!”中指戳戳那个包间。   怒火中烧,但还是要保持对待客人的礼貌微笑,转身看他。   这是妈妈桑教给我们的,如果遇到胡搅难缠的顾客,就在心里想象着那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要对我自己的儿子发火不成,这样一想,果然笑起来不难了。   “对,耽误我挣大钱了。”   他突然脸色就变了。手臂支撑在我身后的墙壁上,瞪着恶魔眼看我,“怎么着,就这么想死在我手里?!”   我推不开他。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是。要是您想杀的话,现在就杀死我。不然别来打扰我!!”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他反倒是像听到什么好玩儿的话一样,笑了,“杀了你?我怕脏了手!!”   有人经过,我只能压低声音、   “那你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   他眼神儿眯起来,射,出精明的光。   长手指在我下巴上划了一下,“很简单,只要你把杨胖子找到,通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成交!!”   我假笑着,看他眼睛闪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光。   他放开我。走了。   我蹲在那里缓了半天的神儿,狠狠冲了自己一嘴巴。   谁让你特么答应的,去哪儿找杨胖子那孙子! 第六章:下一个 就是你了   “真特么的不要脸,自己过气儿了,看到别人有得赚,是不是眼红的慌。趴人家墙角,真不怕烂了耳朵。”   “怎么着,装特么什么纯情少女,还不是眼馋。不然你丫听啥?!”   刚才我们听到的那个包间里的人发现我们在外面,许朗早就走了,我成了偷听的下作者,客户不满意去投诉,那些俩女人,正好逮着机会大骂。   白衡抓起酒瓶子想往正骂的凶的包间儿门上扔,我抓了他手腕儿。   “算了,这本来就是过气不如狗的窝子,没必要和她们这些市侩计较!”   白衡气哼哼,朝我大吼,“姐,你告诉我杨胖子那孙子的地址,我就算是豁出命也得弄死那个孙子!”   “别说了,这几天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被人欺负了!!”   我走出半个走廊,白衡还在后面吼。   “姐,你以前的那种硬气去哪儿了,怎么就成了胆小怕事的做头乌龟了!!!”   我笑笑。   硬气?这个处境,硬气一下咱们都得死!   我把我全部的钱都提了出来,去找了私家侦探、   侦探用眼睛上下打量我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是老公出,轨了?”   我看他一眼,“拿钱办事儿,别的就甭瞎打听了。”   刚出大门儿,就被特匆走过来的男人给撞了肩膀。   我捂着肩膀,恶眼看那不长眼的男人。   他停下脚步,一脸单纯的看我,愣了一下,然后指我。   “你不就是那个,苏苏什么来着?哦。苏以浅,对吧!”   我完全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来了。   “你是谁?”   他笑笑。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我那天把你扔到你们夜,场门前来着!!”   我一口老血没冲上来,差点儿就嗝屁了。   敢情也是一冤家。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扭头往前走,没在搭理他。   反倒是这家伙,跟屁虫一样黏人,在我耳边一直叨叨。   “我叫陆封是许朗的朋友,好朋友。”   “你是叫苏以浅来着吧,那天你晕倒了,咱还没来及认识。”   我看他一眼,“不用了。等我找到杨胖子,咱们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没认识的必要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愣在那里。   但凡跟许朗沾边儿的就没个好人。   管他叫什么名儿。   两天之后,侦探给我打电话,说是杨胖子的行踪追到了。让我马上过去。   正值要入冬,乍暖还寒,我没顾上穿外套直接跑到他说的那个永安街八十二号民宅偏房。   这个地方相当难找,据说是因为这块儿的居民都拆迁了,差不多算是荒废了。   趴在窗下听了很长时间,屋子里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想起刚才探子在电话里跟我说过,这个杨胖子平时会乔装打扮成女人出去,有时候不在房子里。   悄悄绕到正门儿,进去。   进门儿之后我傻眼儿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震撼的场景,甚至比妈妈培训新人的教室里的玩具要多的多。   墙上地上天花板,还有房间正中央的展台上,都是各种形状的玩具模型。   甚至床单儿被罩上都是印着黑红色玩具图案。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三个泡酒瓶子,里面实在没法让人再看下去。   甚至上面儿的脉络都能看的清楚。   福尔马林的味道实在刺鼻。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我迅速躲到一个橱后面。   橱柜门早就被卸掉了,各个各层上方的不是衣服,是玩具模型,陶瓷树脂橡胶,各式各样的都有。   在我头顶的位置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踮起脚来,正好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杨胖子回来了,还扛了一个很大个儿的麻袋。   边解麻袋边笑。   “小美人儿,我很快就放开你了!”   那张带着假发一笑就扭曲变形不男不女的脸,看的人发憷。   麻袋被褪去,出现一个二十岁左右年轻女孩儿的脸,头发一半儿被汗水粘在脸上。   眼泪一颗颗往下砸。   嘴巴胶带被撕下来。   那姑娘尖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哭嚎。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再也不贪钱了,我不要你的豪车,就求求你放过我!!”、   杨胖子就坐在地上,一手薅了头上的假发,冷笑着慢里斯条的往下扯他身上的女装。   他突然回头朝我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种目光犀利狡黠,带着得意和奸佞。   我哆嗦一下,蹲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   那个小姑娘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他享受这种让人痛苦的声音。   窸窸窣窣,橱子稍微有些颤动。   杨胖子身上那种酸腐的气味儿,让我有种直觉。   他,打开了那瓶福尔马林。   那姑娘一声比一声高的哀嚎,比电钻的声音更刺人耳道、   “救命?救命求求求你,求你,放过我!!”   哭声也越来越小、   我身后有个棒球棍,。   我没多想,拎着棍子就冲出来了。   那女孩额疼的都变了音,我没的选择,就像当初我救白衡一样。   “畜生,放开她!!”   杨胖子竟然没回头,反倒是很淡定的哼了一声。   他身体晃动的那个节骨眼,我看了一眼。   比满屋大大小小各型各状的玩具更让人恶心残酷的一幕就出现在我眼前。   女孩儿躺着的方位,全是血,半截福尔马林泡的东西,露出来。   她疼的小脸儿煞白,已经失去知觉。   杨胖子慢慢回头。   干瘪老脸上,尤其是嘴巴上全是血。   举着两只沾了血的手,笑得特骇人。   “怎么了,看不下去了,终于肯出来了,我的小美人儿。过来。”手轻轻招动,“来,让我尝尝你的血。甜不甜。”   我身体控制不住颤栗了下。   “杨胖子,你作恶太多,也该死了、”   我笑,笑得跟他一样吓人、   我看到他的表情冷凝了三两秒,想必也是被我吓到了。   “哈哈哈。美人儿,说笑呢?你今儿进来我的宫殿,就甭想着出去了!”   挺着大肚子,腿脚飞快的走过来。   我挥舞着那个棒子,朝他头狠狠砸过去。   不成想,棍子被他擒在手里,并且反手一扳,我手使不上劲儿。   棍子,应声落地。   他的脸就在我脸前不到五厘米,我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和酸臭。   “小美人儿。下一个。就是你了!” 第七章:畜生储备室   我被杨胖子拎着脖子扔到一个地下室里,随着我一起被扔进来的还有我刚才手里拎的那个棍子。   棍子上不可描述的圆球,正砸到我脑门儿上。   揉揉脑门儿,我一动没动,站在原地看着杨胖子狰狞扭曲到变形的脸。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舌头伸的老长,就和我养父母家那条狗在夏天跑了八百米之后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儿逼数么。你丫丧尽天良,等天谴太慢了,老娘要亲自骟了你丫!!”   要不是我极力将手指甲盖戳到手心里,我怕我真忍不住冲过去,挠他个满脸开花儿、   “啧啧,华贵人家的头,牌,你这个疯婆子样儿,若是让你妈妈看见了会怎样,会不会开除你?!”   这孙子说的话里有话,表情竟然还带着威胁。   我笑得不屑,鄙夷,“你敢走出家门儿一步给妈妈桑打报告?许朗正满城的找你,找到你,会有两种套餐供你选择,死无葬身之地和脑袋挂城门楼子上!!当然这两种套餐你都选择的话更好。”   我一提到许朗两个字儿,刚才他涎皮赖脸牛逼哄哄的站姿都变了,手脚在抖,嘴唇发紫。   老辈儿人说的真没错,一物降一物。变态自有恶魔治。   门在我眼前哐当一声关上了,我开始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头顶那盏不大不小的水晶灯,一下子亮起来。   我知道,我是不能跟蹩脚的剧本里遇险的女主一样,揣着颗二百五的心,哭喊着砸门,外面   除了杨胖子这个畜生,也没别人,我若是撒泼打滚儿呼天抢地,除了白白浪费力气,白搭。   精神头儿一足。我站在灯下,环视四周。   地下室的主色调是亚麻灰,墙上地上,就连天花板上都是这种深沉的暗色调。眼光所到之处密密麻麻的都是那种让人恶心的玩具。   而且,好像都是用过的。   撒发着刚捞出来臭鱼烂虾的味儿,还有几个粉红的球上沾着血渍。   胃里翻腾,差点儿没吐出来。   照这百十平方地下室来看,这杨胖子想必平时欺负了不少女孩,指不定多少人死在他手里了。   我心里开始害怕,因为我知道,外面那个女孩儿被他折磨的三荤七素之后,恐怕下一个受害者,就是我。   那一晚上出奇的平静,最起码没有传来杨胖子的声音。后半夜传来打雷声。   我抱着腿,坐在台阶儿上,感觉哪哪儿都肮脏,所以尽量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   是被凄厉的惨叫声给吵醒的,那种声音只有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更像是鬼在叫,听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凑到门前,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还听到打斗的声音,杨胖子爆粗口骂人的声音,还有,爆破的声音。   一阵巨响越来越逼近地下室。   害怕来的人是杨胖子,我手里握着昨天跟我一起被扔进来的棍子,躲在门后。   门开的那一刹那,一个黑影飘到了我眼前。   棍子一挥,扑了个空。   结结实实发出一声闷响,我右肩膀和后脖颈子巨疼。   眼皮沉的睁不开。   但我还是用尽我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   丧心病狂的笑容,眼角纹堆到一起的毒蛇眼,加上苍白的和墙纸一样的肤色。   我的身体在撕裂的疼,每个神经都在闭合。   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火舌炸裂开来,在火里有两个身影,纠缠厮打在一起。刀子棍子,一切能用上的工具,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尤其是刀尖儿冲着我的眉心飞过来。   我下意识用手去挡。   猛然惊醒!   我看到许朗的时候,以为自己睡懵了,揉了好几次眼睛,发现这个人坐在台阶儿上一动不动。   我浑身都是血。   没控制住尖叫起来,蹬着脚往后撤。到处寻找自己身上受伤的地方,都乱了手脚了。   “你你?不会,不会?”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乱了节奏,许朗在我的尖叫和质疑声中,冷静的瞥了我一眼,“闭嘴,太吵了。”   我不敢再说话。   这才发现我身上虽然有血,但确实连个小伤口都没有。只记得当时我被杨胖子那老变态给打晕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到这儿来了,一概不知。   做人,尤其是求人事儿的时候,学会装嗲装嗔,这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必杀技屡试不爽。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我揪起他的衣角,想看看有没有伤口。   他将我手打开,看我一眼。   我吓得哆嗦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他,我有没做错什么。但我还是哆嗦,心惊胆战的难受。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而已。”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和傻逼没区别,迅速低下头,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辈为啥生了个这么凶的男人。   “滚远点儿!!”   不耐烦,隐忍到极限的口气。   但我还是想试试,当然是出于私心,毕竟他讨厌我,也特不喜欢他。关键是,看样子出不去,俩人独处的时间,我怕他死了。   他要是真死了,我有幸出去的话,还得被警察带走各种调查。所以说长痛不如短痛。   “你肯定受伤了,嘴唇都发白了。”   我笑着再次往他身边儿凑,腿蹲在他下一阶台阶儿上,被他一把推下来。   我没防备。   后脑勺朝下,翻滚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胳膊肘子抵上一堆恶心的器具之后,停了下来。   全身就和经历了车裂极刑一样,疼的没抓没挠.   “再乱说话,你就死定了!!”   我看他凶巴巴的模样,也不爱搭理他。   我们在这个地下室待了三天,外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也不敢问眼前这个凶巴巴的男人。   每天都瞪着水晶灯,然后看他还是保持前三天的姿势,坐靠在门墩的折角上一动不动,嘴唇越来越白。   我前段时间猜他生病了,看来是真的。   他闭着眼睛,睫毛漆黑密密麻麻的铺在卧蚕上,轻轻颤动两下。   恢复平静。   我盯了他半天,确定他睡着了。   飞快躲到那一堆特高的麻袋后,尽情撒尿、   这几天我都是这么解决的,小的时候我觉得穷已经够丢人的了,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办了这么龌龊的事儿,十八辈祖宗都被我丢干净了。   刚提上裤子,“嘶嘶”干扰信号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特别刺耳。   许朗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我的宝贝儿们,是不是又饿又累。   很快,就会结束了,不要着急!!哈哈哈哈。”   杨胖子的声音很干瘪,尖锐,特别像手指甲盖划玻璃的感觉。   我还是坐在刚才的地方,抱着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臊的气味儿。   特不好意思看许朗一眼,他慢慢阖上眼睛。胸膛起伏的很小。   我右眼皮一直在跳。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来。 第八章:山人自有妙计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我们俩差不多四天水米未进,再这么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胃里火烧火燎的,各种不安的感觉涌出来。   我有浅表性胃炎,是小时候吃不饱落下的病根儿,反复发作。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能按着胃,想着什么时候警察或者别的人救我们上去也好。   死在这种脏地方,也忒憋屈了。   “靠墙的架子上有蛋糕,在那个菊花形状的盒子里。”   我一愣,确实是许朗在说话,虽然都快饿的断了气儿了,但声音仍是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消息倒是真的,真的有菊花形状的盒子,打开,里面不是蛋糕,确切来说是有塑料袋包装着的蛋糕。   看样子还不错,就是跟这些不可描述的玩具挨在一起,更何况是杨胖子那个变。态放这儿的,想想就恶心。   肚子咕噜,捧着香喷喷的蛋糕,胃里饿的没抓没挠,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没毒,要吃就快点儿!”   我回头看着家伙一眼,丫确实闭着眼睛,嘴巴一开一闭,就跟我是他肚子里蛔虫一样,我干什么看都不看就知道。   等等,看都不看?!!   那我撒尿,岂不是也   脸和蝎子蛰了没两样儿红到脖子根儿。   ,我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填饱肚子活下来才要紧。巴掌大小的面包,说实在的,我饿的都快疯了,这这点儿量还不够我一口吃。   看看他嘴唇白的实在不像样儿,我还是下了决心,把面包掰成两半儿,一半儿稍大一半稍小。   小心翼翼递过去。   “吃吧。”   “不饿。”   好吧,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语气。甚至还皱了眉头。   虽然看着他烦,打心眼儿里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患难朋友。   “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里有蛋糕,这是应该的。”   我没在跟他腻歪,直接塞他手里。   我一口就吃了掉了我手里那小半块儿面包。   味儿都没尝出来就这么没了,怕我对他手里那半块儿起心动念,我乖乖回到我的位置,继续保持抱腿姿势,这样蜷着肚子还能抗饿一些。   他不睁眼也不吃面包,还是保持那个冰雕姿势。   说真的,他要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死了,我也不知道啊。   只能装作他在听我讲话,自己叨唠下去、   “你是不是对那个杨胖子特别熟悉,所以知道他就算是个神经病,也不至于亏待着自己一定会藏食物了。正好被咱赶上了。”   “应该是这样的。”   “要是能出去的话就好了,也不知道这孙子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我听见他从鼻子眼儿里冷哼了一声,皱眉,一幅烦躁的想打人的架势。   攥了拳头,面包渣子掉了些。   我眼看着那个面包差点儿被他捏乱然后扔到我面前的。   “都特么说了不吃!!”   我没敢吱声。   沾了些许土的面包,我还是没出息的捡起来,吃了、   没觉得咯牙,就觉得再来一百份儿我也能吃得下。   吃完,传来杨胖子嘿嘿笑得凄厉声儿。   我看了四周,确实有个小扩音器在我们头顶斜上方,离那个水晶灯不远。   “游戏开始了,我的宝贝们!!”   我心咯噔一紧,下意识看许朗,许朗他也睁开了眼。无比冷静的看着我身后。   眼睛焦距就在我身后,吓得我汗毛竖起来,往身后看了好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吱吱格格,类似于机器手臂在扭动的声音,我头皮一阵发麻,往上一看。   坏了,怎么了房顶上出现了这么多圆孔,每个圆孔里都钻出巴掌粗细的冰溜子。   锋利无比,而且看着每根至少有二十厘米。   密密麻麻,整个房间都被尖牙冰溜子给包围,散发出寒气。   我腿不管用了,开始哆嗦,脑袋拼命回荡着快跑,快跑,但一点儿都动不了。   冰溜子在我头顶上加速往下坠。   我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和脱口而出的凄厉叫喊,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冰溜子齐刷刷掉下来的那一刻,我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心里求妈妈一定要保佑我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突然身体被一股蛮大的力气扯了下,脚下腾空。   我就和小鸡儿一样被许朗拎了过去。那一刻我恰好扭头看见了他的侧脸。   刚毅,坚定,皱眉处的弧度在表示他现在很不耐烦。   我被他塞到怀里,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冰溜子砸到地上“哐哐”乱响的声音,还有杨胖子那丧心病狂的笑声,   以及许朗,轻声的闷哼。   淡淡松香味儿,干净,让人不至于那么害怕。   但我还是哭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我知道我被人保护着,我死不了了。   但还是哭成一孙子,眼泪掉嘴里,真咸。   大约十分钟,终于结束。   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点儿声音,安静的就和死人坟茔一样。   我推动许朗胸膛,他身上冷的像进了冰库。   手缩回来的时候。我满手是血,新鲜的血液。   “许朗,你别死,千万别死。”   寂静中,我的声音再小,再颤抖,都和双音喇叭最大音量循坏播放似的。   在我耳边一遍遍的响着“许朗别死”四个字儿。   许朗靠在门墩折角,后背贴着折角,我悄悄把手垫在他背后,眼泪拼命往下淌。   “真特么的吵!!”   他尤其无力瞪我一眼,特不耐烦,我闭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刚才不是幻觉,我真的一直在叨唠“许朗,别死!!”   “我能给你做什么。”我听见自己鼻音,拼命吸鼻涕大口喘气儿,求自己要冷静下来。   他看我一眼,勾了半边儿的嘴角。   “给我骂,什么难听见骂什么,断子绝孙这种话起底,往死了骂杨胖子这个狗杂种.”他笑得城府特深,”我那半块儿面把你不是白吃的,吃人家的嘴短,骂吧。”   我看他那么认真,再说这人主意挺正的,关键是他那句吃人家的嘴短这话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平生最难听的话,最能震撼他八辈儿祖宗的话从我嘴里毫无违和感的骂出来。虽然骂人不对,但,真的,太过瘾了。   骂到十几分钟的时候,许朗身后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儿终于有了放门开锁的声儿。   许朗给我一个眼神儿,同时手紧紧的攥紧手里的棍子,咬了牙躲在门后。   我明白他的意思,净捡了难听的骂。   开门儿的声音越来越暴躁,我能想象杨胖子在门外得气成什么样儿。   铁门带着沉重的咯吱声打开了,杨胖子穿的那一身鲜红色的女装,让我三观尽毁。   脸上和油画布似的,红蓝眼影,粗糙的皮肤上刷了好几层粉子,一丁点儿都不服帖,抖一抖都能掉满地的架势。尤其是身上紧身儿的鲜红旗袍,裹的肉恨不得把衣服撑撕了。   “小兔崽子你骂谁呢。”   尖利的女声,听着特刺耳。   “骂你。骂你这个孙子呐,有本事你丫过来。”   这家伙已经很难平静理智下来,单凭他看我的眼神儿的愤怒和冲动,我就知道,他上钩了。   杨胖子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他身体完全进来,我才看见他手里也拎着一根棍子。   许朗一手郬着棍子,一手关了那铁门儿。   一层铁末子飘在上空。   杨胖子回头看了许朗一眼,挑眉,冷哼,“嚯,你这家伙还没死呢”   许朗除了嘴唇苍白,身体还是挺拔着,高高大大的,看着就特别威武。   “你不死,我怎么敢死。”   赤果果的讽刺。   许朗瞪我一眼,我会意,躲进角落里。   不能给许朗拖后腿儿。   本来想着战斗会有多激烈,我在脑中,想了一千个两个人大战三百回合的画面,、   但,杨胖子,被许朗一棍子敲了后背,当场就晕了。   那个紧身旗袍也撕裂了、   许朗坐地上,脸上全是虚汗。   我给他擦汗,他一直不耐烦,拨开我手。   “你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所以甭跟我客气。”   我笑着跟许朗说。   他瞪我一眼,“用不着。”   我手哆嗦一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还是厚着脸皮,继续给他擦。   五分钟之后,刺耳的警笛声传来。   还有一阵狮子吼咆哮。   “许朗,你丫哪儿呢,出声儿啊。”   许朗突然就晕倒了。   得亏我接住他,把他头靠我肩膀上。   陆封瞪着眼睛,嘴巴长得特大,手指着我们,“不是吧,你们这一幅患难夫妻的模样,这是唱哪儿出。”   “别废话,赶紧带他去医院。”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   我手上全是许朗后背的血,即使我不怎么懂医术,。我也知道,许朗的伤不止那天保护我被冰溜子砸这么简单,我昏迷的时候,也就是他进来的时候想必也受了重伤。   许朗安静的躺在担架上,嘴巴和眉头皱的特别紧。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男人,现在在警察医生忙忙碌碌中,身体微微蜷缩安静的像个小孩子。   我疼,说不上哪个地方一直在撕扯的疼。   “走吧,您老也上担架吧!”   陆封笑着拍拍我肩膀,他说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许朗。   “那家伙,死不了,强着呢。”   凑到我耳朵里声音,特别轻柔,让我心脏更疼!! 第九章:都是被钱给逼得   入冬那天,妈妈抽着烟,指挥白衡把她买的那些村气的淡灰色布褂子发给我们。   大家伙儿怨声载道,尤其是平日里以自己傲人身躯为招牌的那几个女人,横着眼,两根手指捻了灰褂子灰裤子。   “是不是我们还得梳两根麻花辫儿来衬这土了吧唧的衣服啊。”   阴阳怪气儿的声调引得大家伙儿都笑了。   妈妈一脸猪肝色,翻了两下白眼,“滚滚滚,有劲儿朝那些大爷们使去,别跟我这儿添堵。”   一伙儿人叽叽喳喳小声埋怨的都走了。   我被妈妈给叫住。   她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递给我,我摆手,咳嗦了一阵。   “有病抓紧去治。明明自个儿就抽烟,还对烟味儿这么过敏,你丫不是变异人类吧。”   玩笑开的不咸不淡,我看出来她有话说,犹豫半天,最后也没能把自个儿给逗笑。   “有话您说!”   她捻了烟,看我一眼,皱眉,说:“干咱们这行,走了第一步,往后甭管是十万步也好,还是一百万一千万也好,就一步都不能回头了。”   我笑着把玩儿她前段时间给她那个老相好买的烟灰缸,干干净净,看起来还没用呢吧。   “以浅啊,别对那小子动了心,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妈妈冲我苦笑一下,继续她的话题,“这种骨子里贵气的人可比那些大金链子小手表的暴发户难搞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最后你想给自己弄个坟,恐怕骨头渣渣都找不到!”   我心里咯噔咯噔,疼的厉害。   她是过来人,我在想什么,我每天心不在焉的陪人喝酒,她都能看出来。我也不想隐瞒什么、   打和许朗在地下室分开这一个月以来,我白天晚上,只要脑袋沾了枕头,眼前过的全是许朗的画面,全是他胸膛里传来的响亮声音。   “好,我知道了。”   我躲在休息室里,拼命抽烟。然后满屋的烟气,把我自己呛到差点儿窒息、   我打小讨厌烟味儿,确切的说是妈妈死后,我梦境中那灶台前的烟火味儿呛得我全身器官都疼。弟弟在我梦中鼻涕和泪涂满脸,瞪着惊恐的大眼睛跟我说,他不想跟人贩子走。   “没事儿吧以浅姐,怎么一身的冷汗啊。”   白衡递给我一张纸。   我摇摇头走开,手机在包里一直震动。   “快回来吧,你妈想不开要自杀了。现在脑袋已经搁在白绫上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我呛着眼泪说好,马上回去。   走廊里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抹去眼泪,高傲的走出夜场、   ————   “说吧,这次是钱让人偷了,还是被人借了不还?”   我点了根烟,笑着看座位对面愁眉苦脸的养父。   养母坐在阳台上,呼天抢地的哀嚎。   “你听我说以浅,”烟灰缸被他推过来,“前几天你妈她受了人家的骗,借了高利贷去赌?就昨儿晚,人家高利贷堵门了!说要是不再不还就火化了我们老两口的骨头下饭吃!”   我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他扯了胳膊,“别走以浅,我没说完呢。”   我甩开他手,重新坐沙发里。   “真的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能腆着我俩这老脸求你,我们知道你挣钱不容易?可是你看这!!”   “哎呦呦,真是天杀了啊,让雷劈死我这个老婆子吧,我混蛋啊,连累了自己的闺女,我真该死啊!!”   养母倒配合不错,一声高一声的哭。   “最后一次!”   “好好好,就当你报我们养你这么多年的恩了。”养父赔笑。   “最后一次恩?”我看他,他眼神儿缩了回去。   要是我没记错,这俩人儿在我面前演双簧,要死要活让我去挣大钱,逼得我走投无路当了陪,女的时候,他们好像就说了。那是最后一次、   “多少钱?”   “二百万!”   我笑笑,二百万,二百万,扒皮抽骨都没办法去筹这二百万。他们倒真是敢借,也真是敢开口。   我给那些之前来夜场点我的老板们挨个打了电话,他们基本都没接,仅有少数接了,斥责我打错了,然后无情挂断、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信,之前的信誓旦旦呢,什么共患难,全是狗屁。   妈妈突然推门儿进来,二话没说,让我换衣服。   “就穿今儿发的衣服,楼上最贵的包间!”   那身衣服虽然是紧身儿的颜色比较质朴,但谁都没想到,会那么透,料子薄的一掐就能破。底裤颜色看的一干二净。   倒是胸显得特别大。   坐在一老板身边儿,他正跟边儿上的其他人讨论他最近找的那个傍家多漂亮多漂亮。   “比这丫头还要细嫩!”   “嚯,那可够真够嫩的。”   我只能陪着笑,看着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我陪的那老板,看我一眼后突然停顿了,“嘿,这丫头今儿穿的挺别致,要啥有啥啊。”   “那是,不是看苏老板您来了么,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啊。”   “这小嘴儿简直抹了蜜了。今儿高兴,只要你能喝完这瓶子酒,就给你这个数,怎么样。”   五根手指头,五万。   “好。”   一瓶伏特加,喝到一半儿,上头了,脑袋晕不说,嘴也发飘,嘬不住瓶嘴儿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喝完了那一瓶子,歪头笑得低廉,“苏老板,五万。”   钱拍我手里,厚厚五叠,特踏实。   胃里翻腾,我用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走出包厢。   倚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儿。   白衡抱着一方形快递盒子,“姐,这是你的快递,在吧台,我给你拿过来了。”   我点点头,推开他手,打开、   “我擦?”白衡吓得退后几步。   血淋淋,腥臭味儿。   我张嘴就吐了。   盒子里那半截手指,滚到地毯上,离我呕吐物不远。   纸条斜贴在顶盖儿上。   还钱,不然下次就是一条腿!   “报警吧姐!”   “滚!”   清洁员忙不迭的打扫,我扶着墙慢慢往前挪,白衡也很无奈的跟着。   即使这样,我腿还是飘,   一个不小心撞到一人怀里。   酒劲儿上头我抱着那人的胳膊死活不撒手,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死乞白赖的声音。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她要被人杀死了,手指头都被人砍了。”   “甭管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给钱就成?”   “钱?钱、”   手里拿的钱也掉了。   醉倒稀里糊涂不省人事。   等我醒来的时候,白衡一脸大难临头的皱眉看我,“完了,姐,你被开除了。”   “什么?!”   我被开除了?   他尽量轻描淡写的,描述,其实我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撞到许朗,吐了他一身。   许朗怒了,让妈妈开除了我、   “当时你手里的钱全砸到许朗脚下,他当时愤怒的表情我都没法形容。”   完了完了,我抱着脑袋装孙子,头皮发麻。养父母的连环夺命call响个不停。   没敢接。   钱,钱,真特么为了钱,难为的要死。   “姐,我不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缺钱,昨天我给那些跟你挺好的老板打过电话,他们一个都不接,甚至还说不认识你。现在你又被许朗害的丢了工作。”   他塞给我一条毛巾,“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办法,眼下还有办法?   “反正是他害你丢了工作,你想方设法赖着他,不然,你真走投无路了!!”   白衡走后,他的这些话在我耳朵里响了一夜,抽了一宿烟。   我决定了,黏住许朗,这是我唯一的活路,也是短期可以快速来钱的办法。   虽然他救过我的命,这样不仗义,但在他眼里我无非就是一表子,就算是我对他感恩戴德,也无非是一竖着贞洁牌坊装腔作势的表子。   何必呢。 第十章:良心值多少钱   “我要进去找许朗,不然你们帮我把许朗叫出来。”   我在许朗的门前磨了两个小时,天还下着雪,那俩保安丝毫不动容。   “没有许董的允许,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车轱辘话,来回滚了好几圈儿。   也不进去通报。   地址是白衡给我的,那张在医院开的假怀孕的证明也是白衡给我的,他说做戏就要做足些。   我在许朗的别墅门口等了三天。这期间,许朗开车出来过,我拦他车,以为他不敢撞人,在车冲到我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时候我怕了,躲闪开。   刮风下雪的天气,衣服湿了又被体温蒸干,然后又湿掉。这么反复多次之后,我发烧了。   倒在地上,虚弱的看保安乱做一团。   疲倦的闭上眼睛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许朗,拼命挣扎,爬到他身前,扯着他裤腿。   “求求你。救救我。”   迷糊糊感觉手指从我头皮轻轻拂过,很温柔,很舒服。我换了个姿势,紧紧抱着温暖的手臂。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   天黑了,水晶灯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许朗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假的怀孕证明。   “我的?”   我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笑着点头。   那种审视继续刮着我的皮肉。   “那就好好在这个别墅里养着,一步都不准走出去,保证胎儿顺利出生。”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遮挡了大片阴影。   我头上虚汗砸到手背上。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不用,我这种人是不会缠着你的,只要你给我一笔钱,我会把孩子打掉的。”   我笑着看他。   他弯腰,高挺鼻梁戳在我鼻尖儿上。   毕竟心虚,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动弹,胸口憋着一口气,压迫的喘不上气儿来。   “把孩子生下来!”   语气竟然软了下来。   我看着他走出去,愣是没缓过神儿,这就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待很长时间,毕竟谎言经不起推敲。他甚至都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就让我留下来。   绝对,是看出什么来。   转念一想,如果我住在这里不出去的话,骗他的后果杨胖子不就是前车之鉴?   不行,我得偷了支票,在他发现之前,跑掉就成了。   吃饭的时候,保姆端上饭菜,毕恭毕敬看着我说:“您睡了一天一宿,还是先空腹喝点汤暖下胃,饭菜马上就好。”   我点头,端着暖暖的汤,眼泪差点儿涌出来。   她说话的语气特别像我妈妈,轻柔,带着笑意,听起来舒服。   我抬头看见许朗正在凝神打量我,我抖了一激灵,尴尬笑笑,继续喝汤,不敢抬头。   那顿饭吃的比嚼蜡还难受,餐具稍微发出一点点儿响动,我就如临大敌,手脚都软了。   许朗让我跟他在一个房间里睡,我刚想委婉拒绝,就被他拎着衣服,扔进浴缸里。   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别的浴室洗过,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人鱼线若隐若现,肌肉恰到好处的在水晶灯下泛着莹润光泽。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可口的男人,有足够吸引力,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上床,睡觉!!”   我乖巧的钻进被窝,尽量不碰到他身子,轻轻往外靠。   脸还是火辣辣烧的厉害。瞪眼看黑乎乎天花板,心脏跳的厉害。   他很快就入睡了,鼾声特别轻,更像稍微粗点儿的喘气儿声。   他转身,我一动不敢动、他胳膊搭在我身上我不敢给他推掉。怕他醒了。   今天饭后,我逮了机会,跟保姆打听到,许朗的书房就在这间卧室的隔壁,平日里他不去公司的时候就在家里办公。   这样说来,家里肯定也有公章的吧,不然私章也成。   我不知道他有多有钱,关于他的一切,在百度上都百度不到,但看他家的装修和豪华规模,他很有钱就对了。至于低调不低调,我就没兴趣知道了。   他呼吸一直很平稳,我把他胳膊轻轻拿开,用手指探了下他呼吸,还是如常。   蹑手蹑脚跑到隔壁房间。   很简约整洁的装修,灰色的,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冷的很。   本来以为我要找个把钟头,没想到,支票就在办公椅左手边倒数第二个抽屉里,章也在。   不过私人支票不需要盖章、   翻开他桌上文件,照着他的字迹,签了名。   填了二百万的额。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响动,我踹了支票,藏到转移背后。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静到不能再静! 第十一章:被贩出   躺在床上,我心脏跳的特别厉害。人生第一次当贼,偷得还是自个儿恩人的东西。   越来越瞧不起我自个儿。   迷迷糊糊睡着。   清晨,睁眼,吓了我一跳。   许朗直勾勾的看着我,黑眼珠就像个巨大漩涡,看的越近,坠的越深。   “早早上好。”   他勾起半边嘴唇笑了笑,就在我轻松下来的那一刻,突然问了我一句:“字迹模仿的挺像,我都没分出来。”   我汗一下子砸了下来,心脏咯噔,完了,完了。   “我听不?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要下床,被他捉了手腕儿,捏的生疼。   “苏以浅,我就问你一遍、”   我装傻充愣笑笑:“有什么你就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准告诉你。”   他目光变得越来越可怕,我不敢再嬉皮笑脸、   “你当真怀了我的孩子?”   我哆嗦了一下,他嘴唇的弧度越来越大,手上捏我的力度也越来越大,疼得我眼泪都掉出来。   “你听我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拼命解释。   他冷哼一声,把我扔到了床上。   随着扬起的手落下的还有那张假的诊断书。   他的身子随即压上来,嘴巴跟鼓槌儿一样,重重的落下来,砸的我筋骨都疼。   折腾,折磨。   没有一点儿怜惜。   这是我自作自受。   “苏以浅,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浪费了我一晚的等待!”   他扔下我,穿戴好,绅士体面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那摊在桌儿上的支票,是许朗的笔迹。   我兜里的伪造支票还在。   强忍着疼痛,我把两张支票调换了位置,跑到书房拿着纸笔,写了张借条。   哭着跑出来许朗的别墅。   --------   我把支票递给我养父母,他们笑得嘴角堆了褶子,竖着大拇指,把我夸了一遍。   我看着他们高兴的恨不得庆祝一下,也看着他们手指头健全的安康模样。   “断绝关系吧。我已经被夜场开除了。不再是你们的取款机了。”   养母仔细揣好支票,换了一幅脸色,皱眉,“怎么就被开除了呢,你好好求求妈妈,她不让你干这个,你说你这个学历,还能干什么。普通大学毕业的学生?说出来我都替你寒碜。”   “就是以浅,你妈妈说得对,回到夜场去吧,你还指望真嫁入豪门?出身不好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干你的营生就算了,也算是舍身为人,减少社会女性安全问题的发生做贡献吧。”   我笑笑,即使我还在夜场,社会上该发生的肮脏案件也不会减少。   钱,都是钱闹的。   “留我吃顿饭吧。”   我在他们惊愕眼神儿里,走进厨房。   关上门,抱着腿,捂着嘴哭了很长时间。我疼,妈妈,我疼。   疼到耳垂的神经都在跳。   我不知道自己哭到什么时候,我养父敲门,说是有人来家找我。   除了白衡,还有谁知道我家。   打开门栓,背着身子盛饭。   只剩下锅底烧的有些焦糊的米饭,案板上,有点儿剩饭。   全部拨到一个碗里,泡上开水。   “吃这个装可怜给我看?”   冷漠但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慌张回头,果然是许朗。   “我,你,怎么?”   许朗瞪我一眼,转身去了客厅。   我缓过神儿,躲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就坐在沙发上,坐姿随意舒适,扳着脸。   我养父母毕恭毕敬的给他斟茶倒水,马屁连连。   “不用了,我是买苏以浅的。买完就走。”   不光是我养父母愣了,我也愣了。   买。买,我?   “这位先生,您看您这玩笑开的,我虽然就是一普通人,也晓得一些法律,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许朗勾了嘴唇,平静理智。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你们在夜场的工作协议上强迫苏以浅签了字,收了夜场四十万块钱。这要是在法律上论起来的话,你说我现在买苏以浅跟你们拐卖强迫威胁的罪名比起来,哪个更重些?”   养父母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算什么东西,莫要胡说八道。”   许朗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又看他们,“本人不才,正是那个夜场的幕后老板。”   养父就差没给许朗跪下,求爷爷告奶奶让许朗千万不要报警。   大家心里都清醒,许朗有本事开这个夜场,就有本事操控一切。   “卖,我们卖。您这么大的老板,我们以浅跟着您,肯定亏不着。这丫头命就是好。”   我绝望的看他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字。   “好,”许朗站了起来,“那二百万就归你了,以后苏以浅的生死,你都无权过问。否则”   “不过问,不过问。”养母迎笑。   “请问您大名?”养父突然冒出那么一句。   许朗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声音坚定冷漠,“支票上有,如果你识字的话!”   我,就这么被第二次,出售! 第十二章:那不是爱情   我成了许朗名副其实的傍家儿。   许朗说,他不做亏本儿的买卖,只要我能还了他那二百万,他就放了我、   如果不能,那就想尽一切办法还债。   我身体的任何一处都成了他的,就连头发都不能随意剪,不然他就会让我滚蛋还钱。   我没有钱,只能听话。   “会开车么?”   “会。”   钥匙甩给我,他自个儿慢里斯条的往腕儿上带FRANKMULLER。穿的绅士有气质。   应该是去见朋友,他不管见什么人都穿戴考究。富人的高贵气质压迫的我喘不过气儿。   自然我也逃不了每天被他逼着穿各种礼服的命运,只要是我稍微有点儿蹙眉,他会马上阴阳怪气儿的说类似于,“怎么。穿暴露的衣服习惯了,稍微正式点的衣服难受?”这种话。   我自然会顺着他的心意,毕竟我的着装也包含在还债条约里。   车开到帝都酒店,他没下。好像在等人。   三分钟以后,上来一个带着口罩帽子,把自个儿包裹的完全严实的女人。   “开车!”   车按照他的意思在能环路上绕。   两个人丝毫不顾我还在,拥抱亲吻纠缠在一起。   那个女人的脸暴露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我差点儿没捂着嘴叫出来。   这不是,不是正当红的娱乐圈清纯女王嘛,前段时间还在综艺节目上娇羞的说自己还没男朋友,是处。子来着。   她搂着许朗的脖子忘情的亲吻,交换口水。   许朗的嘴巴还在忙活着,眼神儿却犀利的跟我在后视镜里碰撞。   我缩回目光。安慰自己微笑一下。   完全不管我的事儿,那个女人跟我没什么本质区别,既不是什么正妻,也不是他的什么人。我们都无权对他的私生活过问。   堵车,十分钟挪不动几米。   没忍住,看了一眼。他们还在纠缠。   许朗的眼睛依旧没有闭上,甚至还有点儿晶莹闪亮,弯角弯弯。   天,他在嘲笑?   本来接吻不闭眼睛是不忠诚的表现,何况还加上这么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没忍住咳嗽一声,琉染小声抱怨了声儿,说这个司机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说我咳嗽的真扫兴恶心。   许朗将她推开,整理了下西服,刚才应该是被琉染弄的吧,都乱掉了。   目光再一次相撞。   我马上游移开。   不过半分钟,琉染开始发出那种只有成年人才懂的声音。娇哒哒,任哪个男人听了都受不了。   终于能挪动窝。我没再回头看一眼。   许朗在我心中的“渣”已经没法形容,我想他这种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让人喜欢的温暖和小心动了吧,他拥有的全是金钱下的腐朽和肮脏。   司机当了一天,累的尾骨和腰椎疼。回到别墅,我摊在一楼客厅沙发上。   一点儿都不心疼,身上十几万的礼服裙,反正这又不是我喜欢的,只是穿给许朗看而已,他去谈生意了,剩下我自己怎么折腾都成。   保姆来问过我要不要吃饭,我摆摆手,让她千万别浪费粮食我是一口都吃不下。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肚子饿的咕噜噜响,保姆早就睡着了,本是想喝点儿水骗骗自个儿的肚子,偏偏越喝饿的越厉害。   厨房里还有点儿剩米饭和酱菜,倒上热水。   吃进一口,简直人间美味儿,特可口。   忽然,一个重力,碗从我手里脱掉,摔倒地上,碎成八瓣儿。   菜饭摊了一地。   保姆也赶过来。   “少爷,我来收拾,我来收拾。”保姆小心翼翼将我手里筷子抽走。   “苏以浅,你给我过来!”   愤怒到五官都扭曲,眉头结特深,扯着我手腕。   我也很愤怒看着许朗这没由来的发疯和地上的饭菜,干嘛要糟蹋粮食,就因为你有钱?   僵持。   “快跟少爷上楼,多说点儿好话哄哄他,从来没见他发什么大火。”保姆在我耳边轻声劝。   “有钱人,有钱就可以这么糟蹋粮食,糟蹋人?”我笑笑,咬牙抽自己手腕儿。   他力气太大,死活抽不回来。   他也跟我僵持,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吃剩饭?”   我语塞,看他扭头对保姆说:“既然连热饭都做不了,明天一早跟管家结工资走人!”   保姆本来年龄就不大,听说许朗要开除她,眼泪都出来了,求许朗不要这样。   许朗冷笑着看我,这就是不听他话的下场。   他把我手腕儿松开,上了楼。我呆在原地,听保姆嘤嘤嗡嗡哭着收拾地上残局。   “他不是冲你,是冲我。我去求情,放心好了。”   我含泪笑着帮她一起收拾。   卧室里漆黑,任何灯都没亮。我刚要摸到开关,黑夜里传来清醒理智的声音,“去别的房间睡。”   我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黑暗中听到他翻身儿的动作和柔软床垫发出的轻微吱嘎声。   我还是爬上他的床,从背后抱他,他一动不动。我亲他脖子,摸他腰,他还是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错了。”   没有声音。   我从转到床的另一方位,蹲在他面前,“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你允许就吃剩饭,你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支配的,我不该自作主张,求求你,别赶阿张走好不好,是我自己找的剩饭,都是我。”   我能依稀看清他的轮廓,他眼珠比这黑夜还要黑,一动不动看着我,像审视陌生人。   “苏以浅,你给我滚!!”   隐忍的的愤怒,平静的说出来。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只要你别赶阿张走,让我怎么样都行。”   我笑着讨好他,把自己脱的精光,亲吻他。   他没张嘴,没有跟往常一样将我死死压住,要抱我塞到他身体里那种折磨。而且又说了一个“滚”字。   “我会听话,你别让我滚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许朗!!”   我钻进他被窝,拼命抱着他,心脏都要跳出来。   别让我走,我真的扒了皮都凑不齐那二百万还你,别让我走。   他反身将我压住,黑漆漆眼睛看着我,许久才开口,“苏以浅,你就这么贱?!”   我笑着摸他的眉毛,很硬。   “我是你的附属品,你要是喜欢我贱的样子,那我以后天天这么贱好不好。”   他冷哼一声放开我。坐在床边儿抽烟,烟头明明灭灭。   “亲了别人的嘴,再去亲你,你都不在恶心?”   我摇摇头,不在乎。   本来,我们只是交易,谈不上男女之情。   “滚出去。”   平静到不能再平静,我知道,这是他愤怒到极限的表现。   我跪在他面前,仰头笑着看他,“我滚,求你不要开除阿张,我不想连累她。”   “我保证,以后像一条狗一样听你的话,我保证。”   我笑着眼泪都流出来,如果我有尾巴的话,我一定会摇摆起来,祈求他的怜悯。   “苏以浅,你给我滚出去!!”   他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稀里哗啦在我身边儿破碎炸裂。   我害怕。特别害怕。我怕他一冲动,跟打杨胖子一样,会要了我的命。   我光着身子滚了出去。   在门外,听到里面剧烈咳嗽声。   我手脚都在哆嗦,我惹他这么生气,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第十三章:你的话不能当真   阿张还是被开除了,她走的时候,肿着眼泡子,恋恋不舍的回头跟我握了手。   马上就有新的保姆顶了阿张的位置,做的一手好菜,我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我好几天没看到许朗,听管家说他出差了。得有个把月才能回来。   我在另外一件房间里睡了两天,许朗的房间我再也不敢进了,对我来说关于他的一切都被打上无情冷漠,反复无常的标签。   生理期来的第一天,捂着肚子,疼的七荤八素,本想着喝点汤睡一觉。谁知道琉染竟然给我打了电话。   她说她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让我跟她见一面儿。   “要不改天吧,我不太舒服。”   我笑着委婉拒绝,电话刚要挂断,我听见她提高声音,“要是关于你弟弟的事儿呢。”   我弟弟?   下午三天半岛咖啡店。她坐在角落里。   我肚子虽然疼,但有弟弟的消息,高兴到忘了疼痛。   她优雅的点了两杯冰咖啡。带着墨镜的眼睛一刻没停的审视我。   “您怎么知道我弟弟的事情?”   她笑,优雅的搅拌了下咖啡。轻轻抿一口放下,看了下外面的阳光,重新审视我。   “许朗也同样关心不是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她笑笑,“你和许朗之间的事情,许朗已经跟我说过,你不过就是他玩玩儿而已的傍家。其实也无所谓,就像我的钱铺张了花能花个八辈子,但我还是想进娱乐圈玩玩,人嘛,都图个新鲜。”   “请您直接告诉我弟弟的事情,我对许朗不感兴趣。”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苦涩,哀求着,恨不得让她马上吐出我弟弟在哪儿来。   “嗬,许朗当时的模样也和你一样,急着想找你弟弟,怕是他会在你之前找到他,这几天他都不在不是么?”   他不在,是去找我弟弟?   那我弟弟?   我手哆嗦,声音也开始颤抖。   “他为什么找我弟弟,我已经在拼命还债了!!”   她点头,探手示意我喝咖啡。   “他表面上看冷静沉稳,其实我最了解他,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某些方面好奇的很。保不准,你弟弟也会被他圈养起来,就像你一样。”   晴天霹雳,击中我眉心。   许朗说他不会做赔本买卖的话再次回荡在我耳边儿。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把我弟弟的消息告诉我。”我哆嗦,祈求看她。   她又不痛不痒的笑,“那好,我有个朋友,最近从国外留学回来,学的就是金融方面的工作,他最想进的就是许朗的公司,只要你能让他成功进入许朗公司,我绝对会把你弟弟的消息告诉你。”   我心一下子凉了,许朗怎么可能听我的。我算什么、   “话别这么说,你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你帮我忙,我琉染是知恩图报的人,肯定会在许朗找到你弟弟前把你弟弟保护起来。怎么样,你考虑下。”   我攥着杯子,看着那杯凉咖啡,心横了一下。毫不犹豫。   “好!”   “当然这个事情千万不要让许朗知道,你知道他这个人最讨厌关系户。”她勾唇笑了笑,“如果你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许朗,那你弟弟?”   “不会,绝对不会,我一定守口如瓶。”我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   她笑了,端着杯子朝我示意下。   我和她碰杯喝了一杯凉咖啡,要走的时候,她扯住我,说她今天正好心情好,可以跟我多聊一会儿。   我也不好走,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喝了一下午冰咖啡。   她走后,我小腹撕扯疼痛的和刀子剜一般,好不容易挪到药店。   医药师正在给顾客拿药,我看见药架上有布洛芬缓释胶囊,就随手拿了一盒,去付款。   刚走到收银台,脚下一软,身体重重砸下去。   所有人都忙成一团,还有人拿了我手机说要给我家人打电话。我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迷迷糊糊看到一张脸出现在我面前,熟悉的味道。   “以浅?以浅?是你吗以浅醒醒醒醒。”   在梦中无数次唤我名字的阳光少年,每一个字都像咒语一般把我拉回到梦境中。   眼皮沉到实在支撑不起来,失去意识。   手掌被紧紧包裹着,暖和,舒服。   睁开眼,我看见的是郁城。   郁城笑起来阳光灿烂,大手掌包裹着我手,像那些年一样,轻声的说:“以浅,你醒了啊。”   以浅,你醒了啊。这句话我记得他说了三四个年头,每次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们都要上老吴的课,我睡觉,他承包我的笔记,宠溺的给我当挡箭牌,挺拔的身子坐在我前面,把我挡的严严实实。   我喜欢他,不掺杂任何物质的喜欢。   他也喜欢我,陪我过了整个痛苦的青春,并且把痛苦转换成了甜蜜,甜到心里发笑。   “想什么呢。”   手轻轻抚摸了我头,宠溺的笑。   “没什么,这些年,你过的好么。”我尴尬笑笑,将他手从头上拿开。   他无所谓笑笑,给我倒了杯水,递到眼前,温度适中。   “你把我甩了之后。我可是活的特别勇敢啊,以浅,夸夸我吧。”他笑得温暖阳光,表情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我抑制要去抱他的冲动,笑得不在乎,“屁,还是这么贫。你这校草向来都是踩着满校少女的一地春。心,哪能过的不勇敢。”   “没有。你走后那一年,我出国了。”他低了头,眼睫毛浓密的低垂着,笑得特苦涩。   我赶紧转移话题,“看来,我还没死,感觉真好,刚才我是不是特丢人,我想我八辈祖宗九泉之下知道了,肯定得带我走。”   我傻笑看他,他情绪恢复了,无奈看我一眼。   “把水喝了。我送你出院。”   “好嘞。”   我们两个凑在一起,我就会变得不像我,叽叽喳喳,不管我说什么,甚至吹小牛,他都听得特别认真,附和着笑得阳光明媚。   他就是我心里的一道阳光,看见他,整个世界都亮了,生活也有劲儿。   “你脖子怎么了,是不是摔倒的时候磕了?”   出租车上,郁城皱眉一脸心疼的指着我锁骨的淤青。   我慌忙遮盖住,装作大大咧咧笑笑,“指不定什么时候磕着了。毛手毛脚的习惯这些年还是没变。”   他没说话,只是很温柔的看着我,扭转了目光,看着外面的光景,自言自语道:“这些年,北京还是那么繁华。”   这话勾的我心里特伤感。是啊还是那么繁华,我们用了接近四年的时间,逛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拍了各种逗逼的照片儿。   “我请你吃饭,好歹你救了我一命,不能忘恩负义不是。”我转移了话题。   他点点头,说好。   我有一张银行卡,是许朗给我的附属卡,不限额度随便刷。但我一直没敢刷,我怕我欠他越多,就会被他圈养威胁的时间越长。他这种资本家,认钱不认人。   但今天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我以为他会承包我这辈子所有梦境。没想到还能再遇到。   我带他去了帝都饭店,没敢去小餐馆,毕竟他也是好家境的人出身,档次低,我怕他不喜欢。毕竟我们不是上学的时候,凡事已经不能用一套煎饼果子来解决了。   经理亲自给我们安排了包间儿,亲自给我们上菜。   “看样子过的还不错,经理都亲自来服务了。”郁城调侃。   “可能是服务员不够用了,不然老板才懒得搭理咱们。”我心虚,但还是要装作嬉皮笑脸。   郁城给我点了白粥和小咸菜,他说病人就得可怜巴巴吃糠咽菜看健康的人吃大餐,这才够感觉。   我笑得岔气儿。   他总是能一秒钟就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这就是所谓的魅力吧。高大挺拔帅气,有点儿混血儿立体五官,加上绅士有礼,他曾经是我视全校女生为公敌的骄傲。   他没再问我现在工作情况和生活,一个劲儿说他在国外的搞笑生活,就算是有痛苦无奈想家的场景也被他轻描淡写带过。   “有一次我看着前面那人特眼熟,拍了那人肩膀儿,那女孩儿回头。我说以浅你怎么在这儿?”他眼睛晶莹闪烁,“后来你猜怎么着?”   我摇摇头。再也不笑出来。   “结果,那人是个男人五官!话说背影真的很像。话说那时候你还是短发吧,看着特清爽。”   我眼睛也湿了。拼命把脸埋在粥里,一口口如同嚼蜡。   那顿饭我们吃了三个小时,他说我听。   其实我俩都没吃多少东西,主要怕错过今天,可能我们回到彼此消失的状态、   我把看他的每一眼,都印在心里,深深埋藏。   “我去下卫生间。”   我转身,走到门口,眼里含着泪,我怕我再和他在一个空间里,会忍不住让他抱抱我。我也肯定会忍不住把我这些年的乱七八糟的生活抱怨一通。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走廊对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我慌乱手足无措的要关门,却被许朗一把擒住了胳膊。   他应该看到了里面的郁城。   “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千万不要在这里生气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全身都在哆嗦,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淌。后退几步,被他拉回来。   慌张看郁城一眼,他正低着头看手机,应该,没发现门外的我和许朗。   许朗居高临下看我,卷唇笑了,手指将我鬓角的碎发拢上去,目光寒气盯着我说:“苏以浅,果真你的话,我不能当真。”   我害怕,全身抽搐,我怕他冲进去对付郁城,就像对付杨胖子那样。   我扑上去抱着他的身体,拼命摇头,“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会听话。我真的会听话?”   许朗用力甩开我的胳膊,转身,丢下一句话、   “你太高看自己了,你算什么”   高大背影消失在我眼前,比宣判更加无情! 第十四章:看看心是不是黑的   闭了眼睛,身体浸泡在浴缸里,想起遇到郁城那一幕幕,嘴角不自觉就勾了笑。身体慢慢往下滑,直到淹没了头顶。   看着一个个气泡从鼻息上往上涌,那一刻,我想到了死。   却别一双大手拉出水面,掐住下巴。   另一只手擦掉我脸上的水珠。   我扬着脖子呼吸困难的看着许朗阴郁的眼神儿,我看不透他黑眼珠里的深邃,我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活的这么不开心。   他没有真心笑过,一刻都没有。   我害怕他这种阴郁,我也开始被他感染,不会真心发笑、知道再次见到郁城。   他拯救了我,就像七年前,他在那个秋光灿烂的午后,笑着跟我说你好一样,干净明媚。   我却回不去了。   他把我扔到床上,压在我身上,死命压着我,我喘不上气儿,只能大口大口的苟延残喘。我不反抗,不动。   任凭他的吻肆虐在我身上,他的大手狠狠掐在我锁骨上。   疼,转变成麻木。   他迟迟没进去,胳膊撑在我两边,居高临下审视我,一言不发。   他在等我解释。   我笑笑,“那是我前男友,我喜欢的人。”   他没动,   我笑着笑着,泪从眼角滑下来,看着他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身体一切都是你用钱买来的,你折腾也好,甚至失手弄死我也罢,我都认了。”   他青筋从胳膊上爆出来,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兀的特吓人。   我手搭在他脖子上,轻轻吻了他的喉结。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心甘情愿的吻他,先前那一次不是,那是讨好,那种吻恶心。   他喉结在我牙齿间轻轻颤动。无比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清楚,我只要用力咬下去他后半生,非残既伤。   他按了我的脑袋,我牙齿抵进他肉里,甚至能感觉到喉管就在我牙齿下,只要我稍微再用点力,这屈辱的一生就结束了吧。   我也会在郁城心里留下当年那个清纯的苏以浅的形象。   他继续向下按我脑袋,牙齿一毫一毫的伸进肉里,血腥味儿弥漫到我整个口腔。   “苏以浅,这是你唯一一次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不要错过!”   他的声音,让我浑身哆嗦。   我还是推开了他,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儿,呕吐不出来,感觉特别难受。   摸索桌儿上的水杯拼命漱口,他的血,不要,不要在我嘴里,我不想要他任何东西。   在我看来他的东西都是肮脏的。   杯子被他夺走,摔碎在地上。我也被他翻过身。   他掐在我锁骨上,血滴在我肩膀。我知道,我彻底惹怒了他、   手劲儿越来越重,黑暗中,声音也放大无数倍,带着愤怒和摧毁:“苏以浅,我真想挖出你心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我刚才折腾的已经没力气,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呼吸。   “疼,我疼。疼。”我听见自己声音和小奶猫哼唧一样,已经不成声调,   小腹疼,撕扯的特别难忍。   他松开手,甩开我、   “滚,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挣扎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赤着脚,感觉脚下疼的要命,一步步往房门走。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房间。   我下意识回头,看许朗保持刚才那个姿势没有变。   “谢谢你,没杀我。”我笑着眼泪流出来。   雷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我心脏也在打鼓。冬天竟然在打雷,多荒唐。   脚底扎的玻璃碎片一寸寸往肉里钻,疼痛,清醒,又陷入疼痛中,没有尽头。   “您这是要去哪儿?”   佣人手忙脚乱的给我皮衣服。我笑着往前走,任凭真丝睡衣顺着我肩膀滑落到地面。   不属于我,什么都不属于我。   唯一属于我的,就是我手里那已经碎的七七八八的青玉。   “血,怎么这么多血!”   身后尖叫声,离我越来越远。   雷声就炸裂在天边,震耳欲聋。我抱着腿坐在阁楼,拼命攥紧妈妈留给我的玉佩,一块块沾着血的玉块,生怕丢了那一角。   我害怕打雷,很害怕。   就像我弟弟被卖走那天前一晚,我们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外面就炸了雷,从哪以后,我的生活,只有灾难。   身体越来越烫,脑袋开始迷迷糊糊,我听不见嘴里叫着谁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身体抖动,眼皮越来越沉重,伸手,我却抓不住面前的碎玉。   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巨大的轰隆声,从我身上发出来。   被疼醒,我下意识睁眼,手指勾动。   手指动不了,缠满了纱布。   满鼻息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差点儿笑出来,不到十二小时,我又进了医院、真是多灾多难,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出现在停尸房里。   猛然抖了一激灵,发现许朗正坐在离我不远处的沙发上,镇定自若的看报纸。   管家小跑进来,看我醒来他特别高兴,“昨晚您真是吓死我们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我看着他跑出去。   许朗一声不吭,报纸遮住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我完了,昨天怎么就壮了怂人胆,敢跟他反抗。   咳嗦两声。   越咳嗦嗓子越痒,咳到脸憋得通红,溺水被打捞一样的感觉,一身虚汗。   大口大口喘气儿,总算止了咳。   医生进来给我检查了身体。我才发现我手脚都被包扎了起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   “咳嗽过!”   我吓了一下,看许朗,他还是保持看报纸姿势。   医生点点头,在本上记了什么,回头嘱咐管家让我多次少量的喝水。   “摔伤都是皮外伤,幸好没伤到内脏。扎伤挺深的,用了最好的进口药,估计不会留什么伤疤。你自己要注意,再痒也不要用手挠。”   我点头,小心翼翼回头看许朗。   许朗手顿了一下,报纸滑落。   一眼就看到他嗓子上包扎的纱布,和他冷漠霸道形象极度不符。   管家都替我应了下来,小心翼翼在本儿上记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   送走医生他毕恭毕敬走到许朗面前,“少爷,今天上午还有个重要会议,需要您亲自主持,您是不是该?”   许朗反倒很平静,将报纸换了面儿,继续看。   “取消!”   “可是夫人”   “取消!”   “好,我马上去办!”   我心里慌慌,不敢大声呼吸,闭上眼睛装睡。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看着你死!!”   心脏咯噔一下,看来真的难逃一死了。   后来管家说我从四米多的阁楼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是少爷抱着你来的医院,他不让任何人碰你,他说你全身都疼。当时我们都吓坏了,跟了少爷这么多年,从来没看他急成那个样子过。”   自然这是后话。   即使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他无非是怕他的两百万打了水漂。资本家手上带的不是什么限量款的表,赤果果的是算盘,尤其是许朗这种冷漠无情的资本家,怎么肯放过我这个能讨好他的哈巴狗?   从那天后,许朗每天都来医院,一坐一天,饭很少吃。   我基本上吃不了东西,靠着一些汤汤水水活命。   有时候伤口疼的厉害了,斯哈声都不敢大。   我只要稍微斯哈一下,他就皱了眉头。看报纸也会停下来,就这么看着我,盯到我发毛。   我不敢打扰他了解资本市场,尽量忍着疼。   每一天都特难熬。我却熬了一个月,自个儿都佩服自个儿。   出院那天许朗不在,听管家说是去出差了。   终于松了口气儿,那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回到别墅,吃了整整一大碗的牛肉炒饭。   最起码,这段时间,没人镇压我了。 第十五章:恶魔妈妈   许朗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心情特别好,伤势很快就痊愈了。   白衡跟我通过电话知道我前段时间受伤之后,非要拉着我去逛商场,并且特别豪气的在商场门前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看上的,他绝对给我买。   我笑着看他那臭屁的样儿,指指快餐店冷饮,“就那个,特别想吃,那禽兽平常绝对不允许吃,这下你要让姐姐吃个够才成。”   白衡白我一眼,“没追求,没出息。”还是屁颠颠儿的买了一堆冰淇淋给我。   “吃,劲儿可劲儿的吃,最好吃到拉肚子那种程度才爽快。”他可怜巴巴着我,“你最近都瘦了一圈儿,那家伙看着挺人五人六的,对你这么不好啊。”   我差点儿没噎死,“也不是不好,总是我稍微干点儿什么他都生气,我就跟那出气沙包一样,他恨不得天天来两拳、”   白衡瞪了眼,“还真打你啊,打女人?”   “那倒没有,就是发起火来就跟动物世界里的狼一样,眼睛嗖嗖冒绿光。”   我极力模仿许朗平时那表情,白衡笑得捂着肚子,拍的桌子特响。周围人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顺毛驴吧。”   我点头,对,顺毛驴。不过我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至于顺的事儿,自然也没做过。   我和白衡从王府井逛到三里屯儿,他买了很多衣服,最近他又长高了,之前的那些衣服裤子压根儿就不能穿了。   “消费满五百,送精美礼品一个。”   白衡在宣传板前一字一句念得特入迷、然后看我。   “别看我,我又不穿男装,没法帮你拿精美礼品,自己努力吧。”   白衡一脸无奈,又自个儿嘀咕起来,“话说什么精美礼品,无非就是领带夹啊什么劣质领带啊,肯定是。”   我拉他走,他死活站在橱窗模特面前,死活不动,特认真的睁着大眼睛一幅有便宜不赚王八蛋的表情跟我说:“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精美礼品才进去消费的。”   然后大跨步进去。   我看着他东挑西拣,小算盘打的特溜,正好买了五百块的东西,得了那精美礼品。   巴掌大一小盒,兴冲冲打开一看,还真是一领带夹。   白衡差点儿失控暴走,小盒扔给我,“我的领带夹比领带都多,要这破玩意儿什么用,敢情我还真一条领带夹十八个夹子?擦!”   这家伙跑回去死活要跟人家换个礼品。五分钟之后败兴而归、   “说是就只有这一种礼品。”   白衡叹口气,眼睛骤然又亮了,仔仔细细看我,看的我都发毛捂胸口,“你干嘛,我可是你以浅姐啊!”   收了一白眼儿,还有那巴掌大的小盒,“去,送给你家那个动物园园长去,会送礼的哈巴狗总比不会送礼的哈巴狗要吃香,相信我。”   “我不要。”   塞给他。   两个人推了七八个来回,还是回到我手里。   “既然她不要,送给我怎么样?”   一个陌生声音,让我俩不自觉都抬了头。   陆封弯着腰,手特别绅士的摊在我们面前。我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他来。   白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看见都已经送出去了么,怎么这么涎皮赖脸?”   就拉着我走了。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一眼,陆封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站那里。   “不是,那个人”   白衡哼了一声,“别理他,神经病一个,每天都到夜场来,碰见我就说他要包.我,让我给他服务。特烦他。”   “为什么啊。”我笑着看白衡的烦恼。这家伙终于体会到了我的痛苦一次。   “我特烦他,还记得么,当初是他按照许朗的意思把你扔到夜场门口,你说这种狗腿子我理他干嘛。”   小孩儿闹脾气的表情,嘴抿的特别紧。   我俩吃了中饭,他接了一电话,说要赶紧回去,我也得赶紧回去,说不定动物园园长什么时候回来。   他若是发现自家的哈巴狗跑了,还不得闹的腥风血雨才肯罢休?   别墅门前挺着一白色豪车,我愣了一下,许朗回来了?这么快?   将领带夹藏到包里,进了客厅。   管家毕恭毕敬接过我的包,跟我介绍优雅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   “这位是少爷的母亲。”   “这位是”   许母冷漠竖起手指,示意管家,“不用介绍了。她我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儿。”   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儿? 第十六章:穷人哪有自尊   “你坐我对面。”   我很听话的坐着,微笑看她。她给我一个高傲的表情。   “开门见山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许朗。”   一口水差点儿没噎死我,看了这么多年没点儿营养的破烂言情剧,几乎每一部都有老妈子心疼自个儿子,拿着一大把钱或支票甩到她认为陌生的女人脸上。   在她们这样护犊子的人心里,全世界的女人除了她都是贱货。都是奔着她儿子钱去的。   我和许朗的关系她绝对理解错了,我只是他的一个发泄奴隶,不是什么他喜欢的三儿之类的。   既然如此,咱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200万”   我笑。   她鄙视笑笑,优雅放下手里咖啡杯。   管家脸色煞白,悄悄转身却被许朗母亲给喝住。   “是要去给许朗通风报信去吧,要知道,你是谁的人。”   管家脚步交叉,尴尬万分,立马活性起来,转身笑的特谄媚,站在许母后面一动不动。   一个佣人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你刚才说要二百万?”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区区二百万?”   我笑着点头,对,就是区区二百万。对有钱人连零花钱都不算,对我来说,比人命更重要。   她把银行卡推我面前。   “也别二百万了,这里面有一千万,拿着钱,离得许朗远远的,不然……”   杯子被四分五裂摔在地上,横断面闪着瘆人寒光。   知道,不遵守富人的游戏规则,就这个下场。   “好!”   我礼貌微笑看着许朗母亲深深瞪我一眼,她走了。   我以为她走了。   我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衡送我的那个领带夹盒子蹦出来,我坐床上左看右看,随手放在床头柜儿上。   下楼央求了司机带我去银行查了许妈给的银行卡余额,顺便取出二百万,整整一皮箱红艳艳的票子。   我没有留恋在许朗房间放下那二百万,顺便写了张纸条,银行卡也请管家抽空的话交给许母。   我走出许家别墅的那天,天空明媚的不成样子,蓝湛湛,特漂亮。   终于可以自由,可以可着劲儿的撒欢儿,那种感觉,不言而喻。   站在长安街的尽头,一眼看过去,都是车流,我啥感觉都没有,就想沿着长安街走。   走了没有百分之一,在面包店前死活挪不开眼。   进去买了一小块儿提拉米苏,钱包里除了两个五毛钱,就是许朗的信用卡。   收银员很有耐心等我自我矛盾。   我把卡掏出来,又塞进去。   “不好意思,忘记带钱了。”   我笑的要多尴尬就多尴尬。   走出那家蛋糕店,我才知道,原来离开许朗,我一无所有。   即使那样,我也不想再回去待一个时辰。   ……   白衡塞给我一叠钱,特鄙视戳我脑门儿,“我看你丫是脑子勾了芡了吧,许朗虽然不是什么东西,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你好歹坚持几年,到时候,想怎么自由怎么自由。现在你就和大街上要饭的没区别。”   我看见自己脸在玻璃幕里白惨惨。   “对,跟要饭的没区别。”   我笑笑,白衡没办法,拍拍我肩膀。   我看见休息室外,陆封笑的一脸得意,还深深看了我一眼。   之后的几天里,我寄住在白衡那个和人合租的小房子里。   吃喝拉撒都不方便,而且隔壁男人一直抽烟,整个客厅和我房间里都一股子烟臭味儿。   当然这个事情我没和白衡说过,我怕他那个脾气一燃就爆。他对我平时也就损几句,但凡遇着让我生气的人,他会不顾一切怼回去。   住了几天,我吐了几天,吐的胆汁往外泄。   有一天中午,我不想和烟味儿作伴,跑到超市里休息区,吃着面包看外面风景。   我没想到我会碰到郁城,他穿着居家服,推着购物车,完全是邻家暖男的标准。   我拿起广告单页遮脸,心里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   看来佛祖没保佑我,郁城坐在我对面,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的特别干净好看。   “我猜你没吃饭。”   他把他购物袋里所有能吃的都掏出来,推到我面前。   “吃吧。”   我脸一下就红了,穷迫潦倒的窘困确实让我无地自容。   但还是在他面前,要找回自己破碎成渣对我自尊。   “哪有,我吃的可饱了,吃了烤鱼还有涮羊肉,现在一见吃的就恶心。”   为了戏更足,还把面前对我吃的往他面前推了一把。   他只是暖笑着看我。   肚子不争取咕噜两声。   我看他,他还是保持暖洋洋的笑。   我脖子根儿都红了。   早知道就算再恶心再难受也要胡乱吃点儿东西,越是拼命掩盖的东西,越是碎的彻底。   “吃吧”   他把所有东西都撕开包装,眼神儿温柔又冷静的看我。   我眼圈也红了,看着那些东西,虽然不是多可口,但还是想一口口往嘴里塞。   我记得大一的时候,养父母为了躲避我去跟他们要生活费,断掉跟我所有联系去国外旅游,我卡里躺着七十块钱,还有三个月才到暑假,每个月只能花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无非是在校园旁边儿小餐馆吃一顿廉价饭菜的费用。对我来说,是所有。   郁城家里条件挺好的,但是他在我面前,为了照顾我自尊过得比穷人更穷,我们两个经常吃一份盒饭,他把菜里的肉扔到我这边儿,皱眉嘟嘟囔囔的抱怨怎么这么多肉。   他说他不吃肉,因为小时候他奶奶经常给他喂肉,都喂恶心了。   只有我知道,他是在维护我自尊心。我也看到他哥来领他吃饭,他一个人扫光桌上的荤菜。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无奈的举着几袋子打包好的荤菜素菜,说他哥真讨厌点这么多肉菜,只能打包来给我吃。我也知道他给我带的饭菜都是饭后刻意点的荤菜。   他陪我度过所有贫穷的日子,他见过我所有的丢脸,为我荡平一切磕磕绊绊。   “眼圈怎么红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哪里都舒服。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我陪着我。   我往嘴里死命塞东西,呛得直咳嗽。   满眼泪花看郁城。   郁城帮我拍拍后背。   我整个后背被他抱在怀里,温暖,舒服。   他看不见我,其实我早就泣不成声。   郁城,如果当初我不是贫穷到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可能我和他会过得特别幸福。   我也紧紧抱着郁城的双手。   “郁城,我难受,特别难受”   郁城没说话,怀抱温暖心脏跳飞快。   我在人来人往的休息区,哭成孙子,哽咽流泪鼻涕冒泡。   那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一下午,郁城的手在我脑袋上磨砂,我一直哭,他不说话,但没有丢下我。   就像我们分手那天,我哭着说我们分手吧,他梗着脖子,红了眼皮问我理由呢。   我说不需要理由,分手就是分手。   他死死抱着我,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闭着眼睛,当初那一幕铺天盖地涌过来,我只能拼命把脑袋往郁城身上贴。   十分钟后,我们走在王府井宽敞大街上,他跟在我身后,满身都是夕阳余晖,整个人被照的高大威猛。   “你现在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还回哪里去。”   我看着郁城笑,郁城止步,愣了三两秒,勾手把我搂进怀里。   声音颤抖着说:“你还是老样子,没完没了的让我心疼。”   没完没了的让他心疼让他隐忍。   我没敢哭出声,上牙咬破了嘴唇,疼到斯哈冷气。   他大手在我后背一直轻轻抚摸,他说跟我回家吧。   “我把我亲人介绍给你,把我所有的朋友介绍给你,我把你揣在心尖儿里。”   他带着哭音。   我怕自己哭出来,死命抓着他衣袖,后槽牙差点儿咬碎。   郁城牵着我走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便腾出一只手看手机。   屏幕上“琉染”两个大字忽闪,我慌了,挂了电话。   “怎么了?”   “没什么”   我干笑两下,甩开郁城牵我的手。   他手足无措看我,眼神儿慌的不能再慌。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有点儿事儿,走了。”   最后两个字我没说清就跑了。   我知道郁城还是停在原地,我知道他一定觉得自己是哪里不好。   对不起,我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儿一直在不断提醒我,我是一个肮脏的人。   琉染在电话里催我,关于帮他那个亲戚找工作的事情。   我不敢接,但我知道逃不掉,甭管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   帝都酒店二十四层。灯火璀璨。   琉染端着高脚杯悠闲的品着红酒。   她指落地窗前车水马龙的街景,笑着说:“这个城市真是,他妈的!”   神情里都是对这个城市的不满。   我没吱声,满桌子菜,一口都吃不下去。   “我的事情,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帮我搞定,不然你弟弟对我消息……”   她笑的比美女毒蛇花还要妖娆灿烂,浑身上下散发着毒气。   “可是我……”   我看她勾起半边嘴唇,微微侧头不打算听我说下去。   我喝了面前那杯红酒,点点头,下定决心。   “希望你说的出做的到,只要我帮了你,你就要告诉我关乎我弟弟的小弟。”   “那是自然。”   白皙修长手指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拍,我打了一激灵。   恶魔洞里刚逃出来,难道还要…… 第十七章:最冷一天   我站在许朗别墅客厅里,隐约能闻见有淡淡的香火味道。   许朗有洁癖这一点儿我比谁都清楚,不洗澡我是绝对不敢往他床上爬的。更别说在别墅里闻到这种“异味儿”。   “您回来了。”管家毕恭毕敬跟我鞠躬,然后接过我包,笑的特爽朗。   “许朗回来了么?”   我斜他一眼。   “少爷还没回来,老夫人还在……”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看到站在二层上寒着脸看居高临下看我。   “管家,你太多嘴了!”   寒冷,质问,捎带一些威胁。   管家打了一哆嗦,退出。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许朗妈妈,看她脸从平和变得青筋爆出。   之前管家曾经悄悄跟我说,许朗妈妈是个特别冷静理智的女人,几乎没什么事情会让她真正动怒。没想到,我一脚踩上了雷区,捎带着还甩上自己的半边儿小命儿。   “你怎么回来了,难道那天我说的话,你当成狗放屁了?”   屁这个词儿,真俗,尤其是从这么个优雅的女人嘴里吐出来更是俗到没边儿。   “没有,我只是……”   我笑的连自己都觉得假,讪讪看着许母,再也吐不出别的字儿。   “滚出去。”   她半转身,甩给我这句话。   “我找许朗有点事情。”   她瞪我一眼,命令那些菲佣把我赶走。   菲佣为难看看彼此又看看我,叽叽呱呱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真有事情找许朗。”   她身子又扭了回来,手搭在栏杆扶手上,轻轻看我一眼,冷笑,“除了跟我儿子讹诈钱财,你这种女人,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所以在我还没发火前,赶紧滚!”   手机已经停机,我不可能联系到许朗,现在他妈妈态度强硬,也就是说我没办法联系到许朗。   关键是,我不帮琉染说服许朗,也就没办法知道关于我弟弟的下落。   除了涎皮赖脸,别无他法。   “那我能在客厅等许朗回来么?”   我以一个最卑微对我陌生人身份恳求许妈妈。   “滚!”   接近晚上七点多钟,我被许妈妈给赶出门外。坐在别墅门前的小花坛上,迎着冷嗖嗖的北风裹紧衣裳。   我不知道这几天许朗回来没有,一开始我躲着许朗就刻意关了手机,后来等我想开机找许朗,一是手机欠费,二是电量过低关机了。   就跟冥冥中注定的那样,我和许朗注定八字相克,非得你死我活才有存在的意义。   刺骨的寒风,亮到刺眼的路灯,和冻到鼻子差点儿掉下来的傻逼形成鲜明对比。   我就是那个傻逼。   保持绝对清醒,一定要等到许朗。下跪也好,他折磨我也好,只要他能帮我,我怎么样都行。   这一夜管家出来两三次,隔着铁门儿看我几眼,张张嘴巴又合上。   我知道他的欲言又止是因为里面那位,我不怪他,他就是一给人打工的。   给手哈哈暖气,站起来跑两步,一眼望向绵长的大马路,远处看不到一丝车子灯光。   后半夜,眼皮开始沉,瞌睡接连不断。但还是被寒冷给激醒。   一整夜都是这样反复,直到天明。   大概是早上七点多钟,保姆出来之买菜后,紧跟着一辆保姆车出来。   我身体僵硬,但看清出里面坐的是许朗的母亲。   再之后管家出来,端了一碗热汤,什么都没说,看着我喝下去。   “要不然您先回,回头等少爷回来,我告诉他您来过?”   我强撑着笑容,跟他说谢谢,我说我一定要等到许朗。   “到底是什么事情,您那么着急?”   “要命的事情。”我说的很认真,看他的表情也很认真。   他只无奈摇摇头,走了。   我知道我的性格倔强,关乎我弟弟的事情,我是无条件的执拗。   是劫逃不过,那天下午我被许朗妈妈的手下拎到房间里。   漆黑的小房间,在我进来那一刹那,所有灯光都亮了,照的我无处遁形。   我身上寒霜在暖气下,在身后发出巨大水雾,就跟那种腾云驾雾的特效一样。   她眼里是无尽鄙视。优雅退却两步,冷笑两声。   “家法拿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衣服的保镖递了什么东西。   我后背上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皮开肉绽的感觉。   死死咬牙,汗珠子从额头上往下掉,眼皮都疼到抽搐。   她走到我面前,我低着头看到抽打我的物件露出小尾巴。   原来是鞭子。   家法。   呵。   “今儿我就让你知道,许家的门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她的愤怒随着鞭子的重挞落下来,杂乱无章的砸到我身上头上。   那种力道真不像一个女人的力道,每鞭子都渗入骨髓。   我死死抓住衣角,不让自己嚎叫出声,后槽牙咬到咯咯响。   疼,疼到无法形容,疼到寒心彻骨,疼到不知所措,疼到麻木。   比我一个人生存讨生活的时候耍挨打加在一起的程度还要疼。   但我没出声,嘴里含了血水,一点点咽回去。   我不知道我被她打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累了。   反正我身上的鞭子不再落下,连贴着木地板,看到自己的血,慢慢涌过来。   腥臭,浓重,刺眼!   我笑笑,想起我妈。   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我妈穿着一身白色棉麻料子的斜襟儿衣裳笑着跟我说她会保护我的。   “放心大胆去爱,去生活,妈妈在这边很好,妈妈会一直保护你。”   “妈妈终于可以用一种长久的方法伴在你身边了!”   她笑的没心没肺,粉红牙龈肉肉都露出来。   我一笑,眼泪夹杂血水,加速蔓延过来。   “我疼,特别疼。”   “特别疼。”   不会说除此以外的其他词语,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撕扯神经的疼,疼到你没抓没挠,压根不知道该哪个地方疼。总之,没一块好地方。   晕过去,醒过来,不敢动,伤口反复撕裂。   “贱人,离开我儿子,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打着什么爱情感情的幌子,拴着男人给钱花。”   “许朗不是你能高攀的,他是最优秀的精英,就应该高傲的生活在云端,而不是陪你这种无名小卒浪费人生!”   “如果打你一顿你还是不能长记性,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后面说了很长很长的话,在我耳朵里打了旋儿,然后飘走。   我晕了。   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境,温暖的怀抱,被人宠溺的抚摸头发,听着不甚清楚的喃喃细语,心脏忽然就开了一道口子。   流进来的是汩汩甘泉。   “我疼,疼……”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着牙颤,嗓音粗糙的比男人嗓音还要严重。   我叫了谁的名字想不起来,反正一整晚,那个名字在我嘴里反复吐出来。   我被温暖怀抱抛弃,冷,身体冷到不行,继续嘟囔着我疼,那个怀抱又来了,接近,温暖,舒服。   这种情况实在太久,我想不起到底是怎么反复。   眼皮受到强光刺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我眼皮上方掠过,我下意识缩了身子要做伸胳膊包头的保护姿势。   心脏跳的飞快。   等待很久,没有等到落在身上的鞭子。   睁眼。   到处都是白色,晃的眼睛疼。   像肉肉眼睛,发现整个手臂被包裹成木乃伊,压根动弹不了。   “别动了,再动,回头手臂得废喽。”   白衡的声音。   虽然我脖子扭动不了,但耳朵还没失灵,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眼泪往下淌,总算是遇到战友了。   白衡脸戳过来,离我很近,显得特别大。   手里剥的应该是橘子,橘子皮的清香味儿实在太好闻。   “我怎么到医院的。”   “怎么到医院的?难不成你还真觉得自己特牛逼能爬到医院?要不是许朗找人送你来医院,怕是你早就交代给阎王爷了。”   虽然是讥讽,但心里暖乎乎的。我知道他在生我气,突然从他出租屋跑出去,一去不回不说,还弄得一身伤。   不过……   “许朗回来了?”   我撑着身体要起来,发现四肢根本用不上劲儿。   “甭费劲了,医生刚出去,就怕你瞎激动给你打了止疼药,现在手脚会暂时麻木,你就消停会儿吧。”   我拼命求他带我去看许朗。   白衡恨铁不成钢白我,他说我被许朗折腾成这样了,还去找他,是不是有瘾。   我挺着脖子看着天花板很长时间。仔细想想,好像许朗真的没打过我。   只是会折腾我,威胁我,真的特别让人厌恶。   不管怎样,我对他都好感不起来。   “为什么不反抗,他打你为什么不反抗?”   白衡皱眉,认真问我。   我笑笑,鬼知道我脸色得多苍白。   “那是他妈妈,最爱他的人,我怎么能反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就是为了钱才和许朗在一起,我们俩一丁点爱情都没有。我就是一表子。”   护士推门进来,我以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结束了我们俩的对话。   “护士,我多久才可以出院?”   护士换吊水的手顿了顿,看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刚才进来之前,许董说您喜欢受伤,让您在医院待到待不下去为止……”   许朗,在外面?   那我和白衡对话,岂不是…… 第十八章:狠人都是练出来的   那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里待着,一直没能见到许朗。   白衡陪了我几天,手机一个劲儿的响,我不经意的一瞥,屏幕上赫然闪着“陆傻子”仨字儿。   于是白衡,皱眉,暴躁,而后又滴溜溜跑回夜场。   我面朝天花板,跟傻子一样,眼神儿空洞,魂魄不知道飘动几万里外了。   一切都平淡到不能再平淡,当然,护士来换药的时候,就不平淡了,疼到我没抓没挠,还得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架势。   出院前一天,郁城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来看我。   我一直没敢告诉他,他进门儿的那一瞬间,正好窗外的阳光透过来,洒在他的胸膛,泛着洁白的光,把他整个人都衬的特好看。   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哭成一傻逼。   郁城扔下手里的东西,抱我搂在怀里,鼻音特别浓重的安慰我、   “没关系,以浅,我在,一直都在。”   我抽抽鼻子,原以为我能忍住,谁知道,哭的更凶了。   他抱着我,他说他一直在等我,他说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每天下午都会坐在家门口的沙滩上,朝我在的半球的方向看。   “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安慰自己,只能幻想,我幻想我的以浅,在国内应该过得很好吧,应该笑起来还那么开朗。”   他哭了,声音颤抖。   我对他无比熟悉,我知道他每个动作的含义,曾经我为此骄傲。   但,我还是甩了他。   只因为那该死的自尊。   我俩抱着头痛哭,我心里就紧吧的难受。我想要是当年郁城把我带到那个小旅馆里,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话,相信我会像个小女人一样,死活都会赖在他身边儿,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郁城那天一直陪我在一起,他没碰我,他是一个绅士不可能对一个满身是血痕的女人动手动脚。   只是温柔的给我按摩腿,陪我说话。   很像,很像家的感觉。   温暖的像泡了蜜,甜到嗓子眼儿里发腻。   “怎么了,在发呆?”   我晃过神儿来,笑得嘴角抽搐。   是,在发呆。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眼前这个憔悴了的男人,是不是又该忙碌自己的生活,是不是我们今天所有的哀思,所有的眼泪,在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后再回头看,就像是,一场笑话。   “没什么。”我抱着郁城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等我,再等等我。   我在心里大声呐喊!   等我找到弟弟,等我摆脱姓许的折磨,这一切相信很快就会结束的。   郁城给我轻轻擦拭身子,眼里的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一寸寸肌肤展露在他面前的时候,我脸红了,烫的不知所措。   郁城依旧小心翼翼,只是嘴角勾起了笑容。   ——————   我出院的那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上说是会有大暴雪,我手脚一直在哆嗦。   天气寒冷给我最深感触是在许朗家门口,跟哈巴狗一样等待。   折磨,难捱,说不出来的残忍。   郁城拿着大包小包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   在医院大门儿处,他脚步突然就停了,我没料到,依旧保持低头前行的姿势。   毫无悬念撞到他腰上。   顺手被他的大手搂住。   脸贴在他腰椎上,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她!”   平静,隐忍,暴风雨前兆。   这个恶魔的声音语调我无比熟悉。   我心揪在一起,心脏跳动都失去了规律,害怕,抓紧郁城衣服。   相信郁城也能感觉出来,他手更加用力把我往他身体里塞。   “这话,应该我对您说吧!!”   郁城虽然和平静,但隐忍程度和许朗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平静。异常可怕的平静、   我甚至能听见自个儿心脏跳动的声音。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悄悄从郁城身后伸出脑袋,一眼就看到许朗。   他还是那副高贵冷漠的模样,眼神儿包括动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苏以浅,是我把你扯走,还是你自个儿乖乖跟我走?!”   压根儿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勾起的嘴角更像是在拿我龌龊过去威胁我的意味儿。   情不自禁打了个大冷颤,手指尖儿都在哆嗦。   郁城紧紧攥着我手腕儿,态度也很强硬,一脸阳光变成倔强。   “以浅,有我在,别怕。”   我手哆嗦,下意识也攥着郁城手指尖儿。   郁城是我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松手。   一旦松手,我面对的是,一个暴躁男人的暴躁对待。   许朗突然勾起嘴巴,不屑一股的笑了,深击我自尊。   “难道,我要在大庭广众下,说说你之前的?”   “不,不要?”   要是郁城是一面镜子的话,我想我在镜子里的形象特狼狈,我的眼里肯定是恐慌无助和难过。   我撒开郁城的手,郁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依旧拼命死死攥着我手尖儿。   笑得很苍白,“以浅,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别怕,别怕。”   我仰起头来的时候,两眼里已经从满泪水,笑得嘴角都疼。那种肮脏,我不想沾染了你耳朵,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活在你记忆中那个干净的样子。   拼命甩开郁城的手指尖儿,温暖,安全,怕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温暖和高度。   疼,心脏扯的疼,尤其看到郁城失望的眼神儿,我疼。   但,还是撒了手。   郁城愣了三五秒,转身要走,身子顿住,还是回过头来,看我。   手摊在我面前。   “我怎么会容许自己的生命中,第二次失去你,怎么可能,苏以浅。”   怎么可能,苏以浅。   从少年开始,他便用这种暖洋洋的音调,轻轻问我。   捂住心口窝,不敢再看郁城一眼,低了头,看见自己鞋尖儿。   有点儿灰尘在上面,懒得弯腰去擦。   之前不都是郁城擦的么,高大的各自,龇着一排洁白的小牙,特高兴的蹲下给我解鞋带,擦鞋尖儿。   “我今天,自己回去就成。”   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听不见。   郁城却听见了。   他声音带着,绵绵温柔和笑意,“好,如果有事情,一定要联系我。”   我再抬头的时候,郁城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周身的环境和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子让人冷到发抖的寒气。   许朗大手钳住我手腕儿,我疼的满头全是汗,压根儿,跟不上他的步伐。   只能小跑。   身上本来差不多痊愈的伤口,小范围撕扯的疼。后来,范围扩大,到处都像是蚂蚁在啃咬。   我是被许朗给扔进劳斯莱斯里的,连带我那些行李。   他坐在驾驶座上,没等给我们开车门儿的司机上车,直接开着车加速前进。   我俩在一个空间里,安静,沉默。   尤其是我,不住回头,也没看到郁城的身影。心里很是郁闷。   “都逃出我的魔掌,为什么还回来?”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眼睛,可怕的冷静。   “被你抓包了,只能顺从”我自嘲。   车子顿了一下,后车拼命按喇叭。   他没再说话。   直到到了他的别墅。   其实走到别墅门口,我腿肚子就开始转筋,那天晚上,被打被折磨的一幕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身上的皮肉开始抽搐,心脏也莫名的疼。   呼吸不上来,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的姿态。   反倒是许朗,走的很是缓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照顾我刻意走的这么慢。   我心里清楚,他这种六亲不认的资本家,除了钱,能有什么事儿会让他屈尊降贵迁就别人?   我被扔到他床上,胳膊肘子突然落在柔软的大床上,疼到无法形容。   居高临下看我,那种压迫感和寒意,简直让我喘不上气儿来。   我一直往后退,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胸。   “是那个叫郁城的家伙,让你学会保护自己了?”   嘲讽。   对我之前做的肮脏工作暗示。   他挽袖子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他的领带夹,好像,我出事儿那天,白衡扔给我那个。   因为得到钱能离开许朗,心里特高兴。当时直接扔到床头柜上。   没想到,却在他领带上。   看他那种高傲的表情,转念一想,他的衣服一直都是保姆们提前准备的,经过干洗熨烫,各种工序之后才穿到许朗身上。   虽然昂贵的西装配上这么廉价的领带夹有些怪异。   但,不管我事儿。   目前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快求许朗答应让那个英文名叫SA的男人进他公司。   我仰头看他,话就在嘴边,死活吐不出来。   如鲠在喉。   他弯腰,眼睛在我面前无限放大,下巴被捏的特别疼。   我浑身打哆嗦。   尤其是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我没忍住,恐惧感填满我内心,下意识有什么抱什么。   等几声惊雷炸过去之后,我才发觉,我抱得是许朗的胳膊。   他脸色还是那般让我讨厌,他对我的鄙夷,一直写在脸上。   慌忙中撒开他胳膊。   他嫌弃的掸了掸刚才被我抱住的地方,冷冷瞪我一眼。   转身走到沙发上,手指在下巴轻轻,磨砂。   毒蛇眼睛盯着我,嘴角带着寒笑发问:“苏以浅,听说你有事情要求我?!”   由不得我抵赖。   巨大的寒颤出卖了我。   我脸都绿了,看许朗,突然觉得我背后是一双不知名的眼睛。   他监视我?   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心里升起一阵怒火,拱的脑袋嗡嗡作响。   冷静几秒,勾起我曾经引体为傲的职业笑容。   巴结讨好看他。   “对!” 第十九章:看得透的人心   应该是凌晨的三点多,管家给我送饭的时候说大体就是这个时间。   我在地下室里,外面电闪雷鸣,跟电影上演的世界末日差不多。   大冬天,窦娥不冤,我很冤。上半夜的时候,被许朗给睡了。然后扔到地下室来。   地下室有床有沙发,很简陋,到处都冰冷彻骨,我不知道先前谁在这里待过,一想起类似于杨胖子这种人也可能被许朗关进过这种地方,甚至可能睡过我面前的这张床的时候,我汗毛就炸了起来。   感觉特恶心。   好在管家看我可怜,偷偷摸摸的往里给我送热汤热茶,吃的喝的。我抱着腿,没抗拒那些食物。   在许朗这个大恶魔的镇压之下,我是越来越想活着,还想好好活着。   “您就别跟少爷杠了,他最近在跟老夫人夺许家股份,已经累得不可开交了,而且他一旦到了关于您的事儿上就特冲动。”   “我在许家三十多年,都没见过少爷这么冲动。他什么事儿都理智,唯独对您?”   我看管家一眼,他这个岁数的人慈眉善目,看着就是个很好相处的老人。能在许家这种大染坊里工作几十年,想必,内心也不是像外面看的那样善良吧。   但,我还是愿意听他说话,可能是电闪雷鸣的日子,我一个人,太孤独害怕。   “我没惹他冲动,我也不敢惹他,他喜怒无常,是因为心里有问题,我就是求他让SA进入他公司而已,我是正儿八经的求而已。”   没想到我求半天都没用,当时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后来竟然举起巴掌,这可不像是绅士大少爷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差点儿打了我,然后把我扔到这里来。”我自嘲笑笑。   管家无奈叹口气,给我倒上一杯姜茶,犹豫半天,还是开了腔,“您可知道,那个叫SA的人,是谁?”   我手指尖的儿被热茶烫了下,蜷缩回来,摇摇头,不知道。   “郁城,您可认得?”   那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应声落地。   “SA是郁城?”   “正是。”   天雷击了天灵盖,把我五脏六腑都烧焦了。   SA原来是郁城,是琉染的亲戚?   也是,难怪俩人带着与生俱来着贵气,让人不敢亵渎。   我想了一晚上,从各种方面安慰自己,好欺骗自己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亲戚而已么。   恶魔的女人的亲戚是郁城,就这么简单。   这世界上狗血的事儿终于也被我摊上了,看来我的人生要不出点儿什么五花八门儿的幺蛾子,都对不起当初补天的女娲。   我被许朗关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多少日子,中间许朗来过一次,冷着脸子,完全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模样,他说合同终止之前,我别想逃走。   “你留下的那两百万已经还给夫人了,你,苏以浅,还欠我许朗两百万,要么乖乖听话,直到我厌倦你那天合同终止,要么,还钱!!”   恶魔的笑容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恶魔,每次醒来,回想起他那模样,心脏都疼。   我头发都长了一大截,镜子里的我脸色异常苍白。我看着自个儿那憔悴的模样,记不清已经多长时间没见过太阳了。   对许朗的恨也在滋长。   我是怎么晕倒的忘了,只记得管家惊慌的跑出去叫人的背影。   我醒来的时候五六个医生带着口罩围着我看,看样子,病情挺严重的。   慌忙看向四周,还好是医院,我终于从那该死的地下室里解脱出来了。   “你已经被隔离了,请不要随意走动。”   其中一个医生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特别严肃的看着我。   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了?   “初步诊断,你患了肺结核!”   肺结核,我得了肺结核?!!!   医生呼啦散开,并嘱咐那些值班护士严守病房,禁止外人进入的时候,我眼前一抹黑,本能咳嗽两声。   手脚冰凉。   进医院怎么多次,几乎是皮外伤,忽然得了这么不受待见的病,跟被人判了死刑没啥区别。   迷迷糊糊之间,头开始发热,我连按铃叫护士的力气都没有。   昏睡过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眼皮沉的要命,睁了三次眼睛才睁开。   映入我眼底的人是许朗。   哪怕只看到他宽大的后背,我也能感觉出来一股子寒气正冲着我逼过来。   闭上眼睛装睡。我实在不想和他交流。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什么睡梦中”   我睁眼。看天花板,还是那股子单调的白色。   “我是传染病人,请你离开。”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去。   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若有所思的在看我。   可能我看他的眼神儿太过敌意,他笑得特不屑,“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哦?!”他起身,高大身影压迫下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我愣住许久没动弹,手里的杯子差点儿砸到地上。   是啊,该死的二百万,该死的生活,让我跟这个男人搅扰在一起。让我每一天都生活在阴暗里,生活在巴结讨好的没自尊中。   我笑起来的样子足够苍白。   “托你的福,快死了。”   他看我的眼神儿特别深邃,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波动,我很惊奇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和这个恶魔说话。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   我总梦见我妈慈眉善目的冲我走过来,然后冲着我笑,再然后,她说,我们走吧,以浅,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你不会死的。”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竟然划过一丝疼惜。   我看着他走出病房。   管家在病房外跟我招招手,然后随着许朗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病床上,手机也不在,只能发呆。   晚上护士给我端来饭的时候,我特惊奇为什么伙食突然丰盛了。   护士看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是许董让好好照顾你。   我苦笑一下,换来护士鄙视的眼神儿。   想必我这种表情在她心里应该和那些过着锦衣玉食的富人公子抱怨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样特欠揍。   她不明白,多活一天对我来说是多痛苦和煎熬。   我想多活一天,没准儿哪一天我就和我弟弟相遇了,这多好。但在许朗手里,我觉得我活不过开春儿。   电视里财经频道几乎被许朗的新闻给霸屏了。   主持人面无表情的播报许家财团两个势力争夺股权家产的消息。   我看了半天,一知半解。   据说许朗的父亲死后,给他留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先前白衡知道许朗的身份之后,劝我说千万别放过这孙子,这孙子特别有钱,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买下半个北京城来。   虽然话有点儿夸张了,但实际就这么个情况,许朗的资产,超过我们这些穷人的想象。   许朗父亲死后,许家的财产和股权都掌握在他母亲的手里,他们这些年也都相安无事。   许朗前几天忽然就召集了董事会的人,拿出他父亲临死之前的股权在转让书来,逼迫许母让位放权。   许母叱咤商界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死咬着许朗手里的转让书是假的。并且以让律师来处理为由,拖着许朗。   按照新闻上来说,许朗这次真的是铤而走险,不惜以暂停房地产项目来要挟许母,许母自然是要杠下去,反正损失的是许氏资产,不需要她亲自来扛雷,愣是不让。   现在许朗手下所有的项目都停了,据说现在许氏一天就损失几千万收益。   虽然我对许朗那个母亲没多少好感,但许朗能对他母亲下此毒手来争个鱼死网破,真是,够狠。   我关了电视,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强迫自己头脑放空,躺着看天花板。   值班护士穿的特别严实的进来,只露着两只眼睛看我,声音没一点儿温度,“苏以浅,有人要见你。”   我心里呼啦一惊。   莫非是郁城?   扯了衣服,正襟危坐在床上,面带笑容看着病房门口。   进来的人脚步很轻。   我眼看着,她径直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笑得一脸虚假。   琉染没跟我卖关子,开门见山。   “怎的,我请你帮忙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看她,觉得她脸就和一美容院改头换面的人一样,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儿就知道了。”   她没笑,眼神儿变得悲悯起来,啧啧两声,“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许朗跟你说了,我那个亲戚其实就是你前男友的事情了吧。”   我头皮发麻,SA就是郁城的事实又击打了我一番。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让我去惹许朗那头老虎?”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   她露出来的那两只眼睛,鹰隼般观察我一举一动。   不屑一笑,“我可没骗你,我也从来没说过SA不是郁城这种话。反过来说,但凡你聪明一点儿的话会猜不出来?”   “那你现在来是看我笑话?”   “没那个必要,你现在这幅模样除了我谁还会冒着被传染的危险来看你。我来也只不过是看你这样不忍心,把真想告诉你而已。”   “什么真相?你有这么好心?要是你真这么好心的话,把我弟弟的消息告诉我!!”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分分钟想让她给我陪葬。   “别急,信息量太大,你得一件件的听下去!” 第二十章: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这件事情是许朗求我帮忙来使你难堪的,你要知道,许朗这辈子几乎没求过人。”   “他想让你知道,你跟他对抗出了难堪,除了穷人骨子里带来的无奈和无能为力,你狗屁不是。”   “这是一场闹剧,苏以浅,也应该收场了。”   “你弟弟的消息,只有许朗一个人知道,他如果想让一个人死,那绝对有正当理由让他活不过明天,这你应该知道,杨胖子的下场惨不惨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眼睛通红,要往外喷火,要往外流泪,指甲嵌进肉里,我求自己冷静下来,听琉染说完。   她笑笑,我只能看见她的两只眼睛,很是得意,没有丝毫的歉疚。   “要是恨就去恨许朗吧,他恨你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你爸爸欠他的!!”   我眼泪掉在床单上,被棉质吸收。   没等我抬头问琉染这一切是为什么,琉染就走了。   我爸爸欠许朗的?!为什么,为什么欠他的。   为什么许朗不当着郁城的面揭穿我当年是没钱念书才去酒店当服务员,为什么不当着郁城的面说我恶心肮脏下贱。非要费劲巴拉的跟琉染做一个局。让琉染拿着知道我弟弟在哪儿的假消息去跟我做交易。   这样耍人好玩儿,这样在我被他妈妈抽的一鞭子一鞭子还没愈合伤口的情况下把我强制抱上床,玩够了之后,我摇着尾巴祈求他放SA进公司,他倒一脸正义感一脸受了委屈全世界都对不起的模样,名正言顺的把他的小哈巴狗扔进地下室里。   真特么的恶心。   我手里攥着我妈留给我的青玉碎渣,握的满手全是血。   我恨许朗,特别恨他对我的践踏!   我要逃出这里,哪怕死在烂在外面草丛里,也不要被囚禁!!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让值班的护士放松警惕,我很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治疗,也把琉染跟我说的那些隐藏在心底,甚至在人多的时候,我还会甜甜的微笑。   那天中午过后,我刻意把午饭里那块儿稍微肥一些的肉留下来,趁值班护士不注意,将肥膘肉一遍一遍往地上打磨。   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的圆形。   这个地方是她给我测量体温时习惯性站的地方。   下午两点测量体温。   时间一点点儿接近,干坏事儿心会虚,我越是强迫自己镇定一点儿,越是没出息的心脏跳的飞快。   “不要睡了,测量体温。”   她拿着温度计,慢慢走来,特从容。   因为穿着鞋套,加上我床前抹了猪油,她毫无意外的摔倒在地上。   除了哎呦那声,我心里真慌了之外,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从许朗的魔爪中逃出去。   毕竟,他这种狡猾的人,我弟弟的消息他有没有都是问题,所有的事情都骗我的,我是不会再相信他一丝一毫。   趁着护士还在哎呦,我攒足勇气和力气,用先前准备好的床单拧成的绳子,把她绑了起来。她挣扎两下,可能胯骨摔的特别疼,始终没挣扎过我。   衣服早就被我脱下来,嘴巴也被我用毛巾给塞住。   费了全身力气,把她搬到床上,盖好被子,装作一副“我”正在熟睡的假象。   我穿着她的衣服,隔离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单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来。   毕竟心虚,走廊里其他护士打招呼我不敢出声,只能点点头,大步往外走。   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三点左右会有医生亲自来给我输液,所以我只有一个小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蒸发掉。”   经过院长办公室,本来想大步匆匆走过,却被里面的声音吸引。   “许先生,苏以浅女士的病确实是误诊,我们已经按照您吩咐的把全国最好教授找来给她做了全方位的体检,如果您没异议的话,我们准备将她从隔离室里转到普通病房。”   我看见许朗身子背对着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发里,慵懒憔悴、   “不用,这家伙本来就不想活,让她体验两天要死的感觉也好。省的出来惹麻烦   !”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抓了白大褂一把。   “刘护士好!!”   经过的护士这一声招呼,吓得我打了个颤。   里面的那个医生和许朗也看见了我。   “正好,小刘,你过来一下,跟许先生说一下隔离病房苏以浅的情况。”   他俨然把我当成工作牌上这个叫刘云的护士。我也骑虎难下,只能尽量从容走进去。   眼睛余光瞟了下许朗,许朗的眼睛犀利的扫我,甚至嘴角还努起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微笑。   “小刘快点儿说啊,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医生一脸期待的看我。   我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嗓子。   “哑了?”   我摇摇头。   那个医生一边儿嘟囔着“这可不行,咱们医务工作者可不能先倒下、”一边儿朝我走过来,手搭在我肩膀上。   “把隔离服脱了,露出舌头来,我看看是不是发炎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真完了。   许朗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出闹剧,甚至还微微一笑。   手搭在隔离服上半天都没动一下,脑门儿出了一层汗,手开始哆嗦。   “不是,你哆嗦啥。”   眼看着那个医生就要帮我把隔离服带子解开,许朗开了腔。   “算了,那个苏以浅的病情我没心情知道,她最好是死了,倒是省心了。”   说完,起身,深深看我一眼,走了。   医生特殷勤追上去,我被冷落在办公室。   抓紧时间往厕所跑。我知道厕所再往前走两个走廊,我就能从医院后门儿逃出去。   厕所人特别少,可能是周一的缘故。   我很顺利的把自己的衣换回去,低着头,尽量用头发遮住脸。   跑过那两个走廊的时候,腿肚子都在转筋儿,隐隐发疼,想必等会儿肯定会抽倒在地。   前面就是医院后门儿,来来往往都是看病的。   大人小孩儿,甚至很多坐轮椅的人独自来看病。   我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任何人,脚底还要加快速度。   眼看着就出去了。   突然,后脖颈子一凉,腿下一哆嗦,差点儿瘫了。   “放手!!”   我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怕的架势,其实我声音都在打颤。   “苏以浅,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我手掌心?!”   冷,我四周的空气都凝结成小水珠,然后冷淡成冰球,劈头盖脸向我砸过来。   哪哪儿都疼。   被许朗抓包,也真是特么一言难尽。   “我只是有点儿事情要回家一趟。”我正视他眼睛,笑得一脸职业性。   他眉头慢慢紧锁起来,眼底似乎要喷火,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愈发沉重。   我害怕,害怕他突然用力,他对我的每个动作都是想要我命的信号。   哆嗦一下,我推开他手,后退几步,跟他对视。   他手被抛弃在半空中,还保持着那种先要捏死人的架势。   来往很多人看我们,都被许朗一个眼神儿吓得慌不择路跑掉。   “苏以浅,我特么真想弄死你!!!”   我特么真想弄死你,他说。   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诡异,又无比契合他的形象。   我浑身都打哆嗦,倒退几步,“你别过来。”   再往后退就是窗户,再往后,就是五楼下。   许朗和死亡,我势必得做个选择。   痛苦煎熬,两边都更甚,选择哪个都不是我的本意、   许朗还是那副高贵到不可一世的表情,卷唇,“苏以浅,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死亡。”   我笑笑,确实,死和许朗一直相伴,不选死亡就得选许朗,这是我自打被我养父母坑了以来,不得不做的选择。   我攥紧手里的碎玉碴子,挺胸仰头,跟电视上说的英雄一样,特豪迈。   “我选死亡!!”   许朗表情明显变了,身上的寒气更甚。一步步像我逼过来。   我慢慢往后退,自知后面是窗台,能让我一命呜呼的地方,还是毫不犹豫的往后退。   脚掌已经踩到窗户框,硌脚,特难受。   同时心里也清楚,这是最后的底线,一旦超过这个框,我只能跟死亡亲密拥抱。   妈妈,我可能真的没法守护弟弟了。   这个男人,让我崩溃抓狂,毁灭我所有的价值观,弃之如履。   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在我脸上涌动。   我脑海里一直翻滚的人是郁城。   年轻俊朗,在阳光下笑得张牙舞爪,或是很安静绅士的在我对面微笑,把食物轻轻放进嘴巴咀嚼,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笑笑,在心里跟郁城说了声再见。   脚迈出去的同时听到楼下女人凄凉的尖叫声。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闭上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身体飘出去,这一切就结束了。   就在我往外张的那一刻。   手腕儿疼的厉害。   身体一直保持悬空的姿势,   睁开眼,还能看见下面的女人用床单做了个简易的救生垫。   “有什么事儿,别想不开啊!”   “小伙子好样儿的,把她拉上去!”   “别想不开姑娘。”   七嘴八舌,也就这几个声音大到刺耳,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握住我的手一松。   身体,在往下沉! 第二十一章:通风报信   害怕,颤栗,所有能形容人恐惧的词儿在我身上是无比的适用。   许朗那双眼睛,眼底深处全然是恨意,我想他要是带有神话色彩的话,指定会喷火,然后烧死我。   消防队的鸣笛声特别响亮,许朗应该是在恍惚,扯我的手一用力,我被他甩到在楼道里。   “苏以浅,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冷哼,不屑,带着隐忍不了的愤怒。   控制不了我自己的笑,那块儿碎玉就这么在我手里攥着,攥一下,笑一下。   许朗也僵持在我面前很长时间。   在保安和消防员上来之前,他把我拎走了。   应该是省的再跟消防道歉了吧。   我的这个幼稚举动,给他丢脸了。   许家别墅。   管家一脸诚惶诚恐的在一旁等着招呼。   许朗就在我身边儿,一声不吭,坐在大厅沙发里抽了好几根烟。   淡淡烟草的味道,呼吸进肺管,感觉胃里毛毛草草的像是长了好几双手,不停的揪扯着肺管子。   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涨红脸,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好。肺里一直有毛毛,想要咳出来。   但,眼睛余光还是没离开淡定的许朗。   他愣了一下,看我。手指轻轻的将烟绕到无名指上,然后将明火的部分轻轻往烟灰缸里一按。   烟熄灭了,但缭绕的烟雾还没被我完全吸入肺里。   “这,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咱们送以浅姑娘去医院吧。”   管家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架势。   许朗脸变得阴晴不定,看起来也不太情愿。   “不用。”   起身,就站在我身前,挡住我所有的视线。   “既然她闻不了烟味儿,那就把她扔到地下室里,好生惯养着!”   好生惯养着?   斜眼看许朗眼睛,许朗反倒不看我,驻足之后,走了。   管家一脸为难看我,我笑笑,咳嗽出来。   许朗脚步顿住,他回头看我的那眼,我装作没看到。   “走吧,地下室没什么不好。”   拳头握的特紧。   我苏以浅,在马上进入新年的旧年尾声中,又进了那该死的地下室,又潮又冷,翻个身儿都感觉自己身下都是冰水。   脚丫子冰凉,鞋穿在脚上和没穿还实在没啥区别。   新年的最后一天,管家端着酒菜来了,笑呵呵的。   走到我跟前,很自然的坐在那个橙色布沙发上,递给我一双筷子,“孩子,快吃!”   孩子这俩字儿,让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我妈曾经也是这么叫我的。   我拼命往嘴里扒拉吃的,掩盖住往下砸的泪珠子。   他手足无措的往兜里找纸。掏了半天没掏出来,急的差点儿掀了桌布给我擦眼泪。   “孩子,别哭啊,要是你有啥不熨帖的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求求少爷,早点儿放你出去,咋样儿?”   我摇头,拼命摇头,不用,我好得很。   我安静下来,他也安静下来,看着我吃完那一碗的排骨汤。   我问他外面现在是不是很热闹,大家都在准备跨年,一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我说的兴奋,管家一脸的抱歉。   “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过,现在真好,有您陪着我!”   管家叹口气,张了下嘴巴又合上。   “您就跟少爷服个软儿吧,老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   “服软?”我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他用琉染来算计我,用我弟弟的事情来引诱我,把我当傻子算计,现在让我去跟他服软?”   管家重重叹口气,很长时间才吐出一句话来。   “您和少爷的脾气实在太像!!”   他走很长时间我才感觉牙疼、   太像?我和那个神经病太像?开什么玩笑。   管家劝我半天,无非是说他许朗今儿怎么让厨房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是怎么一个人坐在桌前不吃东西盯着那桌子菜发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管家哪是地下室送温暖的,明摆着就是许朗派来的说客。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几天一直肠胃疼,我觉得我挺不到他许朗玩腻歪我那天了!”   管家炸毛了。特卖力的问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按着肚子,虚弱看他,指指靠近厕所的电热壶,“我能麻烦您帮我烧壶开水么?!”   他看看我,我自诩演技还可以。   等到他回身的那一刻,我用手里的苹果砸了他后脖颈子。   管家眼睛拼命一瞪,还是倒了下去。   从他身上搜出钥匙,并且给他盖上这个地下室里仅有的一床被子,咬咬牙,看他一眼。   用大衣领子遮住脸,趁着天黑,我从许家的后门溜掉了。   很顺利,我想想中什么碟中谍,什么会碰到人,这类假设都不存在。   倒是旧年这一天,放鞭炮的人特别多,毕竟是别墅区,禁鞭炮怎么都禁不到这里来。   别墅上空,炸了一个特漂亮的烟花,我正一脚迈到郊区开往市区的公交车上。   一身轻松,除了对管家的稍许歉意之外。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疲倦的在车上差点儿睡着。   暖气实在开的太足。刚才还冰冷的脚丫子立马暖的痒起来。   忍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市区。   市区里很冷清,因为大部分外来人员都回家团圆去了。   我突然想起我养父母。   站在路灯下,鼻子发酸,   我更想我亲生的爸爸妈妈,非常非常想。   手机响了。   是我养父母,我没接,挂掉。   但电话就像除夕夜里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一样没完没了的缠着我。   还是接了、   “以浅你在哪里啊,过年都不回来了。是不是在许少爷那里山珍海味的吃着,都忘了咱家的粗茶淡饭了啊。”   “就是以浅,你妈妈想你想的每天晚上都哭,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这死孩子,真是没良心啊。”   吹过来的风很冷,电话贴在脸上很烫。   听着他们在电话那边儿演双簧,我心里揪得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挺好的,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酿,您二老不用担心我,年后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我笑,咧的嘴巴都疼。   手机滴滴响,显示电量不过百分之二十。   最后一个电话,我是给白衡打的。   我想,大年夜,他应该跟我一样,无家可归。   果然白衡接电话的速度特别快,语速也特别快、   “姐,你到底跑哪儿去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医院门外等你,许朗这个天杀的每天都在我威逼之下跟我说你病情马上就好了,就能出院了,可是我一直都进不去医院,不能去看你,许朗这个天杀的安排了一溜保镖守着,就是不让人靠近你。”   “还有这事儿?”   “那可不,我拉下脸子求那个陆封,他倒是带我进去了,人家医生和护士说你跑了。哪哪儿都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哭了好几天了。”   白衡的声音确实不怎么对劲儿、   我心脏竟然有点儿扯得疼,这孩子,一直挺让我心疼的。   “那回头见吧,我去酒吧找你。”   我想,我出来混迹这几年,见过多少人被逼放弃一切,见过多少人受不了侮辱去自杀,我心从进了那个夜场的门子开始,就硬的跟石头一样。   唯独,那天看见白衡被人欺负,一股脑就失去理智,冲了上去。   郁城电话也来了,我吓得把手机扔出去很远。   郁城,郁城的电话。   电话还在不依不饶的闪着亮光,屏幕上“郁城”两个楷体字儿漂亮的不能再漂亮。   他是我唯一愿意费劲巴拉的将字体设定成漂亮字体的人。   手足无措,不敢接,有不舍得挂。   泪珠子砸到雪地里。立马不见了、   零星几个经过我身边儿的人,都和看神经病一样看我,可不。   屏幕终于熄灭。   做贼一样,把手机扔进包里。   夜场。   没进夜场之前,我以为世界上就我们几个可怜到尘埃里的人。   看舞池里那些扭动到恨不得甩出水来的彩毛少年们,我才明白,原来,孤独以各种形式吞噬着我们这群傻逼们。   白衡见到我特开心,朝我挥手。   他身后坐着一人,很平静跟我招招手,表情有点儿戏谑。   “呦呵,没跳下去啊。”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白衡白了陆封一眼,给我端来一杯鸡尾酒。   我们三个坐一桌儿上,白衡坐的离我近一些。   陆封反倒是没再看我,一口一口喝着酒,时不时笑两下,挺渗人。   白衡扒拉扒拉说许朗的坏话,我观察陆封表情,他一直很平淡。   时不时甩给白衡的眼神儿也是温柔至极,宠溺的、   “真的,我说姐,那孙子没给你受什么皮肉之苦吧。”   白衡唏嘘半天,绕着我看,非要把我没用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个遍儿。   陆封喝口酒,见这情况,噗嗤就笑了、   “能受什么皮肉苦,顶多和你受的皮肉苦差不多。”   笑得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白衡狠狠白陆封一眼,发了疯的开始吼。   “我擦他奶奶那个腿儿的,怎么就这么欺负我姐了,好好的一阳光灿烂的人,给折腾的一声不吭。这孙子,我特么要骟了他!!!”   我笑笑,白衡就这样,你要真给他一把刀,他保准不去。   陆封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俩的目光撞上,他意味深长的审视我,一点点儿的往我灵魂深处探寻。   “看什么看,喝酒。”   白衡把陆封的脸给扭了方向。   我心里开始发毛。   陆封不是要给许朗通风报信吧。毕竟他们俩好的穿一条裤子!! 第二十三章:以你之手,断我性命   我做了这辈子最正确又最错误的决定。   我跟郁城说你这辈子别来找我了,我苏以浅傍上一有钱的主儿,再也不可能看上你,你就当之前对你的所谓心动是勾。引吧。   他发了疯的说不可能,他说什么都可以变,这个世界上甭管谁变成什么破烂样儿我都可以理解,就是你苏以浅说自己是个表子,我就不信!!   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个愉快的人,我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信你看?   之前在夜场的工作照给郁城发了过去,不乏那些穿着布料少的照片儿,不乏诱人的目光。   我关掉了手机。   坐在藤椅上,感受整个城市的硫磺味儿。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白衡放在床头柜儿上,蹲在床前认真看白衡的脸。   他可能做了个好梦,嘴角勾着,笑得很是开心,砸吧砸吧嘴,嘟囔了两声姐,然后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看到白衡就有种很自然的亲近感,我不能解释,所以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要是我弟弟是白衡的话,我很愿接受。   “再见,白衡!!”   走下来,看着酒店灯火阑珊,看着外面到处都张灯结彩很少看到有人的模样,我让司机开了车。   开向我养父母家的方向,我知道这一走,我凶吉未定,生死难料。   所以我在白衡床头柜的纸条上写下我弟弟的生辰,摆脱他如果可能的话,帮我找找他。   雪就是在那一刻飘下来的,让整个城市朦朦胧胧,不真实。冷,心肺无力。   老式花园小洋房,灯光影绰,明暗交替。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情景,巫婆住的城堡,就是这个模样,阴森,寒冷。   脚步挪不动,看着楼上亮着的灯光,怎么看怎么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迫不及待把我吞下去。   昏暗的单元楼门里走出两个男人,身形高大,戴着墨镜穿着西服。有点儿黑帮的架势。   我本能的躲闪开他们垂直走来的路,尽量低头。   这种人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可老天并没有放过我。   他们走到我身边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正在我身上打量。   我以为这会向我之前工作中受到搅扰一般,只要不去理会,就没多大问题。   谁知道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一双大手,将我肩膀死死扳住。   我用手去推他手的时候,整个手臂都被他控制起来。   这人力道特别大,只要我稍微一反抗一动,他手就能把我膀子给卸下来。   死死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他戴着墨镜,虽然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但我知道,许朗开始对我动手了。   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差办法时辰到十二点,都等不及。   我笑笑,勾起寒笑,“你们是许朗的人吧!!”   还是石头表情,嘴角连动都不会动。   看来就是了,我也想不出别的人能让两个身体剽悍的男人来对付一个女人。   “许朗到底想让我怎么死?是不是该让我死个明白?”   他俩依旧不搭腔,让我的话在雪中打了个旋儿飘走。   我被强行压上了车。   临走,狠狠瞟了我养父母灯火通亮的房间,有个黑影,投在窗帘上。   我笑笑,许朗,算你狠!   眼睛被蒙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就连手也被拐到身后拴住,动弹不得。   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交流,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很静。   经过很长时间的颠簸,我被一个人给抗下车,肚子搭在那个人肩头上,疼到喘不上气儿。   身体重重蹲在一个类似于麻袋的东西上,尾巴骨疼到不能自已。   眼前的布条被拿掉,模模糊糊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好像是仓库之类的地方,有一股子粮食发霉的酒糟味儿,还有腥臊味儿。   我面前站着那两个木头男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许朗呢。”   沉默。   我笑,笑得他们发毛嘴角抽搐。   突然。仓库门就开了。随之进来的是一束很强的光,照的我眼睛完全睁不开。   “快要死的人了,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北京腔,眼神儿刻薄。   我一下子想起这个女人。   许朗的妈。   当初差点儿没打死我,现在我后背上还全是伤疤,我想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压制住我的愤怒,让自己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冷静,甚至微笑看他。   “我该怎么理解我在此种情景下见到您?”   许妈嘴角抽搐,冷冷看我一眼,依旧面容精致冷艳。   “苏以浅,你真虚伪,你是我最讨厌的女人类型!!”   我虚弱的挪动身子,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   她终于绷不住,把包扔给刚才那个木头人保镖。眼睛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我。   “苏以浅,我明白的跟你说,你,活不过今晚!!”   我笑笑。不想说一句话,肋八叉疼,疼到脑门儿一层汗。   听她说下去。   “如果今天我没记错的话。”她在灯下很认真的看了下她泛着莹润光泽的手指甲,“我没记错的话,是我老公的忌日!!”   说起老公两个字儿,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我想这也是她不看我的原因。   就跟我想我妈时在外人面前拼命故作镇定,却眼里含满泪的表情一样。   “苏以浅!!”   她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太过突然,吓得我打了一激灵。   她精致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本来那很好看的一字眉,突然扭曲成一条黢黑的毛毛虫,扭曲,翻动   抓着我衣领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手指节发红,把我拉向她扭曲的脸。和恐怖片里鬼怪面对面的感觉差不多。   “我今儿要弄死你,给我老公陪葬!!我特么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愣住了,真的,我听到刚才她说过,今儿是他老公的忌日,让我陪葬。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我也听过,许朗父亲的死跟我有关。   而且今儿在我养父母门外,他也说过,让我养父母必须在十二点前,把我弄到手!!   可我,真的,真的没有害过许朗父亲。   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   “既然,打算弄死我,请你让我死的明白点儿!!”   我恳求的看着许朗妈妈,她这个时候因为巨大的悲伤,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脚和椅子腿儿一起颤栗。   看向我的目光足足可以杀死人,一字一句咬牙吐出来。   好像那晚的月光惨白,从窗户缝里投下来,正好搭在许母脸上,让她面无血色,眉头黑邃。   耳朵嗡嗡作响,拼命捂住,但她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钻进来,打碎我五脏六腑。   “怎么,不挣扎了?”   半嘲讽。   胳膊被脚尖儿踢得疼,生疼,钻进肉里那种欲死不能的感觉。   脸凑在我脸前,扭曲变形。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拼命躲闪,她冷笑着一遍遍往我面前凑。   她说,她带着自己男人的灵魂活着,就等着这一天,把我们姓苏的没死掉的这些人杀死,才算是为自己男人报了仇,她男人也就安息了。   我看见那个灵魂,在许母的眼中,冷冷的看着我,企图伸出一只手将我扯住。   月光随着她的身体移动,周围一片昏黄,小破点灯在头顶上散不出多少光泽。周围发霉的粮食从破了口的地方往下泄,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我被她追着,想象她身体那只鬼是怎么折腾怎么难受。   哭喊都不顶用,但我的灵魂,在惊慌失措中躲闪不及。   遇上突然“哐当”炸裂的烟花,吓得一个激灵,倒在地上。   满地的灰尘扑起一人多高,呛到鼻息里,恶心的要吐。   那两个人将我死死按住,我只听见结实塑料响的声音。   “哐!”   待灰尘散去,看清了,是一个硕大的压缩袋,透明的。   “苏以浅,我会把你死去的过程,拍出来,发给许朗。许朗养了你这么久,也该着看看你的死相,这多大快人心!”   这多大快人心,这种语调,尖利凄凉,让我想起长指甲划玻璃的声音。   我不敢看她,我怕再次看见她眼睛里的那个可怕的男人。   他恨我,准确来说应该是恨我爸,恨我爸出卖了他,导致他的死亡。   眼泪掉下来,心如刀绞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可以理解许朗对我的虐。待。对我的粗鲁。仇人的女儿,没大卸八块已经够意思了。   若是我和他掉个位置,我也会弄死害死我爸的人。   大家都一样,死了父亲,一个人佯装没事儿,在小心翼翼中和草木皆兵里长大。   父债子偿,我认!   我抱着脑袋,身体被搬离地面,放到那个压缩袋里。   压缩袋不透风,里面是暖和的。   自嘲的笑笑,死前还保暖了回儿,不算跌分子。   爸妈,我来了,你们的闺女没有顽强的活到结婚生子,没有活到老到忘记一切世人的地步。   袋内的空气被一点点儿抽掉,胸闷。大口大口呼吸都没法缓解那种无助和难受。   睁眼恍惚中,看到许母笑得发狂的表情,还有,她身后?   许朗皱眉,;冷静到让人发憷的表情。   他一定很高兴吧,对他来说,这多大快人心,这多解恨。   甭管怎么说,我都是将死之人,老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费了全身的力气,努出一个特别甜美的笑容给他。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最后那一刻到来!! 第二十四章:除了你,我还有谁   眼皮沉重,胸腔憋闷,最终我还是失去了知觉。   ————   我看到了我妈妈,她还是老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特清秀,笑起来脸上两个深深酒窝。   他们都说我随妈妈。的确,我长得和她差不多。   妈妈张开胳膊。她说以浅,我等你很长时间,你终于来了。   “你瞧瞧,那是谁?”   我朝我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爸笑呵呵的从云的那个方向走过来。   我没忍住,捂着脸哭了。   我想他们特别想,尤其是我生病挨饿的时候,我会咬着牙,默默流眼泪,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铺天盖地哭一通,生活还是老样子,压根儿改变不了。   所以我只能咬牙硬撑着。   这下我真的撑不住了,我爸我妈就在我眼前,我拼命抱着他们流眼泪。   他们也喃喃着我名字,抚摸我的头,慈祥的说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心,在那一刻特别满足,我脑海中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别让我离开我爸妈了。哪怕这是地狱也好,是天堂也罢。   我妈缓缓的将我从她肩膀上分离开来,特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以浅,你找到弟弟了没有?”   猝不及防。   我摇头。   我妈脸色突然就变了,从苍白变得铁青,眼睛发红,头上青筋暴出。   “什么,你还没找到弟弟?”   她在生气,这是我打小到现在第一次看到我妈生气。   我害怕,倒退两步,求助的看我爸。   我爸脸上还挂着刚才的和蔼可亲,立马变得和我妈一样,狰狞,苍白,恶毒。   “既然没有找到弟弟。那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们?!!”   我妈的脸熔化,一块块儿带着血的肉掉下来,在地上化成血水。   她一步步逼过来,我拼了命的往后退,怎么退都退不了。   因为,一双大手在我后背怼着。   我回头,惊恐的发现我爸正一脸冷笑的看着我。   我妈离我只有十厘米,我甚至能闻见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和腐烂的味道,反胃,又不敢吐。害怕,揪心,没抓没挠,。想有人来救我,可,始终是我一人面对。   我妈尖手指戳我头的那一瞬间,我后背被重重拍了一巴掌。   苟延残喘的呼吸,拼命的摇头晃脑、   “以浅,以浅,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耳朵比眼睛先一步探究了整个过程。   是郁城的声音,绵柔,温暖,带着丝丝焦急。   他手在我头上反复磨蹭,磁性带着醉酒的嗓音好听到不能再好听。   我甚至都不敢重喘气,生怕这是一场梦,我会打断这美梦。   “我就说这家伙死不了,贱人都活的长!!”   很尖利的声音,不友善。   看都不用看,是琉染。   终于大脑一点点找回记忆,刚才那一段梦魇加上郁城这温暖关心,五味杂陈。   “是我们救了你,主要是郁城想救你,要谢就谢郁城,最好不要以身相许,我们家不欢迎命硬的人!!”   “琉染你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闭嘴。以浅刚醒来,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郁城急了。   我拉住他手,轻轻摇头。   大难不死,我不想计较什么。   只是看着郁城流眼泪。   郁城特心疼看我。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样,强行让自己笑着,手指捏捏我脸,“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他这一说我更想哭。   钻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琉染高跟鞋砸地的声音很响,关门儿声音也很响。   她这一走,我更放得开,抱着郁城胳膊开始抹眼泪。   “是你救的我?”   郁城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笑,笑容里全是宠溺和不忍心。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千万不要往回想。”他捂着我耳朵。   我想笑,鼻子冒了一大泡。破掉,特丢人。   郁城一直这样,只要是我难受的时候,他都会捂着我耳朵,不是捂住我眼睛。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捂了我耳朵。他就看不见我眼睛,他会慌的。   “我真怕一下子见不到你。”   这是他的原话儿。   劫后余生的人什么都不会想。最想的就是赖着那个救自己的人,恨不得他去撒尿我也要跟着。   我缠着郁城给我讲当时他是怎么救了我的,他不说,只是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   “以后一切都好了,有我在!!”   他说,我百分百相信。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许朗,一想到许朗,我就想起她妈妈眼里那个愤怒的灵魂,还有我梦中里妈妈的狰狞。   每个夜晚的睡眠都会被这一段惊悚给毁掉。   我一直坐噩梦。   噩梦醒来之后,是一声呐喊,还有满身满头的虚汗,恍惚的神经。   我拼命把许朗甩出我脑后,越是这样想,他越是根深蒂固的钻进我脑袋里。   第二天我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洗漱间里待很长时间,用凉水给脸消肿。我不想用这种病态的模样去见郁城。   我出院那天,白衡和陆封都来了,郁城寸步不离的在我身旁。   白衡很乖的看着我,帮我拎包,没在我面前表现出难受来。看陆封永远淡定的表情,我就知道,陆封一定是把我和许朗的恩怨,告诉了白衡。   不然依白衡那倔脾气,不去找许朗拼命才怪。   车上,暖气开到最大,陆封一个劲儿的喊冷,而且是朝着白衡喊。   白衡特无奈的翻了两个白眼儿,还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陆封。   看陆封满足的表情,我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转头看白衡的时候,我愣住了。   他脖子上带的那块儿白玉,不正是我妈给弟弟的那块儿?   只是绳子从红色换成了棕色,其余,什么都没变。   “怎么了。姐,你脸怎么这么白?”   “没,没什么。”   慌忙,扭过头,但心脏的地方,疼到不能自已。   那一天我都在强颜欢笑,白衡也很安静。   我暂时住到郁城的房子里。他说等过段时间我恢复一下,就给我找工作。   现在琉染和许朗合伙让我承认郁城是我前男友的事情郁城并不知道,我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打算。   正如郁城说的,过去的就过去吧,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衡怕我最近心情不好,也要在郁城家里陪我几天。   我坐在房间阳台上看风景。白衡进来,坐在我怕对面,欲言又止。   看到白衡,我心很乱,我又一肚子的话要跟白衡说,我甚至想眼睛一闭,把全部事实都说出来。   可话到了嘴边儿,失去勇气。   我怕白衡接受不了他被我们送走的事实。毕竟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   心里愧疚,就这么封存在心底。   “虽然我答应陆封不告诉你,但我实在憋不住了姐!!”   白衡皱眉,一本正经看着我。   我安静等他说下去,他重重吸了口气,说道:“许朗受伤了,伤的特别严重!!”   我扭头,不想听。   白衡有点儿激动,攥了手,“虽然我知道你讨厌许朗,我也讨厌他。但这些年,他最起码圈养了你,你没受过任何一点儿苦啊。夜场妈妈可跟我说过,这些年要不是许朗在背后护着你,恐怕你早就被人嚯嚯了!!”   “甭管怎么样,你回去看他一眼,他恐怕是抗不过今晚了!!”   白衡站起来,我能感受到他看我的目光特别失望。   我也特别失望,和溺水无法被救的人一样绝望害怕,不想死,但又能接受现实。   在我和许朗父辈的恩怨中,明显。白衡站在了许朗那边儿。   在阳台上待了很长时间,我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大年初一,人们见面儿应该说恭喜的话才对。   我除了觉得特冷之外,没一点儿过年的感觉。   下去吃饭,只有郁城在。   他穿着一身棕色丝绸休闲服,得体挺拔,笑着招手让我过去吃饭。   “白衡呢?”   “气呼呼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跟陆封闹别扭了,他们两个人啊,真是相杀相爱!!”   饺子没放进嘴里,掉到手背上。   郁城慌忙给我清理,问我有没有烫着。   火辣辣的疼,只是皮外伤,我一想起白衡刚才那个架势,心脏特疼。   我妈给我的青玉虽然碎成片,但我还是随身带着,我知道,我不可能忘记找弟弟这个事情,毕竟这是支撑我这么多年活下来的所有动力。   “没事儿吧,应该很疼,眼泪都出来了,”   郁城依旧小声跟我说话,轻轻上药,温柔跟我说话。   我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特想告诉他,我已经习惯受伤了。   在许朗家里,三天两头受伤,被扔到地下室里,早已成习惯。   那个时候,心受着折磨,身体也被摧残,我恨死许朗。每天只要有空,我会在心里问候他家祖宗,。并且发一些毒誓、   比如今天能让许朗出交通事故撞死的话,我宁愿搭上十年寿命。   我以为我并不恶毒,其实。我是最恶毒的人。   我会遭报应的!!   郁城把我抱在怀里,他看我哭就受不了,尤其是我一声高过一声的哭。他看不透我心里活动,但他知道,我这么哭,指定是难受。   “没事儿了。以后你和那个许朗没有任何瓜葛了,一切我都会给你处理好的,放心!!”   没有瓜葛了!   我哭一阵儿笑一阵儿,不敢离开郁城怀抱,生怕这是一个梦。   比起前段时间对许朗的恨,我想接下来的人生,我更怕碰见许朗。   他对我的恨,远比我在心里咒他死更甚。   所以他拼命的折磨我,拼命的想把我攥在手心里,好方便哪天随时弄死我。   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恶毒!! 第二十五章:整夜陪你哭   我三岁那年,刚刚记事儿,记忆里我总是围着我们家那个红木头桌子转。我妈和我爸经过的时候,都会摸摸我的头。   每次腆脸看见我爸英俊潇洒的脸庞,心里都乐开了花。面儿上不好意思的跑开。   我妈总是笑着说我真是我爸上辈子的情人儿。   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一年,自此之后,我就不怎么见到我爸了。   我曾经腆着脸,幽怨的问我爸呢,背景是我们家门血红色的夕阳。   我妈勉强笑着说,“爸爸最近跟一个大老板工作,会很忙的。但妈妈保证,只要是爸爸一休息,指定带你去游乐场玩儿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不然还能说什么。   我懂事儿的比较早,妈妈说的话,跟印在脑海里一样,无比坚信。   每天都坐在我家门口的门墩儿上,等着我爸爸回来。   但,我一次都没等到他。一次都没有。   再后来,那天我生日。   很多小同学都送了我礼物,他们说生日快乐,你今天一定会是最美丽的小公主。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乐到不能再乐,就连放学的时候都对着墙傻笑。   幻想今儿晚上我爸爸回来会送给我多好的礼物。   放学的路上我看见到处都是“拆”的字样儿,仿佛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儿都是背着我干的,我就上了一天的学,回来,我们都成了拆迁户。   那个年代的拆迁户没有现在这个牛逼,补偿的那点钱,都比不上物价上升的速度。   进家门儿,我妈捂着脸在嘤嘤嗡嗡的哭,哭的特伤心。   我就站在门口,默默看着。   等我妈发现我之后。很抱歉的擦去眼泪,和没事儿人一样,笑着过来将我书包拿下去,柔声问我“放学了以浅!!”   我抬头看那一个不认识的叔叔,还有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他们都用同情的眼神儿看我。   他们嘴巴张张合合,我只能看见,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加默片儿的排演。   “对不起。您爸爸去世了。”   您爸爸,去世了。   我暂时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背在身后的礼物被我扔进垃圾桶里。   我妈心疼的看着我那模样。又开始无声的哭。   无笑,笑着往后褪,嘴唇都咬破了。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愣是要朝我走过来。我继续往后退,死死瞪着他。   在我心里,这个人就是坏人。   宣布了我爸爸死讯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那天之后,这两个人走了,我家;来了很多七大姑八大姨,她们坐在客厅里,七嘴八舌讨论我爸爸死后的赔偿。   “以浅,快来。过来!!”   我姑姑横着眼,挤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微笑,招手让我过去。   我摇头。继续往后倒退,边笑边哭。   “你的闺女傻了,儿子还这么小,也不是我说您嫂子,您肯定是要改嫁的。我哥挣下这份家业,你拿去跟别的男人享受,我哥死的多冤是不是。以后谁养我妈。我妈可就我哥哥这一个男孩儿!!”   “你姥姥!这个破家我姐享什么福了。跟着你哥哥伺候老的。照顾小的,每天累个半死,早嘛去了你们。现在来充大头了。怎么茬啊,想打架啊!!”   玻璃破碎的声音,我爸最爱的陶瓷破碎的声音,那个木桌子轰然倒地的声音。   还有我爸,骨灰坛破碎的声音,   成了我永久的梦靥。   我笑着看她们安静下来,笑着看我妈憋着眼泪将我爸的骨灰一捧一捧往铝盆里装,看着我妈的说在颤抖,我妈的嘴巴在颤抖。   是我妈,用棍子把那些所谓的亲戚给赶了出去。   那天,我和我妈,哭成泪人?   对,我的记忆,一个只拥有了八个年头爸爸的回忆。   但,在许朗的眼里和许母的嘴里。并不是   “一个人是有多么虚伪和丧尽天良才能干出这种求荣卖主的勾当来!!”   他们说苏玉良跟着许晋三个年头。许晋这三年对苏玉良可谓是好到不能再好,跟亲人一样,让他管理公司的大事儿小事儿,工资开到人人都羡慕的地步。   大部分的有钱人,在资本积累的早期,都不是那么干净,当然许晋也不例外。   许晋那一段时间靠走私发家。苏玉良帮助许晋打理各种关系各种公司事务。   决定公司成败的那一场生意,许晋亲自参与,剩下的事情靠苏玉良来处理。   苏玉良和对方商量好时间之后,许晋就和苏玉良进了那艘船,正在谈货物运量和交接货地点的时候,苏玉良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等苏玉良再进来的时候,警察也进来了,   许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无力回天的地步,当场吐了血。   自尊心非比寻常的许晋,就这么活活被气死在甲板上,并且倒的方向是往大海里张。   人死连尸体都没留下。   后来逃出来的小弟跑到许家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许家老太太,因为这个事儿,气出脑梗,去世了。   跪在他爸衣冠冢前的许朗发过誓,他一定要弄死我们姓许的这一家人。   “你们姓苏的丧尽天良,该千刀万剐!!既然老天不让你们死,那就是让我们亲自报仇!!”   “苏以浅,你横竖都是死,还是老老实实接受你的命运吧!”   许母那种悲戚的表情,在我看来,和我妈当时那种悲戚没两样儿。   原来不管温柔的人还是霸道的人,只要伤心起来,都会很丑,。   那天,许朗是看着我去死的。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我只知道,许朗受伤了,是郁城把我救出来的。   郁城是个温柔至极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对我大声说过一句话,他只是温柔的看着我笑,温柔的摸摸我头。   他会安静的守在我身边儿,偶尔看着我的侧脸笑。   他是我青春时期,所有幻想中的男主角。   ---   在郁城家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没出门儿,大部分时间我都坐在阳台上看菲佣浇花,看做饭的李妈坐在阳光下择菜。   很安静,很不真实。   我漂泊了将近二十年,饥一顿饱一顿,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生活,我想都不敢多想,怕稍微多想一下,这样的生活就会消失。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郁城没有去公司。只是在家里处理公司事务。   我们接触的时间很多。   他经常会拿着一张光盘,笑容满面的说你看我找了什么来。   我们两个挨着靠着床沿,坐地板上看片子。   我们年少时候看过的欧美电影,里面总会有亲吻拥抱的镜头,甚至会出现一些描述不出来的画面。那时候我们每次看到,心脏都会跳的特别快。   就连牵手,心里都会触电一样,甜甜酸酸,各种滋味都有。   亲吻一下,都会高兴一个月。   可是我们再看的时候,笑着看过最不能看的情节。   那种氛围,那种情景下,我们都没能拉手。   郁城半扭头看我的时候,我笑了。   “我做过许朗的傍家儿!!”   他笑容僵在脸上,手犹豫一下,落在我头上,轻轻抚摸。   “没关系。”   他把我搂在怀里,搂的特别紧,手都在颤抖。   我慢慢靠过去,能感受到郁城轻轻的呼吸。   嘴唇贴上嘴唇的那一刻。   我被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   郁城脸色苍白,手误无措把我扶起来,一直跟我解释。   我看他满脸都是汗,很淡定和从容,   换做几年前,他和我都是学生的时候,我想我绝对接受不了我喜欢的人把我推开。不管是什么原因。   但现在,我竟然很坦然,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一起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想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我笑,笑着笑着就流了眼泪。   我竟然该死的,不知廉耻的想起了许朗的拥抱。   许朗恨我,所以他每次见到我都要抱着我,死死抱着我,手重到一下子能把我锤出血。   就是用这种力道,拥抱我。   但,郁城,没有这么用力。   “咱们分开的时间里,你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没有。”   “可是,我应该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是我把郁城给分开。   郁城看我的眼神儿,内疚自责,每一丝笑容不加掩饰的心酸。   手慢慢从我肩膀上落下来。   我站起来,一阵恶心,冲到厕所里,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我离开郁城那天。   那天全市都在播放一轰动性的大新闻。   说是许朗在和他妈妈的权力斗争中,成了最大的赢家。   广场上那个超大的电子屏上正在播放那条新闻,许朗西装笔挺出现在电子屏上,面容冷到,一贯傲慢。   只是眼睛,深邃的看着镜头。   我看的害怕,总觉得他看的人就是我,他正在拨开各种障碍过来掐我、   我手上,是诊断书、   我怀孕了。   他许朗的孩子,我们最后一次,竟然中了彩。   裹进衣服,手不自觉在肚子上轻轻抚摸一下。笑的眼泪掉下来。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你来的不是时候!” 第二十六章:一拍两不散   医院。   很多人在我面前来来去去,排号到我还得很长时间,实在受不了这个压抑和空气中这个气味儿,就跑到走廊里窗前,呼吸几口。   一阵恶心,又开始泛滥。   我没想到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管家,许朗管家。   他应该也很奇怪在这种地方见到我。   还是从前的那种慈祥和从容,丝毫不提之前我才把他打晕关在地下室的事儿。   “苏小姐,你不舒服?”   他紧张打量我全身上下。   我下意识用宽松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感冒。”   看他手里拎的饭盒,我想问,但怕这涉及到许朗。虽然在进医院之前,在大屏幕前看到许朗,但我还是不敢问。   “那我先走了。”   我擦肩走了,但身后传来管家声音。   “苏小姐,请慢!”   回头,看见阳光正好从我头顶上照射过来,照的眼睛都睁不开。   “苏小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   “少爷生病了,挺严重的,就是不听劝,还是坚持工作,我们当下人的看着心疼,能不能请您?”   我笑笑,“好像,许朗和我没关系了,我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   关于他爸爸的事情,我确实愧疚。我爸爸不也因为告黑状死了么,他们算是两清。我对许朗是有愧疚感,甚至还该死的对那种霸道有了依赖,所以,我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死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管家一脸难堪和祈求,在他叫到第五声苏小姐的时候,我拐过那个走廊。   心脏扎的特别疼。   蹲在公共厕所门口,缓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站起来,猝不及防,和琉染四目相对。   她还是那般从容。看我的眼神儿从不可思议变成平淡,“你这是?”上下打量我一下。   “感冒了。来输液。”   我逃走。   那天午后的太阳还算不错,玻璃把冷气隔绝在外,太阳和室内的空气暖到不成样子,暖到让人浑身战栗。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人。   “得,学会用自残来报复社会了啊。”   白衡白我一眼,但依旧心疼,把果篮放桌儿上,开启白眼模式。   陆封依旧瞪着无比冷静的眼神儿,暗处打量我,一句话不说,坐在凳子上。   “正好省了租房子的钱。”   “这时候还开玩笑。你看你丫嘴唇白的都能刮墙了,好好躺着,别动弹。”   白衡还是心疼,大眼睛眨巴眨巴全是泪。   不愧是我弟弟。   他削苹果,唏嘘半天,问我是不是真打断这辈子不回许朗身边儿了。   我点头,不回,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小命丧他手里。   “刚才我可碰见许朗那管家了啊,到处打听你病房呢,你自己小心点儿吧。”   白衡撇撇嘴。   我看陆封一眼。   陆封冷静开口,“我不会告状的。”   白衡立马掉了脸子,回头瞪某人一眼,“他敢,看我不把他皮剥下来的!”   陆封光是宠溺笑着,不回嘴。   白衡在我病房里闹腾半天,最后跟我说他往后不在酒吧干了。   “现在我也要学会为自己着想,某个人的钱反正我不花,会有别的男人女人替他花,何不跟别的精明人学,先给自己个儿买个大房子啥的,等到哪一天我人老珠黄了,最起码还有个窝住不是么!!”   “小点儿声,人家听着呢。”   陆封无所谓看我一眼,“没关系,这种话,他一天说八百遍。”   实力宠溺秀恩爱。我就眼看着。   他在我病房里叽叽喳喳老半天,直到郁城来了。他才走。   郁城跟什么事儿没发生一样,依旧温暖到不能再温暖。应该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护工了吧,也是我这辈子可能请不起的护工。   一日三餐都是他伺候我的,他说我一定要好好养着。   “你算是告别过去,重新投胎了、”   他笑着说的时候,眼角有一滴泪。   是我给他擦下去的。   我点头,我说我会的,我会好好生活,结婚,老去,儿孙满堂,最后死掉。   “欠许朗的我能还的都还了,老天不让我死,我就没办法了。”   我说。他笑,笑容僵在脸上。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此事。   郁城,变得笑容里掺杂着抑郁,我看不懂的抑郁。   我出院的那天,郁城带了一特厚重的毯子,将我裹到只剩下两只眼睛。   他说我不能着风,一定要保暖。   我心里暖暖的。   亏得在来医院之前,我借了白衡的钱,在青年路上租了房子。   也算是有栖身之处了。   只是,肚子里少了那块肉,一想到,心里就慌到不能再慌。   马上就要出医院门儿,我撞上一西装革履的男人。   郁城飞速把我裹到怀里,“没事儿吧,疼不疼!”   “不疼!!”   我分明看到那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本能抬头。   我却看到了许朗。   嘴唇有点儿白。但表情还是那么不可一世,还是那么高傲、   居高临下,眼神深邃,要把我骨肉剥开的表情。   我低头,拉郁城的手,跟他说我们走吧。   郁城攥着我手,轻声说好。   “苏以浅!!”   这三字儿,恍如隔世,重重砸到我脊梁骨上,疼的我喘不过气儿来。   郁城的手在我手里已经失去温度。   “你把孩子打掉了!!!”   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几个字儿。   我头上的汗冒下来,听着皮鞋一步步逼过来的声音,大口大口喘气儿,终于憋闷到站立不住。   郁城抱着我,死命抱着我。   “我俩的孩子打掉了。有你什么事儿?!”   许朗整个脸都黑掉,看我,刀子挖骨头的力道看我,拳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   我害怕,原来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暴怒,每次惹到他,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种小心翼翼是我不自觉的行为,在他面前!   一拳,锤到郁城脸上,鼻血喷溅出来。   我吓坏了,脑袋里什么都不想,抱着郁城,用我身上的毯子给他裹上。   “要打,你就打我吧,求求你别打郁城,别打郁城!”   我跪在许朗面前,他拳头扬的很高,另一只手攥着郁城衣领,这一拳要是下去,郁城准保没命,   我。不想再欠郁城这么多。   求求你,求求你。   我拼命抱着许朗拳头,拼命求他,求他不要打。   许朗拳头颤抖,慢慢松开。铁青的脸终于笑了笑。   嘲讽,鄙视,恶心的笑容。   “苏以浅,你特么真贱!!”   甩开郁城,站在我面前,高大,冷厉,阴笑。   “为了钱,谁都愿跟!!”   我忙不迭给郁城擦血,不管许朗说的多难听我听着,丝毫不反抗。   “护士,护士,快来救救他,救救他!”   郁城晕了,情况一点儿都不好。   许朗甩下一个冷哼,从我面前消失。   背影高大,冷,比任何时候都冷。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冷血动物,永远都不会受伤难过。   护士给郁城做心肺复苏的时候,一堆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我们身边儿急匆匆跑过去。   许朗管家撞了我肩膀,回头说抱歉的时候,看我一眼,皱眉跑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整个医院都乱成一锅粥。   院长也在之后,小跑走了。   郁城在半个小时后,缓了过来,他说没事儿,就是头有点儿晕乎。   “要不是看他伤的厉害,我肯定还手”   “你说什么?”   郁城闭嘴,笑着说没什么,站起来,牵着我手。   我最后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心脏揪的疼。   晚上,白衡和陆封说是搬新家必须要温锅,都跑来了,带了一堆好吃的。   “好家伙,从此以后,你就算是重获自由了呗!”白衡眨巴眨巴眼睛。   想起白天的时候,许朗决绝的背影,我想应该是重获自由了。   我这种人,他可能死都不想再招我了。   别说什么圈养了。   陆封接了一电话,白衡死活跟一边儿偷听,陆封挪了几个地方,白衡死贴上去。   最后陆封烦了,关了门跑外面儿去接。   白衡坐在餐桌前气鼓鼓。   等陆封回来,劈头盖脸给人一顿吼。   “行啊你陆封,现在连电话都不让我听了是吧,你小子是不是憋着坏在外面养了一小白脸儿,好,打今儿起,爷我还真就不伺候了!”   身子一扭,哭的特伤心。   陆封脸红一阵儿绿一阵儿,叹口气,蹲他面前开始哄。   哄半天,白衡还在无理取闹纠结那一通电话,   我和郁城在煎鱼,看着他俩那一出就闹心。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是我不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不理。   继续哄,“刚才是许家管家打来的电话,就是说许朗现在内出血,情况不明朗,让我过去一下。”   白衡眼睛突然就亮了,“真不是别人?”   “对天发誓,真不是别人。”   “嘶啦啦”   鱼糊了。   郁城不动声色接过我手里的铲子,温柔的让我去休息休息。   我出厨房,他俩都没动静了。   那一顿饭,吃的无比安静,大家都心有所想。   陆封电话一直响,他一直挂掉。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他站起来,看着我说:“苏以浅,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第二十七章:谁能和我相依为命   陆封说我不该对许朗那样,他说若是许朗真的因为父亲的事情责怪我,十几年前就不会和管家一起去我家送我爸死亡的消息。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许朗刚丧父一天,他就不难受?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儿的爹金贵?”   “要人许朗真的想让你死,我说实话你别不乐意。他动动小拇指就能让你从京城无声无息消失,还用得着养你这么长时间?”   我没控制住我怒火,但还是给他留了些许面子,毕竟他是白衡的人,话说重了,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替许朗说话,就因为你是他朋友,就可以跟他同仇敌忾让我愧疚的更深?我苏以浅着实欠许朗的,但,不欠你陆封分毫!”   有些无理取闹,但,我的自尊告诉我,我经不起别人的讽刺。   陆封走的时候跟我说,他说我太跟自个儿较劲了,早晚要栽到自己手里。   我只是无言的笑,反正以后我和许朗再没有什么交集,甭管我是栽到自己手里也好,还是栽到哪儿也好,反正不管他事儿。   十天之后,我找到了一工作。   是一销售员,在什么科技有限公司。   销售的产品是他们自个儿研发的按摩鞋垫儿。   说是按摩盆能带给人的体验,这个按摩鞋垫同样能给人这种享受。   烂到家的成品,富人瞧不上,穷人买不起。   报道的第二天,郁城特给我面子,请我吃饭,说是为了庆祝我有了工作。   在一家特高档的餐厅里,我穿着公司里发的工作服,跟某外卖送餐员大同小异的衣服进来,服务员到食客都看神经病一样看我。   很是局促,但郁城不在乎,依旧笑得温柔。   “什么产品,我看看。”   伸手跟我要产品。   我脸都烧红了,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所谓的产品来,郁城坚持要看。   “不给的话,我就自个儿拿了啊。”   郁城趁我不注意,伸手要拿我包。   我下意识去护住包,不小心碰到郁城手。   郁城反手攥住我手,眉毛轻轻一抬,笑得一脸明媚。   我没注意到,在我斜前方,有愤恨的光芒,一道深过一道的射过来。   郁城在我脸上轻轻啄了一口,那块儿肉湿哒哒,轻微跳动。   我心脏也像小鹿乱跳,跳个不停。   “哗啦”   餐厅忽然发出巨响,所有人目光都向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当然包括我。   郁城下意识跑到我身边儿,紧紧抱住我。   “没事儿,以浅。我在你身边儿,不要怕~”   经理,服务员,如临大敌,都跑了过去。   围观者都人高马大,外国人居多,我只能大体听到餐厅经理一直在道歉。   郁城搂我搂的更紧。   人群散开的那一刻,我看到许朗,牵着琉染的手,从我们面前没有任何表情的经过。   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我下意识把手往郁城手里塞。   郁城侧脸,笑得很明朗。   围观群众散开,满地狼藉出现在眼前。   应该是许朗坐的那张桌子倒了,对,倒了。   很不可思议,西餐厅里的桌子竟然倒了。   大家都在乱糟糟的议论,刚才还优雅安静高端上档次的西餐厅,立马跟西单菜市场一样,接地气儿。   我发愣回神儿那一刹那,一枚钻戒出现在我眼前。   “我怕再次失去你,以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郁城带着极大的愉悦心情跟我说的这句话,认真,愉快,期望看我。   我愣一下,笑了笑。   “这些年,忘记你,真的很难。”   他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正好从玻璃里照进来,光辉洒在许朗坐过的位置。   心脏扯得疼。   扳正过自己思想的那一刻,我笑笑,点点头。   他说他不在意我的过往,他说我们重新在一起,对双方都是一个重生的机会。   重生的机会。对,重生。   郁城可能是高兴的过了头,几千块的法餐没吃几口,说是带我换个环境优雅的地方吃饭。   我硬生生让服务员把那些饭菜给我打了包,拎着一袋子菜,在服务员和郁城无奈的笑容里,走出餐厅。   “几乎没怎么动过,浪费了多可惜。是不是?”   我在太阳下,笑得明媚,郁城用手摸摸我头顶,宠溺的说随你。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我一口吃的都舍不得浪费,他纵容我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大包食物,并且给我递饭盒。   刚走两步一辆车贴着我袖子蹭过来,突然就停在我们面前,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   车窗拉下,琉染往鼻梁上推了推墨镜,递出一张纸,“下周末,我和许朗在帝都酒店订婚,一定要到!”   我刚想张嘴,请柬被郁城拿了去,他打开看了看笑得依旧礼貌绅士,“好,我和以浅一定去。”   琉染皮笑肉不笑,“无所谓,你和谁去都无所谓,你是我表哥,只要表哥到了,表嫂是谁我并不在乎!”   依旧尖酸刻薄让人挂不住面子。   我看见副驾驶上坐的人,一脸冷漠,坐姿慵懒,直视前方。   除了许朗,还真没人将慵懒和冷漠,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你就要学会习惯,以浅是你表嫂这个事实,甭管现在还是将来,你表嫂,只可能是她!”   “随你喽,我没空跟你掰扯这个,走了!”   琉染的车,一秒冲出很远。   郁城搂着我肩膀,温暖笑着跟我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   那一天恍恍惚惚,跟郁城到处去吃饭,依旧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动饭菜,我又打包了一大堆。   郁城替我拎着两包东西,说请我看电影。   “我今天还有销售任务没完成,要不然改天,改天我请你怎么样?”   郁城只是微笑,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来。   我记得以前,他不想让我走的时候,就会死乞白赖的整个身体凑上来,长腿长胳膊把我裹的严严实实,惹得他那些狂热喜欢的花痴少女们拿白眼甩死我。   “好吧,那今晚会接我电话么。”   我点点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还是笑笑,拦了辆出租车。   本来站牌就在百十步远。但我就是想立马从郁城身边儿走掉。   总觉得,在他面前,我好像呼吸的不是那么顺畅。   累了一下午,下班之后,在回那个老式筒子楼小区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纸箱子。里面传出来呜呜的声音。、   四下打量没人儿。   心揪起来,想起前段时间新闻上说的,很多未婚的人女生下孩子来都会丢掉。   这,不会让我赶上了吧。   虽然在心里劝自己千万别多管闲事儿,就算是我不管,肯定有热心人来救他。   可是我脚步越是往前走,那种呜呜声越是大。   后来一个激灵下来。路灯下我的眼睛发疼。   想我我打掉的那个孩子,心里一阵难受。原来,人是会有无奈的时候,甭管是谁,一辈子总得碰到几次让自个儿作难的时刻。   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要知道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冬天。我竟然流汗了。   理智还是被感性打败。   我过去看纸箱子的时候,毯子里包的小东西动了一下。   我心跟着震颤了几下。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小小生物呜呼两声。   拨开毯子一角,俨然看到一直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挣扎。   是一直黑色的狗子。   长得和《龙猫》里的煤球精灵几乎一模一样。   可爱。   那小东西也知道外边儿冷,在我怀里使劲钻,一边钻一边呜咽。   心都要被这个小家伙暖化了。   我把它抱到家里。喂了奶粉之后。它在我沙发上睡了,睡得特别香。   守着狗子快要睡着的时候,郁城给我打了个电话。   “以浅,以浅,我现在正在韩国,面前有很多吃的,等明天早上,给你带过去,你一定会喜欢的。”   “以浅,我给你买了一个很好看的项链,想想咱们当初那么多年,我也没送你点儿什么,现在,我要全给你补上。你配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珠宝,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以浅,咱们八个小时不见,我真的很想你,恨不得立马飞回国内。”   开了免提,收拾房间,热了今天从饭店打包的饭菜,听郁城在说多想我。   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想赶紧干完所有的活,休息一下。   “以浅,你在听么。”   “我在听。”被饭菜呛了一下。继续听郁城说他面前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不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我在电视里也看过那些个奢侈品什么的,内心也没有要占有的欲望。   只是,我脸烧的红红的。   狗子在舔我手,呜呼呼叫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我笑着喂了他一块儿西蓝花,小东西闻闻,没吃,走开,继续趴着睡。   看着它睡觉,是一种享受,这家伙简直萌到爆。让我宽慰。   “以浅,明天睁开眼睛,你就能见到我了。”   “好的,晚安。”   我挂了电话,满脑子觉得惊奇,明明是中午还在吃饭的俩人儿,晚上,他在韩国,吃当地最好的饭菜,我在家里,热剩菜,看我的狗子。   我们,之间,有种不需要言说的隔阂。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第二十八章: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忙忙碌碌一周过去了,我的业绩竟然飞涨。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非发了不可。   心情自然也是好的。   郁城找我一起吃饭,我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跑下楼,一眼就看见郁城站在车头。   我俩隔着十来米,我冲他点点头,他很绅士打开车门儿。   毫不意外,还是那种高档到我感觉踩一脚都觉得自个儿玷污了人家餐厅。   其实我还是喜欢街边儿的小吃,人多热闹,味道也好。   饭吃的很少,郁城倒是慢里斯条特享受,看来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饭吃过,我想回家休息,郁城非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到了那家全市最奢侈的女装店之后,我傻在玻璃窗前,跟模特大眼瞪小眼儿。   “明天是许朗和琉染的订婚仪式,你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   我看郁城,他眼中的那种温柔,包裹上坚硬外壳。我真的看不透,温柔掺杂了什么。   店里的经理和服务员,总算是逮着一开张吃三年的冤大头,使劲儿的给我拿衣服试。   我的身材属于那种衣服架子类型的,加上皮肤白皙,基本上穿什么都好看。   郁城笑容温润的看着我在镜子前来回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刚才试的,全部包起来。”   导购吸溜冷气的声音在我耳边绝对放大。   “款爷。我擦。”   “这下业绩完成了。”   窃窃私语。   我总想笑,应该我完成那荒唐的高科技鞋垫的时候,感受和她们一样,侥幸,宰冤大头。   “你穿什么都漂亮。”   我看郁城一脸的认真和欣赏,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用笑容化解一切。   其中一件白色礼服,是露肩的,其实挺好看,就是这个季节有点儿冷,我想换下来,郁城说好看,执意让我穿着,   他可能是在商界混的久了,看惯了那些女人们不管春夏秋冬四季都露着大脖子脚腕子,所以自然而然的觉得女人都是抗冻的物种。   我想他应该忘了,在大学的时候,我是多怕冷。就算是初春,还是棉衣棉服的穿着,一双手整天冰凉。   对,他忘了。   云端上的人是不容易再下来的。   琉染要订婚的消息,刷爆了整个网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琉染要嫁入豪门。   加上前段时间,许朗逼他妈妈让出公司股份,一战成名,打那之后,许朗名气就更大了。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新闻上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郁城为什么会带我提前来琉染家,据说他们有什么家庭宴会,郁城执意要带我来。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来之前,他陪我回家把那些衣服拿回家,进门儿的时候,我家的狗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裤腿给咬了。   郁城一脚把狗子给踢开,然后拼命咳嗽。   我忘了他对狗毛过敏。   抱着狗子往其他房间走,狗子在我怀里拼命挣扎,一定要冲上去咬郁城,谁知道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结果是,郁城在门外等了我二十来分钟,我给狗子喂食之后,跟他来了琉染家。   很气派的别墅,看样子是新的。   也是,按照现在娱乐圈一掷千金捧演员的现象,琉染几乎几天就能买一别墅,只是看她愿意不愿意罢了。   类似于管家之类的人很热情的来迎接郁城。   郁城攥着我手,微笑寒暄。   “郁城少爷,大家伙儿等你半天了,请进吧。这位是?”   “这是我女朋友。”   管家冲我微微一笑,跟郁城说:“少爷眼光真好。”   “许朗少爷也来了!”   管家冲我们身后一弯腰,正儿八经的鞠躬。   许朗走我们面前,没看我,只是跟管家和郁城在寒暄,表情看上去很好。   毕竟要娶媳妇了,能不高兴么。   我陪着微笑,把手在郁城手里攥的更紧。   我和许朗,陌路人,没有丝毫关系。   琉染反倒是对大家伙儿很热情,自然包括我。   当着他爸妈的面儿,一直夸奖她表哥找了个漂亮女朋友,搞得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一样。   “那我以后就叫你嫂子了对吧,别说,您跟我哥真是天上地下的一对儿。”   琉染牵着我手,从眼里散出来的慵懒和不屑,被我看了个精光。   但我还是保持礼貌的笑容,点点头。   白衡和陆封也进了别墅,白衡一见我,直接抱了上来,嘴里叨咕着好久没见以浅了。   琉染爸妈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我们大家就坐,一桌子好吃的,食材都特新鲜,特昂贵。   许朗很认真的表达,他母亲最近身体不好,恐怕不能出席他俩婚礼。   琉染和她爸妈特慈祥和蔼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大家忽然就变得特别安静,没有什么话说。   琉染妈妈一直在说琉染小时候和许朗的事情,大抵就是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罢了。   琉染一脸羞涩的依偎在许朗身边儿,许朗很认真的在择鱼刺,然后鱼肉放进琉染眼里。   她看我一眼,然后得意洋洋吃下去,撒娇的跟许朗说:“人家想吃那个虾。”   许朗很宠溺的点点头,开始剥虾。   琉染父母相互使眼色,笑得嘴都合不拢。   陆封轻轻笑,声音不算大不算小,“这家伙今儿吃错药了吧,平日里别说让他碰这些沾了汤汁的熟食,就算是生的也不沾一下,丫犯了邪了吧。”、   白衡罢了陆封一眼,脚在桌儿下不知道踢了他几脚,“吃你的饭,话这么多。”   我面带微笑,吃我面前的菜。   其实盘子里,郁城已经给我夹满。   “郁城,你和以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应该快了,到时候一定请姑姑去喝喜酒。”   许朗筷子顿了下。   我慌乱的端起面前的水杯,一个哆嗦,水撒了全身。   没叫。很自然的展现在所有人眼底、   我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昂贵的骨瓷杯子,没敢撒手。直到被郁城给拿开。   “烫着没有。得赶紧去换下衣服。”郁城皱眉,小心翼翼帮我擦衣服上没渗进去的水。   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深深浅浅的朝我砸过来。   我知道,那源头,也能想象那张没有表情却能剐死人的冷。   “我去一下洗手间!”   轻轻推开郁城的手。看着他的手尴尬留在半空中。   “我跟你去!”白衡站起来。被陆封按下。   保姆过来引着我往洗手间走。   琉染母亲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看得出来,她在强压怒火。   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更何况我一活生生的人。但保姆的脸色特实在太牵强,分明不想理我,还甩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进了那个房间,刚才保姆说只要是我能穿上的衣服就可以换上,就算她不说,我也能看出来,这是琉染的房间。   琉染那么强悍的一人,偏爱粉色,这点儿早被娱乐新闻爆料到烂了。   在衣橱最角落里有一件棕色连衣裙,不暴露,很得体。   几乎条着站在衣橱镜子前,往身上套裙子。   门响了,又很快恢复平静。   下意识胡乱往身上套,衣服没套进去,手臂被禁锢在衣服禁锢在半空中。   一双大手按住我肩膀。   熟悉的气味儿,熟悉的呼吸声。   我不敢动。   身体被触碰的地方触着电,刺激一荡一荡从心底升腾而起。   那个男人手掐在我脖子上,扭转了我身子。   我就这么不体面的展现在他面前。   似笑非笑,魔鬼的狠毒。   我被掐的喘不过气儿,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无济于事,憋到满脸通红。   许朗勾起嘴角,脸凑到我面前,我能闻见他呼出来的淡淡松香味儿。   温暖的味道,配上这么一副狠毒的面孔,绝对违心。   我被他抱起来,扔到床上。   其实我心里的恐慌特别大,我怕外面那个保姆进来看见这一刻会误会,毕竟我和琉染的男人在一张床上,怎么着都好看不好说吧。   “苏以浅,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儿子!!”   手指一寸寸扎进肉里,甚至都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的轻轻哼声,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想挣扎,脚都撅起来,但想起我爸对他爸爸做的那些事情,我怂了。   “为什么!!为什么!!!”   面孔狰狞扭曲,看着我的眼神儿从清澈冷静,变成浑浊冲动。   我心里缩成一团,抱着脑袋,任他打骂,如果是他打死我,那也好。   可是他就这么掐着我,瞪着我,等我回答。   “许朗,你杀死我吧!!”   我闭上眼睛,嘴角那抹微笑还没干,心脏疼到没抓没挠,我想他再用些力,我再忍那么几分钟,一切就会结束了。   我就会没了那该死的歉疚。   歉疚这玩意儿,比死还让人难受。   我特么每次看到许朗,就觉得自己的脸扔在地上被人踩了无数脚。怎么都拾不起来。我跟谁都可以理直气壮,可一到他面前,我就觉得我欠了他一条命。   “苏以浅,你特么以为死了就完了么!!”   他头上青筋爆出来,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眼看着他暴躁撕扯开西装,扯了领带,甚至裤子,双手撑在我脸前。   “苏以浅,你欠我的,今儿必须都还回来!!”   嘴巴贴下来。 第二十九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血顺着我的嘴巴往下流,我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   被许朗压在身下,他在折磨我,不是亲吻,不是喃喃细语,是跟吸血鬼一样的行径。   “苏以浅,你的血原来也是红的。”   极其讽刺的一句你的血也是红的。   刺激我,我睁眼,看到他擦掉嘴边,那点儿血迹,转身。   住脚,冷冷甩下一句话:苏以浅,从此以后,你是生是死于我无关!   如梦初醒,重锤砸身,我久久不能动弹,四肢僵硬。   那个男人说,你是生是死跟我无关。   明明在几个月以前,他将我圈养,每每我晚归,或者做了什么不称他心意的事情,他都冷着脸子,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   他唱了冷脸儿,管家在唱热脸儿,管家说,少爷真的不忍心伤害你。   但,刚才那句话,别任何伤害都深。   咬牙忍回了眼泪,笑,笑到嘴角都僵硬。   我们还是什么都没发生,那个没有被完全穿进去的连衣裙,还好端端的挂在我身上,我的胳膊还是别在连衣裙里的状态。   我出去,保姆看我的眼神儿不对,但绝对没有敢冒犯的意味儿。   我回去的时候,许朗已经端坐在餐桌前,大方得体,面带笑容。   对琉染的笑容。   大家寒暄一阵儿,琉染的父母是说是要抓紧去看一下明天订婚式的准备情况,让我们这些小辈儿的吃着,吃完愿意在他家住的,房间有的是。   “你可不能走,晚上还等你打牌!”琉染用筷子指郁城,   郁城还是万年不烦的好脾气,点点头,咨询态度看我。   我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狗子也有足够的食物,也省的明天郁城去我小区接我。这世道,那些做楼门下看孩子的嚼舌根子老太婆,恨不得把所有的屎盆子逮着人就泼。   陆封本来要走,但被白衡拦下。   “今儿咱们也不走,省的某个人受不了这个今晚儿的场面,万一悲痛欲绝晕倒了怎么办,好歹得有个送去医院的吧,”   我知道白衡酸里酸气说的是什么。   我也知道,琉染爸妈可能故意把琉染的房间和我在的客房安排相对。   孤男寡女,又都是青壮年,难免听到点儿少儿不宜的声音。   我光傻笑,白衡看不下去,白了我几眼。   郁城一直紧紧攥着我手,说要带我参观下琉染家的后花园。   却被琉染给截胡了。   “作为我未来的嫂子,现在小姑子请你跟我们一起玩儿游戏,这个脸您不能不赏吧。”   这家伙笑得很有一番意味儿。   “我不怎么会玩儿游戏,平常不碰电脑的。”看了眼站他旁边儿的许朗,我推掉。   “不嫌,您会玩儿什么。”   我楞了一下,看郁城,郁城马上帮我解围。   “她玩儿的你们看不上,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小孩子玩儿的游戏。还是算了吧。”   “别介,正好我也喜欢真心话大冒险,一起吧。”   琉染扯着我胳膊走。   回头看郁城,白衡和陆封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我。这下玩显了吧。   一群人围一起,   我偷看了许朗一眼,他压根没看我,很温柔的看着琉染。   郁城也紧紧的和我靠在一起。   白衡不用说,早就被陆封搂在怀里,娇羞的小男子,没有任何违和感。   我们这群人,无比和谐。   转啤酒瓶。   琉染是第一个摸到啤酒瓶的人,她转来转去,转到的是她自己。   白衡翻着白眼儿抢了个先。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琉染不屑。   “好。”白衡笑得特别有深意,眼珠子一直没离开琉染的脸,“我问你,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以浅的事儿?”   琉染一惊,表情立马变得无比淡定,“没有!”   “我特么就不信!”白衡举瓶子,差点儿没碎掉。   “信不信由你!”   白衡被陆封给按下,陆封表情够严肃。   虽说白衡平日里在陆封面前无法无天恨不得横着走,但这个时候,也老实下来。   过了几轮,都是些不疼不痒的问题。   瓶子最终还是倒了许朗手里。   在我的印象里,许朗不是那种可以跟我们玩儿这种幼稚游戏的人,但人家偏偏在琉染身边儿老实的比我家狗子都招人喜。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他手指很长,轻轻拨动瓶口,瓶口打了几个来回,缓缓在我面前停下。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冒险!”   他眼睛看我,很冷淡的眼神儿,和看陌生人没两样,一丝一毫的情分都不掺杂。   “那就来个胸口碎大石吧!”   嘶啦——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我和琉染。   他还是不屈不挠看我,“胸口碎大石,没听见么!”   我心脏狂跳,不安分和害怕,一点点儿退缩,身体往后倾。   郁城的手紧紧攥住我肩膀头子,微微一笑,“这不好吧许朗,毕竟以浅是个女生,给我个面子,换个轻松点儿的!”   许朗瞥郁城一眼,“好,给你面子!”   眼睛死盯我,还是不依不饶,“那就吞个酒瓶渣子吧!”   接下来的一幕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   没人想到,平日里冷艳高傲的许朗,顺手拿了刚才玩儿游戏的瓶子,往自个儿手上一磕,瓶子里立马炸裂开。   瓶碴子和许朗手上的血冒出来。   “许朗,许朗。徐妈徐妈,快拿医药箱”琉染满眼恐惧,声音凄厉。   我眼泪差点儿没冒出来,这是要下黑手弄死我啊。   许朗倒是很平静,用那只完好的手,从地上捏起一块儿碎渣子,往桌儿上一扔,下巴轻轻一扬,“吞吧!”   依靠在沙发上,眼神意味儿深长。   我伸手那一瞬间,想起几个月前,我也是被杨胖子逼着吃了玻璃碴子,那一幕许朗见过,也知道我是在作假、   这一幕,和那一幕,有什么区别。   要说有,那也是,许朗和杨胖子调了个儿。   琉染全程尖叫着给许朗包扎,许朗很平淡的看我,用目光逼着我把瓶渣子吃下去。   陆封蹿腾着让琉染送许朗去医院,许朗倒是很平静摆手,“不用,叫家庭医生过来。”   见招拆招,就是不走,就是逼我。   郁城从我手里夺走瓶渣子,扔垃圾桶里,好脾气终于兜不住,“既然瓶子都碎了,游戏结束。”   他牵我手,要带我走,我也站起来。   没想到,手却被许朗给拉住,   他一脸的坏笑,“怎么着,终于有救美的英雄接班儿了,你特高兴?”   我没理会他的讽刺,甩开他手。   陆封也过来扒拉许朗手,一直劝许朗算了。   白衡没给许朗留情面,狠狠白他一眼,“我还觉得以浅离开你是她不对,毕竟她父亲还欠你家的,前几天还为了让她回你身边儿的事情跟她闹别扭,今天这么一看,我真特么混蛋!离开你就对了。不离开你,还等着被你丫虐死。你丫一个老爷们儿,也忒没尿性了。能不能翻篇儿,没完没了是吧。”   我扯白衡让他别说了,白衡反倒是将我推一边儿,自己个儿凑到许朗面前,“我就这么跟你说,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许朗刨开她父亲的坟墓,你想怎么鞭打就成,这家伙,跟人家闺女就杠上了。人家以浅欠你什么,甭管第几次都是给了你了,你就这么糟蹋一颗心是吧!!”   我使劲儿扯白衡,让他跟我们一起走,但白衡就是上劲儿,看样子非要和许朗打一架。   许朗竟然吊儿郎当的笑了,好像他在看一出闹剧,淡定。   但,那只完好的手,攥的紧实,青筋暴露。   他在愤怒,我第一次看见这样表情愤怒的他、   郁城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一手扯了白衡,一手搂着我,离开那间房间。   离开之前,我看到拿着消毒水,愣在沙发上的琉染,和刚才一直夹在许朗和白衡之间的陆封。   白衡一直气鼓鼓,我也不敢多说话。   大家算是不欢而散。   就连晚饭都是保姆送到自个的房间里吃的。   我没胃口。想起今天许朗那逼死的人目光,心里就一阵塞的慌。   他总在有意无意提醒我,我的过去。我的不堪。   我所有的丑陋,所有不能被郁城知道的那些面儿,他都见过。   郁城来敲过两次门,我没开,我说我累了,想休息。   他也没说什么,让我好好休息。   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房间里,越想那些烂事儿越头疼。   我想我应该和郁城去解释一下,毕竟,郁城是我男朋友,不管我和许朗有过怎么样的牵绊,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对得起郁城。   大体收拾下自己仪容仪表,去找郁城。   郁城住的离我不近,在另一个走廊的房间里。   这个家大得很,但也不难找。   走廊里空无一人,我能听见自己脚步声。   很清晰的滴答滴答滴的声音。   在接近郁城门口的时候,却出现了另一阵急促的声音,重重砸到地毯上。   然后越来越远。   回头,只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往后门儿的方向走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住脚。   没细想,追上去! 第三十章:想象你不属于我的样子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我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衣,脚上踩的是材质很薄的拖鞋。   顾不上那么多么,我跟着那个黑影一直往后花园的方向追。   琉染家的别墅和其他别墅没差别,都是建在城郊地区,安静,环境好。有前后两个花园,都很大,平常一个花园得五个菲佣来管理。   花园里的生态坏境保持当时的自然状态,那些树木没有伐掉,特像山上的树林,密密麻麻。   猫头鹰在树上发出凄厉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树林里没有灯光,只是刚才进来的路上有不太耀眼的路灯,影影绰绰。脚下是平日里菲佣打理的花草。   那个身影走的很快,我想他没注意到我。   我看不出他是谁,但我敢肯定,身形这么高大的人,必定是耐力和体力极好的。   小心翼翼跟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草房里。   对是小草房,和现在观景草房没区别,应该是平日里那些佣人用来浇花浇草房器具的房间,加上复古的设计,会显得别有一番滋味儿。   但现在黑灯瞎火看来,特像一个张大了的嘴,在黑暗中,把夜闯的人,生吞活剥进去。   那个人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我从草屋后面绕过去,后面有个窗户,应该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最起码要搞清楚,这个人在弄什么弯弯绕,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草屋。   莫不是,哪个对琉染心仪的对象,专门来对许朗和琉染订婚仪式搞破坏的。   好奇心又一次驱使我,趴人家墙角。   草房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脸尽量贴在草堆上,眼睛尽量能少露出来就少一点露出来。   里面的场景,让我终生难忘。   我以为过的事情,就像是烧过的木头,成为一截木炭,再也回不到花纹条理清晰的木头。   可我还是见到了杨胖子。   那个欺行霸市,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他现在邋遢脏的像头猪圈里浑身都是泥巴的猪一样,隔着窗户这么远,都能隐隐闻到一丝恶臭味儿。   脸上皱皱巴巴全是褶子,赤裸着上身的肉皮都耷拉着,眼睛通红。   他快速爬过去,抱住来人的大腿,头在那人腿上不停的磕。   “爷爷哎,我知道错了,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真没敢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求求您了爷爷,我要是再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我杨胖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来人一脚把杨胖子踹的特远,“没犯什么事儿,我能逮你?”   这声音。声音?   是许朗!!   虽然我没看见他的上半身,只有他的脚出现在我视野中,但我敢打包票,这人就是许朗,分毫不差。   许朗拉了一凳子,懒散坐着。杨胖子不敢再碰许朗一下,我想许朗有洁癖这事儿,是个人都晓得。   “说说吧,自个儿犯了什么错,好让你三尺高的神灵能听到!”   眼胖子呆滞一秒钟,狠狠一个大嘴巴子呼自个儿脸上,立马出现一道红手印子。   “我特么不是人,简直就是畜生,我干的坏事儿实在太多,我死了之后得下地狱!”   “啪——”   一录音笔扔到杨胖子面前,小红灯闪着亮儿,看来是开着。   “说吧,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你在这个世界说的倒数几句话,反正怎么着死也是死,要是人之将死其言不善的话,恐怕,恐怕阎王爷是不会给你这忏悔的机会了!”   这话的语气无比慵懒,不像劝诫,什么都不像,不咸不淡,有无皆可。   杨胖子显然是被许朗的这句话给震到了,要可能是知道自己作恶这么多年,是时候遭报应了,整个人一下子垮下来。   摊在地上,跟一堆臭肉没啥区别。   而且,他竟然还掉眼泪了。不管是不是鳄鱼的眼泪,最起码他不再挣扎,反倒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我说,我说!”   看着杨胖子那个忏悔的模样,我真的不想再看下去,因为我知道,当年他杀人的时候,不是这幅模样,两个样子掺杂到一起,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杨胖子打四十岁那年,就开始丧尽天良。当时跟着许老爷子做生意,故意诱惑许老爷子走私。后来真的赚了钱,我开始眼热,也开始觉得自个儿哪哪都不如别人,心里有口气,就像警方报案许老爷子走私,并且栽赃给当时他身边儿的红人,姓苏的一个家伙。当然那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那家伙叫什么了。反正过了几年,他也死了,被人打死了。”   我整个人都是僵的,冷,天气冷,我身上更冷,风跟刀子一样,刮着我的五脏六腑。   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我父亲竟然是被这个禽兽给栽赃的。   这特么多狗血,说出来谁信啊。   我身体顺着那草房子滑下去,坐在地上抱着腿。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杨胖子传出尖利的喊叫,正好和猫头鹰的叫声混在一起。   他被打之后喘气声未平,继续说自己的事情。   “那段时间之后,我得到警方很大一笔奖赏,拿着这些钱我去做生意,当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主要和白货有关,真的就发家了,一夜之间,我成了富豪。成了有钱人之后,想的就是怎么样能挣更多的钱,欲望开始大起来。于是我买下一个村庄的地皮,和当地一起搞商业。你说巧不巧,这村里住的有户人家,正是当初我陷害那姓苏的,我一直觉得老天让我再次遇到他,就是让我斩草除根的。”   “我知道这人脾气硬,所以我在原先赔偿的基础上,降了百分之三十给那些村民。基本上脾气好一点儿,啥也不懂的土老帽们就同意拆迁,这个姓苏的果然如我所料,不肯拆迁,我就蹿腾施工队长,把他给打死了,当然这个队长也聪明,找了那些施工员一起弄死的他,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法律这么健全,是法不责众的。这人死了也就死了,赔了点钱,就完事儿了。”   杨胖子拼命的咳嗦,求着许朗给他一直烟,他说他没有烟。嗓子干,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分钟,杨胖子继续说。   “这人要是倒霉,喝凉水也塞牙缝,这姓苏的估摸着是上辈子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所以他家才会继续倒霉下去的。”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杨胖子哼哼唧唧的声音。   “别特么的废话,捞干的说!!”   “好好,我说,我说。嘶————”   “他家不知道怎么着,就开始卖孩子,还要给孩子寻个好人家,他媳妇找的那个人贩子正好是我亲戚,我这么一合计,反正这孩子不能流到别的地方,万一哪天这孩子有本事了,知道当年的事儿,回来弄死我怎么办,我杨胖子混江湖这么多年挣的钱,不就遭了殃了么。我就让那亲戚把这孩子卖下来。准备把他扔到江里喂鱼,不巧,让多管闲事儿的给看见,还报了警。这孩子后来淹死没有,我不知道。反正估计就算是活着,也得落下病了,那江可深着呢,当时扔孩子那人,就是当地有名的屠户,但凡过他手的,没几个能活下来的,那孩子总不至于,命这么大吧。”   我捂着嘴,用尽我全是最大的力气,不让自己叫出声。   脸上凉了一片,所谓泪水,早就哭干。   我忘了我是怎么从那件小草屋走回去的,回去的路上我倒了几次,慢慢爬起来。   两手泥土,腥臭的很。   杨胖子的话像倒钩,在脑海里散不去,脑子疼到不能反映。   躺在那张香喷喷的床上,暖烘烘的空气,很舒服,但是吹在身上,跟钢筋铁板砸到身上没什么区别。   我疼到没有知觉。   睡不着觉,不敢想象当年我爸爸死的时候我妈妈差点儿哭瞎了眼睛的那一幕,她一个女人最怕的也莫过于这样,但事情发生了,两个孩子只能一个好好活着,她得多煎熬才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   将近早上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模糊间好像看到我弟弟在向我走来,我张开怀抱,我说:“我想你,我想抱抱你。我对不起你。”   这种话有什么用,没嚼头没营养,狗屁不是。   我看到他转身,甩给我一个冷笑,然后走掉了。   对,那个冷笑,无比绝情。冷得我像掉进冰窟窿。   一阵猛烈敲门,把我拉回到现实世界。   “以浅你没事儿吧,再不回声我要撞门了,以浅,以浅!!”   “以浅,你在没在房间里!”、   郁城的声音急促,看样子是真着急了、   顾不得收拾什么,我就这么邋遢样子去开了门。   郁城看我一眼,扑上来抱我抱在怀里,声音无比温柔,“以浅,你吓死我了。”   郁城身后五米,在琉染的卧室门口,许朗吊儿郎当斜站在门口,一脸无聊的表情看我们。   我盯着他,昨天的全部涌上脑海,一阵冷颤!   我的世界充满寒冷糟糕,而我的身体被温暖包裹。   为何,冰火两重天! 第三十一章:人倒霉起来没边儿了   许朗和琉染的订婚礼轰动了整个娱乐圈和商业圈,但他们不允许采访。当然大家谁都不意外,许朗就是这种性格,不想让人过多评价他的生活和选择。   帝都酒店里。满眼都是珠光宝玉,贵气奢侈,甭管是从食物还是到酒店人员的服务来说,都好到不能再好。   许朗西装笔挺,帅气高贵。琉染今天一身小女生清纯打扮,依偎在许朗怀里,就像他们都说的那样,简直是郎才女貌。   许朗说琉染是他最理想的妻子,她的一切都那么完美,而且他也喜欢她整个青春到现在。他说他这辈子有了琉染就没有别的遗憾了,他说琉染是老天赐给他的。   琉染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张嘴,眼泪掉下来,一擦眼泪,麦就会嗡嗡的响。反正怎么着都不成,   许朗宠溺的笑笑,一把将琉染搂进怀里,笑着拿着麦说:“刚才琉染说了,她愿意收了我这一无是处的男人。”   下面儿哄堂大笑。大伙儿都知道许朗在开玩笑,也乐得听这样的玩笑。   一无是处,他太谦虚。   也只有在琉染面前谦虚。   看着台上光芒万丈被很多女人惦记的男人,我笑了笑,郁城紧紧攥住我手。大手将我的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什么人什么命。我打一出生来,就为了口吃的各种努力,我想在北京有自己的一套房子,哪怕面积不大,四十来平就够用。可是我拼死拼活还在租房子住,卖着那可笑的什么按摩鞋垫,青春一天天浪费掉。她琉染就不一样了,她打小不什么都不愁,接受最好的教育,买最贵的车,可以不用寒酸的站在许朗面前,和他说话聊天。   就连郁城,我都配不上!   我不知道那个杨胖子被怎么处置了,我相信因果报应,我相信他会过的特别惨。   订婚礼结束的那一刻,我拥抱了白衡,我在心里叫了他无数声苏志,但嘴巴上微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衡用手探探我额头,他觉得我肯定是发烧了,不然干嘛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尤其是当着他男朋友的面儿抱他。   我笑着离开那个酒店。   请了假,在家里窝了好几天,抱着我家狗子。   那是狗子最高兴的几天,睡饱了还有人陪着它玩儿,这样的生活,恐怕是其他狗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我想了很多,既然他爸爸的死跟我爸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既然他已经和琉染算是结婚了,那,我和他这两个本不该相交集的平行线,这下彻底断了。   我是苏以浅。他是许朗,我们在过自己的日子。   五天之后,那天天气特别好,也很温暖,我又恢复上班儿。   老板还是那样费劲口舌的给我们洗脑,说他的产品多好,反正怎么忽悠人怎么来。   他说要是我好好干的话,到年底给我个副总经理当当。   不相信,但我还是谢过他。   下午就有人找上门儿来,并且指名道姓的要找我。   前台妹子一脸惊慌的去找我,在我耳边儿告诫我,千万不要惹这些人,他们都带着家伙来的。   我笑笑说没事儿,到前台一看,是前几天找我买鞋垫的那几个家伙。   “我说你们这鞋垫怎么回事儿,用了怎么长鸡眼,按摩个篮子啊按摩,脚丫子都给按摩坏了,跟我扯犊子呢!”   道歉是家常便饭,这几个人越说越激动,我怎么协商都不成,非要公司赔他们五十万,不然就砸店。   老板出来之后,狠狠批评我几句,也就是当着那几个人的面儿装装样子,大家都懂。   “不行,今儿要是不赔钱,要么砸了你们这黑店,要么咱们去公安局。”   那几个人不依不饶。   老板急的汗直往下淌,死活不让这些人闹到公安局里去。   我就明白,他这个产品确实有问题,但也不可能给人用成鸡眼儿,顶多不管用罢了。   经理让那几个人把疮给他看一下,果真,几个大鸡眼儿在脚底板。   鸡眼周边儿的皮肤跟橙子一样黄。   虽然我不懂,但按照这个情况来看,这鸡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这得一个多月了吧,要是再这么下去,得面积更大。您最好还是去医院翘翘!”   我刚说完,旁边儿那一暴脾气,劈手就要打我。   另一个人使了眼色,扯扯他一脚。他咬着牙,把手给放下。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   “真特么的恶心,就是用你们产品这一周才长的鸡眼儿,你们那意思是我们坑你呗!”   “兄弟息怒,她不是这个意思,您甭往心里去,您看这样行不,我把这产品的钱退给你,再给您点儿营养费,您去医院瞧瞧,别耽误了病情,这不值当的不是么。”   经理又是满头大汗,本来人就胖,被他们这么一挤,可怜的要命。   “不成,祸害了人就这么拉倒你,您太不把我们哥几个当人看了吧!”   这几个家伙油盐不进,凭着经理怎么说怎么劝,都不罢休。   后来那个脱掉鞋的胖子瞅我一眼,跟另外几个人使了眼色,指指我,“这小丫头惹的祸,要不是她去我们家推销,你说我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今儿要不把她给辞了,我还就赖着不走了,你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吧!”   经理一看,也没辙了。   “是不是我辞职,你们就不闹了?”我尽量保持微笑。   “小姑娘说什么呢,我们这是闹呢,就这,要是我们去公安局的话,你们都得进局子里去!”   那胖子翻着白眼儿,看那样子,没完。   “别介,各位哥哥您们息怒,不就是一员工么,三根腿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儿的人满大街都是。我这就辞了她,您们看怎么样!”   “还成,就冲你这态度,只要你辞了她。咱们这账也就一笔勾销了。”   “得!”   对,我就是这么失业了,被几个看着就不太对劲儿的人跑去一闹,老板为了明哲保身,也为了保护他那三无产品的鞋垫,彻底的将我抛弃。   恐怕也忘了年底给我个副总当当的话了。   下午去找白衡,白衡正在家里和陆封吵架。   好像起因是陆封不喜欢白衡出门儿,白衡哪里是会被圈养的人,自然是不高兴,据说他把陆封最喜欢的古董,全部都砸了、   砸的稀巴烂。   陆封简直气疯了,想要打白衡,手都举起来了,但还是放下。   白衡因为陆封这个举动,气的饭不吃,逮着机会就往窗户下面翻,怎么着都想逃、   这下看我来了,气呼呼躲在沙发里,不让我说关于陆封的一点儿好,而且对陆封大骂特骂。   “说他爱我,不能离开我,呸,都是狗屁,跟圈养小狗一样。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不让出去。我特么不是小狗,老子是人,老子有七情六欲,要是你陆封有种的话,给老子找几个精壮的男人来,老子准保不出去!”   陆封一颗接一颗抽烟,不接白衡这茬。   我劝了白衡几句,白衡情绪特激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在刺激陆封。   “老子受够你了,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陆封,我除了看上你的钱,一点儿都瞧不上你,你丫别嚣张。”   过了,陆封的脸色特不好,甚至手都在打哆嗦,烟都烧到手,也不拿开。   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白衡,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你这话当真?”   白衡愣了一下,点头,“当真,真真儿的,比黄金都真!”   陆封咬牙,嚯一下站起来,拿了沙发上的衣服,摔门走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白衡的时候,他终于不需要任何伪装,抱着靠枕,哭的脸都发红。   “真特么的臭德行,拽什么拽,难道我离了他,活不了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给白衡递纸巾。   我没资格评价劝慰别人的爱情,因为我的之前也是在这么个环境中,就跟钱老先生说的那样,这就是一个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白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看他哭,我在脑海中幻想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越想越委屈,也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你也被郁城给抛弃了?”白衡一下止哭,忙不迭给我递纸巾。   我不能跟他说实话,只好扯了今天的倒霉事儿跟他说我被那几个孙子算计着工作丢了。   白衡瞪大眼睛,一脸同情的看我,拍拍我肩膀,“确实,没有工作,你以后的房租怎么办,以后怎么活着。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让郁城养着你,不然你现在就像我一样,被人当成狗,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白衡的话,我放在心上,我也有自己的道德标准。   我现在的处境,即使四面楚歌。房租水电先不说。   我还欠许朗二百万。   既然我父亲和他父亲的事情无关,我们回到陌生人的本质,作为一个陌生人,我欠他的。   当然,这也和我那根许朗穿一条裤子的养父母脱不了关系。   他们把许朗的钱贪污大部分,然后用仅剩的微薄的钱把我养大。   我欠许朗的,不止二百万,很多,多到,除了这条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还的。 第三十二章:我只有你了   怕白衡闹腾的太厉害了陆封收拾他,所以我没敢离开,陪着白衡聊天儿。   白衡状态并不好,咬着牙,一幅要把谁大卸八块儿的模样,看着就吓人。   当天晚上陆封没回来,管家们也不让我们走,门口有三四个保镖拦着,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可要想好,要是离开了陆封,你可又回到那些男人堆里去了。”   白衡用筷子戳米饭,就跟跟谁有仇一样。   “即便是那样,他也不能限制我人身自由。他以为他自己是许朗,牛逼哄哄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退一千一万步来说,他甭管是模样还是家产来说,跟人家许朗差的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衡量陆封。虽然他没许朗那么身家显赫,但总的来说在北京有几套房子,也有自个儿的公司,应该混的不算错。   “好好吃饭,等他回来,跟他说清楚,你们俩就算是一拍两散了,今后谁也别碍着谁了。”   看白衡那优柔寡断的样儿,我是真心疼,但也没办法。   陆封对白衡多好,我都看在眼里,之所以我不讨厌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因为陆封实在太爷们儿。   只要是白衡想要的,就算是摘星星摘月亮,明知道不可能,陆封也会尽全力去试。   但今天白衡那句给他找几个精壮男人的话,着实伤的陆封不轻。   很早,白衡就进了房间锁了门。   我被安排在一间很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本想着去洗个澡,手机却响了。   是我养父打来的。   明知道就算是不接,他会狂轰滥炸,就算是关机,他也会等到我开机继续轰炸的。再者说这些年他们养我长大,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么劝着自个儿,我接了电话。   养父在电话那边儿悲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哑着嗓子跟我哭诉:“以浅啊,你在哪儿啊。”   “出什么事儿了。”   我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着保姆在我面前来来回回不吱声的经过、   “你妈妈她,你妈妈她?”   我心里轰隆一声,所有高高竖起的旗帜,全都倒下,要多悲壮就有多悲壮。   “那怎么了?”   我右眼皮在跳,几乎已经明白事情变成什么熊样儿了。   “你妈她得癌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小声的哭。   跟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哭还是想把我骗回去,我心里跟明镜一样儿。   撂下电话我就往外跑,手脚打哆嗦。   白衡跑下来,拼命把我抱在怀里,训斥我:“你这是咋了,家里死人了还是怎么着,跑什么么跑!”   我看白衡。他皱眉,我知道他说这话,和平常开玩笑没区别,但我心里着实还在咯噔了一下。   “对。我家要死人了。那个我一直在心里咒着让她去死的人,终于要死了!”   白衡松开手,唏嘘一声,他说他只是开玩笑。   我推开白衡,用尽全身的力气,跑了出去。   门口的保镖没有拦我。他们,应该说是陆封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他只是,不想让白衡离开他家半步。   他和我几乎是一路人,我俩都知道,一旦离开我们周身左右的人都逃之夭夭,我们生怕那些留在身边儿的也会逃走,于是不顾一切代价去禁锢,去占有,去自私。   医院、   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忙忙碌碌的医生永远绷着一根弦。   三楼的八人病房里,我见到了养母。   她脸浮肿着,眼袋特别严重,印堂有些发黑。见到我来,轻轻抬起手,算是打了招呼,又落下。   自打那些他们帮许朗把我引诱回去,到现在,我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谁知道,就这半年,我们两个,一个站在活生生的船上,另一个濒临死亡。   养父满脸的凄哀,戳我肩膀,用眼神跟我示意,赶紧跟我养母说几句话。然后他就出去了。   这张病房里就我们两个认识,否则,我觉得她都不想理我。   “你来了。”   “嗯!”   沉默。   我看夕阳,她也在看夕阳,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她可能也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干脆闭上眼睛。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左右。   她竖起胳膊,握了我手,“以浅啊,长这么大,真是辛苦你了。”   我笑笑,不辛苦。   我还是恨她,但我也恐惧,   恐惧这个世上稍微和我沾亲带故的人,全都消失。   “这些年,你恨我吧?”   “恨。做梦都恨!”   她笑了。她说恨就对了。她说人生就这么回事儿,要么你觉得那是个好人,要么你就恨他。   “你甭跟我说什么人生大道理了,活着的最后时光,您还是想想你自个儿吧!”   我甩开她手,在她愈渐熄灭的眼神儿里,看到愧疚俩字儿、   我养父手指间偷着塞了一根烟,躲着护士。   我把烟夺下来,碾灭,扔垃圾桶里。   “还有多长时间?”   养父愣了一下,突然掩了脸,蹲地上,颤抖肩膀哭了起来。   时间不长了。   他突然就跪在我面前,哭的撕心裂肺,他说他不能没有她,他说他一个人的生活简直不能想象。   我也不能想象,原本两个嘴损又爱占小便宜的两口子,少了一个的话,另一个怎么精神的活在这世界上。   “以浅,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再特么的混蛋,您不看功劳,倒是看看我们的苦劳吧,帮帮我们吧。”   我扶他起来,他死活不肯起,他说要是我不帮他,他就在这儿跪到死、   来往的人都看我们这个组合,指指点点。   无赖,激动,甚至咬牙切齿,有种要不惜一切的霍命感。   “我没钱。”   他突然更激动,生生扯着我胳膊不放。眼睛毒蛇一般,往外滋着毒液,凶狠,毒辣。   “你去找许朗要钱,许朗会给的,去找许朗。”   笑不出来,这个玩笑并不可笑。   我压抑暴走逃亡的冲动,甩开他胳膊。但我手腕上早就被他攥的全是淤青。   “许朗他妈的是欠我的还是怎么着?”   所有人都被我的暴躁给震惊到,就连我自己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目光如炬的看我,我清醒三两秒,逃出医院。   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人。   穿着校服挽着手的小情侣,拿着冰激凌相互喂食,双方的眼里都甜蜜的要掐出水来。还有那些开小吃店的夫妻,相互默契的接递东西,偶尔眼神互撞,温润一笑。   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脑海里回忆医生跟我说的话。   他说,不建议再往里搭钱,但还是要控制一下扩散进度。   养父跟我说他没钱,钱全用来赌了。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甩了他一巴掌,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呢。   他老泪纵横的跪着跟我道歉,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们都老了老了还生这种脏病。   “让开,让开!”   我被撞上。   自行车倒了。我也倒了,那个人没有下意识去扶我,而是先把山地车给扶起来,冲着我就一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您这么大个人了,眼瞎还是怎么着,眼见前边儿有车还往上撞,真是活的腻歪了!”   我挣扎站起来,把膝盖上的伤口用手擦了下,继续往前走。   长那么大,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失魂落魄。   白衡给我打电话,他说刚才,陆封第一次打了他,锤了他胸口一拳。   在电话那边儿哭的撕心裂肺,他说他要离开这个混蛋,他说他竟然打他,他说他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这种玩意儿。   “除了陆封,谁还愿意管你。”   “不是,以浅你怎么了,怎么替那孙子说话,你没问题吧你。”   任白衡在电话那边儿怎么嚎叫,我挂了电话。   铺天盖地的孤单和无奈涌过来,压的我喘不过气儿来。   我和许朗,真特么的没什么交集了。本来就是孽缘,加上我还欠许朗那么。   想想都不可能。   我身旁经过一辆大红色的保时捷,看着车牌有点儿眼熟。   一看驾驶座上的人更加眼熟。   我是忘了孤单狼狈的我,是怎么坐在街边儿小花坛上看着郁城和那个妖娆精致的女人走下车的,我也忘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往郁城怀里凑的。   郁城无比淡定,目不斜视的从我视野前方走掉。   如鲠在喉。   我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蒙着被子给郁城打电话,郁城在电话那边儿用特好听的音调跟我说他想我,问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电影。   我转移了话题跟他说白衡的事情,请他帮我分析一下,怎么着才能让白衡和陆封好好过日子,别都把弦绷的这么紧。   当时郁城还轻声细语的说了他的见解。   今儿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沙滩上的城堡会坍塌的如此之快,快的让我猝不及防。   我没力气再追上去,和郁城上演一出大家都司空见惯的原配撕扯小三的戏码,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他们两个人走进酒店的门口。   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在路上看神经病的眼神里,慢腾腾走掉。   我又累又饿,回到自己那个小家,狗子摇着尾巴,欢腾的扑过来。   我抱着狗子,蹲在地上,越想越委屈,后来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我特么,只有你了!” 第三十三章:不算真相的真相   醒来才发现,我在地上睡了一宿。   门敞开一点口。   虽然很后怕,但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仔细一想昨儿的那些烂事儿,就跟看了一场电影一样。内容扯淡,没有激情。   给狗子添了粮食,才想起来还没给他起个名字。   顺嘴叫了两声狗子之后,没有往日狗子翘着尾巴奔跑过来的欢快,反倒是,找遍了整个角落,都没发现它踪影。   发了疯,魔怔了一般,找了前后两栋楼。   据物业上的人说,早上确实看到一人抱着一条狗,出了小区。   “是个女人,盘靓条顺的一女的,大波浪卷,红嘴唇,挺时髦的,就是怀里抱着一土狗,跟形象不搭。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   门卫大叔竭力给我描述那个女人的模样。   我心一凉,完了,去哪儿找。   甚至我连一张它的照片儿都没有,怎么找。   越想越愧疚,自打它进我门儿,我还没好好陪过它、。   “闺女你别急啊,要是再看到那女的,我通知你。”   谢过大爷,跌跌撞撞走回家、   路上,我爸给我打了电话,催我赶紧去跟许朗要钱。医生也在催我,他说我妈今儿该化疗了,但我们还没缴费呢。   我好像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明明有生的希望,但身体却在适应死亡。   郁城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接,他直接找上我家门儿。   我正在收拾狗子的东西,我在心里已经觉得,它不会回来了,并且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他蹲在我面前,轻轻帮我把那些东西都装起来,甚至都不问我为什么装这些东西。   我记得他对狗子过敏,我记得他这种优雅绅士高贵的人,最讨厌土狗。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狗食盆,我说:“我们分手吧。”   “理由呢!”   他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平静模样,甚至还笑笑。   我拨开他手,站起来看他,“食物放久了会馊,感情不也是?”   是谁说了什么,还是怎么了?   我看着郁城眼睛,死死盯着他,我心里有一千句话是关于那个长的妖娆的女人的。   我对郁城并不宽容,他可以容许我当过许朗的傍家,但我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交往。   我们都很自私,爱情这玩意儿,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伟大。   “是你救的我呢那天,在小仓库里?”   他差点儿跌倒,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我知道,他很少这么惊慌失措,除非,被我说对。   “以浅,你听我说以浅,你听我说。”   他试图抱我,试图将我往自个儿胸膛里塞,试图一切一切,但我用尽我全身力气躲开他,排斥他,甚至,无声嘲笑他。   “郁城,我谢谢你,谢谢你变得不像当年的你。”   他眼里的光和我咬牙切齿的模样一样。   转眼,垂头丧气,甚至无声摇头,尴尬的笑笑。   “你走吧,顺便帮我把门儿带上!”   我继续收拾狗子那些东西,先前跑去宠物店,几乎把所有能用到的东西都给他买了一遍,结果发现,原来没用!   摸乎着地上湿,才知道我哭的不成模样。我恨不得立马就找到那个偷狗贼,把她大卸八块喽。   那种带着各种情绪的哭不知道让我昏厥几次,我脸贴着地面,喃喃的叫狗子。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眼睛无神看着狗子经常冲出来的卧室,心脏撕扯到不成。   白衡一遍一遍给我打电话,电话在木地板上嗡嗡响。   我笑笑。我特么,谁都救不了。   傍晚,垃圾桶里发出刺鼻的气味儿,加上时时刻刻想冲进来的苍蝇在提醒我,这已经是夏天了。   下午扔垃圾,看见门卫大叔远远的冲过来,边摆手边叫嚷。   我肿着眼泡子,其实心也一样肿。   看着保安上气不接下气儿指着刚才他跑过来的路说:“快,快,偷狗那女的!”   果然那女人抱着狗,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   我抄起垃圾桶边儿的棍子攥在手里。   眼看着狗子嘴被她用麻绳狠狠勒住,见到我之后,狗子嘴里发出呜咽声,一声低过一声的哀鸣,听着就让人心疼。   “把狗给我放下,赶紧的!!”   那女的翻了白眼儿,从嘴里不屑的切了一声,“你叫这狗,狗能答应你么?”   我气得浑身哆嗦,我真不想跟这货多啰嗦一句。倒是门卫保安还保持冷静,指着那女的,“就算你长得好看,那又怎么着,心咋这么毒呢,把狗放下,快点儿!!”   那女的看保安一眼,又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继续翻白眼儿,“呦呵,还英雄救美。郁城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这么惹风头不?”   郁城,她说郁城?   我眯眼看她,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感情她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和郁城一起下了车的女人、   “知道就好,赶紧给老子把狗放下,饶你不死!”   那女的在挑衅我,用她那该死的长指甲,狠狠抠了狗子的鼻子。   一股血从狗子鼻子上蹿出来。狗子立马哼出来。   眼睛里全是泪花。   我心疼的没抓没挠,恨不得上去和这个女人撕扯在一起,若不是保安死活拉着我的话。   “郁城既然这么喜欢狗,你还故意养了这个没爹没娘的东西,你是在显示你的优越感是么,占有一个人,别人却眼巴巴望着。然后你就在别人眼吧前儿肆意折腾郁城,显得我们不如你。恃宠而骄的家伙!”   这个女人在暴怒,我看到她完美的外表正在崩塌,脖子上的青筋正一点点儿显出来。   指甲直接扣到狗子的脖子里,血顺着毛,凝结成柳,然后落下。   狗子仰着头呜咽,系着麻绳的地方也开始渗出血来,越是挣扎越是疼。   我没忍住,棍子扔过去。   咬着牙看着那根棍子落在胳膊上,然后落地。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郁城。   我不纳闷他怎么出现的,但他就是出现了,还给这个女人挡住了棍子。   我牙没咬掉,心里狠狠发恨。   真是,一对儿狗男女,真特么的般配啊。   “许悦,你没事儿吧!”   郁城看我一眼,接着就扭过来去照顾他的小娇妻。我就像一被人遗忘的傻子,恒久站在那里,等着发霉腐烂。   “你走吧,谢谢。”   保安大叔似乎还在为我担心,指指他俩,欲言又止。   我谅他郁城也不敢怎么着我,冲上去把狗子夺过来,抱在怀里。   “你看她,你看看那个女人,真是过分。”许悦跺着脚满脸委屈看我,然后使劲儿往郁城怀里钻。   郁城一脸温柔的看她,看我时候的眼光,阴郁,罩着一层浓厚的云,我看不懂,也不想看什么。   我所有的心情都在我狗子这里,给它松开,甚至想这么披头散发的抱它去宠物医院治疗。   我真慌了,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着也好。   “以浅你别这样。”   郁城看我的眼神里全是疼惜和不忍心。   我对他们笑得特冷淡。   一个人从郁城背后走过来,正把身影投在我面前。   “哥,哥,我说的那女的就是她,就她欺负你妹妹,你管不管!”   许悦在郁城怀里嗡嗡嘤嘤,诉说我的“罪状”。一脸的可怜巴巴。照谁看都是我欺负了她。   但我何曾这样过。   许朗高冷瞥一眼我怀里抱的狗子,转了脸不再看我。   我也冷静下来。   “哦,我说许悦,你不是生平最不喜欢来这种贫民窟凑热闹,今儿不仅凑了热闹,还同情怜悯穷人,想给他们一个所谓的爱情还是怎的?”   言下之意,就我是贫民窟里住的人,郁城也是穷人,需要他妹妹许悦来施舍爱呗。   许悦脸都绿了。   我亲眼看见郁城脸变了颜色,又淡定的恢复正常。   我总觉得,郁城在玩儿火。   “哥,你怎么说话呢,我喜欢郁城,喜欢郁城哥哥好多年了。只允许你喜欢琉染姐姐,就不允许我喜欢琉染姐姐的表哥了?”   许悦怒气里带着撒娇和俏皮。   许朗总是保持那种冷静到可怕的微笑。   “那是你的事儿,我不想管,也懒得管。”许朗到郁城跟前儿,似有若无的打量,“怎么着,这么快旧爱换了新欢了?”   郁城出乎我意料的冷静,甚至很柔和的笑了。   “毕竟,许悦把自己给了我,谁都不愿吃人家吃剩的,不是么?”   风吹过去的时候,我很冷,哆嗦一下,差点儿想蹲下抱着自己胳膊。   可那样就太没出息、   许悦带着羞涩和胜利的微笑着。   郁城和许朗俩人就像斗架的公鸡,架子都支好了,就差伸嘴了。   我很尴尬在许朗和郁城身边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狗子在怀里呜呼,听的我心疼。   “我在处理家务事,不相干的人,请离开!”   不相干的人,貌似是我。   我看许朗,许朗侧脸依旧无情,眼神儿一丝不漏看郁城。   郁城倒是转换了方向看我一眼,那种眼神儿我至今读不懂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这个我一直觉得好的男人,骗了我、   养母那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跟我说了那天在小仓库发生的事儿,虽然很让人震惊,但我相信,那是许朗的风格。   手机响起,白衡来电。 第三十四章: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给狗子包扎寄样在宠物店里,我跑去白衡的家,不对,确切来说是陆封的家。   许朗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正手里转着杯子。   我径直从他身边儿走过,坐到白衡那边儿。   陆封阴沉脸坐在沙发上,肃杀之气,让我在六月天感受到了寒冬腊月的无情。   “说吧,这下子有人见证,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陆封嗓子沙哑,眼球里全是红血丝,抬头看白衡的时候,我倒是吓了一跳。   白衡愤怒,全身青筋都爆出来,马上就要站起来,我把他给按了下去。   “陆封,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你难堪,你今儿要是不放我走,我立马撞死在这儿!”   胸脯剧烈起伏,这孩子心气重,我生怕他一口血吐出来。   陆封自嘲笑了,眼睛更红,好像毛细血管真的破裂,在滴血。   “是那个叫小亚的生日,非要去给人上坟是吧!!”   白衡一脚踹碎面前的茶几,一地碎碴子。   白衡手腕儿被嘣的特别严重,血顺着胳膊往下淌。   我慌乱给白衡找毛巾,越忙头脑越乱,急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乞求看陆封,陆封勾嘴,笑得很绝望,边摇头边鼓掌:“真特么的够种啊,你知道这特别比给我一刀子还疼,是吧!!”   白衡没吱声,皱眉,攥拳头。   我心疼,我求白衡千万不要攥拳头,越这样流血越多,会死人的。   我怎么哭怎么嚎,摸索手机要打电话叫急救车,电话被白衡夺下来,扔到鱼缸里,   他一脸的视死如归,看的我难受。   倒是很温柔看我,“以浅,如果当年没有你罩着我,我早就死了多少次了。活到今儿,赚了!”   我腿哆嗦。抱着沙发垫直不起身、   许朗依旧抑郁冷静的攥着杯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在流血。   陆封眼睛在滴血,陪着白衡的血一滴滴往下淌。   一个站着在祸害自个儿,一个坐着,在陪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实在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但我不能看着我弟弟死去。我情愿死的是的。   但白衡丝毫不理会我,他知道我腿软,站不起来,没法阻止他、   便阴笑着,拿着刀子,陷进肉里,狠狠割了一刀。   眉头一颤,血就呲出来,喷了一地。   漫天都是血,我眼前空气里都带着血腥味儿,在吞噬我生命。   我跪着爬过白衡面前,看陆封因为愤怒,颤抖着身体。   眼看着,陆封,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拳头攥的越来越紧。   “你特么就是放不下那个死人,是么!”   陆封突然摇摇晃晃走到白衡面前,攥了他衣领,攥的越来越紧、   白衡不挣扎,脸憋得通红,甚至还努出一丝无所谓的嘲笑。   这一切,都刺激着陆封。   陆封身上都是白衡的血,任由他的血把白衬衫染成红色。   白衡撑不住身体,本来他就瘦,这几天更是绝食断粮,这一流血,整个人都在抽搐,脸从憋红慢慢变成黑灰色。   陆封不撒手,眼睛都要往外喷火。   高高举起巴掌,对准白衡的脸。   “求求你?”   我跪在许朗面前,我不要,不要所谓的尊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弟弟。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打个电话送他去医院。   扯许朗裤腿,扯他那只拿着杯子的手。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早已哭的沙哑,和公鸭叫没什么区别。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就算是要我命,我也认了,求求你许朗。我给你磕头!”   许朗一动不动,冷着脸看我,更想在看穿我的内心。   我弯腰低头,要给他磕头。   满是血的大手。紧紧攥住我肩膀。   喘着粗气,捏的我肉跟掉下来没区别,疼,疼到情不自禁!   许朗看着我眼睛,我亲眼看着他眼睛血丝慢慢聚集,红的骇人。   “苏以浅,我说过,没有那个孩子,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算是你死这儿,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我被甩在地上,浑身的筋被抽掉一般,只剩下感知疼痛的能力。   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看着许朗把玩的那个杯子,掉到地上之前,已经碎成八瓣,而后又成了十六瓣、   我把手伸到白衡在的方位,我离他很远,即使这样,我也够不到他,甚至够不到刚才钢化玻璃碎渣。   “白衡,姐姐陪你一起死!”   这是我为弟弟唯一能做的事儿。   白衡倒了下去,濒死状态。脸色开始发黑。   我心已经凉了。流这么多血,怕是白衡活不下去了。   我哭,哭的反胃,趴在地上呕了很长时间,什么都没呕出来。   动不了,说不出话,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白衡倔强的走向死亡,我也看着陆封从愤怒逐渐演变成心疼。   他抱着白衡,甚至眼睑下面挂着眼球里流出来的血水,微笑的看白衡安静的在他怀里。   我想他应该很舒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白衡,纯碎,没有一丝杂质。   那天,我记得无比深刻,陆封抱了白衡很长时间,他说了很多话。   有几句话,我这辈子都记得。   “白衡,我想你就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管生死或是什么形态,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被打上陆封的男人的标志好不好?”   “白衡,若是你真的死了,我也会陪你一起走,你这个傻瓜,嘴犟的很,我怕你在地狱也好天堂也罢,我怕那些不长眼的会欺负你。”   “白衡,只要有我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个家,让你不在流浪,让你的心不再流浪!”   那天许朗庄严肃穆的站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看着这一幕。他没说一句话,甚至没多余的动作。   他展示他自私的一面,或者说所有人都会自私的一面,自己人永远护着自己人的。   他护着陆封,他不想报警,他不愿主动找急救车,这一切都是为了陆封。   至于白衡,跟我一样,在他生命里如同草芥,只要微风一吹,都扯淡去了。   陆封踉跄的抱着白衡,死死抱着白衡,我都担心,他的手指是不是都掐进了白衡的肉里,反正要多用力就有多用力。就那么抱着白衡,唯恐他一撒手,白衡就会飞。   白衡被他抱着走出去的时候,身体是倾斜的,他脖子上带的那块儿白玉露出来,在锁骨下面飘荡。   我眼泪流干了,但我难受,唯一一个亲人,就这么慢慢死去,而且我这个废物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心里难受的没抓没挠的。   后来我流出来了眼泪,伸手一擦,才发现,流出来的原来是血。   毛细血管也破掉了。   门重重关上那一刻,这个房间里充满冷气。   只有我一个人呼吸喘气的声音,我一声比一声重的喘着气,后来嘴巴也张开。   往前趴了两步,才发现,身体早就透支掉,完全挪不动。   我终于感受到了马路上被车撞到,轧残疾的狗狗是有多无助,明明很惊恐,但就是死活动不了。   佣人上来打扫卫生,很礼貌问我要不要把我扶起来,我还能摇的动手。她是要不要帮我把电话拿过来,   这才惊悚发现,原来我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给捞了出来。正在桌儿上亮着闪动着。   “要不要给您打扩音。”   佣人一脸真诚。   我点点头,打心眼儿里佩服她的镇定。这要是我的话,肯定被这一屋子的血吓得要死要活。   也是,白衡这么能作的人,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这里的佣人也好,陆封也好,肯定早就适应了。   “以浅,你快点儿来医院啊,你妈妈快不行了,刚才被推过去抢救了,钱,让你去找的钱找回来了没有?难道你还真看着你妈妈死掉一点儿都不心疼?你还是不是人啊,心咋就这么狠?”   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质问。我无力回答,甚至连挂掉电话的力气都没有。   佣人满脸惊恐的问我要不要帮我挂掉电话。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很庆幸她读懂了。   脚步声从我身后经过,我听见鞋踩在玻璃碴子的声音上,咯吱咯吱,并不是多好听。   “许少爷慢走。”   佣人毕恭毕敬。   我心底那股子火,无名的蹿起来,敢情刚才他没有随陆封离开。   我求佣人能不能把我扶到沙发上,给我按摩一下腿脚,只要能走路就可以。   佣人很善良,可能也知道刚才我们发生怎样的情况,二话没说,给我按摩。   很舒服,也很熬人。   十分钟后,我小跑追出去,并没有找到许朗,门卫说他已经开车走了。   这下,不知道白衡在哪家医院里,我养母那里又继续钱。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儿去了。说巧也是巧,说折磨人也是折磨人。   打车往医院方向驶去   前方,不知道什么在等着我。 第三十五章:他的心在流浪   司机说,我们算是赶巧了,这么大的车祸偏偏让我们给赶上了,堵车堵的特瓷实。   交警指挥着我们掉头,车辆并不是特别有秩序的离开,毕竟这么多车全都堆在一块儿、   我坐的出租车掉了头,差点儿跟一豪车撞上,吓得司机拉了手闸,致使车后差点儿顶了出租屁股。   刚才故意别我们车的那辆豪车放慢速度,出租变了车道,这下跟豪车并行。   谁知道那个豪车并不放过我们这车,杠上了。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泄私愤,毕竟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素质高。   “哎,姑娘,您看看怎么茬啊,这开车的是不是认识你还怎么着?”   果然,那辆车前车窗落下来。   打眼这么一看。果真是许悦,她开车,副驾驶上坐的是郁城。   郁城可能知道许悦在跟我们找别扭,所以没扭头看我们。只有许悦在按着喇叭挑衅。   “别搭理他们,我压根儿不认识他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好几眼,操着一口标准京片子,“姑娘,咱光脚的还怕她穿鞋的,您放心,她要是敢靠过来,刮了我车,我今儿要是不碰她个十万八万的都别想走成。”   要换成旁日,我肯定感动的满眼泪花儿,但今儿,我真耽误不得。   “师傅,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病人呢。”   “得嘞!”   师傅加了速。   虽然许悦的车一直跟着我们,但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我知道。她这是在恶心我,拼命的恶心我呢。   我没空跟她一二十多岁打小国外长大,不懂传统礼仪的小孩子计较。   到医院,我飞奔到我养母那个病房,她正眯着眼歇着,   养父一脸的不耐烦和烦躁,我顾不上跟他较劲。   他手里端着一饭盒,看来也不想过多搭理我,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甩给我一句:钱已经有人给咱们交了。   我看着他离开。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将近一周没抽烟了。一老烟油子,到这劲,看来是真没辙了。   养母看我来了,打着精神跟我说话。   我倒是不敢看她,我怕她嘴里再冒出几句我不爱听的那些是非恩怨。   我怕,我成为一个矛盾的人,尤其是对那个叫许朗的人矛盾,   都说不清许朗在我心里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确实收拾了杨胖子,还不是杨胖子对我们两家做了丧天良的事儿,加上这家伙本该有人收拾不然还不知道祸害多少无知少女。   他确实,在许母打算用压缩行李袋儿弄死我的时候,跟那几个执行命令的保镖打了起来,弄得自己差点儿死掉,还硬生生把救人的功劳按在郁城身上。   这一切,让我看不懂这个男人。   “来,以浅!”   养母笑眯眯的,让我很不习惯。打小我看到的是她凶巴巴咧着嘴拿衣服架子笤帚疙瘩揍我的画面,突然一慈祥,我就后背发麻火辣。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愣下,把手抽回来,“不结。等您病好了,我再结。”   她捂嘴笑了,跟少女一样羞涩,眼睛弯成月牙。   “这孩子,净说些没边儿的话,这么大了还不嫁人,是嫌我活着拖你后腿了是吧。”   一束阳光照进来,正好照在她微微发黄的头发上。   让我想起一本书上的插画,一个人将死的时候,上帝就坐在云彩那头,微笑看着太阳光环在病人头上闪着亮。   所有人都会是天使。   我也难得没反驳她说的话,微笑听着她把这二十多年来的话,一块儿絮叨完。   后来她累的嘴唇起皮,喝了水就睡了。   我出门儿的时候,看到养父捂着嘴流眼泪。   看我站门口。慌张的抹掉眼泪,自言自语的说眼里怎么就进了沙子了。就是啊,这么干净的走廊怎么就会有沙子呢。   我站在他面前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看到他满头的白发,最近又憔悴了很多,老的不成样子。才觉得,原来岁月时光,对他们这么残忍,人一转就老了。身子掩埋在半截坟墓下。   “谁给我们缴的费?等什么时候有钱了,还人家。”、   养父不看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护士突然给我们一堆缴费单。说是有人已经把后期治疗的费用交上了,我算了下,大约交了三十多万。”   他把那些单子给我,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猫腻。只能塞到包里。   这钱,得我来还。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马上就要失去妻子的男人,料理一日三餐都费劲,更甭说还这么多钱。   我就在这条犯贱的路上,越走越远。   走到大厅咨询台的时候,听见值班护士在讨论刚才来病人。   “是啊,差点儿救不活,满身血,腕儿上这么大豁子,要是再深点儿,人真废了。”   “抱着他来的那个人你没看,也是浑身血,眼泪都是血泪。这俩人儿得多大仇多大冤啊!”   就这两句话,让我无比坚定,那就是郁城和陆封,相杀相爱的一对儿,在作死路上俩人是越走越远。   我凑过去问护士这俩人儿住哪病房的时候,护士眼神儿里的鄙视,就跟我也是犯花痴的一员一样,说是病人的隐私是保密的。   我磨了半天,她们不肯说。   我只能从大厅开始,挨着住院部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   果然在单人特护病房外,我看到陆封。   缠着绷带,一脸挫败感捂着脸的陆封,跟那个大吼大叫着要弄死白衡的纨绔少年比,特崩塌。   我要进去,却被陆封给拦下。   摊开手。   那块白玉安静的摊在他手掌心里,通体透白,好看到耀眼。   “他的,你拿着吧!”   我攥在手里,死死攥住,就像当年我妈把玉交给我们之前,死死攥在手里那样。   一连几天,陆封都没进去,拿着一支烟,坐在走廊里吸。   护士来说过他几次。无非就是让他把烟给熄了。这家伙非但不听,还用他那血红的眼睛瞪人家护士,吓得人家小跑之后,再也没来过。   这几天,他一直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眼睛是越熬越红。   我跟他说话,他不理,谁都不理。   这家伙,在自我孤独中挣扎。   里面的白衡也是这样,我喂他流食的时候,他左右摆头,死活不吃,也不说话。呆呆看着天花板。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捉摸不透、   六月二十号这天,我记得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走廊外面很安静。猜想着可能是陆封又用他的死亡之眼瞪走了那些经过的人。   白衡吃了少量的东西,继续瞪着眼睛发呆。   闪电照亮整个病房,他脸上苍白一片。   跟死人一样苍白没有生气。   这期间,我总是没话和白衡说话,我怕白衡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我怕下一个闪电再打过来的时候,白衡闭了眼睛。   一个小时之后,外面传来鞋跟砸地的声音,特像有人在外面打架。   冲出去一看,果然是陆封。   还有,许朗。   他俩都一身泥巴,像是在泥里翻滚过了一样,特狼狈。   许朗拎着陆封的后脖颈子,看我一眼。松开他。   陆封往后一仰。倒地上,面朝天花板。   许朗蔫了颗烟,烟是湿的,放在嘴边儿又拿下来,扔垃圾桶里。   走廊很暗,偶尔闪电把整个走廊都照的明亮。   我看清了许朗的狼狈,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狼狈的许朗。   第一次,是在我打了他的孩子出院的那天,他愤怒的倒在我身后。   现在他衬衫全部湿掉,贴在身上,显出壮实的肌肉和轮廓,男性荷尔蒙强烈的分泌,浓眉大眼,一股子英气往外逼迫。   “里面那个死了没有?”   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我左右回头,顾及四周,当然这地上有陆封,陆封从来没进过白衡病房,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只可能是在问我。   陆封皱眉,眼睛里也星星闪闪。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难受。   “活的好好的。”   我不卑不亢,看着许朗,虽然他不看我。   “那就好,要是那小子害的陆封真自杀掉,老子一定亲自拔了那家伙的氧气机。”   许朗站起来,溅了一地的水,轻轻看我一眼。   迈开步子走了,   一个闪电打过来,我看不见的前面,只看见他的背影在闪着光芒,跟我小时候看到漫画书里的妖精一样,特闪耀。   我去扶陆封,陆封身上冰凉,眼球也不动,吓得我马上要去找医生。   他大手紧紧攥着我手腕儿,我们两个凉成一片。   “白衡?还好么。”   亮晶晶的东西从眼角掉出来。   我跑你了白衡的衣服给他,让他先将就换上,最起码是干的,会舒服一些。   哪想到,他抱着衣服开始哭。   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肩膀抖动。   “以后别做傻事儿了,对他没用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陆封,或者我觉得陆封该放手了。就算是他死了,在白衡心里,可能只有小亚,   现在他在夜场里和别的男人怎么折腾,那都是不走心的,是为了生活。   小亚死的那天,白衡的心就死了。   强迫不来。   这是陆封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因为白衡。 第三十六章:消失的那个人   这一个月里,陆封自杀了四五次,每次都是许朗把他拎回来,扔到医院里。   这一个月,陆封在折腾,白衡异常平静。   每次看着陆封胡子拉碴,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我心里就愧疚的慌。   那块儿玉我给白衡,白衡看着我手里的白玉,“哇”一声哭了,跟孩子一样,哭的特别悲伤。头蒙在被子里,嗡嗡嘤嘤的哭着。   我知道他想爸爸妈妈了。他肯定经常跟我一样,在想要是爸爸妈妈还在的话,我们过得肯定不是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   有好几次,我都特想跟他说,他是我弟弟,我无数次想想姐弟相认的画面。   但我。开不了口,我怕他恨我们,恨我们当年为了自己能苟活,狠心将他给卖掉。   我养母还是没撑过八月份,在七月最后一天去世了。   后一天,白衡出院。   我在家和医院在之间没命的穿梭,看着养父日益消瘦,看着白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难受。   那天白衡看着一颗叶子发黄的银杏树,突然就微笑着扭过脸跟我说:“以浅姐,马上就要过年了。”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银杏叶,点点头,是啊,还有不到六个月就过年了,真快。   白衡搬到我的房子里住,他说等他身体好了,出去挣钱,到时候买个大房子给我住,   我每天早起,去早市上买最新鲜的牛骨头,给他熬汤喝。挺幸运的在菜市场还认识一个卖鱼的阿姨,她说她缺一个帮忙杀鱼的人,问我在找到工作之前,要不要在她那里帮忙。   我答应了。确切的说是我的房租让我不能拒绝。   我过起了最平凡的生活,这跟我小时候躺在床上做的白雪公主的梦相反,那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白马王子来救我。现在我只希望,白衡能健康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白天在市场的工作很忙,早上四点起床,晚上六点下班儿。相应的,体力劳动得到的报酬也挺多的。   白衡除了不能看那块儿玉之外,一切都很好。   秋天到的时候。树叶都别刮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特难看。   难得休息一天,我叫白衡出来逛逛,白衡把自己包裹的特严实,只露出两个眼睛,无助的摇头。   我家没暖气,甭管是多冷的天儿,都得自己扛。   想着,这可能是白衡和我过的第一个春节,一咬牙,我买了一台空调。   叫师傅帮忙安装上,跑去超市给白衡买营养品。   自行车在半路上扎胎了。没找到修车铺,只能推着车走了很远。本能天就黑的早。我在路灯下,哈着热气,走了很久。   经过万达广场,我对那个小花坛印象特深刻,我记得几个月前,我在这里看到郁城和许悦依偎着进了酒店。   深呼吸两下,安慰下自己的内心,继续往前走。   那辆车就和轮回转世一样,从我的身边儿过去,这下带走了我唯一的代步工具,那辆自行车。   车主下来,也站在路灯下。   许悦挑眉,嫌弃看我一眼,又看看我已经牺牲在她车轮下的自行车,“不是,大姐您不看路啊,这里是过车的,您没事儿捣鼓你那破车子挡什么道儿啊!”   郁城也下车,站在许悦身边儿。   许悦立马底气十足,掐着腰,看我。   隆起的小腹被包裹在红色羊毛衫里,看着就很暖和。   速度真快,这几个月没见,她都当妈妈了。   郁城还是那副模样。看着还是温润,但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深深的悲哀感。   “算了,许悦,我们走吧。”   “不行!”许悦暴跳如雷,任性的把自己手包都扔地上,指着郁城鼻子开骂,“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这个狐狸精,你是不是总天天想着她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告诉你,你只要离开我,我就让我哥弄死你!”   郁城脸红一阵青一阵,隐忍的攥了拳头。   我看许悦一眼,差点儿笑了,果然是小孩子,自恃自个儿还小来说事儿,觉得全世界人都应该让着她。其实,狗屁!   “你撞了我的车,想这么走,我也不答应!”我看许悦。   许悦可能是看我那表情认真的,厌恶的拿出钱包,数出十张毛爷爷往我身上一扔,“穷鬼,拿去!”   我捉住她手腕儿,指地上,“你给我捡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来的火,应该是为了郁城,也是为了自己。   她挣扎几次,大小姐平日娇滴的很,什么活不用干,自然手劲儿小,被我压制到不能反抗半点儿。   瞪我几眼,我用我最凶恶的眼神儿看她,   “苏以浅,你给我松手,不然我就说说你和我哥那些丑事儿了!!”   好笑,你说吧,我不怕。   她脸青了,咧开嘴就要胡说。   郁城及时捂住她嘴,然后拼命把她往车里拖。   临关车门儿那一刻,郁城在看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们的车远去,我的车就零碎的杵在那儿。   捡起钱,和我破烂的车子,打了辆出租车。   回头,车子被我卖了,给白衡买了件高领子的毛衣。   白衡正在看琉染最近又得了什么影后的娱乐新闻。   在电视上她永远的优雅大方。   当记者提问道她什么时候和许朗结婚的问题上,她竟然羞红了脸。   这让她的那些狂热小粉丝们在微博下面狂轰滥炸,说琉染多的纯情,这个年代提到谈婚论嫁的新闻还脸红,云云。   白衡关了电视,然后在沙发上发呆。   他最近总是发呆,我又不敢打扰他。   晚上十二点左右,我家的门被人疯狂的拍,本想着是谁家走错了家门,敲两声就完事儿了,谁知道外面那人如此执着。   “以浅,以浅,我怕,我怕!”   白衡蜷缩在沙发的毯子里,把自己蒙在里面。刚才我从卧室里出来,他瞪大眼睛,呼吸不上来,长大嘴巴,啊了一声之后,才极重呼吸。   “不要怕,有我在。”   都说女人为母则强,我作为一个姐姐,应该也差不多个意思。   门外人是陆封。   他穿着一身睡衣,头发松软,但看样子精神的很。眼睛往里寻摸半天,我让开身,请他进来。   他站在沙发前的灯下,低头,看着沙发上拱起的那一小坨,抿了抿嘴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泪。   怪不得白衡说害怕,原来,甭管你和那个人闹的多僵,有多少次涉及到人命,但还是听到熟悉的声音,闻到熟悉的气味,敏感异于常人。   狗子欢快的跑过来,在陆封身上蹭啊蹭,也很反常,平常对于陌生人,狗子叫的特凶。   陆封就势抱起狗子,轻声细语,四目相对:“我来了!”   谁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谁都不敢承认。   狗子挣扎的要下地,陆封只能由他。   白衡在毛毯下面哆嗦。   陆封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看着白衡在的地方,话却是对我说的、   “郁城闯了祸跑了,我们在到处找他,想着他会不会到你这儿来,或者能帮我们去找一下,所以我来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谁都知道,他这太牵强。他和许朗之间的事儿,一丝一毫都不让我参与,包括以前我还被许朗圈养的时候就养成了习惯,今天,见了邪了。   可偏偏那个邪,就躺沙发上,宁愿憋闷,也不露出脸来。   “他闯了什么祸?”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毕竟今儿晚上我还看到他来着。   陆封看我一眼,继续看沙发。   “把许朗妹妹的肚子搞大,然后强迫让许悦去打掉孩子,许悦不肯,这家伙就消失了。”   “消失?难道他郁城就不能回自己家过夜?话说还没过二十四小时,不算是消失吧。”   话音落,我才知道我多失态,不用看陆封的诧异我就知道。   是啊,他郁城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在这个家里到处找找,看看郁城有没有藏身?”   陆封看我,嘴巴抿的特别紧,眉头也是。   他一声不吭的又坐了三两分钟,站起来走了。   我关好门回来,白衡露出眼睛和鼻子,还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一直在哆嗦。   我知道他害怕陆封,他不是怕死。   他是怕陆封打扰了小亚的清净。   虽然我没跟白衡说,但我知道,陆封每次自杀都是去的小亚骨灰存放处。   那么了解陆封性格的白衡,肯定也知道。   “白衡,没事儿了,我不会让他再进来了。”   白衡张张嘴吧,什么都没说。   那一宿过的很煎熬,我想了很多很多。   在白衡终于睡着之后,我穿上衣服,去找郁城。   夜晚的北京,人少车少,让人很难想象白天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城市。   我几乎找了所有酒吧夜场,都没见郁城身影,当然他也没在家。   我还特意问了他家的管家,他是否还有别的住所。管家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想起郁城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他奶奶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去城郊的那个基督教堂去礼拜祈祷。   我拦了一辆车,跟司机说去郊区,司机上下打量我一下,招手,让我上去。 第三十七章:崩溃   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林间小路,望过去,黑漆漆一片,压根儿看不到哪里是教堂。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再拐个弯就是教堂了,姑娘,小心着点儿。”   司机吼了一嗓子,开车走了。   我身后没有灯,陷入黑夜的吞噬中。   冷是其次的,关键是有很多不知名的鸟叫声,把这个黑夜铺垫的更加凄凉。   硬着头皮走过司机说的那个拐弯路,月亮终于也从乌云里冒出头来,惨白光透过树梢照在我脸上。   若是有第二个人出现在我面前,肯定被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惨。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终于见到那座教堂。   可以说非常破旧。在月光下,我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教堂上的十字架虽然破烂不堪,但被那些教徒用铁丝修缮的勉强能支撑的住。   刚要推门,   从门框里飞出一直乌鸦,翅膀子煽到我脸,钻心的疼。   没顾上多想,我从门里冲了进去。   十几排座椅,最前排的座椅上,有个黑的很深沉的背影,   看了半天,我确信那是一个人,   “郁城,是你么郁城?”   小心谨慎,甚至带着些许担心。   万一电影或者书里说的鬼怪让我碰见,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郁城”   我听见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郁城。   感受到他身上的巨大悲痛,像一张网一样,压倒性的朝我倾过来。   低沉的哽咽声,和手砸头的嗡嗡闷响声传来。   我冲过去,看了郁城很长时间。   只能大体看清他轮廓,看他抱着头在哭。   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身体巨大的抖动了下。我以为是我这个动作冒犯了他或者让他不舒服。   谁知道,他双臂将我箍住。   压抑又往外爆发的低吼,嘴巴里含糊不清,但绝对是在抱怨。   漫长的一分钟。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亲耳听到一个男人痛哭,在我印象里,郁城,是不会哭的怪物。   他冷静下来,头离开我肩胛骨。   软踏踏的这么坐着,一点儿没有精神气儿,更像是久病初愈不能久坐的人一样。   “以浅。”   “我在,我听着呢。”我看他的眼神,呆滞,没有一点儿光亮。   郁城难受,心里难受。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学的时候,他难受,只会呆呆看着一个地方,眼睛里照出迷茫和无奈来。   “我在报复,我在报复?”   眼睛里呆滞转换为狠毒,愤愤咬牙,看着月光从破旧的窗户照进来。   我看他一眼,想起电影里的吸血鬼,慌乱中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他看我的时候,眼光变得温柔。   甚至将我手攥进他手里,哄孩子的语气,轻声细语的说道:“以浅,我为了你,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相信我。”   “我要报复许朗那个混蛋,他那样对你,我一定要报复他。我要让他身边儿所有的人都遭遇不幸,一定,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我看着郁城从那个我记忆中温润有礼的男孩儿慢慢冲动,表情扭曲,破音,甚至差点儿哭出来。   跟一个语无伦次的魔鬼一样可怕。   我想躲,却被他再一次抱在怀里。   “郁城,郁城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真的,真的不要伤害许悦,不管她是谁的妹妹,都不应该被人这样糟践。”   郁城暴躁,抱着我的胳膊越发紧,咬牙切齿,手指捏的咯咯响。   我被推开。   摔倒在地上。   郁城又过来扶我,一脸懊悔和难受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以浅,你疼不疼。”   给我揉腿的郁城。忽然又回到学生时代的郁城,温柔体贴。   “郁城,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郁城看我一眼,苦笑说:“我心里难受不难受倒无所谓,关键是,你,在心里已经原谅那个家伙了吧。”   咯噔————什么东西就这么漏了节拍,没抓没挠的难受。   我看郁城,郁城扶我坐在刚才的位置。   他不再看我,很平静的跟我说他这么做的原因。   “我真不知道,许朗是怎么创造的财富。有可能真的跟杂志上说的那样,他年少有为,聪明睿智。我知道我郁城比不上他许朗,甭管从出身还是长相,或者是金钱上。但我不嫉妒许朗,我觉得我有一个爱我的傻丫头就够了。说实话以浅。   打咱们这么多年又遇见那一刻开始,我心里认定,你就是我的女人,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就算是许朗有意无意在我面前,宣誓主权,我还抱着一丝丝幻想,我想一定是他强迫的你,你肯定不会喜欢他那样冷血的男人。但我错了,我错了。我忘了有句话叫,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   郁城的话,就和一根根针扎过来一样。疼,说不上哪里疼,也说不上哪里不疼,反正浑身各处,都难受。   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这么纠结的女人,我也不知道,许朗在我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或者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我欠许朗的,用命都填不上。   我也知道,一直以来,许朗根本不喜欢我这种女人。就连我心存幻想的他救我那一次,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想看他妈妈酿成大错而已,仅此而已罢了。   “你别说了!”   郁城苦笑。   我看他的侧脸,和许朗的很像。许朗也经常这样看着外面,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对不起,郁城!”   郁城转过头,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睛对视着我的眼睛,特别认真看我说:“不用说对不起,我舍不得怪你。”   我舍不得怪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这么说。   上一次,我们还在学校里。   我记得我从学校食堂打工结束后,手里啃着鸡蛋饼往宿舍方向走。在法国梧桐树下,看到郁城跟一个长得特被好看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竟然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郁城竟然连躲都没躲。   当时我的火气就窜上来,二话没说,冲到他和那个女人中间,   我质问郁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在女生宿舍楼下面跟别的女人约会,为什么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跺几下。   当年的郁城,绅士有礼,总用微笑来化解一切尴尬。   轻轻把我头上落的那片叶柄摘掉,笑着跟那个女人说:“妈,您刚才不是要见儿媳妇,喏,您儿媳妇来了!”   晴天霹雳,简直震毁了我的三观,这么漂亮年轻的女人竟然是他妈,还是亲的。   事后说起那件事的时候,我一直跟郁城道歉,郁城很认真的把我搭在我肩膀上,他说,我不怪你。   好像从那以后,郁城真的没有怪过我。   甭管阴天下雨,他每天都会在我宿舍楼下等我。打着一把大伞,将我笼罩在伞下,安全,又舒服。   也是从那以后,我慢慢抽离看学校的生活,变成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人。后来终于被我养父母关在家里,不准许我再上学。   后来我从家里跑出去,去找郁城,听宿舍她们说,郁城在我宿舍下等了我两星期,白天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我,问人家要我联系方式。   晚上就坐在长椅上抽烟,一颗接一颗的抽。后来他走了,被他父母送到国外去学习。   我们就算这么断了。   想起以前,感觉很远很远。仔细一咂摸,老觉得自己可能没经历过那段岁月。   但那段岁月又那么清晰的摆在眼前。   现在的郁城,狼狈。即使挺着胸膛,我再也不能从他脸上找到当年的郁城的影子。   他以为,我们再次相遇,只要他不嫌弃我当过别人的傍家,我也不计较当年他不辞而别,我们就能在一起。   可错了,我们都错了。   毕竟,没有对方的日子每一年那么难熬、   我们又在别人的身边经过了这一年的时光。可能当年那颗纤尘不染的心,早就掉地上打了无数个滚儿,脏的不能再脏了。   “郁城,你走吧,权当我今天没见到你。”   我站起来要走出去。   郁城用小拇指勾住我小手指,我听见他的笑声,苦涩,无奈,隐忍。   “失去你,突然觉得活着没什么力气了。”   我被他送出教堂,送出那条小路。   我们就这么一直走,一路无语。   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肩膀上,我们走了半夜,越走越冷,越冷就离目的地越远。   生死离别的感觉。   我想劝他别回去,许朗不会放过他的,   这话要开口,看他的时候,他也看着我,笑得无比温润。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些话,就着凉风咽了下去。   在鼓楼的灯光下,我站在他面前,微笑看他,给他系好衬衣扣子。   郁城看我,目光紧实。   看一眼,少一眼,少了再看下去的勇气。   他按下我要脱外套的手,拢紧我外套,笑得还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潇洒帅气。   “以后天冷了,多穿点儿衣服出来。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下雨打雷的天气,不要再害怕。”   “嗯。”   “最后一句,苏以浅,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 第三十八章:抵死不认   刚要见家门儿,就被陆封挡在门外。   “郁城呢,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见郁城了?”   否认,“没,昨天我一直在家里,这不,只是去买了个早点回来而已。”   陆封差点儿就蹦起来,黑着脸,瞧我手上的早点,阴阳怪气的说话。   “蒙谁呢你,我在你家门外守了一宿。咋就没见你出来?”   我,我,好吧。   “我承认我昨儿确实出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一单身女青年,在外面过一夜,有什么天理不容的么。”我尽量表现自然一些,“不瞒你说,最近,我交了个男朋友!”   陆封没说话,半信半疑看我。   一个黑乎乎高大的身影,从陆封后面站起来。   吓了我一跳。   陆封顺着我目光,很淡定的甩了一句,“你醒了?”   许朗冷着脸,扯住陆封胳膊,“非要扯着我在这种破地方守着,现在满意了,回去吧。”   陆封一脸幽怨朝房间门看了一眼。   电话响了,是陆封的。   他接了电话,然后离耳朵很远,把电话给许朗,许朗没接,“是许悦,不接!”   看那表情他妹妹的电话,就和仇人来电一样,脸都变得更黑了。   陆封没办法只好接了电话,说许朗不方便接听。   看陆封皱眉,满脸无奈的表情,电话那边儿的许悦应该是在骂人。   我要开门进去那一刻,听见陆封说了一句话。   他说:“坏了,许悦现在正站医院顶楼,要自杀!”   要自杀。   许朗表情没有任何异常,转身,跑走。   陆封恨恨看我一眼,“都特么怪你,不找到郁城,许家那丫头肯定活不下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里吹凉风。   这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衡正蹲在地上给狗子喂食。   狗子嘴里吃着,摇尾巴看我一样,继续吃。   我往房间走,听见白衡说:“我没关系,你去看看吧,别让那姑娘做傻事了。”   愣住。   敢情,陆封在外面守了一夜,白衡就在客厅里待了一夜。   兴许陆封和许朗说过的话,白衡都听到了。   这俩人,相互折磨。   顾不上多想,冲出去,打了车,去医院。   医院的顶楼说高不高,十三层。但足以让想丧命的人去见阎王。   许悦在顶楼,光着脚丫,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披头散发。头发,裙子在冷风中飘散。   消防队早就到了,但许悦的警觉很强,禁止任何人接近他。   我看见陆封在天台上,大声嘶吼着跟许悦讲着道理,反正就是那些劝人的话,反过来捣过去,还是那些。   听不见许悦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挥舞手臂,焦虑的看过来。   许朗在我前面,拿着一大喇叭。   “不知廉耻的死丫头,你给我下来。许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赶紧下来。”   凭许朗怎么喊,许悦依旧张手臂,挥舞,甚至我能想象出她在绝望的笑。   陆封倒是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他竟然丢给许悦一喇叭。   很快许悦的声音,回答了刚才许朗的怒骂。   “别特么装了,哥。你要是能把你身边儿那个骗子的女儿抓起来,我今儿就下去,此生都不再提郁城俩字儿!我不知廉耻?不知廉耻的是你才对。”   “她苏以浅的爹害的我们连爹爹都没了,咱妈都神经了,你还想维护这女的到什么时候?!你特么对得起琉染姐么!”   记者拼命抓怕,拼命录音。就我和许朗占的方位,都被清理出来。   我们站的是平底,但被人围成一群,很像,耍猴人在耍猴。   我没动,没捂脸。   我生死,都是这一张脸,今后不可能也不会去整容。   许朗没回身,我看到他高大的身躯,伶仃萧瑟。   一个撑住整个家,整个家里没有一个知心人,甚至都是敌人。   “快点儿抓怕,这个女人看许朗后背的表情,抓拍!”   “吧唧——”   我身后一阵骚乱,我也没有回头。   “怎么着你,谁啊,你。”   “这家伙,不是跟上边儿那位搞在一起,有抛弃人家的郁城么。”   刺耳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我知道,郁城打烂了那个记者抓拍我的相机、   许朗扔下喇叭,一脸凄寒,转身薅了郁城衣领,咬牙一字一句,“把许悦,给我弄下来!”   有力量,不可抗拒的语言。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许朗第一次在媒体面前失态。   郁城夺过身旁那人的喇叭,对着顶楼开始大喊。   “许悦,下来不下来,是你的事情。我话说的很清楚,我不喜欢你,很抱歉让你怀了我的孩子,很抱歉,让你遇到我这种人渣!”   哗然,不可置信,甚至大家都在疯狂。   我看见郁城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机票、   已经想好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人,在走之前,为了给被许悦羞辱过的女人挽回颜面,当着所有人面,羞辱了她一次。   我看着那些兴奋的要蹦起来的记者,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小低声讨论的吃瓜群众。看着楼上气急败坏哭的嗡嗡作响的玻璃心少女,   还有扭过头看,用一切都知晓的目光打量我的许朗。   整个世界,纷乱嘈杂,我耳边渐渐模糊起来,似乎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眼皮沉,铺天盖地的睡意袭来。   身体刚要沉下去,一双大手懒腰将我扶起。   待我慢慢睁开眼睛,大手在我脸上重重落下去,火辣辣,疼的没抓没挠。   我眼前站的不是救美的英雄,是琉染。   她将手一抽,我重重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她微笑着,笑得很是虚假,伸出手来,“来,把你扶起来,刚才你吓到我了,不然你也不可能倒。”   我手伸过去,碰到她指甲,冰凉。   又蜷缩了回来。   她在镜头下,弯腰,蹲下,使劲儿握着我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俩之间,我知道她的力气大的吓人,我也相信,若是惹恼了她,她还是能把我一下子推倒。   完美的形象,即使在所谓情敌面前都保持的那么优雅大气。   我看着她是多勇敢的拨开围观众人,跑到消防队的云梯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上到了顶楼。   听不见她说什么。   只看到许悦边哭边挥舞手臂,很是让人心疼。   再怎么说,她只是个被许朗保护,被许朗宠坏了的小女孩儿而已,她只是个任性的爱和人抢东西的小女孩儿而已。   郁城攥着拳头,伸开又紧上。   “去吧,去看看她,她再任性,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   郁城深深看我一眼。   “我郁城,就是一混蛋。当初丢了你!”   这话刚落,许朗一个拳头轮过来,正打在郁城脸上。   人群哗啦一下就散开了,大家把他俩围成一个圈儿。   我要去拉架,被一个什么报社的记者该扯了回来,我看她眼睛透着精明的光嘟囔,“这下可好,劲爆独家新闻!”   郁城也打了许朗一拳,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顶楼上,琉染一直在劝许悦,许悦看起来平静了很多。   我苦笑一下,看着乱成一团的人,世界都崩塌了。   “我特么比你丫好,你小子不知道撒了什么谎,让以浅又对你恋恋不舍,你还是人么你。有本事你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有本事就说啊!”   “郁城,你再乱说话,别怪我不讲情面。本来许悦的事儿我不想和你计较,我自个儿宠坏了妹妹,受到教训也是应该的。没想到你小子真不地道,满嘴喷粪!”   我只能看着两个整天出现在电视上彬彬有礼的男人,在医院楼前,厮打,谩骂,威胁。   好在陆封下来,将两个人分开。   “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了!”   郁城擦了擦脸上的灰,满脸的灰尘,但还是冲我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你不是我弟弟?   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没想到许悦下来,不顾一切推开人群,狠狠给了我一个巴掌。   疼。   我忍着,看着许悦激动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指着我,冲着那些摄像机说:“拍我,拍我,我知道实情。就这个女的,特别不要脸,勾引别人老公,郁城是我男人。她勾引郁城,让郁城有了我孩子之后,抛弃我,这个女人不要脸。”   “你们做记录的快些,让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个女人之前,在酒吧里做啤酒妹。什么脏,钱都挣,为了钱干什么都成!”   恶毒眼睛看我。   陆封咬牙,扯许悦回去,许悦推搡陆封两下。   “许悦,你再闹,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许悦瞪眼,看陆封跟她来真的,狠狠一巴掌甩陆封脸上。   在场所有人都静止,只有摄像机还在不合时宜的抓拍、   “你特么的少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干净,一个好生生的男人,竟然喜欢另一个男人,简直就是有病!恶心!”   陆封脸大写尴尬,攥拳要走出人群,一转身,看到白衡就在他身后。   “对,就是这个男人,你们快拍,他陆封就是看上这个小白脸儿了,两个人整天干一些恶心人的事儿,太脏了!”   许悦整个人处于疯癫状态,她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就算了,她说是我指使的郁城也就算了,我苏以浅贱命一条,若没有他哥哥相救的话,恐怕我早就烂死饿死在大街上了。我感谢许朗,但我觉得许悦,真的很恶心人。   因为,她正在伤害我弟弟,她肆无忌惮伤害所有她想伤害的人,没有一点儿惭愧、   所有的灯光都在往白衡脸上闪,白衡眼睛不眨一下,脸上是绝望的表情。   他和陆封对视着。   陆封举起胳膊,挡在摄像机和白衡之间。   他不想让白衡被人唾骂,不想让他站在风口浪尖儿上。   白衡推开陆封,把自己暴露在摄像机前,反倒是努起一丝微笑。   “对,我是喜欢男人。但陆封不喜欢男人,是我勾引了他,我就是想看看世界上除了我这么恶心,是不是别的男人也这么恶心,是不是别的男人也对男人感兴趣。是我,一切都是我!”   白衡冲镜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些记者趁乱挤到白衡面前,给他拍特写,“快快。拍下来,拉进。拍特写!”   陆封攥了拳头,上去想把白衡搂进怀里。   他在哆嗦,他在愤怒,他甚至抓白衡肩膀都很用力、   “你特么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特么这是故意伤害我知不知道。我特么喜欢你,喜欢你白衡,我陆封就是喜欢男人。要说肮脏,我陆封最脏!”扭头看摄像机,“就是我这么脏的人,喜欢这个干净到想自己拦上全部骂名的人。”   议论纷纷,就连警察都开始从外围驱散人群。   许悦很得意,甚至目光狠毒的看着他们两个痛苦的厮杀。   白衡不再看陆封,冷冷的看着镜头说:“谢谢陆少爷人好,想帮我挽回名声。但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不要脸,想找个人生捷径,想攀上枝头做凤凰,对不起。”   说完就要走。   被陆封扯了后衣领,陆封很激动,额头上青筋暴出,高高举起拳头。   白衡闭上眼睛,吐出一句话,“我现在有了男朋友。你要打就随你打吧,这是最后一次!”   陆封眼睛腥红,手一直在哆嗦。   “不要!”   我冲上去,拼命的抱陆封胳膊,不要,不要打白衡。   白衡睁眼,很绝望的看我一眼,轻声细语,“以浅,你闪开。让他打,打过之后,我们两清了!”   陆封拳头直直往下,我心咯噔一跳,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白衡身上。   “看吧,就是贱。抱人家男人的胳膊,怎么想的!”许悦对我冷嘲热讽。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死死抱住陆封胳膊,我怕他真的打白衡。   “要打就先打我吧!不许伤害白衡!”   陆封的拳头在我眼里无限放大,伴着嗖嗖呼啸声,眼看着就到了我脸前。   忽然停止。   许朗攥住陆封胳膊,冷冷的说:“陆封别胡闹。跟我回去!”   陆封已然红了眼,谁的话都听不见去,“许朗你让开,今儿我和白衡的事必须了断!”   必须了断。   真不知道他们在了断什么。你打了白衡,谁的心最疼,还不是你陆封。   即使许朗不去拦你。你的拳头也不会下去对吧。   陆封反倒是看我一眼,皱眉,“你为什么总是拦着,我和白衡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参与,不然,我的拳头可不长眼!”   “陆封!住嘴,跟我回去!”许朗脸色冷下来,死死钳住陆封胳膊。   我看看白衡,心一横。事已至此,没必要隐瞒了、   “白衡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不能让你打他。”   像每个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样,我看着白衡,说了当年他还不太记事时发生的那一刻。   白衡两眼迷茫,看着我,却像看着另外一个人。   “我是你姐姐,你还记得这块儿白玉么,是妈妈生前挂在你脖子上的,你是白玉,我是青玉。你还记得么。”、   期待,等待,没抓没挠。   白衡的脸色变了,他回过神儿来,眼睛也有了光亮。   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我不是你弟弟!”   那种平淡,那种冷漠,看的我心里一疼。   抱着白衡,我哭了。   “对不起白衡,如果当年有办法的话,我宁愿被卖掉的是我,是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成,不要说这种话好么,你是我弟弟,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你!”   哀求的看着白衡。   白衡脸色变得更加冷,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对我说:“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才对我这么好的是么?”   我愣了一下,“不是。你是白衡我同样会对你很好,知道你是弟弟之后,我会更加爱你,弥补这么多年姐姐对你的亏欠!”   陆封愤怒甩开我的手,推开所有人,走掉。   许朗也苍白着嘴唇,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儿看我。   他也走了。   许悦被琉染带走。   一场闹剧,只剩下我和白衡站在原地。   刚才还拥挤热闹,大家没有闲情逸致看我们这对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姐弟相认的画面,他们更喜欢看有钱人的撕逼大戏。   “那块儿白玉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   我看他,死死看他、   “是陆封的,他作为定情物给我的,所以之后你再给我,我不肯要,因为那是他的东西,我不想要。”   风吹过来的急。我的心也是急的。   刚才的被打的疼痛,还有现在真想被揭穿之后无力面对的难堪都涌了过来。   我像一个傻逼一样,瘫软在地上,手脚冰凉,濒临晕倒。   白衡扶住我,叹口气,把我扛在肩膀上,“这么多人,你应该搞清楚再问,你从来都没好好确认那东西到底是不是我的。”   我眼泪顺着白衡的腿流下去,对不起,对不起给白衡带来尴尬,对不起刚才那么愤怒的陆封。   “别哭了。本来长得就不好看。一哭就更难看了。”   我擦擦眼泪,反复确认“我不好看么,你是第一个说我不好看的人。”   白衡噗嗤笑了。他说这样就对了。何必呢,难为死自己,别人正好看笑话。   我很佩服白衡这点儿,前些日子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完全清醒了,也不再把谁放在心上。   “既然现在这个点儿回家有点儿尴尬,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任由着白衡跟扛猪肉一样,把我扛到一个还算高档的餐厅。   服务员看见我倒挂在白衡后背,悄悄的过来确认好几次,他以为我死了、   看我眨巴眨巴眼睛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白衡放下我。血攻的脑袋还没回过神来,我就看到对面坐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外国人,他跟我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很轻。   用的是中文,这点儿倒不让人讨厌。   “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一朋友。”白衡笑着说。   我看白衡,他一点儿都不难受,甚至一点儿都不在乎。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身上应该还留着上次跟陆封争执的时候留下的疤痕。   他俩一直在腻歪,说这些让我起鸡皮疙瘩的事儿。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陆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今晚上恐怕我要去你家借宿了。我没地方去。”白衡咬着吸管,一脸无辜认真的看那个男人。   那个蓝眼睛的外国男人很高兴,“当然,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白衡看我,我瞪他一眼,“千万别为了找个住的地方,就把自己卖了。”   白衡笑,笑得比我都妩媚,“怎么会,我也喜欢他。”小手指一弯,指指那个男人。   “别动!”白衡拿起一张纸,在我脸上擦了下,擦掉一个白毛毛。   “白,你对她真温柔。”那个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白衡,   白衡无所谓笑笑,摊手耸肩,“当然,这个女人把我当弟弟,对我很好。”   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外国佬的阴阳怪气儿,打从进来开始,他一直在暗中瞥我。要是我直觉没错的话,这个男人是骗子。   他压根儿不喜欢什么男人,只是借口,为了就是用这种方式做借口,让直女们放松警惕,伺机占便宜。   我站起来,扯着白衡,“我家还住不开你?给我回去!” 第四十章:这才是真相   我把白衡给拎了回去,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我那么坚定不移的认为他就是我弟弟,就算是他穿着内裤满屋子转悠,我都觉得无伤大雅。现在他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更能清楚的认识到,他是我弟弟前女友,仅此而已、   “你要在这么对我好,我可就喜欢上你了苏以浅、”   白衡斜眼看我,一脸坏笑。   “那样我就赚大发了,一个女人可以把一个掰直也算是很牛掰了。”   就当玩笑。   谁知道白衡嚯一声站起来,特严肃的看着我。   我心里有点儿慌,但还是要保持面上镇定,冲他打了个止步的手势,“别介啊,陆封对我那个样子,我怕你这一喜欢我,我和我弟弟这辈子都不能相认了,千万别害我。”   白衡无奈叹口气,又重新瘫倒在沙发上,往嘴里填葡萄。   “也就是你苏以浅,我总觉得你这人就是脑子勾了芡了,你想想要我是你弟弟的话,许朗会让我在他酒吧但鸭?明显陆封是你弟弟好吧,让这小子给保护的滴水不漏。”   一句话戳到了关键点上。我哑口无言。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我饿了,刚才跟那个洋鬼在一起没吃饱,你帮我弄点儿宵夜。”   好吧,我也是自找的,弄一大爷放家里供着。   他自从在那受伤的爱情里醒过神来之后。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好生物质。   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了。只能下楼去买点儿。   幸亏出了小区附近那条街上有个快餐店,大晚上,也只能吃这个了。   夜晚很冷,裹着大衣顶着风往街口走。   平常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这条街管理的都特好,没有乞讨者。   今儿来了一胡子邋遢的男人,看不见他的脸,胡子头发很长时间没洗,都黏连在一块儿,铺在脸前。   “行行好吧,赏我点儿。行行好。”   “您行行好。”   本来我躲着他走,他却不放过任何一个过路者,前面那人被迫掏了五块钱。   我想着从那个冤大头前面绕过去,没想到这人拖着腿,特迅速到我脚下,拉着我裤腿脚,说着行行好的话。   可能是离得近了,声音听着有点儿耳熟,尖锐中带着点沙哑。   一时间还说不出是谁来,反正就是耳熟。   “不好意思,我没零钱,”   这是实话,包里就一张一百的。向来买宵夜都不会多带钱的。   那人手突然就缩回去,跟受了惊吓一般,把自己缩成一个团。   双手抱着双腿,嘴里叨唠着,“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错了,错了。”   “姑奶奶,我真的错了,放过我,我罪有应得!”   特别突然,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就这样了。   过往的路人以为我对这个乞丐做了什么,用一种说不上来的鄙夷目光看我。甚至还有的人指指点点,几个小青年开始用手机录像。   得得得,自认倒霉。   “您别这样,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我可真没碰您一下。钱,我给成了吧,我就一百块钱,多了也没有。”   那一百块钱,我递给他。   他非但不接,好像受了更大的惊吓,把自己抱的更紧,还一个劲儿的往后缩。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顾不上其他,蹲下身,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忽然就狂躁了,挥舞着手臂让我离他远一点儿,不要碰他。   尖利的声音,越来越熟悉,一个答案就在眼前,我却恍然间想不到。   “那您是不是认识我?”   显然,我触了他的雷区,他拼命往后缩,嘴里叫喊着,“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去自首,自首。”   有个好心的老大娘也过来询问,她说话的时候,那个乞丐情绪稍微稳定了下。甚至还稍稍抬了头,露出两个很小的眼睛。   警惕的我看着我。   “得了姑娘,这人可能有问题,你别搭理他,走自己的路就成。”   好心大娘走了,我却挪不动脚,因为这个人我看到他的眼睛,想起一个人来。   “杨胖子?”   他忽然就警惕起来,身体一个劲儿的往拐角的阴暗面缩。   抱着脑袋,跟鸵鸟一样自欺欺人,“我看不见你,看不见你。”   我蹲在那里很长时间,钱掉在地上,衣服被风吹开了都没知觉。   对我来说。这个男人,简直是我的噩梦。   他害死小亚,让白衡成了今天的德行,白衡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状态中,混沌,对,就叫混沌状态。   他也让我家破人亡。   可是此刻此景,我却对他恨不起来。   若他还是往日那种锦衣玉食的状态,我甚至能扑上去咬掉他一块儿肉,可今天,真的不能。   他遭到了报应。   今天这般模样,恐怕要一直维持到他生命终止那一刻。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他衣衫单薄,估计很难熬过去。   我捡起钱,去买了一大份全家桶,在小商店买了一瓶热的矿泉水。   “吃吧。”、   他很饿,但是很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没毒吃吧,你都这个模样了。到底是让我骂你还是打你才能解恨呢。”   他手伸到一般,想缩回去。眼泪也掉了两滴。   没脸吃。   我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看他犹豫几秒钟。终于捧起来,狼吞虎咽吃下去。   这得是饿了多久。   饿的皮包骨头,也难怪刚才没有一时认出他来,倒是他对我的声音,如此敏感。   我也坐在墙角,有墙来挡风,真的特暖和。   打嗝,喝水,吸鼻涕。   看着他把东西都吃完。我才敢看他,“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想说话,低着头,沉默了两三分钟。   最终还是扯着他的尖嗓子开口。   “还不是因为许朗那个混”   蛋字硬生生憋回去,咬牙切齿。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许朗和琉染订婚宴的前一晚。我悄悄跟着许朗到了那个茅草屋。   他被许朗控制起来,而且还说了很多真相。   其实我也搞不清楚那是真相还是假象。毕竟许悦在顶楼说过,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   我知道的一切,都是许朗想让我知道的。   至于真货真价实的事实,只有许朗和这个杨胖子知道。   “跟我说说,你经历了什么,知道些什么?”   杨胖子嘴巴闭的很紧,显然是不愿意说。   “若是你说出来的话,我给你联系一个养老院。让你好歹死后有人给你埋骨灰怎么样?”   他猛然抬头,眼睛里全是晶亮,“真的?”   “真的!”   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土埋半截,死亡是早晚的了。我就不信,他对这个条件不感冒。   我期待看他,他估计做了很大的自我挣扎之后,终于点点头,下定决定咬牙启齿攥拳。“好,我说。”   我知道,我苏以浅,终于要接近真相了!   “自打那个许朗把我弄进地下室关起来之后,我就被转移到什么地方,不清楚。那里可能是个孤岛,有很多树,有海,还有我脚下踩的土地。没有人给我食物,甚至我找不到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   “许朗说他这辈子不会杀人,他会看着我自生自灭,他说这就是我经常用的折磨人的方法。这个小子是真狠,我以为他就是吓唬吓唬我,毕竟他权力再大,人再牛逼,也不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没想到这孙子,真把我扔到哪里不管了。”   我竟然出奇的认真听他抱怨,心里有种特爽的感觉。   他突然清醒一般,看着我,再次确认,“我要是都跟你说了。你真会把我送到养老院?”   “真的。毕竟我不是你这般的恶人,我说得出就做得出,放心吧。”   他点点头,看出来,是真的放心我说的话。   看一眼天,继续讲述自己的悲惨生活。   “那个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到晚上还有很多大蜘蛛,很大个儿,巴掌一样大,咬了我四五次,,每次皮肤都会溃烂。但好在我认识消毒的草药,采了些,才没截肢。后来,我吃了几个月的烂树叶子,馋肉的时候,就抓那些在沙滩上爬的小螃蟹,这才勉强活下来。”   “后来又不知怎么,那个许朗又派人把我接了回去。他跟我说,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他就不再把我弄到那个岛上去,真的姑奶奶,那种地方去一次真的,这辈子就算是弄死我,我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后来呢?”   “后来他把我弄到一个小茅草房里,让我按照他说的,把当年的事情说一遍。”   我愣了半晌,“那他跟你说的是真的版本还是假的?”   他看我一眼,认真严肃的说,“假的。”   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就像被人浇了一瓢凉水,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之前那万分之一的期盼,彻底碎了。   我什么都不是,不但什么都不是,我还是罪人。   “你爸真的太混蛋,当年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说实在的,我杨胖子伤天害理的事儿没少做,许朗惩治我,我也是真的挺恨他的。但不得不说,他把你和你弟也就是他仇人的儿女保护的这么周全,我真的特佩服这小子!”   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耳朵里什么都灌不进去,   只响着两个大字:许朗,许朗! 第四十一章:在能爱我之前   “我要的宵夜呢?”   白衡手忙脚乱的给手机发短信,还愣是腾出一只手来跟我要宵夜。   “我往带钱了。”   白衡鄙视看我一眼,叨唠了句女人就是忘性大。然后蜷缩在沙发里不在嘟囔。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娱乐里有综艺节目,那些女星玩着不疼不痒的游戏,身上都湿了水,明明很不高兴,还要做出一番没事儿人的模样,陪着笑脸。   何必呢。   过了两分钟,白衡跟他聊天的那位语音。后来语音不够,就开始视频。   我始终坐在沙发上碍事儿,白衡没要赶我走,我也没有想走的意味儿。   “白衡,帮我个忙。”   白衡楞了一下,手按着语音键,立马松了手,轻轻蹙起眉头,“你先说说。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帮你,肯定帮。”   “毕竟”他笑笑,环顾四周,“你给我这么好的一居住环境。”   “我想见陆封,可我约不出来他。”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是卑微,乞求。   白衡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我,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你耍我玩儿呢苏以浅。”   冷漠的让我觉得像是陌生人。   压抑着怒气瞪我,“苏以浅,你知道你丫说什么呢么。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都可以,这帮,我帮不了!”   帮不了。   我不怪白衡,我知道我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本来就是种残忍。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在陆封公司附近找了个工作,主要寻思着离他近一些,以后要是见面多的话,可以缓解一下关系。   事实上,我想错了。   我在一家烤全羊店里上班。平常就给顾客上菜,若是厨房特别忙的话就去帮忙,反正主要是属于杂工。   当然我也没想干多长时间,我觉得三五个月,总能和陆封缓解关系。   我工资不少,因为店里的生意好,每天都很忙,有的时候还要加班儿。   白衡就一直在家,不出去上班儿,照他的话说,之前陆封给他的钱,就够他下辈子花了。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若是在北京买一套房的话,肯定不能花一辈子了,北京的房价,真的没法说。”   所以他不买房,也不打算出去租房子住。   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经常性不回来睡觉。   我问他,他就支支吾吾说是跟朋友在一起聚聚,其实我知道,他是去找那个鬼佬了。   我记得下暴雨那天,我在店里收拾上上个客人留下的满桌狼藉。   店长招呼我赶紧去收拾出来一个单间儿,他说有个尊贵的客人来我们店里。   当时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尊贵的客人还能来美食城是烤全羊,不要搞笑了好吧。   人家都去吃五星级餐厅才是。   但店长的话就是圣旨,包间收拾出来,我刚拿着清洁工具出去,迎面撞上许朗。   他身后还有琉染,陆封,还有个不知名的美女、   那美女应该是陆封的伴儿,紧紧抱着陆封胳膊,怎么看怎么像情侣。   许朗皱眉看我,声音冷淡,“收拾完了,你不应该出去么?”   我侧身躲开,看着琉染一脸高傲,跟许朗走进去。   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陆封跟没看见我一般,径直走过去。   “陆封!”   我没忍住,小声喊陆封。   那个美女回头,一脸厌恶的把我从头打量到脚。   我没再动弹,直到她关上包间的门。   回到厨房帮忙,那些小工兴高采烈的拿出一个特大块儿的烤羊肉给我,“以浅,赶紧吃一口,有体力好干活。”   心不在焉看他一眼,“哪儿来的羊肉,不是偷吃客人的吧。”   那小工噗嗤一声笑了,得意的指指身后买怎么动的羊腿,边啃边说:“这是上桌客人吃剩的,基本上没怎么动。”   确实,这样浪费了就可惜了。   但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流过我全身。   我的弟弟,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她的姐姐却在后厨吃别人吃剩的菜。   这么一想,我特想给自己一嘴巴。刚才压根儿就不该喊那声陆封。   “以浅姐,你快去前面儿看看吧,差点儿就打起来了!”一个小工跑来后厨,着急忙慌扯着我。   他是一兼职的大学生,平日里我对他挺照顾的。这孩子有什么事儿也喜欢找我解决。   “得了,以浅你带两个人过去看看,有的人喝了酒不太好对付。”   烤羊的大师傅冲那几个小工一抬下巴,他们都要跟着我出去。   前厅,是客人堂食的地方,基本上能接纳二三百人,还有楼上的包间儿能接纳五十多人,其实我们烤羊店的规模还算是大的。   平日里总有些客人喝多了闹事儿,这种情况就特难处理。   我们跑过去的时候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那个兼职大学生跟我说,刚才店里来了两个长得特好看的男人一起吃烤全羊,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外国人。   偏偏有个客人从楼上包间下来,就走这俩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个就和这人吵起来了,闹得越来越不可开交。   我走到那群人面前,许朗也到了。   我没看他,紧张兮兮的盯着里面吵架的人的头顶,他们的身子虽然被看热闹的人给遮了,但口音是莫名的熟悉。   听了三五句之后,不是莫名熟悉,是特熟。   里面那个吵架的好像是白衡,不知道他怎么来这个地方,偏偏是这个时间来。   反正他从里面扔出一个白色小盘子,顺着我这个方向飞过来。   已经躲闪不急,加上我注意力在陆封身上。   我甚至都能听见,那盘子兜着风声,直接招呼到我脸上。   一双大手,在盘子到我脸上之间,将它挡住。   抬头。   看见冰冷的脸冰冷的许朗。   还有那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慢慢放下的手。   我和许朗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交集,自打我把他的孩子打掉之后,我对他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他也不屑理我、   我对他满满都是心亏,都是歉意,我欠他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谢谢。”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反正我是这般说了。   后面的小工帮我拨开人群,我终于能挤进去。   里面的情况特别糟糕。   陆封死死攥着白衡的手,咬牙切齿,要杀人的模样,   那个外国佬脸上青了一块,目测是被陆封给打的。   白衡一只手死死掐住陆封脖子。   “你凭什么打我男朋友,我要报警,你放开我!”   男朋友三个字儿,让陆封颤栗。   陆封越是怕什么,白衡越是说什么,一点儿情面都不给。   陆封勾唇讥讽一笑,“可以,刚分手没几天,就傍上外国人了,真有你的,白衡!”   白衡反倒是一脸轻松,含情脉脉看一眼他身后的外国佬,“那是,我和他是真心相爱,我们还打算去爱尔兰结婚。到时候我们婚礼你愿意来参加的话,就来参加好了。”   还去爱尔兰结婚?   我吓了一跳,看样子陆封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放开白,不然我会让你们国家的警察来制裁你,你这属于故意伤人,会被重刑的。”   那个外国佬皱眉,一字一句说的特别有正义感。   陆封早就烦恼的要命,瞪他一眼,“放你奶奶的罗圈屁,要制裁也是制裁你这种小人。你说你跟白衡在一起,打的什么主意,是谁指使的你?”   那个外国佬刚要辩解,白衡抢先,一脸你管不着的架势看陆封,“我俩的事儿有党,有国家操心呢,就不劳您操心了。我跟您压根儿没什么过节,也没什么交情,您放手成么?”   挣扎两下,终于把手从陆封手里挣扎开来。   手腕上一片淤青。   那个外国佬看的一脸心疼,就差把白衡塞进怀里。   “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咱们走,不用搭理他,神经病。”   白衡扯着那个外国佬要走,人群里挤出一个女人来,从我这个位置钻进去,一脸疑惑看陆封。   “陆封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许朗在外面,你们在干嘛?”   陆封咬牙。   白衡停住脚步,满脸的复杂,甚至笑得酸楚。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缓慢回头。   “呦,什么时候又换了口味?您也不差么,转角遇到爱!”   尖酸刻薄,加上腥红的眼睛,   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衡,他是每天都在刷新我的三观。   没有陆封的白衡,变得越来越陌生。   陆封攥紧拳头,一句“白衡”,开口嘶哑,脚步挪动开。   看得出来,他是想去追白衡,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马顿住脚步。   眼看着白衡跟那个外国佬离去,一个人变得孤独伶仃,甚至苦笑出来。   “陆封,怎么了。你认识刚才那人?不男不女的,好吓人!”   那女孩儿话一出,陆封脸色都变了。   但看得出来,陆封在强忍。   我感受到他巨大的酸楚铺面而来,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他心里是怎么样的翻江倒海。   陆封被那个女人拉走,我还站在原地。   那个大学生轻轻拍拍我肩膀,“姐。你没事儿啊,脸色这么差劲。”   我晃过神,擦擦头上的汗,“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回头,没想到撞上一人的胸膛。   味道说不出来的熟悉,不用看,我知道,那是许朗,   我以为他会随陆封离开。 第四十二章:爱情不就是这样   许朗目光深邃,目光复杂看着我。   我很紧张,当时围裙上全是油烟,很是狼狈,只能冲他苦涩的笑笑。   那个大学生把手攥上我手,一个劲儿的说:“以浅。你手怎么这么冷,快去后厨暖和暖和,这里的卫生我打扫。”   这个暧,昧的动作许朗看在眼里,但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我怕他误会,把手抽回来,“没事儿,你先忙吧。”   我低头经过许朗身边。   低沉的声音冲进我耳朵里,“苏以浅,不要插手陆封和白衡之间的事情。你不想惹怒陆封,就不要再做些无用功。”   回头看许朗,我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目空一切,桀骜不驯的许朗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悲伤。   我抓不到他悲伤的点。   琉染在我余光里出现,她站在楼梯处,一脸幽怨的看着我们。   “谢谢您的提醒,也谢谢您一直以来照顾陆封。”   深深给他鞠了一躬。   他没说话,我跑去厨房。   即使我是背对着他的,也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照的我后背发烫。   “怎么了,让人给打了?怎么还红了眼圈了?”   烤全羊师傅拿着钩子,恶狠狠朝外面一瞥,嘴里骂骂咧咧要去找那些人,我把他拦住。   “就是沙子眯眼睛了,真没被人揍。”   大师傅疑惑看我几眼,冲那几个小工发问,“怎么滴。你们卫生打扫的不干净,怎么餐厅里还有沙子?是想扣钱还是咋地,快去打扫。”   那两个小工一脸生无可恋的走了。   厨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大师傅神秘兮兮的问我,“姑娘,跟叔说,是不是恋爱了。是不是刚才看见自己男朋友带着别的女人来吃羊了?”   我楞了一下,看大师傅一脸的八卦,很是无奈摇头,“别说来吃羊,就算是来吃鸡,我也不管,爱吃啥吃啥。”   大师傅一脸你这小姑娘蒙不过我的表情,笑了,“这小姑娘,说话怪幽默的。行了,你们年轻人啥事儿都爱写脸上。当女孩儿的只要不吃亏的就成,要是那个小子欺负你,你就来餐厅说,咱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小伙子。要谁欺负你,我们不把他屎打出来,就算他拉的干净。”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笑一笑。跑去刷碟子。   快下班的时候白衡给我来了电话,他让我赶紧回去一趟。   到家,就傻眼儿了,满地狼藉就跟遭了贼一样。   “怎么了这是?”   白衡坐在沙发上,皱眉头,一只接一只的抽烟。   “刚才我在家收拾要带走的东西,突然冲出来几个人,差点儿把我办了不说,还把你家给砸了。”   “报警了没有?”   我哆嗦着掏出手机来,简直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伤人砸东西,真是没把法律放眼里。   “你疯了吧,”白衡夺走我手机,拍桌上,“要是报警了,我特么还怎么活啊。你还嫌报纸新闻上那些键盘侠骂我骂的不够?”   我被他说的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前段时间,许悦在医院大楼前败坏陆封和白衡的新闻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后来陆封方面做了公关,大家还是记得有个叫白衡的人,非要勾引陆封。   |“现在特么的,我们这个圈子,除了皮特,谁特么都不待见我。他们特统一的躲着我。他们说陆封上过的男人,他们没兴趣。”咬牙启齿,差点儿没把烟蒂给吞了,“我是真服许朗那妹妹,活该被人甩!”   郁城两个字儿,在我心里莫名涌现出来,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自打那次的闹剧之后,许悦在医院做了流产,他们的孩子没了、   郁城用这样糟蹋许悦的方式给我报仇。我没有一丝快感,反倒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人渣,恶心的鼻涕虫。   只要事情碰到我身上,肯定会变得乱七八糟、   “算了。得过且过。”   我收拾地上的碎片。白衡一直看着,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蹲下去跟我一起收拾。   “得了,我来吧,别回头扎了手。”   “你打算怎么办,搬到哪里去,刚才听你说要收拾东西。”   沙发上已经有个行李箱收拾好了。   白衡苦笑,捡起一碎片扔垃圾桶里,“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皮特应该会帮助我的。也许说不准,你要知道,他们外国人都是自我为核心,让他为我花钱找地方住,恐怕他不肯把。”   我竟然有些心疼白衡,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过个好的生活。   可现在,别说好的生活,稍微稳定一点儿的生活都没有。   “以浅,跟我去看看小亚吧,我想他了。”   说起小亚。白衡脸上那抹笑容暖的快要把空气给融化了。   “好!”   小亚的骨灰和所有来这个城市的逝者一样,放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没有墓地,甚至当时他死的时候,我们没有给他办葬礼。   打我们要踏进门开始,白衡的手脚一直在哆嗦,他的眼睛在每一个骨灰坛上努力寻找张小亚的名字。   终于在那个靠里的格子里,我们看到了贴着小亚照片儿的骨灰坛。   小亚笑得特别羞涩,大大眼睛长长的睫毛。   他若是个女子的话,肯定是那种好看到能让君王误了江山社稷的程度。   “谁看过小亚?”   白衡这一提醒,小亚骨灰坛前有一束花,是新鲜的。   我没来过,据我所知,小亚就我们两个朋友,在酒吧那些姐妹们,自然也不会顾忌小亚。   干那一行的,都在乎活人,还有谁在乎死人。   “甭管是谁,知道是来看过小亚,他肯定很高兴。”   我努力劝慰白衡,白衡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一直是黑的。   但他攥着拳头,一直没有发泄。   很珍惜和小亚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我退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听着白衡含情脉脉的跟小亚讲话。   “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你最喜欢的那辆跑车。之前咱俩约定过,要是有一天谁发财了,就买那辆车,带着另一个人到处去转。小亚,我想你了、”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的有投胎转世的话该多好,甭管你现在是个孩子也好,还是投成了好看的小动物也好,我会等你,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一辈子。永远和你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哽咽,一向主意特正的白衡,在小亚面前总是这么语无伦次,想说什么说什么。我想不管小亚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他总能从那无语伦次里,听出白衡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不敢来看你,我怕每次来看你都会在梦里想你。现在我几乎每天都梦见你,可是我还要生活啊,我还要作为一个活人好好的活着,可是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梦里,你这个混蛋,老子真想把你拖出来打一顿。”   “你这个混蛋,求求你带我走,把我带到你的世界里,让我也去死吧!”   白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我看着他大哭,看着他呼吸不畅,想上前给他递纸巾。   他没回头,伸手打了个止步的手势。   我没挪动脚步,我也知道我不能在呆在里面,我怕我会和他一样,哭到喘不上气儿来。   我们爱小亚。小亚是个好到没法形容的人。白衡喜欢小亚,小亚包容白衡,这就是个相互关系。   走出去,猝不及防,我竟然看到了陆封。   陆封也看到我,表情既愤怒又尴尬。   分明刚才他一直躲在门外听白衡对小亚的痛诉。   他深深看我一眼,动作表情和许朗如初一辙,不愧是这么多年,许朗独自带大的孩子。   我冲他笑笑,他冷漠的转身,走了。   这么一个没用的姐姐,应该很丢人。当年妈妈把他卖掉,他拼命抱着我,我没能抱着他把他夺回来,是我的错。   “等一下!”   陆封顿住脚步,身子没回。   我追上他,把那块儿白玉塞到他手里,“本来这就是你的东西,收着吧。”   他低头看着那块玉。我看不懂他复杂的眼神儿。   “好好劝劝白衡,别让他哭了,他心脏不好,不能激动!”陆封看我,点点头。   我心里有种被解放的欢喜感,扯着他衣袖,大胆问他,“今儿在店里看的那女孩儿是你女朋友?”   他手轻轻想缩回被我扯的衣袖,发现扯不动,微微蹙眉,“许朗说,我需要公关一下形象,那女的,我不喜欢!”   我点点头,这就明白了。   放开衣袖。   “放心吧,这些我都会慢慢告诉白衡的,只要你高兴!”   “不用,不要告诉白衡,只要他不跟那个皮特来往,我宁愿他误会,宁愿他恨我。”陆封咬牙。   我笑笑,“是你在圈子里威胁别的男人,离白衡远一点是么?”   陆封身体巨大抖动下,皱眉,威胁的语气看我,“你跟踪我?”   抬头认真看他眼睛,“不是跟踪你,是我太了解许朗。你做事情,跟他一模一样!”   “放心,这些我都不会告诉白衡的,只要对你不利的方面,我绝对不会提!”   他没说什么,甚至最后高冷的没有看我一眼,匆匆离去。   白衡很长时间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睛肿了,手上也满是血。   血不太好止住。   我捧着他手,扯着他去找车,必须得去医院了。 第四十三章:带我回家   白衡从我眼前逃走,我拼命的追。   可能是小亚在天有灵,他时时刻刻护着他的白衡,让我追不上他,让我摔倒在地。   脚脖子肿的特别高,我无力再追上去。   幸好是工作人员给我打了车,我这才回的家。   到家没多久,烧烤店老板来了电话,说是有要紧事商量一下。   我请求能不能明天过去,今天真的不方便,但他语气强硬,我非去不可。   撂下电话,右眼皮飞快跳,不管我怎么网上贴白纸,它还是跳个不停、   “不好意思,我们烧烤店生意现在不忙,也就不用你了,让财务给你结一下工资,您另谋高就吧!”   “为什么,为什么高老板”我拼命扯着老板的衣袖,求他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店里生意不好,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店里生意好到爆、   老板皱眉,无奈叹口气,甩开我拉扯他的衣袖,为难的点点头,“好,既然是我对不起你,那不防告诉你,是琉染小姐,让我开除你?”   琉染?琉染为什么?   老板一脸我无可奉告的表情,走开了。   琉莫非是因为她有误会我和许朗之间的关系,那天她可能是看到许朗跟我说话。   工作没了。人还不是还得活着么。我无奈笑笑。   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上去,伸出手,按了几下,始终没按下去。   我站在十二楼窗前,不断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也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匆忙流走的人群,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心绪悲哀的站在原地。   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从未有过的心酸苦楚,一股脑全都涌过来。   我顿时就哭了。   蹲在地上捂脸捂了很长时间。   终于,头顶的灯亮了。   天黑了、   那种浓郁的悲哀感蔓延开来,我想我爸妈,我想回家,现在立马。   最后一个出电梯的人看着我,很刻意躲开我要走的路线。   我想我现在一定妆容全花,人不人鬼不鬼。   按下一楼,靠在电梯墙板上,脑袋是放空的。   我只想回家,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突然,电梯稍微颤动了,抬头警惕一看,幸亏又正常运转。   到了六楼,电梯里的灯光暗了,电梯也停了,   除了应急灯发出黄色的光,报警按铃闪着红光。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我要冷静,冷静,先报警。报警。”   没能安静下来,我按了急救铃,拼命的按,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能听见。   手机已经没有信号。   我能做的就是在电梯里的氧气用完之前,等人把我救出去。   蜷缩在电梯的一角,拼命努力让自己转换一下想象空间。   想象我养的那条很乖的狗,想象一下在陵园的时候,陆封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了。   电梯晃动幅度增大,我不知道自己掉到那个楼层里了,反正电梯巨大的吱嘎一声后,停止不断。   凭直觉,现在电梯还没真的掉到一楼。   刚才那个失重,让我跌倒,头重重磕在电梯板上,疼到失声。   爬到按钮,拼命按开门,电梯丝毫没有反应。   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我当时藏在许朗家阁楼上一样,打雷的时候,整个放在好像都在颤动,安静的时候,整个世界毁灭了一般,什么声音都没有。   幽暗的电梯里,我缩在角落里,看着半空中,冒出很多闪着光的小精灵。他们没有鼻子和眼睛,就连头和身体都是大体的轮廓。   他们杂乱无序的朝着我的方向跳过来。   我在这样一个坏境里,注意力超乎寻常的集中,看着那些小精灵一蹦一跳的跳到我眼前、   “不要,不要,你们千万不要过来。”   拼命挥舞着双手,他们压根儿不停顿,覆盖过来。   超过我的头发,我的皮肤,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我不知道那些小精灵消失在哪里。   前面的小精灵,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直在半空中跳下来、   向着我奔来、   惊恐感和死亡的惧怕。让我颤栗,精神有些不清。   甭管我怎么激动,怎么抱着脑袋,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   就算是我闭上眼睛,也能看看见他们出现在我视网膜里,轮廓不清的蹦出来。   我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我害怕被囚禁。害怕一个人,害怕死一般的寂静。   脚腕很疼,摔的那个地方早就肿起来。   加上精神紧张,说不出来的压抑和疯狂。   我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所谓的冷静,都是自己骗自己的把戏。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下面有人么?”   很久之后,这个悠远的声音终于传来,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在很远的地方伸给你,拉着稻草的那一个人,拼命的跟你说,快点儿上来,快点儿上来,你却无能为力。   “救命,救命。我在上面,我在电梯上。”   那些该死的小精灵竟然排着队,围绕着我转圈,   发出类似于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的恐惧更甚,我不顾一切看那些越来越多的东西,拼命的敲电梯板。   直到我嗓子都哑掉。   不知道上面的人有没有听到我的呼声。   我整个脑海都是空白的,偶尔钻进来两个字儿,是许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念许朗,可能是手机上显示我已经在这个电梯里呆了两个小时。   也可能是电梯里的氧气稀薄,我马上就要去见我爸妈,反正我就是没由来的想念许朗。   似乎在被许朗圈养的那些年,我从来不会发生这样的灾难。   我也想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话题:许朗究竟为什么要把我和陆封,养这么大。   他比谁都更清楚,我们是他的仇人。   大脑昏沉,呼吸不畅。   不能再思考任何问题,无力的靠着墙板,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的眼皮沉到不能再睁开,我像一条溺水的猫,挣扎扑棱半天,还是瘫软到地上。   脸贴着地面,我能听见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   声音很小,我却听得十分清晰。   “叫消防队,快点儿,若是里面的人死了,少爷我不介意送你们上西天!”   “电梯出现故障为什么不及时报备,为什么还让她上去,为什么?”   是许朗的声音,我以为我幻听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比其他人的声音要大,我知道,换做现场的话,他应该是在嘶吼。   “你们闪开,我要下去救她。”   “滚开,以浅都要死了,你们滚开!”   我一定笑得很难看,因为我牵不到许朗手,我也看不到他的模样,我甚至,脑袋缺氧,一下子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琉染,你放开我的手,我不想打女人,我也不想和你做些无谓的争辩。若是记者来了,千万不要觉得难为情!”   威胁的语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桀骜的许朗威胁别人。   在我的印象里,优秀帅气的许朗,是很多人嫉妒的对象、   “许朗,我想你抱抱我,抱抱我!”   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我的感情里实在糅合了太多对许朗的感情,我喜欢许朗,这个根本不应该产生的感情,就这么产生了。   “许朗,再见!”   我思想僵住,身体也僵住。   脸贴着地面,一动不动,我在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那些闪着光的小东西,竟然停留在我眼前,看着我,他们用所谓的头歪着瞅我。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许朗的声音特别清晰的钻进我耳朵里。随即出现的是用工具敲打电梯的声音,大到吓人。   就在我头顶,一声重过一声的敲击,大喊,“以浅,等我,我马上就进来了,别怕别怕。”   声音颤抖,我甚至都勾不动嘴巴。   太晚了,我没力气了,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的大脑甚至反复遗忘反复记忆谁是许朗,我甚至都拼凑不出许朗的样子,一点儿都拼凑不出来、   “哐当!”一声,巨大的响动声,像是什么东西终于掉下来。   那些个小东西瞬间散开。   我始终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中,我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晕倒的。   许朗抱我,许朗在我耳边说的话,我都能听到。   我在他怀里,感受那个跳的狂妄的心脏,也感受到他不允许我死的桀骜。   但,这感觉实在太不真实了,像是在演电影,或者我在昏迷中。   我大脑还是转不过来,只能拼命伸手摸了摸那张好看的脸,还有紧实的肌肉。   他把我的手紧紧贴在他脸上,一直抱歉的说:“以浅,我来了,别怕,别怕,千万别闭眼,不睡,咱们不睡!”   咱们不睡,咱们不死,快点儿醒来。   我无比确认,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也确定,他并没有哄我。   死死勾住许朗的小拇指,我怕下一秒这双手就会抽回去。   “小精灵,小精灵!”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带死不活的语气。   “不怕,不怕,没有什么小精灵,那些都不存在!”   他脸贴在我头上,手一直在我头发上磨砂,脾气很好的说:“刚才去店里没看见你,听她们说你上了这个故障电梯,我差点儿急的杀人。”   我看他的眼睛,很明亮认真的一双眼睛。无比诚恳。   “许朗!”   “我在”   “带我回家吧,我受不了了!”   眼泪滑下来。 第四十四章:谁对你这么重要   许朗没有带我回家,因为他不顾一切的下来救我,没有考虑任何后果,也没考虑过会怎么上去。   甚至,他就压根儿没考虑过要活着上去。   我们两个在电梯里,他抱着我,紧紧抱着我。像换了个人一样,轻声细语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他对我唯一的希望是,不能死。   我死死拉着他手,我怕他死。   虽然电梯顶板被他撬开,我们有足够的空气呼吸,但是大家都不清楚,是不是还会往下掉。   我们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里面的人。你们还在么?我们是消防队,这就下来救你们,请你们一定要保持好平常心,不要惊慌,也不要过分挣扎。”   我皱了下眉头,我知道。电梯还会往下坠的。他们话里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许朗紧紧抱着我,用手轻轻捂着我眼睛,“以浅,你要相信我,你会活着出去的。”   我紧张,傻兮兮抱着他胳膊不撒手,“那你呢,你也会活着出去是吧。”   把他手给推开,我盯着他眼睛。不管何时,不管别人觉得许朗眼里怎么有杀气,我总是能看出他眼底里埋藏的那层深意。   他勾唇笑了,笑得很是好看,把我手攥在他手心里,“当然会活着出去,咱们都会活着,只要你相信我。”   清澈的眼眸,全是诚恳,但里面还是有我看不清的成分。   我害怕。但在许朗面前足够乖巧,拼命点头。死死攥住他手。   我怕下一秒,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活着。   许朗手指上全是血,我装作没看见,悄悄用衣角给他擦,他皱了眉头。   应该是很疼。   我心疼,我知道他为了救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该死的电梯板给撬开。   即使他再做所不能,他也是一肉体凡胎的人啊。   “你为什么要把我弟弟养大?”   转移话题,让这段等待救援的时间过的快一点。   他依靠在电梯板上,微笑看我,他说:“那是父辈们的恩怨,与你和你弟弟无关。”   与你,与你弟弟无关。   我手一直蜷缩着,我的自尊也是。我不知道该说感谢,还是该羞愧的说对不起。   他低着头,深深看我,我受不了那眼神给我的炙热和期待。   只能咧嘴傻笑,说些不干不痒的话题。   “今天陆封跟我说话了,真好。”   他点点头。嘴唇有些发白。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是郁城,让那个外国佬来勾引白衡的,然后让陆封生气难受。陆封多喜欢白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郁城?这和郁城有什么关系。   我手颤抖一下,冷,电梯里特别冷,而且就在刚才那一刻,我看到那些小精灵又在半空中跳跃下来。我实在害怕。   许朗的脸色却变了,身体也越发的寒冷,似乎有意的把自己身子往他那个方向挪了挪。   语气讽刺,“看来,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   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怕惹他生气。拼命摇头,但为时已晚,他的脸色身上,又带回了平时那股子肃杀之气。   任凭我怎么跟他说我和郁城之间没什么,他都不在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之前,我曾经拼命的想念许朗,就像一直溺水的猫一般,但现在我怕许朗,拼命的怕。   怕他不理我,怕他刚才救我,和救一条小猫小狗要一样的心情。   怕他还在为我爸干出的荒唐事生气。   总之,我在他身边,始终抬不起头来。终归,我欠他的太多了,甭管从几时算起,都是这样。   即使砸了我的骨头,把我的肉炼成油,我也还不起他对我的恩情。   很冷,我抱紧自己的腿,因为一抬头往许朗这边儿看的时候,会看到那些小精灵在空中跳跃。所以只能把脸埋在腿里。   “许朗,许朗你在么?”   琉染的声音,清晰好听。   听说最近她正在拍摄一部比较火的电视剧,很多老戏骨在里面,她是做为小鲜肉挑起话题流量,据说,主题曲和插曲也是她唱的。   她的声音真是没得挑。   许朗不理会琉染的叫声。   我抬起头小心翼翼看许朗,跟她说,“好像是琉染在叫你!”   他用那种我很难形容的表情看我,总归不算太愉快,甚至有些生气。   “是因为琉染?”   我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因为琉染,听不懂。   他不在说话,很安静的靠在那里,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沉默,在这个小小电梯里是最致命的。   上面消防队拿着大喇叭问我们现在情况怎么样,氧气还够不够,他们说还得且一阵子,才能把我们救出来。   许朗闭着眼睛,我不知道他睡着没睡着,我不敢打扰他,边扯着嗓子跟上面的人喊我们很好,身体情况还不错。   “就是许朗手受伤了,你们尽快解决问题,救我们上去。”   上面没有回音,我要站起来喊。被许朗扯了手腕儿,他示意我坐下。   声音很冷问我,“现在不好么?”   我又懵了,我觉得是我大脑缺氧还是怎么着,他今儿说的话,我好像听不懂。   “现在这样当然不好,电梯随时可能坠下去,这可不是闹玩儿的,前段时间我看一新闻”   幽暗中,他的眼睛犀利无情的射过来,毫不留情质问我,“苏以浅,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   “我真的觉得现在咱们这个处境特别不好,得尽快上去。”   他没再说话,眼睛里的光暗下去,闭上眼睛,不再跟我说话。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跟他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一起待着,不好么,我们难得这么相处。   我的后知后觉害了我,我当时几乎是着急出去的心情,自然也没想到和他一起在这个电梯里殉情。   毕竟他的命比我命金贵多了,且不说公司里有几千号员工等着他养活,单说他上有高堂,身边还有个琉染,都需要他。我怎么敢,让他跟我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防队员终于悬着绳子下来救我们。   他不敢踏在电梯上,他说可能再多一斤的重量,都可能让电梯坠下去。   “来,你们两个先有一个按照我这个方法,把绳索系在自己腰上,上面人会拉我们上去的,抓紧时间。”   看许朗,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闭着眼睛谁都不看。   我以为他睡着,手指快要碰上他肩膀的时候,他说话了。   “先让想上去的人走,我不急。”   很尴尬,这里面困的就我们两个人,明显说的就是我。   “你先上去吧,琉染在上面等着你,反正我后脚就跟上了,没问题。”   我话还没说完,他眼睛倏然睁开,那种愤怒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咬牙启齿一字一句说:“应该是你的郁城在上面等着你吧,他所策划的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情,都不是为了给你报仇,或者把你拴在身边。你若早上去,天下早太平一天。”   毫不留情面,刮着我的自尊。   那个消防队员一脸的惊讶,看看我,示意要给我套上绳索。   我眼里的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好心让他先上去,他又是那个德行,用他最阴暗的想法曲解我的想法。   “我和郁城”   我刚要解释。   他猛然站起来,电梯晃了好几下。   高大身子,挡住我所有视线,我的面前一片漆黑。   “你和郁城?嗬,对,就是你和郁城。所以,为了你的郁城,你还是好好活着吧。这些年你费尽心机的活着,不就是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我要张嘴解释,他愤怒的转身,从消防员手里接过绳索,二话没说,把我套了个结结实实,甚至可以说很疼。   “先生,您可以轻点儿,没关系的,一个人的重量还是可以承受的。”   许朗瞪眼,消防员不再说一句话,只得闭嘴。   我没来得及即使一句,刚才我的那原话是,我和郁城,压根儿没什么事儿,也不会再有什么来往。可他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去说。   我被吊着往上走,看着许朗在我身下一点点儿变小。   甚至最后消失不见。我头顶上方的光亮越来越多。   我的心,好像摔成了两半儿。   他还是那般讨厌我,刚才的着急也好,生气也罢,只不过是自己圈养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不希望我死罢了。这样,一切的生活原样被打碎,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也许他就是这么个恋旧的人。   我能原谅。   我也没奢望,他能爱我。   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终于我听到沸沸嚷嚷的声音,我也站在足够亮堂的灯光下。   还没等我站稳,还没等绳索接下来。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让人不知道自己站的是东南,还是西北。   琉染被消防队给拦住。   琉染还是咬牙切齿,面色铁青的看我,恨不得咬我一块肉。   “苏以浅,你明知道电梯坏了。干嘛非要上,你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就你这条烂命,死了也就死了。但你偏偏故意在许朗眼皮子底下作妖。我看你是活够了!”   我没来得及解释,捂着脸,眼里含着泪。   躲闪不及,有一个巴掌呼啸而来。 第四十五章:真出事儿了   “放手!”   陆封死死攥着琉染的手腕儿,任凭我怎么让他放手,他还是用杀人的眼神儿霸气的看着琉染。   琉染姿态傲慢,给了陆封一个轻蔑的目光,“看来还是自己家人向着自己人,难为许朗把你从那么点儿的孩子养到这么大,到头来还是养了一个白眼儿狼!”   陆封脸上什么颜色都有,压抑内心冲动。   “许朗的养不养我长大,用得着你费心?你自己在许朗心里什么位置,还需要我多说?”   果然,强大的内心,淡定的表情,对琉染的伤害不是一般。   她举起另一只手,甩像陆封的脸。   陆封另一只手,钳住琉染的手,冷笑看她,“琉染,你闹够了没有,是想让许朗上来看着你这个鬼样子?”   琉染看了眼马上就要上来的许朗,终于放下手。   本以为我可以松下一口气,谁知道,琉染输了架势,再也不肯输掉嘴上功夫。   “要知道,他们苏家可是容不下你这个当年只需要一口粮食的男孩儿,若不是许朗把你悄悄赎回来,恐怕现在你早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当了传宗接代的工具。”   这话说的不算是刺耳,语气相当平和,但话里的意思,要人命。   陆封的拳头攥的青筋出来。   我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呆在原地,只要许朗能顺利出来,只要陆封不再看到我想起当年,我就满足了。   我冲出这个美食城,找了一出租车,给了他双倍的价钱,让他带我回家。   因为实在太冷太饿。也因为刚才的事情头脑不太清醒。   司机竟然按照地址把我送到了养父母的家。   一家破旧的可以的小区,据说要拆迁了,但这消息刮了十年的风,现在看起来还是相当平静。   “爸,给我碗泡水饭吃。”   我爸看见我这失魂落魄的样儿,愣了一下,侧身让我赶紧进来。   他扔给我一个相当旧的毛毯,转身去了厨房。   “怎么着了。这是下河游泳了,浑身冒着凉气。”   声音似乎比前些日子苍老了许多。   我养母的遗像就挂在客厅里,反正家里平日里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走动。挂在这里非但不碍事,养父还经常能看见他。   “家里也就剩挂面了。凑着吃吧。”   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放在我面前,闻着香喷喷。   大口大口吃在嘴里,简直人间美味。   养父拿起一根烟,看我一眼,又轻轻放下。   他还记得我不能闻烟味儿,会止不住的呕吐。   这症状打小时候就有了。妈妈没死的时候,天天用大铁锅给我们熬水煮饭吃,加上她不太会用大锅,往往弄的到处都是烟,火还生不起来。   我的童年,真的闻够了烟的味道,现在也是,恨死了烟味儿。   “好吃!”   把最后一点儿汤也喝了,特美味。   养父笑笑。一脸慵懒的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打我十几岁开始发育之后。他尽量避免跟我有肢体接触,甚至我们两个坐的的很远,往往我坐在最北边,他就坐最南边。   在严格意义上说,他算是一个好人,灵魂不肮脏。就是对钱有种特别的执着而已。   有的人,一辈子过不好,跟他一般,走错了路,再也回不去。   吃饱了。身体也暖和了。   发现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度提高了,一动,人就冒汗。   我们又恢复到死的沉默里去。   我拿着碗要去刷,他示意我放在桌儿上。   “反正一会儿要午饭了,到时候一块刷,不着急。”   难得这一次,他不让我干活,特罕见。   “这里真暖和,我待会儿再走!”我讪笑。   他慵懒的看我一眼,声音还似平常那般,不大不小,但足够力道。   “这就是你的家,你来去都是你的自由。”他看我养母的遗像。   我的心被狠狠的击打了下,他的话在我耳边不住的盘旋。   他说这里就是我的家,说的特别自然。   眼泪差点儿没绷住。   赶紧转移话题、   “爸,最近缺钱花么?”   他还是陷在沙发里,像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一样,行动迟缓,笑起来也很费力、   “不需要钱,前段时间,许朗来了,给了我一大笔钱,够过下半辈子了。”   我愣了半天,他见我没说话,一脸忏悔的说道:“现在我不打麻将了,现在就养养花,和那些老头子一起钓钓鱼。反正日子过的也挺好。”   “你若是忙的话,就不用经常来看我,搁个三五个月来瞅我一眼,要是哪天我不在了,剩下的钱你就拿着,顺便把我给火化了,我不要墓地,骨灰撒河里海里都成。”   眼泪没下来。   我听他像交代后事一般的语调,心里难受。   冲出家门儿,打了个滴走了。   每个人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我。   到了家,狗子饿的啃了沙发,也啃了门。恐怕是得照价赔偿房东。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我是真的没力气再动一下。   那晚,睡得特别舒服。   我错过了好几个电话,甚至在梦中,都能听见手机铃声。   一觉醒来,看到白衡给我打了电话。   怕他是有急事找我,便给他回了个电话、   “以浅,你猜我现在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他那边儿很吵杂,还有一个人用英文嘟囔什么,我没听清、   “我现在珠峰上,和皮特在一起,我们征服了世界最高峰,是不是特牛逼?”   想到上面白雪皑皑,我就冷。似乎是在电梯里冻坏了,不能感受到一点儿冷。   “皮特说要是我同意的话,他就带我在上面过一辈子,刚才他想我求婚了!”   自豪,激动,带着想哭的意味儿。   陆封那张因为愤怒扭曲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心开始剧烈跌宕。   “嗯啊,挺好的,估计过个一千年,考古的就会把你挖出来,新闻标题也会是珠峰惊险木乃伊。”   白衡在电话那边儿笑成傻子,他不在乎我寒碜他。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他在这个地方过日子了,以浅,以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健康长寿哦、”   我笑笑,起身下床,给狗子倒了粮。看它吃的欢快、   “嗯,只要你以后少出现在陆封的生活里,我保证活的好好地。”   “真是的,今儿是我生日,大喜的日子你说这扫兴的干嘛!”   他还没说完,断了信号,我陆陆续续听到白衡的声音。   他说,“可能我这辈子都见不到陆封了,我这辈子要在令人羡慕的地方过一辈子,忒美了!”   我彻底听不到他的声音。   右眼皮开始不停的跳,甭管我贴了多少张纸,让他白跳,都白搭。   我开始在网上张罗着找工作,看了半天,投了简历。   合上电脑,一睡又是一整天。   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一条鱼,狗子猴急的哼哼着,就像从我嘴里分一半的鱼肉。   “你是小狗,只有小猫才能吃鱼。”   狗子很可怜的摇摇尾巴,甚至眼睛含着泪,看的我特不忍心。   那也不成,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狗吃鱼容易卡。   心里不自觉的笑了。狗屁的规矩,不知道谁定的,还挺和情理的,就和这生活的道理一样。   什么人什么命,干什么事儿,都是让人规定好了的。   “得了,分你一点儿吧,我也是一狗子,不能干猫干的事儿,咱俩这算是通病相连。”   给了狗子一些鱼肉,把它抱在怀里看电视。   无聊的电视剧,它趴在我腿上睡着了。呼吸平稳。   电话响起来的那一刻,它差点儿蹦起来,然后摇头晃脑的走开了。   是陆封的电话,我手忙脚乱,心中窃喜。   右眼皮又开始急剧跳动。似乎预感不好。   “白衡有没有在你哪儿?”   “没有啊,他收拾东西走了,不住我这儿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儿。   他在电话那边儿沉默了三五秒。   “没事儿,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问问而已,没有事儿。”   我笑笑,等着陆封挂电话。   “白衡丢了!”   委屈的声音,甚至开始哽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丢了?”   狗子重新跳到我腿上,安静的趴着。   “嗯,有人看见他和皮特出现在飞机上,然后白衡就联系不上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换了无数个号码,求了无数人帮忙定位找他!”   恻隐之心还是动了,更何况这是我弟弟,先前白衡和我约法三章,他的事儿,我保证过不会告诉陆封。   但我还是食言了。   “刚才白衡跟我通过电话,他说,他去了珠峰,和那个皮特一起去的。”再重的话,我不敢说了。若是把白衡跟我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陆封,我怕他疯掉。   “什么。珠峰?”已然是疯狂的声音,“你千万不要动,现在什么方位,你发给我,我要去找你!”   看起来失态不像我想的那般简单,我也没犹豫,给了他定位。   通话结束,狗子在我腿上睡得安稳。   中间那个右眼皮曾经停过,这下又开始剧烈跳起来。   我给白衡打电话,怎么拨都是不在服务区。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好像真出事儿了! 第四十六章:我想要一辈子都看着你   陆封来过我家,他疯了一样到处找寻关于白衡的东西。   是白衡自己收拾的东西,他把任何一点点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顺便还捎带着拿了我一些东西。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现在无比关心的是他怎么了,是不是还安全着。   终于我从沙发上打扫出来一个手机链,不是我的,我从来不挂这些东西,敢肯定,白衡也不挂。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他随手就扔地上,天长日久打扫卫生,可能就进了里面。   “好,有它在就好。”   陆封红了眼睛,拼命把那条手机链往自己脸上贴,笑得一脸苦涩。   “我要去找白衡,你不用劝我。要是你还念在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份儿上,帮我个忙。”   他的表情很坚决,并不是我劝他就能听的。   “好,你说!”   他笑笑,眼神里全是憧憬和迷茫,“如果我能带回白衡来的话,我们会一起回来。若是我遇到什么三长两短了,你也不必把我是你弟弟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我出发之后,许朗会主动联系你,我跟他交代过,你们一起去找郁城,把那小子拖出来打一顿,往死里打,给他留一口气就成,这家伙,不地道!”   我愣了好半天,他一直看着我,等我的答复。   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别说是和许朗去找郁城,就算是陆封不说,我也要找到郁城,我想知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都走了,还给我们平添这么多是非,让我们这么不痛快,图啥啊!   陆封走了,他没让我送他出门儿。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提了上去,我想等到陆封回来那一刻,悬着的心,才会掉下来。   陆封压根儿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他一直是我活着的希望。   不然那些撑不下去的日子,我早就死了。   下午我出门儿的时候,在单元楼门口看到许朗,他在吸烟。   看我出来。很镇定的把烟熄灭,扔到垃圾桶里。   声音也很平淡,“陆封都跟你说了?”   “说了。”   许朗点点头,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   “要不然我自己去吧,郁城应该不会伤害我的。”   许朗没说话,也没回头,就这么一步快似一步的走。   拦了辆出租车之后,才扭头看我一眼,“本来我想带你先去吃个饭,你这一句话,毁了我的好心情!”   我不敢再动,特不敢乱说话。   许朗指指后排,他自个儿坐在副驾上。   向来孤傲清高的许朗,竟然跟司机各种聊天儿。   司机也是爽快人,加上大家都是老北京人,说话自然投机。   “我瞅您长的特像电视里那位,好像叫什么朗的,是个开公司的,那位特牛逼。”   许朗笑笑,不做声,话题七拐八拐,把司机绕到别的上面去了。   “现在的北京真是越发展越好。”许朗看看周围的环境。   司机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特爽朗,“您说您是老北京人,但您看周围建筑物那表情可不像,特陌生,就和在国外呆了几年才回来一样。”   许朗透过后视镜看我,正巧我的眼睛也往前看。我们就在一面小小的镜面上,眼神撞到一起。   我躲闪开来。   自打知道我爸确实是做了对不起许朗的事情,我现在每次看许朗,都觉得自己特别亏欠他的。   怕再次眼神撞见,我选择眯着眼睛装睡。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朝着飞机场的方向极速前进。   直到坐在候机厅里,才感觉一切那么真实。   话说,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更别说去南方了,我很少出市。   许朗递给我一杯热饮料,他一直在看一份英文报纸。看的特别入迷。   我什么都看不懂,只能喝着饮料,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好,等着登机。   “见到郁城打算怎么办,按照陆封说的,打他一顿?”   许朗脸还埋在报纸里,显然这话是对我说的。   “不知道,反正会问他原因,为什么要那么做。”   报纸落到膝盖,许朗皱眉,深深看我一眼,“他为什么怎么做,你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谁?”   “不知道。”   许朗无奈摇摇头,“他就是诚心让大家都不好过,以此来发泄他那种失落感。”   失去你,郁城比谁都失落。   我愣了很长时间,认真咀嚼了许朗的话,确实,郁城一个人,肯定心里不平衡。   可我,不也一个人么。   自嘲笑笑。   许朗也不再跟我说话,又开始埋头于他的报纸中。   上了飞机之后,许朗也是闭着眼睛。   我有点不太适应飞机轰隆的声音,实在太吵。   想跟许朗说说话,但是又不太敢叫醒他。   虽然这个痛苦的旅行是因为郁城做的孽。但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小兴奋。   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后来我才明白,因为当时是个许朗单独在一起,甭管是下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很乐意。   不得不说,抛开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许朗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利上,或者相貌,都是优质到不能再优质的男人。   头被发动机的轰隆声吵的头疼。   一直耳机,递过来。   我感激的看许朗一眼,我知道他闭着眼睛,未必看得到我感激的目光。   当时听的歌是卢冠廷先生唱的《一生所爱》   忧郁的曲调,听的心里特别感伤。   加上飞机在离地面那么远的距离,我们正在像一个陌生的地区走去。   恐怕身边这个人,才是我最大的依靠。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的觉算是没法睡了!”   他,他竟然能感觉到我在看他。   一时脸红,不知道怎样才好。   赶忙低头,手一个劲儿的搅弄自己的衣角。   一直到下飞机,我都不敢看许朗一眼。   出了机场,路上人特别多,空气也特别好。   毕竟云南,是很多人旅游的首选,早就听说过,这是个很浪漫很美的城市。   许朗定住脚步。   我也住脚,疑惑看他。   他转身,伸出修长的大手。   我把水递给他,他摇摇头,淡定开口,“把手伸过来。”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伸了手。他手掌朝下,将我手紧紧包在他手心里。   两手碰撞在一起,我的灵魂似乎触了电,丝丝麻麻缠绕到我心里。   脸红的不能再红。   他不爱多说话,就在前面领着我,我在后面紧跟他的步伐。   看着蓝天白云,感受着温暖和紧实的手。   心情从来没这么愉快过。   甚至让我有种冲动,我特想冲到他面前拦下他,我特想跟他说一声:我们重新开始吧。   若是从头来过,我一定拼了命的好好对你。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我把我裹在怀里怕我经历外面风雨的时候,我特别讨厌你的束缚。   当你说你走吧苏以浅,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脏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我很疼。   我看着你放弃我,我看着你和琉染的名字出现在每一条的新闻。我怕看到,于是我改掉了每天看电视的习惯。   我学会了躲着不看所有关于你的消息,如此自欺欺人。   他止了脚步,皱眉,一脸疼痛的表情看我,“苏以浅,你怎么哭了?”   我恍然清醒,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真的有泪流出来了。   “没事儿,可能风吹的,咱们走吧。”笑一笑,掩盖掉那可笑的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   许朗不动,我怎么扯他的手他都不动。   突然,他用力收缩回胳膊,将我拉入他怀里。   紧紧抱着我,抱得我都喘不过气儿来。   “苏以浅,我很累,累的不想再跟你玩儿这种猫跟老鼠的游戏。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能感受到他的鼻音变浓重。   哽咽着说想我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鼻涕眼泪全都蹭到他衬衫上。死死抱着结实的腰肢。   来往的人,都看我们两个。   也许他们只看到两个年轻男女腻歪在一起,也许他们会骂我们怎么不去开放腻歪在大街上恶心人。很多也许。   但我想说,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经历过什么。   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两个在受过伤的城市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拥抱。因为那些过往会拼命的提醒我们那些不堪。   “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我好么!”他说。   我点头。这段时间,我们在另一个城市,我不想离开你。   我也累。而且比你更害怕,害怕独自一个人面对往后的生死离别。   许朗抹去我脸上的泪珠,牵着我手,死死攥着,绝对不松开。   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许朗陪我坐在后排,他没跟司机聊天儿。   反倒是司机对我们很感兴趣,因为他媳妇开了一农家乐,他想把我们招揽到那里住,于是就特热情的跟我们东扯西扯。   后来许朗冷着脸子一句话不说,那个司机也就知趣,不再跟我们套近乎。   许朗全程一直看着我脸,看的我都不好意思。   手也是一直牵着的。   我看他一眼,“别看了,再看就真不好意思了。”   他笑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笑容。   “我就是想这么一辈子看着你!”   好,如果老天允许的话,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第四十七章:爱一个人也没有罪   “好,现在已经没人可以威胁到我,以浅,我可以护你周全了!”   他突然来的这句话,让我热泪盈眶。   原来一直都是为了我对么,为了我对付他的母亲,把整个公司都夺过来。   为了我,让杨胖子帮助他说谎,给我一个定心丸。   我没顾上司机的目光,抱着许朗亲了一口。   许朗死活不肯撒开搂着我脖子的手,他目光如水看着我,语调特暖,“亲一口怎么能行,我要的是亲嘴巴,亲一辈子。”   脸还是红了,不好意思在他嘴巴上啄了那么一小口。   想把头缩回来的时候,许朗轻轻扣住我头,就是不让我的脸离开。   我力气没他大,只能很不好意思跟他贴着亲了一路。   下车的地点让我吃了一惊,竟然是酒店。   “郁城在酒店里?”我问许朗。   许朗这次没有因为我提郁城的名字生气,反倒是紧紧攥着我手摇头,一脸坏笑说:“没有,我只是想去酒店里休息一下。”   只是想去酒店里休息一下,这话隐藏的意思就是咱们先来一炮再去不晚。   脸又再一次被他撩红。   原来他早就预定好了酒店,原本打算我们办完正事再去休息,这下本末颠倒了。   “先生,这是您预订的总统套,请乘电梯到十二楼。1266房间。”   许朗牵着我手,上了电梯。   “你早就计划好了咱们住一个房间?”好奇看他。   他笑起来,眼睛晶亮,像月牙,好看的不得了。   房间里,很是豪华。   许朗关上门,就开始把我压在墙上,手拄在我身后的墙壁上,鼻尖顶着鼻尖儿。   他呼吸有些重。   我能感受到他下面的东西膨胀起来。   “以浅,亲我!”   按耐不住的兴奋,加上我们久别重逢的来自不易。   我很快就被他抱着扔到床上。   那天晚上,我们折腾很长时间。   甚至那个时间段,我几乎忘了,陆封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去追寻他的爱情。   因为我的爱情,跟我在一张床上,让我无暇顾及别人。   许朗很小心翼翼,唯恐弄疼我,就连亲吻也是尽量避免青色的胡茬刮到我脸上。   “我怕你疼,最怕你哭,最喜欢你笑。”   他嘴巴轻轻亲在我鼻尖儿上。   我点头,紧紧搂着他。   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倘若这一切是场梦的话,我希望这梦千万不要醒来。   那晚上我们谁都没舍得睡,就算是轻微陷入失眠中,也会被他在上面折腾醒。   我在黑夜里看他的眼睛,很白分明,奕奕有神。他看我的表情很愉快。   之前我被他圈养的那段时间,总觉得在他身下始终折磨,但我开始爱他的时候,就连他同我做的姿势,都爱惜万分。   显然他也是在享受每一刻。   我们说过,在这的时间段里,我们要好好陪着对方。   全身心的陪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被一阵轻微的声音吵醒。毕竟睡的不是特别熟。加上全身的酸痛感,还是不要躺着的好。   我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一秒之后,我咯噔坐起来,满头是汗。   大梦初醒的感觉,许朗不见了。   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出去。   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许朗围着一个粉红色的围裙,一幅居家好男人的模样摆放早餐。   我看着他面带笑容来来穿梭于厨房和客厅中。   许朗看到我站在卧室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脸招呼我快点儿去洗漱。   “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许朗点头,宠溺的过来要亲我嘴巴。   我死活捂住嘴巴,身体后仰,躲避许朗。   许朗有点儿不高兴,一脸疑惑看我。我只能承认还没洗漱,嘴巴会有味道。   许朗笑了,趁我发愣的节骨眼儿,嘴巴贴在我嘴巴上,舌头也撬开牙关。   被他吻了一阵儿。   他手在我胸前一动不动,被捂住的区域特别温暖。   “好了,去洗漱,做的全都是你爱吃的。”   我被他亲的兴奋,他突然抽离舌头,有点儿空落落。   不过这一桌子菜确实卖相不错,也都是我爱吃的早餐。   没想到,许朗那双修长的双手还会做饭。   一直以为,他这种高贵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自己动手做吃的。   “吃吧,别愣着。”   许朗笑着给我盛粥,手忙脚乱给我剥鸡蛋。   期待的看着我。   “好吃,好喝。”   折腾了一晚上,我特饿,甭管是好吃还是难吃,只要能进到嘴里的东西,都是令人高兴的。   “你怎么学会了做饭?”纯属个人好奇。   许朗很绅士的喝粥,皱眉看我一眼,他说:“自打上次看见你在你养父母家很自然的吃剩饭,我就下决心,今后不会再让人吃冷饭。”   我差点儿噎住,喝了两口粥才顺了气儿。   眼睛里已经呛满了泪水,真的,我自以为自己很牛逼,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了解许朗。   他是真的热血豪情,也是真的善良正直。   我不顾一切抱住许朗,眼泪抹到他肩膀上,   许朗也紧紧抱着我,很长时间没说话。   饭后,我们在大街上走了很长时间,到了商业街。   其实可以打车,但我们两个都想延长在一起的时间,所以选择步行。   许朗也跟我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琉染说他怀了我的孩子,我才同意跟她订婚的。”   我不看许朗,我怕看到他眼睛里的迫不得已,我怕我会心疼。   “其实她没怀孕,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夫妻之实。除了你苏以浅,这世界上还真没我许朗想睡的女人。”   说的声音有些大,那些过路人跟听到十八禁一样,纷纷回头看我们。   但很骄傲啊,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我们再珍惜,好的时光过去了,是不会再溜回来的。   到了郁城在的店。   听许朗说,郁城在这个城市开了一家面具店。   日子过的很安逸,但他在这么远的地方,遥控指挥着北京的一切,让我们过得不舒坦。   店员很热情的让我们随便挑选。   我没看到郁城,想问店员郁城的下落,许朗突然搂住我后腰,轻轻在我腰上扣了两下。   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闭口不言的开始挑面具。   记得之前郁城跟我说过。他最喜欢南国古风。   所以面具很多都是古风,还有京剧里的角色。红的白的黑的红的,是不是穿插着几个现代猫女郎的面具。   很是吸睛。   我拿起一个戴在脸上,一转身,碰到一个带着蓝色郭尔顿的男人。   我冲他笑笑,他冲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敢确定,这个男人,不是许朗。   许朗的眼睛很好看,永远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晶莹透亮。   这个人眼睛很有精神,但是少了几分神韵。   和他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儿。   我顿住脚步。   许朗也过来,我们两个架子的两头,那个人在中间。   “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郁城,摘面具吧。”   我无比平和的看着那张蓝脸。   其实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郁城。   郁城最喜欢的角儿就是郭尔顿,他曾经无数遍给我磨耳朵,他说若是他生在那个年代,别说盗御马了,就连玉玺都能盗回来。   果然,他说到做到。   他这次盗的东西,比玉玺都严重。   他偷走了白衡和陆封的幸福。那个叫皮特的家伙,硬生生把白衡带到了珠峰。   听许朗说,那个所谓的皮特就是一登山的疯子,他曾经登遍了全世界的山峰,当然除了珠峰,因为当年他还没爬上去,就发生了雪崩。   于是这个疯子,自己作就算了,竟然霍霍白衡的命。   面具摘掉,果然是郁城那张温暖的笑脸。   这张笑脸,在我眼中无限放大,我能看到他眼中的炙热和疯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郁城丝毫不理我的话,笑着张开胳膊,“好久不见,以浅!”   我没抱上去,也没看许朗的表情,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他讪讪笑着,把胳膊放下来,表情有些苦涩。   “陆封交代过,让我打你半死,不,要给你留一口气!”我没有给他好脸子,甚至我真想抽他两巴掌。   郁城苦笑,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以浅,你比谁都善良,别说打人,你甚至都不会骂人!”   “特么的够了!”许朗失控,从后面扯住郁城的衣领,要把他拎出去。   店员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并且已经拿起电话,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要报警。   我扯扯许朗衣角,许朗很努力才克制住不朝郁城脸上挥拳头的冲动。   郁城看看我,又看看许朗,突然苦笑一下。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郁城也不再试图惹怒我们,很平静的说在酒店订了位置,去外面吃吧。   他走在前面,我和许朗走在后面,我们不怕他逃走。   他已经无力逃走。   一个人完全失望,是没有力气再去反抗。   很好的地理位置,大大落地窗,往前看就能看到远处的海。   我坐在许朗身边。   许朗很认真的让服务员上一些不辣的饭菜。   “我请你,随便点菜!”许朗把菜单推给郁城。   郁城想装作无所谓的笑笑。但是他眼里的苦涩,已然出卖了他。   “看来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郁城忧郁低下眼眸。 第四十八章:避风港   很丰盛的一桌饭菜,摆在桌儿上。几乎全是我爱吃的。   我称之为我的荣幸。   许朗点的都是我爱吃的,郁城点的是我在大学里一直念叨的吃的。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同时这么爱我。   “说吧,为什么要让皮特接触白衡,就是单纯的想让陆封得不到白衡?”   郁城看了许朗一眼,然后笑了,“他们感情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去问他们才对,跟我有何关系。”   我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郁城给我夹了一些菜在碗里,轻轻笑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云南见到你,之前说过等到毕业带你来云南,也一直没实现,对不起,以浅!”   我笑笑,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现在那个疯子带白衡去了珠峰,你知道那个疯子非要爬那座山,而且”许朗冷着脸子,“而且陆封现在已经到了珠峰脚下,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能准确的在珠峰上找到这两个人的尸体。”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我,因为许朗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的,他也是向来不屑说谎。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许朗才是最了解陆封的人。   郁城笑笑,继续夹菜,轻轻放到碗里,吞咽动作特别绅士。   “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那个疯子是不会伤害白衡的,他喜欢上那个小白脸儿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粗俗,但我还是继续瞪着郁城,“你别吃了,说清楚。”我没忍住,夺下他筷子。   郁城有些失落的看我,一开口,嗓子有点儿哑,“你若想知道,我都说给你便是了,以浅,你不应该对我这么粗鲁。”   我把筷子还给他,继续看他那一脸的惆怅。   他掏出一盒烟,看我一眼,又放回去。   没有再隐瞒什么,全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我只想让皮特去诱惑那个白衡,因为我知道,白衡这家伙一直想念死去的小亚。而且那个白衡已经患上了抑郁症。他曾经自杀过几次,后来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又自己去医院缝针包扎。就在我朋友那个私人医院里。”   “一开始我并不想让皮特介入白衡的生活,说实话,那家伙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但是后来”陆封深深看着我,“后来知道陆封是你的弟弟,我就下决心让皮特去把白衡从那段畸形的爱情中解救出来。当然,你并不能说皮特是小三,毕竟皮特是在他们两个分手之后才跟白衡在一起的。”   “后来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没想到皮特这家伙就喜欢白衡这样疯疯闹闹的家伙,我也是昨天刚知道,这家伙竟然带着白衡去了雪山。他跟我通话的时候,跟我摊牌了。他说爱上了白衡,他说他要和白衡一生一世!”   我满头全是汗,事情已经发展的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他跟你最后通话是什么时候?”   郁城不太确定时间段,翻出手机,超出昨天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是昨天晚上。   而我昨天上午就已经和白衡断了联系,之后再也联系不上他。   我以为是手机没信号了。没想到皮特还能用手机。   “这个疯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他不会要白衡跟他一起陪葬吧!”我急的都快哭了,在桌下面死命的扯着许朗的衣角。   许朗紧紧把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没事儿,有我在,有陆封在,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听见郁城带着嫉妒的声音,“嗬,这些年你倒是把陆封培养的越来越像你了。早先我还特别纳闷儿,你当年年纪也不大,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养这么小的一孩子,没想到,许朗,你这步棋下的够大的。”   养了自己的女人,也养了女人的弟弟。   我紧紧抱着许朗,在我看来,许朗就是我的英雄。   待我情绪平稳之后,重新看郁城,郁城已经喝掉了几瓶啤酒。   我哆嗦着给陆封打电话,给白衡打电话,他们都不接。   后来是许朗阻止我,他说郁城说得对,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只能心急如焚的在这边儿等着,不要过问,更不要打扰。   “要是陆封和白衡真出什么事儿怎么办,你知道那个珠峰,=雪崩是常态。有多少人有去无回?”   许朗很犹豫的看看外面,他说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去给陆封和白衡收尸。   郁城也陷入沉默。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不知所措的恐慌。   郁城和许朗的隔阂还是没有消除,我们那桌饭菜让老板换了几次,吃了一下午。   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其实我知道,许朗的内心无比的煎熬。   这期间,琉染给许朗打了电话。许朗顾及我的感受,没接。   后来手机都要被打爆了,我示意许朗赶快接电话吧,我说我不在意。   他很抱歉的去接电话,只剩下我和郁城在餐桌前。   郁城看看我,那种慢里斯条的看,让人特伤感。   “谢谢你没有做坏事儿。来之前,我真的想要打你一顿的。你知道,陆封对我多重要。”   郁城笑笑,他永远是包容我的,甭管我干了什么离谱的事儿。   “可能以后我没法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至于琉染嘛,她确实难缠,不过要是她为难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立马搭飞机回北京收拾她去。”   郁城尽量说的轻松,可我知道,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回北京了。   那里已经没他亲人了,他爸妈早在几年前就出国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其实他也想再次出国定居,但是为了我,他选择在国内的城市定居,他说这样,我们在同一个半球,要是我有什么事。他还能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   满满的全是感动,但那不是爱情。   爱情是许朗那样,分分合合,永远是痛和爱交融。   他郁城给我的,永远是温暖,是蜜糖的感觉。所以那不是爱情。   许朗回来,脸色很平静,我甚至从他脸上读不出琉染说了些什么。   我心情越来越失落,一是我确实对陆封和白衡的问题无能为力,另一个,我们已经了解过事实真相,马上就要回北京。   我和许朗,可能又要回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走,去我店里选几个你喜欢的面具。”   郁城盛情邀请,并且特豁达的看着许朗,许朗没办法,只能点头。   不然就显得小肚鸡肠。   我选了几款面具,都是京剧人物。   许朗执意要给钱,陆封黑着脸说我们太跟他见外了。   后来我们离开郁城店的时候,我看见许朗偷偷把一叠钱塞到郁城手机下面。   当时我特不理解许朗,不就是几个面具么,用得着非得给钱,再说郁城又不是缺钱。   现在明白了,郁城跟许朗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因为我和郁城有过交往,所以郁城才会慷慨送我礼物。   但是一个男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要别的男人的东西。   所以塞了钱,就算是买下了。告诫郁城,苏以浅不欠你什么人情,也警告他,以后别套近乎了,苏以浅跟你没什么可能了。   我们回到酒店,又是一宿大战中。   而且比昨天晚上更加珍惜时光,毕竟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许朗的嘴巴没有从我身上挪开过。   我也紧紧搂着许朗的腰,把脑袋往他怀里钻。   “以浅,我们在一起吧,真的在一起。”   我看许朗的眼睛,特别认真,特别明亮。   让我特别想点头。   “可琉染怎么办?她爱你也没有错。”   许朗突然就不说话了,手离开我的腰肢,身体带着满满的寒气。   甚至都不看我一眼。   没等到他下文。我以为他累了,便不再问什么,乖乖躺在他怀里,瞪着眼睛等天明。   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许朗的声音。   “我们,不走了好么,在这个城市待一辈子!”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还咧嘴笑了,流了很多涎液。   迫不及待点点头,“好。”   那天晚上我做了很多的梦,好梦坏梦全都交织在一起,甚至我还梦见白衡死了。   在梦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   有个很温暖的怀抱把我裹在胸膛,拍拍我肩膀,“不怕。不怕。我在。”   悠远拉长的声音,特好听。   我往里拱了拱,安全感十足。   我不知道那晚上许朗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他是一宿没睡。   他考虑的事情远比我多。   他为我遮风挡雨。自己整夜的打电话给珠峰附近的登山队,寻求他们帮忙。   “主要碰到一个叫白衡的,请帮忙强行把他拉下山。若是碰到一个叫陆封的年轻人,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上山。”   后来我知道,当晚他一遍遍看着我,下了决心要把我的烦恼剔除,甚至还动用了直升机去找陆封和白衡。   我则在他给我建造的避风港里,安然入睡。 第四十九章:我喜欢你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起床,许朗依旧在做早餐,他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来吃饭。”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暖洋洋,洒满了一地金色。   我们两个人被笼罩在里面。   一种幸福油然而生。   早餐也很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   许朗一脸暖洋洋,我看过去,他就会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做梦了!”   “说说看。”许朗一脸宠溺的摸摸我头发,那个样子看的我眼睛都直了。   “嗯,我梦见你不见了!”   他的手顿了一下,手指尖轻轻收缩,然后笑了,更加用力的揉搓了我的头发,“别担心,我永远都会在的。”   他的手指插进我的手指里,我们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没有别那个更好的画面,我也没奢望过别的。   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餐饭,所以吃的特别慢。   许朗不催我。拿起一张英文报纸很认真的看。   我除了日期,还是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但是却看到了一幅雪山的图样,下面的黑色字体写的是什么,我想许朗也不会告诉我的。   饭后许朗说我们走吧。   我强颜欢笑,心里跟吊丧一般难受。   是啊,再好的时光都有结束的时候,我们要走了。   许朗帮我拿包,迷你小挎包搭在许朗高高肩膀上,显得更加小。他走在前面,很绅士的拦下一辆出租车。   那个时候我的悲伤情绪已经蔓延到脸上来,我从背后抱住正打算开车门儿的许朗。   许朗一动不动。   司机按喇叭催促我们上车,我才撒开手,悄悄抹去眼泪。   坐在后座,许朗就坐在我身边,他表情很是平淡。   我知道我们目标地点是机场,所以这一路上只看着外面的风景,无心聊天。   车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回头看许朗,许朗依旧在看报纸。   “我们不是去机场?”   许朗笑笑没说话,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们,“你们不是要去海边么?”   要去海边?   简直一头雾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许朗紧紧攥着我手,“别担心,走不丢。”   很神秘的说法,走不丢。   心里所有阴暗的角落里照进一束阳光,那束阳光足够灿烂,把周围的黑暗都晕染的五彩斑斓。   期待,兴奋。这一路我不敢有丝毫倦怠,看着外面的建筑物飞速后退。心里暗自庆幸,终于机场离我们又远了一步。   海边。   一座特别豪华的海景房,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看看许朗,许朗确定的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们住这里。”   瞪大眼睛,我没法相信,这么好的房子,我们能住进去。   被许朗紧紧抱着他轻轻在我耳边说:“知道你喜欢大海,特意买下这座房子,我们就在这里终老吧。”   我们就在这里终老吧。   对我来说这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听。   激动点头,眼泪掉下来。   许朗微笑着,用大拇指轻轻揩去我眼上的泪,“傻丫头,动不动就哭。”   我不管,不顾一切把脑袋拱进许朗的胸膛里。   死死抱着他,不敢撒手。   许朗直接将我抱进房间里,我们两个躺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游客带着小红帽拿着小旗走过来。   “喜欢么?”   甜滋滋的空气,一脸温暖的许朗,目光温柔的看着我。   我拼命点头。说不上来的欢喜。   “以浅,我饿了!”许朗笑得一口白牙。   我跳起来跑去厨房。   大大的厨房。基本上白色基调。当然那些厨具是灰色的。特干净。让我不忍心踩进去。   毕竟是新房子,里面没有任何吃的。   很抱歉的出来看许朗。   许朗笑了,“一脸的丧气,我猜没找到吃的吧!”   点头,还是愧疚。让许朗挨饿了。   许朗穿着白色体恤,身材匀称,站起来,顺着阳光走过来。   在我看来,阳光透过体恤,照在他肌肉上,柔和成一个好看的基调。   阳光开朗,干净的许朗,一步步向我走来。   牵起我手,放在他手里揉吧了一阵儿,然后贴在他脸上,“走啊,咱们一起去买菜。”   许朗让我出去。   吹着和煦的海风,看着蓝天白云遥远的海岸线。   整个过程很享受。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铛响了好几声。   我愣神,转头一看,许朗就在身后,他骑两个自行车。   车筐里装满了鲜花,车座上有个厚实的垫子。   “上来。”   许朗一只脚支撑着地面,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笑容满脸的让我上车。   只有在书里看到过的情节,终于发生在我身上。   我紧紧抱着许朗的腰,由他带着穿过大片花田,还穿过一个叫月亮宫的地方。   我双手张开,捂着嘴大声尖叫。   俩人笑得一片灿烂。   上坡的时候我紧张兮兮的抱着许朗,生怕我这一百斤的体重给他添负担。下坡的时候就会使劲儿的张扬。   清风阵阵,带着花的淡淡香味儿。打在脸上都是甜滋滋的气息。   “许朗,我很幸福!”   我脸贴在许朗的后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我想他应该能听见我的声音。   “什么?你说了什么?”   许朗回头,微微笑着看我。   “我说!我很幸福!”   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跟全世界宣布,我真的很幸福。   我们一起挑选了他爱吃的菜,和我爱吃的菜。   我从后面抱着我们买的那个西瓜,他在前面拼命的骑车。   因为实在太重,心疼他这么骑车,他却不肯。   “你男人有没有力气,你还不清楚?”   那么多旅游队,许朗竟然声音大到大家都捂着嘴笑。   我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莫名其妙的羞涩,捂着脸。   回到家,他做饭,我在后面抱着他的腰肢。看着他给我切西瓜。   中间最甜的那块,特意挖下来塞到我嘴里。   期待的看着我,“怎么样?”   “甜,特甜。”剩下的那一块儿,死活塞在他嘴里。   等着他咽下去,期待看他,他也直点头,“甜”   我们两个人没由来笑得捂着肚子。   饭后,许朗死活要一起看电影,我以为我们又要骑着那个自行车回去,据说电影院,离我们这里特别远。   没想到许朗却把投影仪打开。   关上所有灯。   听着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看着那些人在墙面上打来打去。   枕着许朗的肩膀,幸福的要尖叫出来。   他可能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但他是那种不会轻易表达的人,他攥着我手,死死攥着。   我知道,他也爱我。   不然,他辛辛苦苦瞒着尖酸刻薄的母亲把我和陆封养大,不就是为了能在一起么。   我很疑惑,今儿他手机为何这么平静。   后来才知道,他那天关了手机,为的就是能跟我过这平静的日子。   我的手机却响了,是短信。   竟然是琉染的短信,她跟我说,如果我再不放许朗回去,许朗的公司就等着完蛋吧。   我愣了三秒钟,许朗问我怎么了,我装作没事儿人模样,摇摇头。   心脏莫名其妙的扯了下。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幸运。能得到完整的许朗。   你要干什么。   短信回复过来。   她说她早就把许朗公司的股份稀释了。现在的许朗如果不抛弃她,她可以让许朗当一辈子的总裁,如果许朗这个时候跟我一直在云南过逍遥的日子,她会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四个字,分量过重。但我相信,;琉染真的能干的出来。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虽然许朗一直抱着我。   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的眉眼。我说不上来的难过。   我喜欢许朗不管他的哪一面,甭管他的清高还是桀骜,我都喜欢。   还有他现在像个大男孩儿一般,安静的闭着眼睛,平稳的呼吸着。   许朗是骄傲的,骨子里带来的骄傲,他不允许有人凌驾在他之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被摆布。我想要是今儿琉染不是给我发的短信,而且给许朗发,我相信许朗一定会冲动的杀了她。   到手的宝贝,真的舍不得让给别人。   月光透过窗帘,轻柔的照在许朗脸上。   我反复的看着许朗,眉眼轮廓,一遍遍的往自己心里印记。   我一遍遍的跟自己说,我不能害了许朗,坚决不能。   轻轻在他眉头上亲了口。   许朗重重呼出一口气,动了一下,然后手紧紧抱着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脑袋里反复都是琉染恶狠狠的模样。她有手段,在娱乐圈混的人,哪有几个没手段的。家世好,长得漂亮,资源优先。   比起许朗这个年少就失去父亲的人,琉染的确更有摆布人的能力。   我没法和琉染对抗,我也没办法连累许朗去和她对抗。   许朗很累,他应该过平静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即使身边的人不是我,是琉染,我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长,他就会慢慢习惯的、   “许朗我喜欢你。”   许朗平静了很久,嘴角勾起来,轻轻说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一直都知道是么。 第五十章:难得安逸的时光   记不得我们在云南过了多少天。   反正每一天都过的特别舒服,我们不看电视,不看手机,尽情的陪着对方。   许朗甚至开玩笑,他说我们要是生活在古代的话多好,男耕女织,他会努力的种庄稼,我什么都不用干,在家给他生一大堆孩子。   每当他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那些孩子们会把他围起来,七嘴八舌的叫着爸爸。   他会给每个孩子亲一口。   “就亲在额头上!”   他笑着亲在我额头上,示范了一下。   我就傻笑,沉浸在他跟我描述的画面里。   我想就算是在那个年代,我们也会生活的很好,因为许朗很勤奋,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   他领着我逛遍了云南的大街小巷,然后特专业的评价云南的雨巷和北京的胡同区别。我跟在他身后听他一本正经的评论。   我们也吃遍了整个云南的小吃,他甚至还花了大价钱,让那些老手工匠,交给他染衣服的工艺。   然后他给我染了一件葡萄紫的衣裳,剪裁制作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穿在身上特得体好看。   果然是很聪明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的衣服有模有样,甚至比服装店卖的都要好看。毕竟那样式是独一无二的。   许朗每天都笑得特别开心。   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很歉疚,因为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跟他说我要回北京的想法。   “看,这是什么?”   许朗神秘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已经成熟的杨桃。摊在手心里,让我尝尝。   看他眨巴着眼睛,就知道这个东西肯定不好吃。   最近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他开始跟我恶作剧,一些不好吃的东西他会让我去吃,然后看我出糗的模样,笑得欢快。之后就会拼命的安慰我,说不要哭,不要哭。   其实我没哭过,这么好的时光,享受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哭。   他越来越像一个大男孩儿。   尤其是他竟然带着我去游乐场。   那里全是学生或者小孩子。   他特淘气的把卖气球老奶奶的气球都买光。然后和我站在进园的门口,发气球。   我们两个就像迎宾一样,笑容满面的给那些小孩子和学生送气球。   那些小孩子很喜欢许朗,他长得好看。所以那些长得胖嘟嘟的小孩子总要许朗抱抱。   许朗自然是会抱他们,并让他们的母亲们拍照。   “叔叔抱了你,就得抱那个阿姨,不然她会哭鼻子的。”   许朗半蹲着身子,两手在眼眶上来回的揉搓,装作哭的很惨的模样。   那些孩子们乐的前仰后合。   就当着这些孩子的面,许朗狠狠给了我一个熊抱。   抱完每个孩子,我就会收获熊抱。   气球发完,我们会去坐摩天轮、   许朗特认真的跟我说他这是第一次来游乐场,也是第一次坐上摩天轮。   不敢相信,他有那么多钱,竟然从来没进过游乐场。   “是真的。”许朗笑得一脸星光。   我很愧疚,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都是因为我和陆封,许朗打小就把自己当成小大人,费心尽力用各种障眼法养我们长大。   即使这样,我的养父母还是带我来过游乐城,虽然次数不多。   我心里泛酸,不由分说的搂着许朗的脖子,看着我们升到最高层。   城市的夜景很漂亮。那些车就像一条游行的长龙,来来回回的穿梭。   许朗紧紧抱着我,头搭在我肩膀上,他说很幸福,现在很幸福。   我何尝不是,幸福的没法形容。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我希望千万不要醒来,梦碎了,我也就被打回原形。   我们一直玩到闭园。   许朗坚持要背着我走。   “小时候亏欠你的,现在全补上。”他笑嘻嘻的说小时候最想的事情,就是背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走在大街小巷。   他说他惦记我这么长时间,他说既然他知道他父亲是被我父亲害死的,他都到了我们家,看到我和我妈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愣是没忍心再责怪我们。   “我就那点儿慈悲心,还全用在你身上,所以苏以浅,除了对你宽容隐忍,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我心软的人了。”   我拍在他肩膀上,跟着他摇摇晃晃走在灯火璀璨的街头。   很幸福,对,很幸福。   能给我的全都给了我,就没有多余的能给别人。   琉染也是痴情的女子,傻乎乎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少了我,许朗就会把所有好的那面给她。   我笑笑,不去想什么琉染。我只想安静的享受我们最后的时光。   “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会去找我么?”   我手搭在许朗耳朵上。   其实我不希望他听见,但我又缺心眼儿的说了出来。   许朗沉默了三五秒,他说:“不会。”   心里有些失落。不会来找我么。   “如果你故意丢了,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对不对,谁都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有谁能找到一个逃跑的人,对不对?”   他回头看我,眼神儿里那种了冷静沉稳和审视,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所以苏以浅,你不要丢,只要相信我,跟在我身后,就永远不会丢!”   他没走,只是这么坚定的看着我。   他在等我回答,我心虚,手不知所措的从他耳朵上拿下去。   “前面,前面有卖蛋糕的,我闻到香味儿了,我们快点儿过去吧。”我用兴奋的尖叫,转移许朗的注意力。   许朗深深看一眼,我想以他这么缜密的心思,他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真心的很自己这么快就在他面前露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不过许朗抿嘴点头,背着我去了蛋糕店,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去选爱吃的糕点。   他择退在灯光之外,拿出手机。   我看见他开了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表情特别不好。   就像,暴风雨前的隐忍宁静。   “这个,还有这个!”   许朗看向我的时候,我慌乱的扭过头,胡乱的指了两款蛋糕。   许朗躲的更远,但我还能依稀听见他的咆哮声。   在我印象里,只有在我流掉他孩子的时候,他发怒的吼了我。这次他肯定也气坏了。   很后悔,很难过,恨自己的冲动。   许朗身体靠过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我熟悉的闻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挑选好了么?”   明明很生气,但还是克制自己,和颜悦色看我。   我慌乱点头,拿着蛋糕。   他看起来很平静的在给老板钱。   然后他没有再背我,牵着我的手,向我们住的方向走。   这一路。   要穿过一个黄花菜地,只要身体挤在菜地里,就会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我很害怕,即使许朗就我身边。   脚下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我再也忍不住,脚尖跳跃起来。   许朗反应很快,他一下就把我抱在他怀里,将我高高抱起。   皱眉,用手机照了下亮光。   是一条很粗的菜花蛇,盘城一坨。嘶嘶吐着信子。   “没事儿!”   许朗依旧不肯放下我,抱着我往前走。   我头上的汗淌下来,我这辈子就怕蛇这种冷血动物。   好像许朗,什么都不怕。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许朗也怕蛇,只是在我那惊慌的面前,他只能保持镇定。当时他的两手心里全是汗。   好不容易走到房子里。却黑乎乎一片,门前的灯也不亮了。   “停电了。以浅,你站着不要动!”   许朗把我扯到一个相对于安全的地方。   我站着看着他离开。   夜晚的大海,海水是黝黑的,拍起的海浪特别高,声音也是骇人的。尤其是夜深人静漆黑一片的时候。那一下下的拍击。像是被人打了节拍。   我心脏骤然紧张,感觉有人往我的方向走来。   甚至那种酸腐的气味越来越浓重。   黑暗中,一个更加黑的影子走过来,不,不是走,是跑过来,张牙舞爪的朝我跑过来。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儿跌倒在沙滩上。   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是一条狼。   对,当时我对那个尖嘴长毛的东西定义为狼,它发出异样的声音向我奔来,甚至还尖叫了两声。   “救命,救命啊许朗?”   我往后倒退,那个东西我退一步,它逼近一步。   我手上,甚是身边,除了海风之外没有防身物件。所以人在这个时候急不择路、   掉转了身子,奋力往海滩上跑。   那个东西嘴里发出“哈赤哈赤”的声音,甚至有涎液掉在我腿上。   惊恐之下,我拼命的跑着。   沙滩太软,加上我穿的是小跟儿鞋,鞋跟陷进沙滩里,跑的特别缓慢不说,甚至有的时候要绊倒。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许朗来救我。   许朗没有回音,我吓得满身都是汗,手一直都在哆嗦,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拼命活了那么久。没想到今儿就要死在狼牙之下。”   绝望,恐慌,眼泪飘出来。   我不想死,这样和许朗在一起的时间还没结束,哪怕还剩一秒钟,我都特想跟他一起过完。   突然,我栽倒在沙滩上,面朝下趴着。   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坐起来,用尖叫吼这个东西走。   “滚!滚开!” 第五十一章:那些走掉的人   它放慢脚步,警惕的看着我。我看见它的眼睛变成了幽蓝色,张大嘴巴叫了一声。   一口尖牙。   是狼没有错。   远处似乎也有个狼在叫。   我心咯噔一下,这才是倒霉到家,他不但要吃了我。甚至还要跟他的伙伴分享我的肉。   这样的死,实在太委屈,太恶心人。   “不要过来,我可有匕首,我知道割喉,打你七寸你就不能动弹!”   我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大吼大叫只是为了安慰慌乱的自己。   那条狼很安静的看了我很长时间,慢慢走近。   我已经无路可退,若是能豁得开,只能往水里跳。   就在我闭上眼睛蒙着头的空档,听到一声哀嚎,那条狼撒开腿跑了。   许朗站在我面前,蹲下来,将我手拿下去,“别怕,不知道谁家的狗跑了出来。”   狗?那不是狼?   看许朗那认真心疼的模样,我才想起来,这种平原地带,哪来的狼。刚才纯粹是吓傻了。   “你怕狗?”   许朗疑惑,   我拼命点头,这样还不至于特别丢脸。当然不能跟他说我刚才的傻瓜事迹。   看许朗再想开口,我死命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很温暖,很舒服。   像一只撒娇讨摸摸的小狗一般。   “回去吧,来电了。”   许朗把他的衣服给我穿上,很长搭到大腿根儿上。我的手被他牵着,一步步往前走。   灯火通明的房子,房子里是淡淡的香味,舒服,好闻。   打开电视,他进了厨房。   我在沙发上能看见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很快就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特别香。   很沉默的晚上,他一直沉默,是不是拿出那张带着英文字母的报纸看。   我去洗澡。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许朗让我在他身边坐着,他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那一刻空气特别苦涩,我大体知道他要说什么,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很认真的看着他。   他不看我,深呼吸好几次,才真正看着我,他说:“以浅,你听话,明天先回北京,我送你到机场!”   “你呢,你不回北京么?”   右眼皮开始跳,那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又来了,许朗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算是我问他也不肯说,   果然,他笑着看我,摸摸我头,“我还有点生意要谈,很无聊一个商人,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听话。”   他的表情特别苦涩,我知道我的一味逼问不但不能问出什么来,反而对许朗来说是一种负担。   “好,我听话。”   我安静的跑去吹头发,安静的收拾行李,安静的睡觉。   不管许朗做了什么决定,许朗没错,他能给我的全给了我。   我最美丽年纪的爱情,是他给我的。   许朗紧紧抱着我,他没有趴在我身上耕耘,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死活不肯放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趁许朗还没起床,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也打开了关机这么长时间的手机。   我一个人登了飞机,过安检的时候,一直往后看许朗有没有来。   没有。   北京。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这是个很美的城市,有很多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建筑物。每天也有很多人来旅游,甚至还有很多人抛弃一切,也要在这个城市扎根立足。   但,我讨厌这个城市。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受伤,在这里爱上过一个人,同时也在这里失去过喜欢的人。   爱恨情仇,这个城市带给我的痛苦太多。   去宠物店把狗子接回去,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房东后脚就到了,她一脸为难的跟我东扯西扯。   我一脸迷惑的看她。   “那个以浅啊,阿姨这个房子孩子结婚要用,你知道现在北京这房价高的离谱,阿姨也没有闲钱再买房子给他们结婚了。所以这个房子你看”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好,我尽快搬家。”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赶巧了。   我陪着狗子一起吃了面条,狗子见着我特别亲切,一定要抱抱才肯老实下来。   一整夜,我都在打包行李。   因为没有提前找到房子,明天可能就会露宿街头。   笑着笑着就哭了,抱着狗子哭的特别伤心。   狗子可能看出我的窘迫,很安静的陪着我。   天还没亮,我带着行李去了养父家。   他看看我和后面的行李,笑了一下,侧身让我进去。   “这个小狗有点瘦了,应该让他多吃一些的。要不然你就把它留下来,我给你养大一些。”   我点点头。顾不上寒暄,收拾行李。   电话来了,我没看是谁,就让养父帮我接了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养父一脸愁容的走过来,接过我手机的锅碗瓢盆,开口,“许朗让你过去一趟,他在殡仪馆!”   他在殡仪馆!   我失去知觉,瘫坐在地上。   大脑里总是循环的响着他说的那几个字。   谁死了,谁死了。我含着泪,死命抓着养父的衣角,求他告诉我。   他一脸的为难,重重叹了口气,“别问了,我陪你去!”   狗子被他放下来,他取了大衣,顺手给我拿了一件风衣,站在门口,“走吧!”   那个声音特别无奈。   当时我养母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透一切的说走吧。   一路上我催促司机快点儿开,司机知晓目的地,也看着我哭的满脸全是泪花,猛踩油门儿。   殡仪馆,白衡躺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上,他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   双唇发紫,眼睫毛上全是冰碴子。脸蛋特别红。   陆封一直咬牙,拳头攥的特别紧,什么都不说。   我看许朗,“许朗发生什么,你跟我说,跟我说!”   撕扯,怒吼,我让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衡像是从冰窟窿里出来的一样,为什么穿的那么单薄,为什么啊。   哭到大脑嗡嗡响,我根本无法向他们一样,这么冷静的对待死亡。   养父扶我起来,他看我不肯站起来,无奈的陪我蹲着。   “没事儿,白衡会去一个好地方的。”   他给我抹去眼泪,咬牙,一声不响。   陆封冲出去,许朗没拦住他。   我死命搓着白衡的手,冰凉刺骨。   工作人员禁止我碰尸体,他们说没救了,尸斑都出来了,人死了挺长时间了。   他们说,尸体是许朗和陆封包了飞机运过来的。   “他应该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城市吧。”许朗说。   对,他最喜欢的是这个城市,他无数次跟我说,他说姐,我想在这个城市安一个家,我想和小亚过那种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说如果小亚真的不肯投胎回来,他就不强求了,他说他好像有点喜欢陆封,他说他不知道怎么对待陆封才好。   他之前这么说过,如果不是看到他尸体的话,我甚至都忘了曾经那么久远的对话。   对,他还说过,当年陆封追他的时候,几乎就住在夜场里,谁都不点,单单就点白衡。   白衡故作讨厌的跟他在一起,以为他会很粗鲁,没想到白衡是个对他百依百顺的人。   有一天阴天的时候,他站在我家阳台上,看着偌大的北京城,他很悲伤地说姐,我可能病了,有时候我想在这儿跳下去。   他缓慢的扭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说:“如果我死了。陆封会不会难过。”   那个时候,他已和陆封分手了。   他一直在陆封身边招摇过市,一直不作不死,反正怎么让陆封难受怎么来。包括他和皮特上床,也是刺激陆封的一种方法。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个人像他爱着小亚一样爱着他,他没想到他死后还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墓地。   我哭的撕心裂肺,许朗没有劝我,他只是很冷静的给白衡处理身后事。   尸体是需要火化的,而且许朗也通知了白衡的家人。   白衡的家人早就没了。爸妈死了,那些亲人们,谁都愿多管闲事。   “把白衡的骨灰留在这座城市吧。”   陆封出现在门口。   他一直没哭,脸都憋的发白,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墓地,刚才已经给他联系好了。”苦涩笑笑。   “接下来就靠你了,我想静一静,其他的会有我的秘书跟你一起打理,谢谢你,许朗!”   许朗点点头,我们看着陆封背影伶仃的走开。   不用问,他肯定会躲到某个角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喜欢的人,死了。平时就算是白衡气他也好,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也好,他都无所谓,毕竟白衡这么大大咧咧是他宠的。   现在让他生气的那个人没了,他没有任何生活下去的动力。   许朗把我扶起来,他极其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苏以浅,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两个这么分别,太残忍。”   我眼睛已经肿了,我知道他说的很认真,但我没法直视他。   “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不要理,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身后,知不知道?”   我的声音被他摇晃,被他用力摇晃。   我点点头,知道,我也想,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的话。   他小心翼翼给我抹去眼泪,把我揣到他怀里,嘴巴在我额头上胡乱的亲。   我听到他的心跳特别快。   我知道他看到陆封和白衡的样子也不忍心,只是他不想表达出来罢了。 第五十二章:不相交的平行线   白衡的葬礼并不是特别隆重,都是按住陆封的意思举办的。他根本无法相信白衡死了,所以一直处于自我欺骗状态。   我们也不多加刺激陆封。   陆封给白衡选的遗照是一张笑得特别灿烂的,他跟许朗说,白衡这么漂亮的孩子应该快快乐乐的去。   快快乐乐的去,说的我们心里都特别难受。   墓地陆封已经准备好,是一个双人墓,直到有人把小亚的骨灰送来,我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另一半他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再见!”   献花。跟白衡说再见,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了。   陆封并没有来追悼会。这种场合,他根本不适宜出现。   我们也都理解他。   毕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尘归尘土归土了。   许朗跟我说了事情的本末,他说陆封找到白衡的时候,白衡就剩下一口气,人都要冻死了,还是笑着的。   他当时用了全身的力气,攥住陆封的手,他让陆封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还说。让陆封别再生你的气,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跟你没关系。”   本来我还能绷住,许朗怎么一说,我觉得自个儿,特别对不起白衡。生命倒计时,还想着我的事情。   “陆封都知道,他骨子里什么都知道,他是最优秀,最绅士的男人。”许朗把我抱住,一脸肯定的对我说。   我很感谢,感谢他这么安慰我。   追悼会结束,我们活着的人,还在为了世间的凡事继续操劳。   许朗执意让我搬到他的房子去住,我没同意,我说我想在养父家住一段时间,顺便也能照顾他。   许朗很无奈,但对我向来是没办法的,只能随我。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许朗去处理,他便不能送我回去。   我跟着养父回家,养父很高兴家里有个说话的人,他买了很多新的床单被罩枕头,他说当闺女的就应该回家住。   我在家附近的商业街上找了个帮人卖蛋糕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低,但工作时长也高,差不多晚上九点才能下班。   我回到了忙碌的生活。   每天下班前,养父就带着狗子去接我。我们顶着寒风往家走。   日子过得特别平淡。   许朗也没来找过我,我只能从电视上看到他。   很多经济频道都邀请他去做访谈,他现在不只是一个出名的商人,活脱脱的成了明星商人。   加上琉染和许朗又订过婚,所以两个人的知名度打开了。   养父曾经不止一次的提过我和许朗并不是合适的一对儿。   “虽然爸爸也知道你们家之前挺好的,但后来不是败落了么,怎么着说,你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加上你也是许朗用钱养大的,你和他根本没有平等的关系,爱情,应该是平等才对,是吧。”   “爸爸知道,先前我要了许朗那么多钱,我应该向着许朗说话才对,但爸爸真的希望你找个平凡人好好的过日子。至于许朗,他真的不适合你,或者说,你高攀不上。”   我拿面包的手哆嗦一下,淡定笑笑,继续往袋子里装面包。   这些卖剩的面包是可以拿回去的,不然也是要扔到垃圾桶里。正好拿回去当明天的早饭。   “恩,知道了。”   我笑笑。   风吹进来,忍不住哆嗦一下,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我们走到楼门口,看到许朗穿着一个黑色大衣,站在车前,不用摆任何姿势,就是很酷的模样。   他张开胳膊,我想冲上去,钻进他怀里,但我确实看到小区门口那几个偷摸拿着摄像机偷拍的男人。   便忍住了冲动。   “天太冷了,不然你先回去?”   我礼貌笑笑,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一把抓着我手腕儿,声音极其低沉的说:“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看你,你生气了以浅。”   炯炯有神的眼睛,好看的不成样子,我不敢看他眼睛。   只能尽力挣扎开来,笑着摇摇头,一切都挺好的。   他用很陌生的眼睛看我,“是不是别人说什么了?”   用很凶狠的眼睛看着我养父。   我只能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把我的意图表达给他,“没有,就是我最近很累,想好好休息,下边太冷,我要休息了,就不招呼你上去了。”   我牵着狗子,它倒是磨磨蹭蹭不肯离开。   “走吧,辣条儿。”   抱着它。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   其实我特别想冲过去看着他,一五一十的跟他说,让他跟琉染分手,我情愿当让人鄙视的小三儿,我甚至想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在唾骂我,只要我喜欢他,只要他喜欢我,我就可以跟他一辈子。   但经过白衡的生死离别,经过陆封那半死不活的状态,我知道,一辈子实在太短了,我不敢跟他承诺什么,也不敢奢求什么。   更经不起琉染使用手段对付我,折磨许朗。   能帮助许朗的,也许只有琉染。   门当户对这句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我爸进来的比较晚,可能是许朗留下他说了些什么。   他回来没有对我说许朗威胁过他或者怎么样,只是很平淡的说要是我同意的话,他明天就央求那些老伙计们把他们的儿子介绍给我。   “很多人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都是一表人才,你应该见见。”   “好。”   我微笑着给狗子洗澡,吹风,表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但心里早就爆炸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我们在热热闹闹中开始,在平淡中,死掉了。   若是许朗不同意养父给我介绍相亲的话,我养父是万万不敢忤逆许朗,毕竟他们之间有契约。养父把我养大,许朗就要给他养老的。   ————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们经过了严冬,经过了吃着热气腾腾饺子的春节。   又到了春天,辣条儿也成功的怀上了宝宝,每天挺着个大肚子在我面前撒娇装可爱,其实就是为了能吃到牛肉干。   我买了一个二手的汽车来代步,不忙的时候,就带着养父和辣条儿到处去逛逛。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看新闻,看到八卦新闻一直在跟进许朗和琉染的新闻,他们两个在媒体面前特别好,总是手牵着手。   琉染也经常炫耀她硕大的钻石,幸福在脸上洋溢着,她说钻石是许朗给她买的。   很记者问她什么时候和许朗结婚,她红着脸说快了。   我关掉新闻,抱着狗子去宠物店,狗子最近有点儿积食,一直拼命往外咳。   宠物店的店主,曾经和我在商业街的咖啡店里相过亲,他是畜牧专业的博士生,据说在国际都享有盛誉。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在国外,拿着高的吓人的年薪,为什么要执意回来,并且就开了这么个小小的宠物店。   “并不是人人都喜欢过那种神坛上供着的生活,我就是喜欢这个城市,很好。”   他长得高高大大,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可爱。   因为他长得好看,医术高,很多年轻的小姑娘都会抱着宠物,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来凑热闹,主要是为了勾搭一下帅哥。   他总是带着一个口罩,等那些花痴来的时候,准保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只有我来,他才开玩笑的说一声“哎呦,我女朋友来了。”   然后摘掉口罩。   我们两个笑成傻瓜。   之前我们两个在咖啡店相亲,也是被两家的父母强行安排的。只能凑合着完成任务。然后各自回去跟父母说不相中,谁知道,这个圈子真小,我们又遇到了。   而且辣条特喜欢他,只要一到这里来,但凡能躺的地方,辣条肯定毫不犹豫躺下来,敞着肚皮给他,让他摸。   杨识每次看见辣条都叫一声美女,辣条也很神奇,仰头汪一声,算是回答了。   我喜欢他这里,有很多小宠物。而且店里很漂亮。   最主要的,因为我没有要和他谈爱的心,所以并不担心他嫌弃我穷。   有时候赶上他要去出诊,便开着自己那二手车,带着他一起去。   他也乐得舍弃宝马不开,和我挤在一个小车里。   “这么多流浪猫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在郊区买下一块地,专门给那些流浪狗流浪猫当做家园。而且他大部分的收入都给这些狗狗们买狗粮。   “其实后边儿吧,我也觉得买狗粮猫粮太浪费了,我本身不就是学这方面知识的么,后来干脆自己个儿买原料,给他们做粮食,你看现在这些小家伙们吃的多欢快!”   杨识抱着那些猫猫狗狗特别亲切。   我笑笑,这些猫狗确实不认生,而且都特别可笑。   真没想到,长得这么帅,心还这么善良。   回去的时候有些冷了,倒春寒真不是闹着玩儿。他执意要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们两个推让半天,他还是给我披上。   “还是穿着吧,赶回头别感冒了,耽误您相亲。”、   这个相亲梗就是迈步过去了,他一遍遍提。每次我们两个都笑得要死。我也就不在忸怩。   我的生活,很平静,很快乐,只是。   少了许朗。 第五十三章:无巧不成书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那就是无巧不成书。   当现实真的撞上小说情节,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周末的一天,杨识说要一块儿吃饭,让我先去店里等着他,他从郊区赶回来。   我坐在他店里那张实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一本书,至于那本书的名字倒是忘了,却记得内容。   因为这本书是杨识写的。主要是讲每个宠物的故事,并且还配上了图片,仔细辨认之后,我才发现,那本书里讲的小动物都是他收容所里的。   而且都特别感人。从发现那些小动物,到给他们积极治疗,再到现在他们恢复的如此漂亮。   心里暖暖的感动。   门开的时候我没注意到,是店员帮忙招待的。   待我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许朗。   他怀里抱着一直英短猫,那只猫在他怀里很安静的趴着,看见我之后,“喵喵”叫个不停。   我们两个目光对视上。   店员好奇的把猫抱走,帮忙检查身体。   许朗皱眉,立马扭转了态度,还是电视上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坐在我对面。   因为实在太尴尬,我不知道该跟他说好久不见,还是问他最近还好么。   之前觉得这些日常寒暄的词儿特棒,能消除人跟人之间的尴尬,现在我觉得,这些词儿都特别傻逼,实在太假了。   只能继续低着头,看书。   他也一直没说话,很安静。   倒是有几个店员小姑娘,看到许朗之后特别兴奋,躲在仪器后面忸怩的不知道怎么来要合照。   杨识的车在外面停下,按着喇叭。   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他在车里向我打招呼。   店员跟平常一样开玩笑,“老板娘,我们老板在召唤你呢。”   那天也不知怎的了,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起身之际,不小心看到许朗的目光。   拳头攥的特别紧,目光如毒舌一般,死死缠绕着我的脖子。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这里面的空气也实在压抑,不顾一切的跑出去。   上了车,透过车窗,我看见许朗还是用那种犀利目光刮着我的自尊。   “开车,赶紧!”   杨识看我紧张的样子,笑了笑,“看来是真的饿了,都怪我太墨迹了。应该开的快一点回来的。”   我不太想说话,一声不吭的看着车路过那些名贵的小区。   “要是我在北京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好了。”自嘲。   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却连自己的窝都没有。房价是一天高过一天,我是一天比一天更安于现状。   杨识笑了,他说有没有房子无所谓,以后嫁个有房子的就好了。   “恩,要是哪天有个住大房子的来娶我,我就嫁了。”这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杨识点点,很认真的开车,不再说话。   我们去的那家餐厅特别豪华,据说是杨识一个特土豪的同学开的,他来消费纯粹是来捧场。   其次就是答谢我最近一直帮他做猫粮狗粮。   那些猫粮狗粮因为效果比较好,他自己注册了个商标,批量生产,放到宠物店卖的特别好。   点菜的时候,杨识也是够土豪的,什么大龙虾,什么澳洲鲍鱼,反正什么贵就往桌儿上招呼。   我还在为今天见到许朗那种不平的心绪烦恼。   后来杨识的那个土豪同学来了,招呼我们吃好喝好,看见我在,就说这顿饭他请了。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丫的了。净点些贵的。”   虽然是玩笑话,却一下子解开了我的心结。   我上辈子欠了许朗的,这辈子完全是控制在他手心里,我是来还债的。   正好都是免费的,我就不客气。在杨识面前,我向来没有客气过。   往自己杯子里拼命的倒酒,拼命的吃那些海鲜。   杨识吓坏了,夺过酒瓶死活不肯再让我喝了。   “你脸都红了,待会儿要是醉在这个酒店里,就不怕我上去开个房,占你便宜?”杨识虽然是开玩笑的话,我却感觉他说的那么认真。   酒猛然就清醒了,喝了一点儿汤,酒劲儿又上来。   蹲了酒瓶,死活闹腾这让杨识送我回家。   “回家,我要回家,这个点儿还能来得及看电视,那个11、12台有许朗的访谈。”我笑得嗓子都疼,“我觉得许朗长得那么帅,当明星的话就好了。一定是长得又帅又有演技的大明星!”   大明星这话说的太激动,手往上举的时候,把盘子都怼在地上。   水杯也洒了。   满身都是水。   杨识赶紧拿着纸巾,手忙脚乱的给我擦衣服上的水。   白净的皮肤,两个大大的酒窝,漆黑浓密的睫毛,加上我酒劲儿上来,没忍住,吧唧亲了杨识的脸一口。   杨识无奈抬头看我,在我脑门儿上深深的弹了个爆栗子。   “得了,你这个德行也甭回家了。回家你爸也得担心。走,我给你开间房,先凑合一宿。”   他特费劲的把我弄到他后背上,背着我。   我没想到我自己的酒品会这么差,之前我好歹是夜场的头牌,那时候什么酒没喝过,现在真不行了。   失去了对生活的勇气和尖利的爪牙,人就和一头疲倦的狮子一样,看着凶猛,其实不堪一击。   宽大厚实的肩膀,我在上面稳稳的趴着。   一时间,鼻子酸了,我脑海中该死的冒出许朗在云南背着我的画面。   他走一步,我在后背上慢慢的颠一下,悠悠晃晃特别舒服。   在杨识的后背上也是这种感觉。   我已然分不清背着我的是许朗还是杨识。脸紧紧贴在他后脖颈。   蹭一蹭,特被舒服。   我看天上的月亮是重影的,看杨识的耳朵也是重影的。   兴奋起来。举着胳膊,死活要他唱歌给我听。   “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听杨识说那天我听了他唱的歌之后,哭的跟孙子一样,边哭边唱,还边抽搭。   后来倒是不哭了,开始大声喊着许朗的名字。   “我骂人了么?”   第二天清晨,我紧张兮兮看着杨识,他皱眉,一幅不知道怎么跟我说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肯定骂了许朗。   “那个许朗是你前男友?”杨识说的小心翼翼。   我披头散发看着杨识,我没想过隐瞒,尤其是跟我的朋友。   “我曾经被这个许朗包养过,而且我也是他养大的。”   他愣了半天,换姿势站立的时候,差点儿跌倒。   “很扯是吧,但这就是事实。”   我很抱歉的看他。   他沉默了好一阵儿,终于理清思路,点点头,表示不能接受。   “你赶紧洗澡换个衣服,我昨天给叔叔打电话了,说你喝醉在酒店过夜就不回去了,我估摸着他应该挺担心你的,等你收拾好,先别吃早餐了,送你回去跟叔叔一起吃。”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打了个手势就走了。   我有点儿头疼,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儿,记不得了。反正是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毕竟我这一大早是衣衫得体的。   匆忙收拾后,杨识送我回家。   这一路上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不怎么说话,眉头皱的特别深。   把我送到小区,也没上去跟我爸寒暄几句。   之前他是特别喜欢跟我爸一起下象棋的,每次都会故意放水给我爸,所以我爸特喜欢这家伙,曾经有意无意的要撮合我们俩。   之后我又忙着工作,闲暇的时候去宠物店给辣条洗澡打理毛发。基本上杨识都不在。   问店员,他们也不知道,只说工资按时发,但老板这段时间基本不来。   知道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杨识。   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爸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儿呛到。   “这小子怎么还成了医生,他不是兽医么?”   我爸一幅这小子是假医生的表情,差点儿把脸怼到电视上,大叫着让我暂停。   待他看清楚访谈节目上杨识的职业之后,差点儿吓到。   “你知道这小子是医生?专门治人的?”   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原来他是双学位博士,还是哈佛大学毕业的,相当牛逼的。   怪不得最近这小子不在宠物店里,敢情一下子也成了明星医生了。   “不得了了,现在这个世道,这是让人大跌眼镜!”   我爸摇晃着扇子去看辣条生的那几个毛茸茸的小可爱去了。   那个主持人问了杨识一些个人敢情,杨识很认真的说自己还没女朋友,自黑说自己是个很无聊的人。   “那您当初选择先做宠物医生的初衷是什么呢?”   杨识认真想了一下,看着镜头特认真的说:“是为了钱,攥钱买个大别墅!”   显然主持人没想到杨识会这样回答,愣了好半天没说话。   我差点儿没忍住喷出来,这家伙,简直情商太低。傻得可爱啊。   但对这家伙是越来越有好感,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总觉得这家伙有很浓的人情味。   刚关了电视,杨识打来电话,他说跟他一起去给猫猫狗狗喂粮食去。   “好,顺便狠狠宰你一顿!” 第五十四章:其实你不知道   和杨识见面,他打扮的跟平常不一个样儿,西装革履特别帅气硬朗。   我笑着走过去,他张开胳膊,将我搂进怀里。   “得得,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哥们儿也不至于这么想念,走吧,找地方吃饭。都上电视了,是不是该庆祝庆祝。”   从杨识怀里钻出来,拉着他去找吃的。   杨识要去高档酒店,我拉着他进了菜市场,买了几样青菜和荤菜。   “还是自己做的好吃,尝尝我的手艺。”   我笑着在收容所的厨房里忙活起来。   要说也奇怪,宠物收容所里竟然有厨房,据杨识说,他曾经以为自己可能大部分在这里照顾流浪狗,没时间去买饭,后来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比想象的要乖。只要让工人在这里照顾就没问题,   说这个的时候,他一脸的自豪。   确实这些小家伙们确实招人喜爱。   “要不然你把面包店的工资辞了吧,来帮我忙,怎么样。要是表现好的话,就直接雇你当老板娘了。”   我看见杨识说的特认真,只好嘻嘻哈哈打着马虎眼混过去。   “可别,我可当不了什么老板娘。”   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想起之前跟他开玩笑说过,要是有个大房子的男人要娶我,我就嫁了。而今天的访谈,杨识很认真的再说要赚钱买别墅。   不会是   我还是努力甩开这种想法,我对杨识,真的是单纯的赏识。我觉得这家伙真的特别优秀,不管是从脾气还是从才学上。   我对他只是好哥们儿的感情。除此无他。   饭菜好了,杨识吃的特别满足,他笑着说原来你还会做饭,简直才女。   我没心情吃下去。   “其实,杨识,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一定要表明态度,我喜欢这件事儿,跟你无关,跟许朗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很有负担,那就还按照之前的感觉对我便是了。”   他笑起来眼睛像条弯弯的桥,酒窝很深。   不可否认,杨识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他是比郁城都要温暖,都要真诚的男人。   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法嫁给许朗,嫁给谁都成,只要能嫁人就成。   我夹了一块排骨给他。   仰头,用最甜的微笑看他,“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杨识愣了一下,用最标准的白眼儿白了我一下,“别介,您这是那我开涮呢,一看你笑,就知道是在开玩笑。”   “对天发誓,是真的,我这个兔子,专门吃窝边草!”   杨识笑了,夹了一块鱼肉,把里面的刺挑出来,放到我碗里,“多吃点儿,看你瘦的。”   我也没想到,我成了杨识的女朋友。   我也没想到,杨识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真的在一个月之后,从一个很有学识的普通家庭的孩子,跻身到社会名流上去。   他每次在访谈节目主持人问道私生活状态的时候,笑着说他有一个特别漂亮特别好的女朋友。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杨识很幸福,当然许朗也知道。   我和许朗再次见面,是在一场商业酒会上。   当时陆封也在。   杨识和院长也在,院长夫人和院长恩爱有加的走在前面,我和杨识依偎着走在后面。   那天我穿的是个很漂亮的礼服裙。是杨识亲手给我挑的。   抬头,正看见被人涌簇着而来的许朗。   琉染挽着许朗。   很多人都围着他们,推杯换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目光深邃的看过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手在杨识胳膊上挽着,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杨识微笑的看着我,很自然的把我的手轻轻挽回来,很亲昵的亲了我额头一下。   “走吧,咱们去那边儿跟几位老师打声招呼。”   我笑着点头。   大约一个小时候,我们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打过招呼,只剩下许朗和琉染。   上流人的社会等级观念特别深,他们绝对不会来跟我们打招呼,得我们主动才行。   但杨识并没有要去跟他们打招呼的打算,很淡定的给我拿食物吃。   我正在和老师夫人聊天,琉染端着一杯酒婀娜多姿的走过来。   “苏以浅,好久不见!”   琉染笑得很是勉强,甚至有些不悦。   师娘一看情况不妙,也不便于掺和,就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片,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只需要保持那个虚伪的笑容,让那些看过来的人知道她一直很礼貌就成,至于说什么话,她是完全随心来。   “好久不见,还是挤进名流社会来了,这次这凯子”她扭身一看,笑得特别下流,“看来你是不把许朗抓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眉毛一挑。   她给我的轻蔑不屑,我都不在乎。   毕竟我们两个不可同日而语,这点我是清楚的。   “谢谢你的夸奖,失陪了。”   “别介啊,咱们两个这么长时间不见,说说话没什么毛病吧。”   她酒杯在我的杯子上轻轻的碰一下,然后笑得妖冶的喝下去。   我没心情喝。   “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勾搭许朗,现在怎么知道放手了?”一字一句说的特别清晰。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怎么放手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我也学着她那种笑容,“是谁打电话威胁我,只要我不放过许朗,就稀释许朗的股份,让他万劫不复?”   琉染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咬牙切齿,又马上恢复笑容。   “苏以浅,你以为许朗真喜欢你?若是他真喜欢,他能为了那个公司不要你,你在他心里什么地位你自己应该清楚,你爸干的混蛋事儿,在许朗心里永远是个结。就凭你这个仇人的女儿,也想攀高枝。也太不要脸了!”   边笑边咬牙边骂,别人听不见,看她的微笑表情,还以为她是同我愉快交谈。   果真是够狠的。   我笑笑,“再怎么样,我都及不上你。你这么有钱有权,为什么非得是许朗?”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非要是许朗。   她的脸彻底的垮了,黑一阵白一阵,甚至拿酒杯的手都攥出青筋来。   “苏以浅,你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很冷静的看着她。   其实我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总是打你,习以为常,就证明这个人该死了,连压迫都不敢反抗,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哦?是么。如果你弄死我,那是不是法院得制裁你,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法院会很感兴趣!”   我露出手里的黑色笔,得意洋洋的冲着琉染晃了晃。   她那种大难临头傻眼儿的模样,真的特别搞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应该是。   “苏以浅,你竟然!”   “您最好是别再说了,多说对您是无意的!”我继续晃荡。   “好,你给我等着!”   看着琉染那明明气的发白的小脸,还努力跟经过她身边的人笑着打招呼,我就觉得特别可笑。   活的这么累,整天小心翼翼的,能开心的起来么。   “小姐,请问笔可以还给我了么?”   服务生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手里的笔。   我讪笑着特不好意思的把笔给他,刚才情急之下从他手里夺下来的。   师娘重新走过来,朝琉染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看着面向不是善茬,她没为难你吧?”   师娘的关心我很感谢,但毕竟是我们之间的事儿,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摇摇头。   杨识也回来了,满盘子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师娘笑着跟我说好福气,就去找杨识老师去了。   “刚才那个女的琉染,你也认识?”   我嘴里嚼着东西,不便讲解,只能点头。   “这个女的据说不怎么好,你没事儿别搭理她。但要是她欺负你,一定跟我说。”杨识细心的帮我擦掉嘴角的油渍。   虽然我是背对着众人,但我知道,有一道目光,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在我身上离开过。   我大大方方的和杨识吃饭,该秀恩爱的时候,很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杨识时时刻刻攥着我的手。   看的目光,都舍不得用力。   杨识,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酒会过后,请了代驾,我和杨识坐在后排。   杨识紧紧攥着我手,凝视我双眼。我因为喝的红酒有点儿上头,看杨识都是重影儿的。   “以浅,其实,我要跟你说实话。”   我点头,醉眼朦胧的看他、   他特认真的看着我说:“其实我是个富二代!”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礼貌,笑得那么欢快。反正每次喝完酒之后,就会很放飞自我。   我抱着杨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笑得太猛,还有好几次差点儿反胃吐出来。   杨识吓坏了,手忙脚乱打开车窗,给我拍打后背。   “我不说了不说了,以浅,你要淡定啊。”   某人撕心裂肺的在嚎叫,心疼不已。 第五十五章:我喜欢你   我清醒之后,杨识又跟我说了一遍他是富二代,我还是觉得他跟我开玩笑呢。   “不是所有长得有富二代的外形的男人,都叫富二代好不好。”   我把他爱吃的东西都摆在餐桌儿上,才理直气壮的笑话他。   他见我每次都不肯相信,次数多了,也就不说了。   这事儿我却放在心上了。   回头问我爸,我爸说这杨识的爸妈他也不认识,只是那次他带着辣条去拿打虫药的时候,看着小伙长得还行,就给我蹿腾着相亲。   “不是您老朋友的孩子?”   我爸摇头,特认真,“不是,这孩子父母干什么的没问过。不过看着孩子教养这么好,家庭也肯定错不了。”   我很无语,真是我爸,连人家家里是干嘛的都没打听好,就给我蹿腾相亲,万一真像杨识说的那样,他是富二代。   那岂不是琉染还有机会害他。   之前我在酒会上让琉染那么没面子,按照琉染那小心眼子来说,指定要报复回去的。   我以为我就是一无父无母的孩子,杨识也家境普通,根本没有什么把柄让琉染抓。这下可怎么办。   焦躁,担忧,所有的情绪糅合在一起,我急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杨识要去医院,让我送他一下。   我去他家接他。这也是我第一次去他家。   其实到别墅区的时候我已经愣了,这是北京最贵的别墅区,据说很多明星都在这里买了房。   就连许朗也在这里有套房子。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想低调的开进去,没想到被保安给拦住了。   我说我要去里面接人。他问我哪个房子,顿时就把我说愣了,忘了杨识没告诉我。   偏偏好死不死,我碰见了坐着保姆车进别墅的琉染。   她故意拉下车窗,微笑看着我,“呦呵,还真是杨少奶奶,您开这车恐怕进不去。得让杨识给您换个新车才成。”   看那个保安一脸花痴的看着琉染的模样。我特不想跟琉染动嘴,怕这个保安为了他的偶像泄愤于我。   正在我登记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续的时候,杨识出现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我一脸的委屈,可怜巴巴的往杨识怀里钻。   “你也不告诉我是哪个房子,也不告诉我进你们这大门儿需要这么多手续!”   杨识捧着我脸手忙脚乱的跟我道歉,把我塞到怀里。   “许总好!”   保安突如其来的高音调,吓了我一哆嗦,下意识从杨识怀里钻出来。   许朗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车窗拉下来,里面的人一脸寒气的看着我。   我往杨识身后躲了躲。   杨识拍拍我手,很淡定的接过我车钥匙。   “麻烦,挪挪车!”许朗的话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我晃过神儿来,我的车挡住他出来的路。   杨识不慌不忙把车给挪了,我们车跟在许朗车后走。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一大早,觉得触了霉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八卦一下杨识的身世、   “你爸妈也在这里住?”   杨识笑得很灿烂,“不在,他们在美国定居。”   “哦”   “要不然以浅你搬过来吧,我们一起住,我家地界儿大,够你撒着欢儿的住。”   “我又不是狗,干嘛撒着欢儿,不要。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要是他有个什么不舒服,我好及时送他去医院,住你这不方便。”   杨识没说什么,基本上我说什么,他都会依着我。   许朗的车一直在前面,我们这破车超车是不可能的了,杨识也不着急。   我有种错觉,杨识好像不怎么瞧得起许朗。包括那天的酒会,甭管之前我和许朗什么关系,地位低的去敬地位高的人酒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杨识,偏偏不。   一想到杨识的身份我就头疼,明明在现实中,他就是医生,医人也好,医动物也好,总之,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四十分钟,到了医院。因为杨识在急诊,所以他一到医院立马就穿上白大褂,各种去抢救病人。   无暇顾及我,又怕我没吃饭开车回去胃疼,就嘱咐科室主任给我打饭来。   科室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医生,带着一个厚厚的眼睛,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人。   他和我东扯西扯。我们说着杨识在宠物医院的工作。   他笑得很是不解,“你说杨识这么厉害的医生,怎么一开始不来医院,非要去救治什么动物啊。”   “心好呗,你是没看见,杨识照顾那些东西照顾的特别好。”   他摇摇头,“不是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的父母是美国最大的医疗器械商人。就我们医院最先进的那几台设备都是从他们家买的。”   我愣了一下,看看四周,这个时间段估计杨识忙不完。   “那他家有钱么?”   主任笑得声音特大,就和笑话一个没见识的孩子一般。   “什么叫有钱么。他们家的财富搁在国内,那些经常参加商务酒会自认为说富豪的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家趁钱。”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简直真人不露相。   怪不得那天在酒会上,杨识的派头那么足。   “不过这家伙不显山露水的,国内大约没几个人知道他本身就是富二代出身!”   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简直牛的不要不要得了。   我等了杨识一中午,他午饭没吃,据说是给一车祸的病了动手术来着。   我有点儿担心他,打了饭去急救室门口等他。   正好撞见他出来那一幕。   全神贯注一上午,在手术台主刀。   出来后,人直接瘫在地上,幸亏那几个小护士扶着他。   我跑过去,杨识看见我,硬撑着站起来,不让我看他的窘态。   那一刻,真的是心疼了,我以为我和他就是为了将来结婚而结婚,没想到,我也会心疼他。   我和那几个护士把他扶到办公室。   他腿是弯不下的。   我给他按摩腿,用手掌搓他的腿,让血液循环起来。   “好点儿了么。”   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正一脸幸福的看着我。   扶我起来,坐在他身旁,笑得特别好看。   “我是何德何能,能遇见你。以浅,我要谢谢老天把你赐给我!”   我笑了。他这么说话特想电影里信基督教的外国人说话。   他也笑了,我们两个笑成一团。   下午没有手术,杨识要去店里,自然是我来开车。他劳累一上午,我怎么忍心看他继续受累。   甭管他多有钱,他在我心里还是那个笑起来很帅气的宠物医生。   许久不来宠物店,店员们特高兴的把杨识给围起来。   “对了老板,今儿上午有个叫许朗的人来找过你,我跟他说你不在,他就留下一张名片,说是等你回来打给他。”   我眼看着许朗的名片到了杨识的手里。   杨识很自然大方的点点头,把名片塞进口袋里。   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这个许朗究竟要找杨识干什么。   是说我之前的糗事儿,还是警告杨识离开我。   两者。都不是我希望的。   我只希望能好好生活。   “走吧,好久没去看狗狗们了。”杨识搂着我肩膀,去看那些送来宠物店的流浪狗狗们。   杨识正在计划着让市民来无偿领养狗狗。他也一视同仁的把那些流浪的狗猫们打理干净,该种的疫苗也种上了。   我蹲下,认真看那个断了腿按了义肢的狗狗的时候,杨识就在我身边,他眼睛也直直的盯着狗狗,但明显,话是对我说的。   “以浅,我听人说,那个琉染总是为难你。”   我看杨识,杨识还是之前那般平静,侧脸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喜欢许朗,很喜欢。”   我笑不出来。这并不好笑。   “我能为你做什么,让这个女人受到惩罚,还是?”   “不要,你什么都不要做,我相信顺其自然。”   其实我更相信许朗。有一天他能真的下狠心,摆脱琉染的纠缠。虽然我相信他现在就有能力。但我知道,毕竟琉染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被宠坏的孩子,他不忍心伤害琉染。   他许朗多聪明的一个人,能不了解琉染的为人,能不知道琉染一直在背地里威胁我。   我特想看到他成为一个无惧的人。   包括我父亲害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阴影,他一直没有消散掉,他能救我和陆封纯粹是因为他是个心肠很好的人,虽然他不肯承认。每当他讲到他父亲的时候,看我的目光像陌生人一样。   他父亲,是他这辈子最崇敬的人,没有之一。   “好,那要是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希望你和我不要那么客气。”   我冲他龇牙笑,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也笑了。   我放松下来。   人和人之间,伴侣和伴侣之间,有的关系,真的需要角色扮演。   尤其是还不够爱对方的时候。   “杨识。”   我抱住杨识,杨识很高兴的笑了,他紧紧抱着我,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看见店员拿着几袋狗粮经过看着我们秀恩爱,不好意思的跑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杨识,三生有幸!”   心里某个地方,正在悄悄的融化开来。 第五十六章:不是不报   杨识去哪儿都带着我,我们都是以极其恩爱的形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后来杨识的父母知道他恋爱了,特想见见我,便在某个下午,出现在国际饭店前。   当时我和杨识正在吃饭,本来我就特讨厌西餐,碍于杨识在国外吃习惯了,便点了牛排,不过我用的不是刀叉,是筷子。   杨识笑得特别开心看我熟练的用筷子把整块儿牛排给夹起来,正献宝一样的晃晃悠悠的啃。   杨识突然朝我身后一看,叫了声“妈妈。”   当时我愣了一下,以为杨识脑袋短路了,这哪里有他的妈妈。   扭头一看,一个和杨识长得特别像的女人,正和颜悦色看着我。   我手里还坚持不懈的拿着筷子。   待到杨识冲上去拥抱了他妈妈,我才觉出自己用筷子不合大雅。立马换成刀叉。   杨妈妈特别亲切,不像楼下那些三姑六姨一般,坐下就盘问家事。   她让服务员也给她上了一双筷子,竟然也能熟练的把牛排夹起来。   看我张大嘴巴看她,笑眯眯解释到:“我还是习惯用筷子,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完全看不出是有好几千亿美元的贵妇人的做派,当然气质优雅,得体大方这点倒挺像。   她很喜欢我,把手镯褪下来给我戴上,一直夸杨识有眼光,找了我这么好看的媳妇。   夸得我都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杨识还在忙着医院的工作,我陪杨妈妈逛了景点儿。   杨妈妈也不知怎的,去了游乐场,她说她最想念的就是国内的游乐场。   “你不知道啊以浅,当年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是跟杨识的爸爸在游乐场认识的,那时候两个人还是屁大点儿孩子,都穿着开裆裤,后来两方父母总在一起玩儿,我们就熟了。”   杨妈妈笑起来,眼睛下面的卧蚕亮晶晶,特别好看。   我喜欢她,因为她长的和我妈妈很像。   杨识生在这种家庭应该是幸福的。   杨识妈妈回美国的时候,是个晴朗的早上,她打扮的很精神很清爽。杨识的车限号,我便自告奋勇开了我的二手车来。   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杨识妈妈在国内也有公司,当然有司机和豪车。   我那二手小汽车开过去的时候,杨识妈妈很善意的笑了。   并没有嫌弃,坐进来的时候还夸我的小车很温馨。   人家司机和豪车就在我面前,我看的直脸红。   杨识也一直夸我的小车很适合女生开。   那一刻,让我切实感受到,土豪和有钱人的区别。   有钱人一般教养都很好,至于土豪么,从穷人那阶段过来的却拼命看不起穷人。   杨妈妈走后,我们又回到平凡的小生活。   我以为我和杨识会一直这么活下去,直到我们结婚生子。   但意外还是猝不及防的来了。   七月底,有个慈善交流会在国际饭店举行,到场的有很多大明星。   商界名流自然不用说。   当然,杨识也在邀请范围内,主办方对杨识可谓是知根知底。   毫不意外的见到了琉染,依旧一副大牌样子,有人拎包有人捧着她的拍卖品。   她也看见我,用那种我看不懂的表情诡异的冲着我笑。   我也笑着,我没什么可畏惧的,如果说爱情到了最后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为了许朗为了我自个儿伸张正义没什么错吧。   主办方正在进行拍卖,大家已然就坐,便不能随意走动。   许朗是最后一个来的。   我身旁有个空座,他都没有犹豫,直接坐在我身边。   我的另一边,是杨识。   杨识紧紧攥着我的手。   但没用。闻到许朗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儿,我的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出了一手的汗。   “下面是琉染女士的拍卖品,慈善事业添砖加瓦,所拍卖的物品为手工定制的鹿皮鞋一双。请呈上拍卖品。”   琉染缓缓起身,用狠毒的目光看我。   我笑笑,继续看大屏幕上那双全新的皮鞋,看质地做工都很好,相比没有个百八十万,是没法让国外老工匠给制作的吧。   琉染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竟然勾起嘴唇微微一笑。   她那笑容我可是记得,只要她笑,准保有人倒霉。   果然,她的脚故意伸到我脚跟下,然后演技荒唐的面朝下摔倒。   手里玻璃盒装的那双鞋摔出去很远。   鞋被玻璃划的不成模样。   琉染这一倒,我的膝盖,被她用手肘戳了一下,疼的眼泪顿时冒出来。   大家手忙脚乱的去扶琉染,就连主办方也跑下来扶琉染。   当然许朗也跑过去。   我看见大家都在扶着琉染,而且那些人凶狠恶煞的目光看我,就和是我绊倒的琉染一般。   琉染眼睛含泪,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大家,手撑着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   无奈她穿的高跟鞋太高,刚才摔的那下也够狠,整个小腿儿都肿了。再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这人也是,不看着点儿,不知道给上台的人让路么,真是瞎了眼睛。”   “就是,要是琉染姐真的摔出一个好歹来,看她怎么交代!”   我心里特别委屈看杨识。   杨识不搭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蹲着身子,很细心的给我检查伤势,脸色特别不好。   在我印象里,杨识对我一直都是笑嘻嘻的,猛然这阴沉了脸,特吓人。   “算了,苏以浅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非要从这里上,如果我绕开这边就没事儿了。谢谢大家关心,希望我没有搞砸这场晚会!”   那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看了都受不了。   我笑笑,这真尼玛撒谎都不待脸红的。   “还有脸笑,把人家给绊倒了还真尼玛开心,什么东西啊。”   “一看就是来蹭晚会的,一件东西都买不起来装什么大头!”   许朗皱眉,检查了琉染伤势,抬头看一眼那些七嘴八舌的小明星们,“都别说了,以浅也受伤了。你们都散开。”   那些小明星们巴结半天,还被人呵斥一顿,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把气都撒在我身上,狠狠的踢了我一脚。   本来膝盖都肿了,这一下疼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冲着杨识掉眼泪。   杨识是真心疼了,嘴角抽搐着,脸色黑的要杀人。   他紧紧握着我手,努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给我,轻轻给我擦去眼泪,“乖,坚持一下!”   突然,他就站了起来,岿然不动看着主办方,“方总,这个场子今天的每件拍卖品我都包了。您主持拍卖,最后的拍卖件您看着给我加。全部打包送到这个地址!”   递给方总一张名片。   方总一脸抱歉的给杨识道歉,询问我伤势。   杨识很不留情面的把方总推开,禁止他接触我。   “我的女人也受伤了,而且伤的不比这三线小明星差。那我就先走一步。”   杨识尽管生气,依然很绅士的轻微鞠躬,吓得方总九十度鞠躬还礼。   杨识弯腰捡起琉染那双全是划痕的鞋,直径走到垃圾桶里,很平静的扔到里面。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走过来,将我横抱在怀里。   我看到许朗的目光,凶狠,骇人。   琉染撒娇般的扯扯许朗的衣袖,着实可怜。   许朗回过头前,我冲他笑一笑。   他或许没想到,自己精心养大的女人,会被别的男人揣进心口窝,并且一掷千金的为这个女人报仇。   外边的风热。杨识快速把我抱到车上,然后开空调。   车开的很快,杨识特着急。   “应该没伤到骨头,你慢点儿。”   杨识愧疚看我一眼,“都怪我没看好那个小明星,让她伤了你。”   我笑得快要吐了,竖起大拇指,“甭说,你今儿真帅,名片这么哗啦一扔!”   我学着杨识的动作。   杨识无力的看我这二百五一眼。   “腿都肿成包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脑袋里缺根筋!”   我笑得更起劲儿了,从小到大,没人说我缺根筋。   “就是缺根筋,你就喜欢筋少的不是么!”   他无奈的笑了,车速依然没减下来。   到医院,杨识恨不得把我放担架上抬着,生怕他抱我的动作会对我二次伤害。   那些护士看着他皱眉,一脸紧急的抱着我跑,我一脸的风轻云淡,特不理解。   “按理说医生不应该特别冷静么,我看到电视上那些医生,对血肉模糊的病人都特淡定,简直挥斥方遒的范儿。”   他给我上药消肿,翻我一个白眼儿,“傻不傻,那是别人,这不是你么。要是现在别人躺我面前,肠子流出来,我依然很淡定。”   “那我呢?”不知怎的,突然成了嘴炮少女。   “你,你就是苏以浅,就一个。你就算是让蚊子叮一口,我也会心疼半天。得,别没事儿瞎琢磨了。作为医生,我要求你,最近这半个月不允许活动。”   “不,不是,那我上厕所怎么办,我横竖不能躺着拉吧!”   他倒是笑了,笑得特别认真,“我抱着你去。”   瘫软在床,还不如让琉染直接给我一刀子毙命呢。 第五十七章:有什么区别   杨识和琉染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不过杨识什么都没跟我说,依旧每天没心没肺的跟我斗嘴,把我安排在单人病房,每天都亲自跑家里做饭给我送来。   并且,对外宣称我病的特别厉害。   吓得我养父忍着关节炎就跑来了,眼睛含着泪,颤抖的问别的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笑得那些医生有气无力。   得知我就是腿摔了下,气的拄着拐杖骂杨识不地道,竟然欺骗老人家。   主办方的老总们,都要排队来看我,被杨识一口回绝了。   听宠物店的小张说,杨识好像让他母亲撤销了和国内几个公司的合作。   “原来我们老板家这么有钱,就那天拍卖会,那些展品他一个人全拍了,加起来有二十几个亿呢。”   “也是,那些孙子知道最后老板会买,拼了命的往高价上抬。就特么一破烂裙子卖一个亿。真是日了狗了,您说那裙子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做的啊,怎么贵。”   我笑笑,心里刺啦的疼,二十多个亿,想想就后悔,当时我干嘛要表现出来,就那点疼痛,忍忍不就成了吗。   “不过这些钱对于我们老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咱们老板家有多少钱,据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实在太多了。”   我看着那几个女生八卦,心里说不出来的愧疚。   为了我这么一个女人,不值得。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探病时间到,请回吧。”杨识依旧笑容满面。   “今天我们休息,就不能多待一会儿么?”   撒娇,耍赖这些对杨识来说都没用、   “你们休息,病人也要休息,回吧,等过两天再来。”   那些小女生被杨识一个巨大的笑容给回绝了,只能很无奈的悻悻走了,跟我打招呼的时候眼里都是幽怨。   杨识依旧很自然的把饭菜拿到小桌板上来。   “听说你把那堆破烂全买下来了。你知道他们是坑你的。”   杨识笑笑,掀开被子,检查了下我的腿,差不多已经消肿了。   “没关系,生意上这些事情我不懂,全都交给我妈处理了。”   我差点儿没噎死,“什么。阿姨也知道了?”   他一脸自然点头,“当然,她儿媳妇受了人欺负,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妈妈可是很喜欢你的。”   一阵恶寒。   本来就是年轻人的事儿,扯上生意,会不会把那些人给逼到无路可退。   “放心。”他亲我一口,“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不会太过火!”   不会太过火。   我竟然相信他说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我除了看看新闻,对外面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   幸亏那些宠物店的员工们平日里和我关系不错,偷偷溜进来跟我说外面的事儿。   “特惨,听说现在琉染都接不到戏了。”   “我说,我说。”小张挤走小慧,“但是这琉染也是命好,他们家不是有钱么,她没戏拍心里也不慌,直接让她爸给她开了一个影视公司,自己一边拍戏一边当老板,一边捧新人。”   “倒是她那个男朋友,日子就不好过了。”小张蹙眉。   男朋友?莫不是许朗。   我一下子急了,扯着小张的衣袖,让他说许朗的情况。   小张愣了一下,“哦,最近许朗不来咱们店里给那个猫检查身体了,我就好奇拖朋友打听一下,我朋友就是许朗那个公司的。”   “快点说,别墨迹,你没看以浅姐眼睛都急红了么。”   “说是许朗公司跟人合作,对方要了五十几个亿的东西,他们已经加工制作出来了,人家突然就不要了。虽然最后人家按照合同赔偿了一些,但总的来说,公司市值一下子下降了。股票也崩盘了。”   我心里咯噔咯噔的重鼓落锤,越想越害怕,怪不得杨识不让我管这件事。   原来已经对许朗下手了。   “以浅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给你叫医生啊,你脸都白了,一点儿血色没有,看着吓人。”   我把全身都裹的严严实实,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我总觉得哪里凉的要让我喘不上气来一般。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慧悄悄打了小张一下,小张一脸抱歉的捂着嘴。   我只能露出那种礼貌性的微笑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许朗,许朗要完蛋了?   我脑袋里杂七杂八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心里压抑的喘不上气儿来。   有人开了门进来,我知道八成是杨识,便没有从被窝里钻出来。   “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   熟悉的声音。   猛的从被窝里露出头,满怀期望。   来的人竟然是陆封。他不但表情和动作跟许朗相似,就连语调也越来越像许朗了。   谁养大的孩子就像谁,果然老祖宗说的没错。   他自个儿拖来一凳子坐我床前,冲给我笑笑。   “伤的还好吧,听外界传闻都要病危了!”   我愣了半天,怪不得先前我爸病成那副模样也要先来看看我,果然谣言能杀死人。   “许朗怎么样?”   我有点儿太着急,就连陆封听到许朗;两个字儿也皱了眉。   我们两个态度都平和下来。   他也就不绕弯子,跟我开门见山。   “这么说吧,那个杨识确实待你如命。你这一受伤,整个商业都遭了殃。不过,也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们自讨苦吃。”   听他这意思,他的公司基本没受重创。   他无奈笑笑,“谁想到,一个小小的医生,家族实力这么雄厚。”   “捡干的说,二十分钟后,杨识就会来送饭。”   “好,那我就直说了。”他看我一眼。   “杨识她母亲联系了国内她的亲知,基本上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联合起来打压那天在拍卖会上的所有人,尤其是许朗和琉染。”   我脸也冷下来,琉染就算是死了,又怎样,她欺行霸市,糟蹋了多少人的尊严。   他看出我的想法,“确实,打小我也不喜欢琉染,一般男孩儿都不会欺负我,毕竟我是许朗罩着的,她就会没命的欺负我,然后跑到许朗面前装可怜,说是我打了她。她这种女人确实死了也不可惜。但你想过没有,许朗哪来的错?”   许朗哪来的错,是啊,许朗哪来的错。   他皱了眉头,眼神无比真诚看我,“许朗为了你真的没法说。他跟亲妈断绝关系,抢夺公司,为了你,甚至一直被琉染威胁。”   “被琉染威胁?”   “是,琉染手里有当年许伯伯做不干净生意的证据。每个公司的起家都不是特别干净的,许朗公司也不例外,可这一切跟许朗有什么关系。许朗大可以让她去告发,然后找个城市重新生活。但他表面上高冷也好桀骜也罢,但骨子里确实很仁义。他为了他那几万名员工,没放弃公司。”   “你知道,这几万员工下岗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儿么,甭说家庭了,往大了说,社会会变成什么样?总有一部分活不下去的人,造乱社会。许朗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是一没良心的有钱人,他为了公司为了我们姐弟俩,真是豁了命的去维持。”   我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许朗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一开始我对他的误解,后期我了解他。   “再说,琉染那丫头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那丫头不懂事儿,他迁就着。横不能把自己身边儿的人整的万劫不复吧。”   “所以,姐!”陆封凝神看我。   我眼泪已然掉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姐。   我那种喜悦真的没有办法形容,我恨不得当时就跳起来抱着他哭。   “姐。求求你帮帮许朗吧,现在许朗每天都被埋在文件中,处理这突然的危及。而且现在这个形式中,那些不地道的员工,开始往外泄露公司机密,以谋求在别的公司的职位。”   他攥着我手,“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别人能帮到他,你去求求杨识,就放过许朗吧。许朗喜欢你并没有错,你现在有了杨识,也不是你的错。总不至于不爱了,就让那个醋坛子杨识整死许朗啊!”   我抽回手,无能为力看着他,“杨识说他压根儿不懂什么公司运营,都是他母亲在操控资本。”   陆封冷笑一声,把手重新搭在腿上,“他说的话你全信,许朗说什么你都不肯信。我真不知道这些年,你的良心怎么长的,越长越偏!”   他呼啦站起来,狠狠看我一眼,摔门走了。   我手足无措从窗户里看着他走出医院,看着他上了车。   刚才那声姐,也不再温存。   许朗是幸福的,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也都喜欢他。就连我这弟弟,刚才白衡的死中解脱出来,就奋不顾身的来为许朗求情。   甚至不惜叫了一声姐。   要知道,他有多恨我,就和恨杀父仇人一般。   我笑笑。空荡凄凉,一个人坐在在病床上,像暮年的老者。   再过十分钟,杨识就会进来,他会笑着喂了喝粥吃青菜,喝排骨汤。   就像,喂养一头圈养的山羊那般。   他和先前的许朗,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为了得到而得到。 第五十八章:让人疯狂   “杨识,你说人犯了错,是不是不能被原谅?”   杨识盛饭的手顿住,回头,还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看我,“怎么今天突然说这种话?”   我笑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知道。”   他坐在我身边,特别认真的看着我眼睛,一字一句对我说:“别人不知道,若是犯了错,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以浅做事有以浅的原则,除非被惹急了,否则,苏以浅是不会干坏事儿的,不应该被责怪的,对么?”   我抵抗不住杨识的温柔。   我喜欢接受温柔的人,因为打小到长大,我受的全是冷漠和无情。偶尔有个温柔似水的家伙出现,我又怎么能抵挡的住。   “所以,你知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你身边的人,”   杨识帮我擦掉嘴角的饭粒,继续喂我吃饭。   你总是相信别人,就是不肯相信许朗。   陆封的话,一遍遍冲击着我的耳朵,疼痛难忍,忍不住周身颤抖了下。那碗汤,洒了大半。   我慌了,手忙脚乱要收拾。   杨识捉住我手腕儿,轻轻叹口气,“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每天在想什么。放着我来就成。”   我呆呆的看着杨识轻柔的把东西都收拾走,换了一个新的床单。   “杨识,你能不能放过许朗,我保证以后许朗在我心里剔除出去,我保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冲着杨识,他正背对着我整理床头柜。   是我眼花还是真的,我看着他背影无比伶仃。   我特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分明是刺激杨识,也显示出我多么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女人巴不得有个男人替自个儿打抱不平。   杨识很久以后才回转过声,看模样没有生气。   “没有人要害他。你放心!”   我眼里差点儿掉下来,为何不肯承认,你们都要把许朗的公司挤垮了,用那种阴损的招式来害许朗,你现在跟我说没人害他。   你们这种做法和那个阴损刻薄的琉染有什么区别,都是让许朗万劫不复。   为什么就这么坏,为什么都冲着许朗一个人来,他是个人,不是神。他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也不一定能扛过所有风险。   那些小说里的什么主角光环分明都是假的。我凭什么看着你们设置障碍,让许朗去踏平。   杨识看我哭了,小心翼翼把我塞到怀里,轻轻拍拍我后背,“好了。好了,我们以浅不哭了。怎么平白的都哭起来了,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说。”   我突然就不想说了。   即便说出来,杨识也不见得会给我解决。   关于感情问题,就算是他弄死许朗,都不算为过。本来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   我抱着杨识哭了很长时间,为了让我不再哭,杨识终于同意让我这周出院。   但是他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一定要住在他家里。   他怕我养父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照顾我。   我都答应他,怎么样都成。   这一周着实难熬,若不是宠物店里的那些员工来陪我,恐怕我早就闷出病来了。   我出院的那天,杨识把我裹特别严实,坚持让我坐着轮椅走出住院部。   很丢人。   那些老大娘老大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包裹的跟坐月子一样严实。最后上车的时候,也是杨识把我抱上去的。   他为了照顾我请了几天的假。宠物店那边儿他也不去了。   我正式住进他的小区。   但我们车经过别墅区中间的小广场的时候。我看到了许朗,他抱着那只猫在斗。看他的精神挺好的,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受了中挫的人。   杨识抱我的时候,他直起身,往我这个方向看了看。   表情平淡,跟看陌生一样的目光。   他一定很恨我吧,一定特想把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给掐死吧,甚至后悔当初怎么就养活了我。   我心里苦笑,但还要一脸讨好的看着杨识。   “怎么了,不舒服么?”   杨识摸摸我的头,他确定我是很乖的笑,才放心下来。   别墅很大,只有他一个人住,剩下的就是保姆和佣人。那些菲佣每天都在捡树枝,修草坪,很少说话,有时候就算凑在一起聊天儿,用的也是他们的语言。   杨识和保姆整天在厨房里忙活,偶尔出来一次,就是让我坐在落地窗前晒晒太阳。   七月中旬的天气特别热,但太阳还要必须晒,他便想了个办法,窗前撞了很薄的白色窗帘。能透光,又遮挡了多半紫外线。   怕我无聊,他把一系列的苹果产品放桌子上,让我浏览新闻。   后来他觉得电子产品度对视力不好,便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一幅看着很老的象棋,和我厮杀两盘。   在这个别墅的第五天,我终于没忍住给陆封打了个电话,我问他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帮助许朗,当然除了向杨识求情之外。   他在电话那边儿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说:“把杨识公司的章偷出来给我。”   偷章?   他怕我不解。简单解释几句。   他说这几天他伪造了杨识国内公司的文件,要求撤回对许朗的经济制裁。   “现在许朗公司的产品外销出去,遭到杨识家族公司的干预,根本没有供货商敢要,也没有敢买。在国内,那些曾经的客户合作商,也因为杨识公司内部的制裁文件,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这些人不敢得罪杨识公司,便不在跟许朗公司往来。”   他说的颠三倒四,我听的也不是太懂,但我知道,陆封这么做有陆封的理由。   “好,我帮你偷!”   杨路对我还是一如既往,他可能不知道,他一直揣在心尖儿上的宝贝,竟然打他的主意,要出卖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保证仅此一次。   每次看到杨识温柔对我笑得脸,我都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心里有鬼,人就会变得心虚。   有时候我都不敢看杨识的眼神儿,饭也吃得少。   但杨识对我充分信任,包括我说要早点儿休息,他也亲自送我回楼上。   七月底的那天,机会终于来了。   医院里有个紧急手术需要杨识主刀,别的医生压根儿没有那个技术。   杨识很抱歉的在餐桌上看着我,一脸的委屈。   “你去吧,人命关天的事儿,我这里有这么多佣人照顾,你害怕我飞了不成?”   我说的特别轻巧,但手心里一片汗。   “谢谢你以浅,我真的没看错人。”杨识眼里说不出来的感激。   随后抓起包就跑出去。   人命关天。对,杨识是个好医生,这点儿毋庸置疑,也是一个好的爱人,这样毋庸置疑。   只是,我不够好。   我托词要早点儿上去休息,便离开餐桌。保姆没有任何疑惑,安静收拾餐桌。   杨识的书房在我卧室的隔壁,他有看书的习惯,也有在里面办公的习惯。有一次我看到里面有台电脑正敞开,屏幕上的字虽然没看清楚,但感觉不像是医院的文件。   “苏小姐好!”   一个菲佣突然出来,手里拿着扫把。   说真的,她吓着我了。   看样子她没想到我会来书房,也吓了一跳。   我尴尬笑笑,改变了路线,朝我房间走去。   在房间里悄悄观察发现她已经下去,重新溜进书房。   杨识是个有洁癖的人,他的书摆放的不是一般的整齐,而且医书和商业管理的书都是分开放的。   我找遍了书架,里面并没有什么藏公章的地方。   只剩下一张办公桌。   每个抽屉都是敞开的,基本上里面都是一些文件。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轻而易举的在最后一个抽屉的里层,找到那枚公章,而且是总部的章。   惊喜激动,让我把羞耻心放到一边儿。立马把这东西藏进口袋,溜回房间。   说真的,心跳的特别快,那种做贼的紧张感没有办法形容。   赶紧给陆封打了电话,说我偷到了东西,让他赶紧的来拿。   我不能出那个别墅,杨识曾经不止一遍的嘱咐过我,也嘱咐过下人。   “马上到,我现在正好要去找许朗。”   二十分钟以后,陆封跟我打电话说他到了,但是看着别墅这么多佣人,看样子光明正大的进来是不成的了。   “从窗户上扔下去,我去三楼。扔到篱笆院外面应该没问题。”   “好。”   我曾经试验过,从三楼往草坪外面扔纸团是没问题的。这公章本来就有重量,应该也没问题。   站在三楼上,果真看到陆封。   他站在草坪外,冲我竖起一个手指放在嘴上,然后又打了个招呼的手势,示意我抓紧扔。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扔了出去。   不仅扔出草坪,而且还扔到陆封身后。   陆封捡起那公章,塞口袋里就跑了。   一瞬间,心底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是完成任务。   下楼梯的时候。那种沉重和复杂感深深的围绕着我。   我帮了许朗,可能就会害了杨识。   一想到杨识那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就开始揪扯。   爱情,真是一个让人疯狂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偶尔调皮   杨识好像很晚才从医院回来的,我听到保姆问他要不要吃点夜宵。   杨识向来不会吃夜宵这种东西的,他觉得,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胃,如果胃的负担加重了,就太不像话了。   我提心吊胆没敢睡,我怕今儿晚上杨识就发现公章没了。哪怕是明天发现也成,最起码能让陆封把事情办完。   脚步声一步重似一步。   陆封上楼了。   我很紧张的趴在门后听他开门儿的声音,若是开我对面的门也就罢了,要是开我隔壁的门,那就完了。   “咯吱——”   门开了。   是我对面传来的声音,吓得我手脚都是软的。   即使这样,我干瞪眼了一宿,早上起来的时候,顶着大黑眼圈。   杨识看见我那样,差点儿笑出来。   “不会是在书房偷看了一宿的有色小说吧。”   我手咯噔动了下。   杨识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了以浅,我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还真去看黄、小说了?”   开玩笑,原来是开玩笑,我以为他发现了公章,故意说给我听的。   “不。不不,我就是没睡好,神经紧张了、紧张了!”   语无伦次,用笑容来遮掩尴尬。   “以浅,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杨识探探我额头,然后满意点头,“没烧。”   自打有一次我发烧,杨识没发现,我烧的吐了,杨识那叫一个后悔,每次见到我稍微有点不对劲儿,就要给我探额头。   “多吃点儿饭。”   杨识依旧笑眯眯。   但他的笑容让我特别有压力,我甚至有点儿怂,真想全部跟他坦白了。   这样骗人当小偷的感觉,特别不好说,良心特谴责。   那天饭后,杨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很多花,说是让我联系一下插花。   我本来就心不在焉。他在旁边手把手教我。手上的温度穿到我手上来,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手机响起来的铃声,吓得我差点儿跳起来,把手边儿上的东西全都哗啦到地上去。   他看手机一眼,连忙按了挂断,   “怎么了以浅,不害怕,不害怕,都怪我,把铃声调的声音这么大。”   轻轻的抱着我拍着我,就和哄孩子一样。   我心脏还是不踏实,总是跳的那么快,有种东窗事发要被弄死的错觉。   他安慰了我很长时间,手机再次响起,他干脆关了机。   手机扔的特别远。   “好了,把手机扔了,不要害怕了,不害怕,花咱们也不插了,我送你上楼去休息下好不好。”   我点头,好。去休息,我现在很困,精神不怎么镇定。   而且我觉得我面对他的时候才是最累的,我宁愿呆在那个房间里胡思乱想,也不愿出来面对一切。   渐渐的也就睡着了,而且谁的很香,竟然没有做噩梦。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廊里的水晶灯都亮了。   下楼发现杨识不在,下意识问那些佣人。   “少爷去公司了,好像公司那边儿发生什么事了。反正就是一脸不高兴。苏小姐,若是少爷回来了,您别对他说什么重话,他心情不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东窗事发,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突然我手机亮了,是陆封发来的短信。   文件我都准备好了,章也盖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看来这个杨识就是不肯放过许朗。不然这点小细节他怎么能发现。   我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据关在这里的一切来说,看来杨识是嘱咐过公司的上下,只要一旦出现解除对许朗公司制裁的文件,要一律请示他本人。   看来他是早有准备。   我反而心里轻松多了。事到如此,干脆摊牌。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杨识五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   直到他醉醺醺的回来,栽倒在沙发上,手一直不停的扯领带,说是勒得慌。   我给他摘了领带。看着他双眼迷离的模样,我等着他先开口,看俩他是等着我先开口、   “杨识我”   “以浅,我喝多了,你能不能让陈妈帮我煮碗醒酒汤?”可怜巴巴的眼神儿,可怜巴巴的语气。   我不忍心说出来,便自己去了厨房。   我的心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看着沸火,看着锅里的东西浮在汤面儿上。   二十分钟,终于煮好。   端到他面前,他好像睡着了,眼睛闭的很紧。   一颗泪划过眼角。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种自责比他打我骂我还要更甚。   偏偏他不对我发火,也不对我吼叫,只是很轻柔的说让我去煮醒酒汤。   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感觉,很难受对吧。   我给他擦去眼泪,我知道我心里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但我还是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实在太任性了,对不起,我心里的许朗就大摇大摆的走在我心脏最深的位置,我想怎么剔除,他都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他冷漠的表情,依旧一声以浅,就让我失去理智。   爱情这东西都有个先来后到,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早点儿来,我拼命补偿给你。   我起身要离开这别墅。   突然手腕儿被杨识给抓住。   他还是那副睡着的姿势,只是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儿。   “别走,以浅你别走,我怕我找不到你,我真怕我找不到你!”   又一颗眼泪滑下来。   委屈巴巴的语气。   我能带给杨识的,只有委屈。没有一刻让他骄傲过。   “我不走,不走了,甭管明天你醒来是暴风雨,还是风平浪静,我都不走了,在你身边。”   我轻声安慰他,把他手推下去。   他稍微变换了个姿势,睡得很是安稳。   陈妈送来一条毯子,看着杨识那副模样直皱眉,“这少爷从来不喝酒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挺奇怪的。”   我给他盖好毯子,在他身边儿守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他除了嘟嘟囔囔喊我的名字,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   我是在自己卧室醒来的,清香的被子的味道,软乎乎的床。   明明记得我守了杨识一晚上,怎么就到了床上呢。   保姆叫我下去吃早餐。   杨识早就精神百倍的坐在餐桌前,换了家居服,很舒服很板正的模样。   看我下来,他笑得很明媚,招呼我,“快来以浅,陈妈煎了鱼,特别香。”   跟任何早上都一样。   我甚至都觉得昨天的事情是一个错觉,亦或是一场梦,梦醒来,原来一切都正常。   杨识笑眯眯的给我择鱼刺,放到我碗里,看着我吃下去,满怀期待的问我好不好吃。   我点点头。   有些事,他不说,那我也就不再提,心里知道我欠这个男人的就可以了,拼命补偿就是了。   他有他的自尊,我就拼命的维护他的自尊。   饭后,他要带我出去玩儿,他说去迪士尼吧。   “就去上海。反正离北京不是很远。”   “我点头。”   定的是明天一早的机票,所以今天,杨识带我去逛街。   “你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这个阶段正好多走走路,有利于恢复。”   其实我早就能走路了,只是他不肯让我走路,怕我累了还强撑。   夏天嘛,早上逛街的人特别多,大家都趁着凉快。   杨识生怕那些广场舞大妈们挤到我,用胳膊护在我身前。   “那边儿好像有卖打折青菜的!”   就和发现新大陆一般,杨识特别兴奋,扯着我飞速往前跑,这个时候他恐怕忘了我的腿还在恢复期。   倒也不疼,主要是前段时间他给我养的特别好。   我就是奇怪,一个生在云端的孩子,怎么会对市井生活这么赶兴趣。   “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农民种菜真的很辛苦,而且他们卖给那些菜贩子的价钱很低,等那些蔬菜被包装运到超市来,就会翻倍。所以,我从来不浪费粮食。”   看了半天他要说的重点,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像我炫耀。   不过这样的杨识真的特别可爱。   我笑着跟他一起与那些广场舞大妈们战斗。   “抢到了,看俩咱俩这战斗力还是挺惊人的。”   挥舞着蔬菜的杨识,一口洁白的小牙在空气中扬着。   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有过分的愧疚。   但越是这样,我面对纯洁单纯的杨识,愧疚感越来越深。   “杨识,我好喜欢你,”   我冲上去抱了杨识。   那些大妈们没有我们抢的菜多,自然心里不乐意,加上我在超市抱着杨识。   杨识笑得一脸灿烂,更让那些大妈们气炸了。   “年纪轻轻的,咋就不要脸呢,这什么场合,这是公众场合。”   白眼儿,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杨识黑了脸,但还是保持他的绅士风度。   杨识把我搂过去,嘴巴深深的亲了我嘴巴一口,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那大妈,“就是不要脸了,怎么着!”   怕那些大妈们犯上高血压,我拎着杨识飞奔出超市。   刚才抢的那些菜,也扔在货物台上,让那些大妈再来场厮杀。 第六十章:忘不掉的名字   上海,某画展。   我不知道杨识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据他说,是为了散心。   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惦记着国内,我怕许朗出现什么事故。   那些都是名画,在我这不懂行的人眼里。所有的画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表达某种意境。   杨识却喜欢这些文雅的东西。   我能理解,毕竟有钱人吃饱了喝足了,没什么烦恼。就喜欢这些东西。   我们穷人可不是,每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温饱,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晚上,杨识领我去了外滩,我们坐在旋转餐厅里,透过落地窗看上海的夜景。   很漂亮的城市,之前在大学也很喜欢张爱玲的小说。   总觉得张爱玲就代表了上海这个城市,很小资,很好。   “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吧,明天有放烟花的节日。”   杨识笑得一脸温暖。   我笑笑,“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爸好像要过生日了。”   杨识瞪大眼睛,“是么,那可得给他好好庆祝庆祝了。”   我从来没对他说过,那不是我亲爸,只是我养父而已。   杨识也没这方面的直觉,我说什么,他便信了我说的。   饭后,我们在街道上走走停停。很多下班赶地铁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很是匆忙。   这个城市有她柔情的一面,也有她残忍的一面。   和北京一样。   我们下榻在一个很好的酒店,看着挺高级的。   酒店的经理对杨识毕恭毕敬,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服务周到。后来去洗手间,听到几个酒店员工议论,才知道,这家酒店,也是杨识的家产之一。   在上海的这段期间,杨识还带我见识了几位朋友,说是朋友,每个人都比他年龄要大,他也尊称他们为叔叔、   而且那些人都是气质不凡,一看也是有钱人。   陷入这个圈子,当然接触的都是同类人。   我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但为了不给杨识丢脸,只能陪着笑脸,装作很喜欢这些人的模样。   终于五天之后,我们回了北京。   我以为杨识忘了,没想到他从机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蛋糕店顶了一个十层的蛋糕。   “不是叔叔生日么,一定要好好给他祝贺。”   当时我懵了。本来就是一个为了早点儿能回到北京的借口,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走啊以浅,酒店我都订好了,咱们去接叔叔吧。”   杨识一脸愉快。我不好扫他的兴。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回家了。   我爸一开门愣了一阵,侧身让我们进去,“你们怎么今儿有空回来了?”   杨识笑得一脸明媚,扶着我爸慢慢坐在,“今儿不是您老的寿辰么,我们来接你去酒店祝寿。”   果然我爸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才五十多,要过寿?今天是我生日?”   我赶紧给我爸塞了一杯水,用眼睛使劲儿凝望着他,给他是眼色。   “今儿不是您生日,阴历六月十九?”   很显然不是,但我爸还是抽搐着嘴角,用浮夸的演技,故作惊讶的笑了,“是啊。今儿我的生日,我怎么给忘了呢,你瞅瞅我这脑子。”   杨识自然是最高兴的,他打北京回来就开始忙里忙外,就是想给我爸一个惊喜,更是为了讨好他未来的老丈人。   我爸就这么被我们稀里糊涂的架走了。稀里糊涂的到了酒店,看见那十层的蛋糕。   怎么说也是挺高兴的。   在我记忆里,他压根儿就没庆祝过生日,我爸和我妈他俩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日了。   过的糊涂,一辈子就赌钱打麻将这一个爱好,还被我们给掰过来。   后面我爸没想到,他的那些小伙伴儿们都被杨识给请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礼物。   礼轻情意重。   我爸这才真的高兴起来,他看到他这些老朋友,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我说老李头,你还没死呢,我以为你早就死了,这段时间也看不见你下楼锻炼!”   “老张头啊,你那个女儿生了个闺女孩子小子啊,好的很啊。”   我爸转了一圈儿,一个个招呼过去,都不知道先问哪个的好。   基本上之前的麻友,现在都在家带孩子,也很难有时间见面。所以这次凑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聚。   我爸和他们喝酒喝的高兴了,这些人当场支起了麻将桌。   我和杨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吃着蛋糕,看着他们嬉笑怒骂。   “等咱俩老了,也这样就好了。”   杨识一脸的伤感,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羡慕这些老朋友聚在一起的。   “你朋友多么,不是说那种商业伙伴,我说的是铁哥们儿那种。”   他点点头,吃一口奶油,“多,但是都在美国。”   “那你为什么不在美国,跑回国内,这里可是没有亲人啊,不孤单么?”一直很好奇,从未放弃八卦。   他笑笑,摸摸我脑袋,“其实我还是喜欢国内,我觉得在国内生活的每天都特别轻松,不然我妈总逼着我去接管她的公司。”   他顿了顿,“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是我爸爸和他的老婆生的。他和我妈妈早就离婚了。但是他们都很爱我。小时候不管我要什么,他们都会满足。”   我很抱歉,不该多打听别人事情的。   但杨识坚持要往下说,他说想让我多了解他一下。   “我很喜欢我的外婆,她是很传统的中国女性,很温柔善良,就是爱唠叨,她对我很好。美国的冬天很冷,她就给我做了很多棉袄,让我穿着行动不便的去上学。你想想看,一个贵族学校,都是穿着顶级大师做的衣服,就我一人穿着中国传统印花大棉服去上课,简直不要太让人嘲笑。”他说着自己都笑得不行。   我也笑了,毕竟那个画面在我们时候确实没什么,但偏偏那是个资本主义社会,人情味儿不浓,大家都在拼金钱。   “但又一次暴雪降温特别严重,我们已经到了学校,鹅毛大雪一直在下。我们学校的暖气管道都冻坏了,大家都在教室里冻的瑟瑟发抖,唯独我穿着我姥姥的印花大棉袄,暖和的小脸通红。打那之后他们不但没人嘲笑我,反倒出高价让我姥姥帮忙做棉袄。”   “然后呢,真的让姥姥那么辛苦做棉袄?”   杨识笑着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哪能啊,我受我妈的感染,头脑比较灵活。请了几个女佣照着我姥姥教的方法做。也就两天,就把那些棉袄做完,除了给她们的奖金,我挣了几万美元。我有了第一笔创业资金。”   我还是瞪着眼睛等着杨识往下讲,我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他笑笑,大眼睛晶莹透亮的看着我说:“很遗憾,后来我没有创业成功,那几万美金打了水漂。我姥姥正是那个时候得了癌症去世了。骨灰埋在国外。从那之后,我不想做生意,只想做个医生,不管是兽医也好,还是医人的医生也好,总之,只要能救命,就满足了。”   我心里很揪得慌,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么坦诚的杨识。   许朗从来不会跟我们说他小时候受的苦,或者小时候多牛逼多辉煌。我知道他的零星半点,全是陆封告诉我的。   一个人太过于神秘,就让人感到恐惧。恰好有个人敞开心扉的对你,就会无比的满足。   “你绝对抽老千了,你自个儿什么水平自个儿不知道么,简直胡闹。”   “我说你别以为今天你生日就耍赖,我可没抽老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这都一年没跟你玩麻将了,你说我水平臭,你这个死老头。”   “不管,不管,反正这把不算!”   我和杨识看着那一群老小孩儿,他们斗嘴起来比那些折子戏要好看多了。   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无比平静快乐。   “那你以后会不会真的接手你妈妈的生意?”我紧张兮兮的看杨识。   杨识仰头思考半天,摇摇头,“应该不会,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做生意实在太让人紧张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杨识手搭在我肩膀上,笑嘻嘻的歪头看我,“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什么时候嫁给你?   我愣了好半天,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只能以最尴尬的笑容掩饰一下。   杨识笑着说是逗我玩儿呢。   其实我看出来他笑容的背后是无尽的苦涩。   他越是这样,我的负担压力越大。我总觉得自己是混蛋,干嘛要让杨识那么难受,明明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那等一切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好不好?”   我满嘴是奶油,伸出舌头在嘴周围舔着。   杨识也学着我的姿势舔。奶油拼命点头,“好。”   我看着我爸嬉笑怒骂,很是爽朗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其实每次一见到他,我就心里不好受,我总能想起许朗。   他活着,就会一直提醒我,许朗曾经托付他把我养大。   许朗这个名字也会像厉鬼一样,时不时的蹦出来,在我眼前盘亘。 第六十一章:哪来回哪去   毫无疑问,我又回到杨识的别墅,我本人也成了他的助理也司机,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工资,他说没结婚之前,他的钱全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所以他要给我工资。   当然,除了工资,我不会多要他一分钱的。   这期间,许朗的公司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时间久了,各类键盘侠在网上开始兴风作浪。   很多人说许朗已经负债累累,公司倒闭,在家中自杀身亡。   听到这种消息吓得我一晚上睡不好觉,立马给陆封打电话求证。   陆封跟我说不要相信网上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那些键盘侠没想要赚流量和点击率而已。   他说许朗不要他的帮助,每天一个人解决各种危机,他说许朗甚至为了拉一单小生意去给人家喝酒喝到通宵。   “前段时间胃都吐了血了,让他去医院,他硬撑着,真不知道他只是折磨谁呢。”   至于那个琉染,开了个传媒公司,开了一年,一单生意都没揽到。人家都听说她得罪了杨家人,没人敢跟她合作。   她的公司在来年八月份倒闭了。   现在国内那些公司又开始新的三足鼎立,其中两足是杨家的公司,那第三足是一个新的公司。据说资本注入非常大,便成功的瓜分了市场份额。   那天我爸劝我说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要结婚赶快结婚。   我给他纠正了一下,是二十八周岁,虚岁二十九。   仔细一算,许朗都三十一了。   突然在这个年纪,有种想结婚的冲动。   这一年,我和杨识相处的很好,除了没有滚床单之外,情侣之前该有的我们都有。   他不想跟我滚床单的主要原因是,他想我心甘情愿嫁给他那天,再要了我。   而且我还有那么的多的秘密没跟他说,他能察觉出来,但他从来不问我,就等着有一天,我能跟他坦白。   我从杨识的助理,化身成为他公司里的副董。   他不擅长生意,但是杨伯母不想她创建的商业帝国没有继承人,儿子是在不喜欢这行。没办法,他只有让儿媳妇来上。   也就是说我现在成了有钱人。   成了生意人难免要应酬。有的非得出面不可。   我没想到,我在酒桌儿上见到了许朗。   当时我以为我走错了包间儿,再三确认之后,我走了进去。   很多人都站起来跟我寒暄,他也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跟我问好。   我心里有种压抑的冲动。好久没见他,他越发的憔悴,之前那种挥斥方遒的精神头不见了。   笑容里一点儿自信都没有。   “也即是你许朗现在落魄了,要是当年,你傲得很啊。”   饭吃到一半儿,有个戴眼镜的家伙,知道当年在拍卖会上的小插曲,故意为了讨好我,把许朗给贬低一翻。   许朗尴尬的笑笑,端起酒杯,不住的赔不是,“对不住您当年,我自罚三杯!”   我还没说什么,他三杯酒直接下肚,看的我心里很难受。   那个眼镜男还故意用尖酸刻薄的语调说话,“别介,您这可有点儿瞧不起人了,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哥们带你来见苏懂,难道你就不该表示一下?”   “那我挨个敬大哥们一番,都是小弟没顾全大局。”   许朗一杯杯往嘴里灌,赤红着眼睛。   而且那些人为难他,什么红酒白酒啤酒都往他杯子里掺和。   我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只能低着头,用吃菜的方式掩饰我不敢再看他的心。   “苏董。您看今儿这局安排的可还好?”   一脸的狗仗人势的模样。   我笑着,点点头,“很好”。不动声色,也不能当场跟他们翻脸。   许朗在我说好的时候,手顿了一下。他几乎是以最难看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可能他很难理解,当初那个善良正直的苏以浅,变的如此冷血无情。   只有我自个儿知道,一旦踏上生意场,那就是生死战争,我没有退路,只能把最真实的自己杀死,然后用带着假面的脸示人。   我想当初他许朗也是。装作一副我不在乎苏以浅的架势,外表冷静的不能再冷静,内心里一片波涛汹涌。   “说说吧,今天你们凑这个局子不只是请我单纯的喝酒吧。我时间不多,你们抓紧说出意图,我还要回家照顾我男朋友,他这一天在医院里特别忙!”   我看着许朗的眼睛。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话的语气有多欠揍,我这个时候的表情有多高傲。   “好,苏董果然是爽快人。”   我笑着看那个眼镜男。   “就从你开始说吧,一个人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我靠在椅子上。   他们晓得,这是我一贯的做派,我最讨厌给人敬酒,也讨厌别人同我喝酒。只要我同意让他们说出意图来。那对不起,过期不候。   如果你的意图符合我心意,那好,掏出合同,咱们就地签单。   这些规矩是站在生物链上的人指定的,除了遵守,别无他法。而现在我的就是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眼镜男想让我给他们合作,用他们的原材料制造器械。   “可是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的原材料供应商都是有资质十年以上的老公司,你的公司刚开了没有三两年吧。”   我笑笑,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即使这样,他也不敢说什么,陪着笑脸。   这下子老实安静下来。   一个个都说出意图,我根本不可能跟他们签单。   换到许朗的时候,他笑得很是平淡,“我今儿就是来蹭顿酒,没有什么生意要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的眼里全是冷静。   当然我也很震惊,这些都是我从他身上学来的。   “但是我今儿是奔着生意来的,我们公司现在已经摒弃了早先的那原材料供应商,因为有一批货,他们竟然以次充好,给质检员贿赂,蒙骗过关,这样的行为很可耻。”   “今儿,既然他们的公司都不适合接受这样的订单,加上公司需要这批货很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们的供应商?”   我话刚一落,不但许朗眯眼,审视般的看着我。   就连那些无名鼠辈也开始小声嘀咕。   “不是,这不合适吧苏董,他公司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就差倒闭了。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我看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我把订单给许朗。   我掏出手机,拍在桌儿上,“要不然我替你拨通总部的电话,问问董事长,哦不,问问我婆婆,这单生意是我苏以浅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他立马赔笑道歉,“对不住苏董,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您的公司您做主。”   示意秘书把合同给许朗。   许朗面前就摊着我们那份合同,但是看他那个意思,没打算签。   “对不起苏董,可能我的公司没有资质做您的供货商,现在公司运营出了问题。”   我笑笑,“这不是您一念之间的事儿么,您这么多房子,随便买上这么两三套的钱就够原材料生产的本金,这单生意的利润写在合同上,您仔细看一下。这是能决定您公司翻身的大好机会。”   许朗依旧皱眉看着我。   我知道他现在已经开始前怕狼后怕虎,之前公司跟他预定过一批材料,然后以质检不合格为由退回,虽然赔了点款,但差点儿让他的公司当场倒闭。   我知道,许朗只是不想再和这个公司合作而已,至于其他的,都是借口而已。   “还请您三思。”   他把合同重新推回到桌子。   气的眼镜男差点骂人。   “苏董是看得起你,才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你许朗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   “就是,要不是你求我们带你来见识大场面,我才懒得带你呢。”   七嘴八舌,口诛笔伐、   “行了,时间不早了,至于合同的事情,会有专门儿的人来处理善后,我先走了。”   我在他们的注视中离开酒店。   出来,天气很冷。   入秋的季节,总是让人有些感伤。   “苏董,您还是上车吧,天气实在太冷了,要是您冻坏了,我们没法跟杨医生交代。”   我摆摆手,一个人走着,车子在后面慢慢挪动跟着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这样。   我这一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   甭管他们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不是太在乎。   我只在乎我能不能帮助许朗东山再起。   但公司内部明显规定,我们公司是不能跟许朗合作的。   许朗也不能拉下他的自尊,接受我的施舍。   我们这才像两条相交的平行线,有一天我们会相遇,直到其中某一条线绷断,弹到一起。   吐的胃液都要出来,胃疼,心脏疼,但凡能疼的地方都不可抑制的疼痛着。   我想念,以前,还很想念过去。   最终,车停在我面前。   落叶打到我脸上。   不得不坐车回去,我要从哪儿来,回到哪里去。 第六十二章:共同合作   杨识给我灌醒酒汤,他特心疼的责怪秘书。   “怎么就不让她少喝一些,真是要你一点儿用都没有。”   秘书让他吓得一阵哆嗦,一旦真的被公司开除了,别的公司也不会要被杨氏集团拉过黑名单的人。   “没事儿,你别说他了,让他回去吧。都不容易。”   我挣扎着赶秘书走,秘书诚惶诚恐的走了。   杨识翻了我一个白眼儿,又开始念叨我。   “让你少喝点儿酒就是不听,让你别去当那狗屁副董你还是不听。就算你不去当什么副董,将来公司也都是咱俩的,现在没必要那么拼命。”   我笑嘻嘻看着气急败坏的杨识,觉得这家伙竟然有点儿可爱。   忍不住勾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他无奈的把我抱上楼,“好好休息,今儿是没法洗澡了,明早再洗。我还有个手术要去做,你在家乖乖歇着。”   吧唧在我额头上一口。他就匆忙的走了。   我瞪着天花板,说实在的,那一分钟里我什么都没想,大脑和不过电一般。   但过了那一分钟,哎呀,心酸苦楚,什么不是滋味儿就来什么。   最后实在忍不住,抱着枕头嗡嗡的哭了。   越哭越难受,越哭越想我妈妈。   想回到有许朗的那段时间,回到过去。   可是什么都回不去了。我也不再像我。   那一宿我哭的特难受,早上起床,眼泡子很肿。   杨识猜到我眼睛会水肿早就准备好冰块给我冷敷。   我抱着杨识胳膊撒娇,“你怎么每天回来这么晚还有这么精神。”   他无奈的笑笑,“没办法呗,你要是乖乖的不喝酒,我就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谁让你这么不乖。”   谁让我这么不乖。   我又矫情的抱着杨识的胳膊,杨识笑着看我。   “今天还要去公司,我没有休息的时间。”我努嘴。   他笑了,轻轻捏了我的鼻尖儿,“好,去上班儿,我也得抓紧去医院,有个病人昨天开始就不舒服,放心不下。”   一顿早饭之后,我们各自出发。   我的车换了,杨识用他的工资给我买了一辆十几万的车。他说怕我开豪车被别人绑架。   说的时候,表情特别可爱,好像真的有人在我身后用枪顶着我头一般。   我去了陆封的公司。   虽然公司里规定不允许跟许朗的公司有来往,但是我把大部分有效的资源都给了陆封的公司。   现在他公司规模已经大到可以跟我们公司鼎足。只不过陆封不想太招摇,闷着头头发财。   陆封正在跟那几个副总商量下一季度招标的适宜,看我来,笑着让副总们走。   “稀客加贵客,今儿什么风啊。”   “小北风,挺冷的。”   陆封白我一眼,他经常说要是我有幽默感的话,母猪都能上树。   他给我一杯茶。好像是今年的新茶,喝着特别香。   “这个茶叶等我走的时候给我带点儿,我们家老杨喜欢喝。”   他更是一个白眼翻过来,“还你们家老杨,说的这个酸呦。”   我没有心情跟他斗嘴,每天都有一堆的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我跟他说了昨天在饭局上遇到许朗的事情。   他皱眉,思考了很大一会儿,才淡定开口,“这么说这个人太骄傲了。之前咱俩联合起来偷公章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让许朗给知道了,这小子死活要跟我断了交情,还说他明人不做暗事。然后至今都没有跟我联系过。”   我愣了一下,原来这样,之前一直没听陆封说过。   “我本来想违反规定把那一单给他,最起码能让他公司翻身,谁知道他还是不肯。”   我喝了口茶,心里愈发的堵得慌。   陆封摇摇头,给我沏茶,“对了,我还有件事儿跟你说来着,就不用刻意去你家了,每次看到那个杨识,就觉得瘆得慌,你说一个男的,怎么脾气能这么好。简直太吓人了。”   我斜他一眼,“那是你没看见他发飙的时候,也渗人!”   陆封一笑,“那倒是。”   茶叶助理跟我递过来。陆封挥手让她下去。   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女孩儿的照片来给我看,“怎么样这个女的,是不是很好看。”   明眸大眼,面相善良,看着挺好的。   “我们打算明年结婚,怎么样。”   看这家伙兴奋的样儿,我也没忍住笑,“能怎么样,我就受累再包个大红包给你们呗。”   陆封特不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和那个医生什么时候结婚,人家可把这么大的家业都给了你了,你不能跟人一辈子不结婚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儿吧,别人的事儿少操心。”   拎着我的茶叶走了。   走出大楼,坐在车里,往前走一千多米,就是许朗公司大楼。依旧在最繁华的地段,依旧看着那么风光。   北京每一年都变得那么迅速,我真怕有一天,那栋大楼还是那样。亘古不变。   当年那么维护许朗的陆封也不再经常提起许朗。   那些当年都很喜欢许朗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琉染,还在坚持不懈的各种找机会商演。她比谁都想重新站在舞台,她比谁都想在许朗最落魄的时候安慰许朗。   至于许朗有没有被感动,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我把茶叶拿回去,正巧碰上杨识回来拿资料,满脸的倦容,就知道他又有手术。   “那些院长真是太过分了,每个月给那些工资跟工作量不匹配么。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我给杨识按按肩膀,杨识一脸的幸福满足。他说他每天高强度的专注在手术上,每天都累的不成样子,就像好好休息一天。   “要不然我们去度假吧!”   杨识也是一脸的期待,但马上就苦笑了,“我这个月手术已经排满了。没办法,有些手术一般医生根本做不了。”   我是真的愤怒了,没有这么奴役人的。杨识技术再高超也不能跟使唤机器人一样,总得休息吧。   我们在一起这一年,就没见杨识休息过,就算是晚上回来,随时一个电话都得叫走。   “长期压力大的情况下容易患不好的病。”   我搂着杨识的胳膊,其实我特想让他辞掉工作。他有宠物医院,有那些流浪的狗狗们,这样每天打理一下,很轻松么。   “以浅”他把我搂在怀里,下巴轻轻磕在我头上,声音低沉又认真,“就算是医院不给我工资我也要干下去的。我最见不得的是人不能终老。癌症没有攻克我是没办法,但在我范围之内的疾病,我不能放手。”   心里酸酸的,这就是杨识,目的性很强,会是一个好的医生。   我们各自上楼休息。   思虑再三,我给一个靠得住的商业伙伴打了电话,是以我私人名义打的。   “按照我跟您说的办就是,放心其他公司不会为难您的,我替您做后盾,事成之后,我给你百分三十的提成!”   “就算是没有提成我也一样会帮您的,没有您,就没有我们公司的今天。苏董,只要是您吩咐的事儿,我指定办好。”   “好谢谢。”   电话挂断,安心睡着。   杨识早上走的很早,听陈妈说他早饭都没吃,是医院的车来接的他,有什么领导人要做手术。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公司了。   公司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苏董。您看我们的合作公司有方国际,开始跟许朗的公司合作,我们是不是马上跟有方断绝商务往来。”   我看部门经理一眼,“为什么?公司条例里面规定了?”   他特为难的看着我,“没有,但是这一直是我们默认的规定,只要有谁重新跟许朗的公司合作,咱们就断绝和他的商业往来。”   我把那份文件推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部门经理是卖了许朗公司的内部机密讨好高层,才进了这家公司的吧。   “要是公司条例上没有,就不要引火烧身了。我清楚王总,是不太想让许朗的公司重新做起来,怕他有朝一日找那些叛国贼算账,哦不对,是背叛公司的贼!”   我死死看着他,他一头的汗,下的腿脚已经软了。   我今儿把他开了是小事儿,若是真的一怒之下把他挂在公司的黑名单上,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也甭想在这行发展了。   “您,您,您说得对,苏董,我去忙了,这个文件没什么用了。我去把它搅碎!”   我笑笑,继续看其他的文件。   有方那边给我来了短信,他说一切顺利。已经跟许朗公司合作上了。估计再有两个月,许朗公司就会注入资金重新合作。   “这是一次脱胎换骨,公司里的董事都变动了。就连这次合作,许朗也特意更换了公司名。这对于股市也是个利好消息,这一飞可就冲天了啊。”   有方老板很讲仁义,我们也算是共赢。   用我的私人资金给许朗,让许朗创造利润,这样大家都有好处,我把我应得的那份都给了有方老总。   他也期待着我们共同合作。 第六十三章:因为你特别伤心   一连几天,尤其是在饭局刚出来,总觉得有人藏在街角偷拍。   就连司机也说,好像最近有人在跟踪我们的车。   “没关系,让他们跟踪便是,是疖子早晚要露头。”我笑着看街角那个闪亮的相机。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但差不多能猜出来。   无非是勒索,无非是告黑状。   说实话,帮助许朗摆脱困境之后,我就无所畏惧,若是有一天这个公司的高管赶我下台,我也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没有和杨识说这件事,杨识回来的依旧很晚。   满脸的倦容,呼吸一下都是唉声叹气。   我在沙发上开了一瓶红酒给他,他没掩饰他的疲倦,跟我干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过几天,我妈妈要回国内来看看我们。”杨识笑笑。   “好啊,好久没见到阿姨了,正好想念她了。”我也笑笑,倒上一杯酒。   差不多已经知道为何总有人跟踪我。   看来人的野心是真不小,时时刻刻想把他人拉去当垫背的。   我们两个喝了酒,头脑都有些晕,杨识纯粹是靠巨大的定力才把我抱上去的。   我们两个瘫倒在他房间的大床上,特别柔软。   “对不起以浅,我没有办法再把你抱到房间里去了,我走不动了。”   “没关系,亲爱的。”   我们两张脸挨的特别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幽暗的灯光,呼出来带着酒精刺激味道的气息,加上两个人都是半醉朦胧状态。   我忘了是我先亲吻的杨识,还是他先吻的我,总之我们离的那么近,要想亲嘴,很是容易。   忘情的亲吻,加上有些地方真的发生反应。   杨识抱着我,翻滚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迷离着双眼看着杨识那好看的脸,就像在做梦的感觉。   衣服全部褪去,他压在我身上,某个地方炙热而膨胀。   “许朗,抱抱我,抱抱我。”   醉眼朦胧,我怎么能看怎么杨识变成了许朗。   许朗那种冰冷的脸,在我上方永远那么骄傲放纵。   突然,动作停止,世界都安静了一般。   我很累,闭上眼睛睡着。   朦胧之间好像有人紧紧抱着我,轻声细语对我说:“以浅,你还是忘不了他。给你满身伤痕的人,你念念不忘。”   给了你全部温柔的人,你却不喜欢。   我以为那是梦境,也以为我梦游了,反正睡得越来越昏沉。   这一觉我谁都没梦见。   第二天,若不是在杨识的床上醒来,我因为自己昨天的全是梦。   赤果着身子。   大脑嗡嗡的响,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零星的片段。   我下楼的,看见杨识坐在餐桌旁,他招呼我下来赶紧吃饭。和任何一个早上一样。   我没说话,吃着自己的东西,想着昨天的事情,特别难为情,脸红的很。   “发烧了?”   他习惯性的探我额头,我下意识的躲闪开。   看杨识一脸的不解,我很抱歉。   、“昨天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太累了。”   杨识依旧文雅大方的看着我。   我脸更红了,其实心里还有点儿小失落。我们的感情没法说,就算是酒后,我们都没乱xing.   “我不吃了,公司还有个会议挺早的,先走了。”   飞速逃离餐桌。   回头看杨识,杨识平淡的脸上挂着一丝悲伤。   同样是一天的会议,开的头疼。   我出来喝杯咖啡,正巧遇上有方的王老板也来这家咖啡馆,索性坐到一张桌儿上。   “之前的事儿,真是谢谢您。”   王老板笑得很豪爽,“应该是我谢谢您,让我赚到钱不说,还当了我的靠山,竟然没有公司制裁我。”   “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您干吗要帮助许朗,想当初许朗那个未婚妻可是为难过您的。”   我的咖啡有点苦,我皱眉把它喝完。   “不错,是为难过我,但也罪不至死。杨识的妈妈只是太过于保护我,也是为了给杨氏集团挽回颜面,才开启了这段浩浩荡荡的制裁行动。其实许朗有恩于我。”   王老板也是聪明人,不该问的多一句不问,直点头。   “果然没看错,苏董真是够仁义。”   我笑笑。回头正巧看到那个高瘦的小伙子拿着照相机在拼命的给我拍照。   我对视他的镜头,他不慌不忙的拍了一张然后掉头就跑。   王老板也顺着我目光看过去,点点头,一脸严肃的问我。“您认识这小子?打我刚才进来之前就看他拿着相机拍照,我以为就是一旅游的,现在这么一看倒是不像了。”   我笑笑,尽量把事态压下来,“没什么,就是一闲着没事儿的人。闹不了什么幺蛾子。”   “那就好,我公司下午还有会议,就先走了,您慢用。”   “好”   我给陆封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查个人。   查好之后,陆封把这个人的资料发到了我手机上。   我终于明白这一系列的事情是怎么个意思。   看来,商场比战场可怕多了,小鞋这种东西,说穿就给人穿上了。   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之后,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餐馆,炒了两个菜,要了瓶酒,一个人慢慢喝着。   我没想到,我会在餐馆遇到许朗。   他一进来,就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他身上有种气质,让人特别舒服,也令人敬畏。这就是俗话说的气场吧。   我一眼扫到他,他也看到我。   让老板不要打包了,直接送到我餐桌上来。   我笑笑,推给他一个酒杯,“好久不见,干一杯吧。”   许朗皱眉。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天之前我们刚在酒桌上碰面,那时候我还是一特霸气的有钱人。   现在来吃这小馆子,很不搭调。   “下班儿怎么不回家?”   很冷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关心我。   一杯白酒进肚,特暖和,激起五脏六腑的暖气、   “就是想吃这里的饭菜了,特怀念。”   我记得之前在许朗家被圈养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偷偷的跑到这个小馆子来吃饭。我觉得他们家做的爆肚简直一绝。   但许朗那时候绝对不允许我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让我必须按照他吩咐的,要吃那些健康的东西。   他曾经让朋友从西藏带了大量的虫草在冰箱里,让保姆给我煲汤。   “这么晚回去,杨识该担心了。”   他皱眉夺下我酒杯,我瞪他一眼,把他的酒杯拿过来。   又是一杯酒下肚,   喝的太猛,有点儿上头,看许朗都有些重影、   “我觉得现在的你特别陌生,你之前有种仙气儿,不是人间烟火。像这种小馆子你怎么可能来呢。”   老板上菜,笑着看我那一幅醉鬼的模样,顺便插了句嘴,“许老板天天来我们这里,倒是您,有日子没来了吧。”   许朗严肃看老板一眼。   我扯着老板的大围裙没让他走,“我现在有钱了。就不来这儿了!哈哈哈”   老板笑了,“呦呵,那倒是好事儿,您不来我这小店儿之后,许老板就开始来,您爱吃的老三样儿,也是许老板爱吃的老三样儿。”   我愣了一下,摇摇手,“不可能,许老板多讲究一人啊,怎么会吃你们这苍蝇馆子。”   老板再想接茬儿,就被许朗给轰走了。   我爱吃的爆肚,明明就是许朗最讨厌的。许朗曾经说,只有穷人才吃内脏。他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吃呢。   我夹起一筷子,往许朗嘴上凑。   许朗不说话,也不张嘴,就这么皱眉看着我,看的我有些害怕、   本来我就害怕他。   “吃,你吃一个我看卡,是不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许朗瞪我,用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看我。   我马上就要投降撂下筷子的时候,果然在窗户外,那孙子还在偷拍。   |“许朗,那个人总是拍我!”   我突然就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本来我酒品就不好,刚才许朗这么一瞪,我是委屈上加委屈。   “别哭。”许朗给我擦去眼泪,起身冲出去追那小子。我把他拉回来。   “你别走,你瘦了,怎么这么瘦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捧着许朗的脸嚎啕大哭。   许朗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和看马戏表演一般,小声嘀咕。   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就算是那个偷拍也不怕。   许朗就是瘦了。比我十天之前见他更瘦了。   是我害了他,我就不该看着他落魄,我就该跟杨识分手,我就该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好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许朗二话不说,扶着我往外走。   我挣扎着要给老板酒菜钱。   “下次,下次吧姑娘,你先回去,喝大了忒闹腾了。”老板笑得差点儿没把牙笑出来。   我指着他,狠狠指着他,“坏老头儿!”   “这样不礼貌,以浅听话,别闹了。”许朗拼命的用身体把我束缚起来,不让我动。   但我就是想撒欢儿的在马路上跑。   实在没办法,他拦了辆出租车,跟师傅说了目的地。   车门儿关上的那一刻,我特别伤心,因为许朗没上车。   也是因为我看到他就难受。   所有的感情加在一起,我哭的更邪乎。   许朗,你要来找我。我拼命拍着车窗。   许朗冷冷的看着我,一声不吭。 第六十四章:你是有多暖心   杨识把我从车上抱下去,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只是给我端来一碗醒酒汤。   我不想喝,愤怒的看着他。   他轻声细语哄我说:“醒了酒再睡觉,会舒服点儿。”   我冷冷看着他,“我跟许朗碰面了,在我之前最喜欢去的那个小餐馆里。”   他还是那般模样。   “以浅,你不想说的我绝对不会问,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过去,是你的将来。”   我笑了笑,真是说什么话都刺激不了他,我应该叫他中国好男人,还是叫他什么。   “难道你就不愤怒?”   他把我扶起来,一勺一勺的给我往嘴里喂、   我怕恨他,恨他不管什么事情,从来不肯逼迫我。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不在乎我,其实我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我。   “总有个人在我身后偷拍我,是你的人吧!”我死死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又恢复和颜悦色,摇头,“不是。”   我笑,笑得嗓子疼,头疼。   然后一个人半滚半爬的往楼上去。他要过来抱我,我挥舞着手臂让他离我远一点儿。   他不敢再让我动怒,他了解我的脾气。   我是那种抑郁起来,能纵深跳下楼的人,他比谁都明白。   我躺在房间的地毯上,感受空调吹进来的热风,还有地暖的温度。身上越是暖烘烘,头脑越是不清醒。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不知道我还会在他身边留多久。   爱情和还债不是一码事儿,因为感动在一起的爱情,会分手,只是时间上早晚的问题罢了。   眼泪流到地毯上,我拼命的锤着地面。   我想许朗,我在这个家里不敢想许朗,我怕辜负了杨识的一番深情,我也怕我会内心愧疚,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那些钱?在公司里挣的钱,我分文不少的存在银行户头里。我帮助许朗用的是我这些年自己的私房钱。   我脑袋要炸掉,乱七八糟像是一锅粥。   过了半天。终于睡着。   早晨,我尽量打扮的精致一些,因为今天是杨识妈妈要回来的日子。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杨识女朋友一天,我就要当的像模像样。   打开门。发现杨识竟然在我门前睡了一宿,他的睡姿和表情看,很疲惫。   我忘了他每天都忙到凌晨,一大早又要去接急诊。今天因为妈妈来,从能得空休息一天。   我搬不动他,自然不敢惊扰了他。   拿了一床毯子,裹在他身上。   没想到我手碰到他皮肤的时候他睁了眼睛。   “以浅,早上好。”   “怎么睡这里,冷不冷?”   他笑笑,摇头说不冷,他身旁还放着一碗醒酒汤。   他见我一直盯着那碗汤,便解释道:“我以为你会醒来找水喝,想让你顺便把汤给喝了,不然会头疼。”   “真傻,我睡得很好。”我在他脑袋上深深的吻了一口。   对于昨晚的事儿,我们都绝口不提。   杨识也抓紧去洗漱,他今天打扮的特别精神。趁着妈妈车还没到的功夫,跑了跑不,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更好。   杨阿姨来的时候,还带了杨识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个混血儿,十岁的模样。长得特别好看,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特别像油画上的小天使。   特大方,跟我们每个人都有礼貌的打招呼。   我们定了一桌饭,去酒店的途中,那个小孩子杰森就缠着我跟我聊天儿。   “你真的特别好看,真白。你是白种人么?”   我笑笑,这孩子真是挺有意思,摇摇头,“我可是正宗的黄种人。”   “可是你一点儿都不黄,很白。”   杨阿姨笑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直跟我道歉,说小孩子口无遮拦,别见怪。   我哪敢见怪。   饭桌上,因为有这个小孩子的存在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在没有话题的时候,这简直就是个开心果。   “最近管理公司是不是特别累。”   阿姨给我夹了菜,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没有阿姨,有公司的老员工操持公司的事物,我一点儿都不累的。”   阿姨笑眯眯的看了看杨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杨识愣了一下,立马扬起笑脸儿,“妈,最近我医院工作太忙了。实在没精力考虑这件事,等等再说,反正现在我们还不算年龄大。”   杨识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什么年龄不大,你都三十的人了,当年我三十的时候早就有你了!”   之后杨识妈妈可能在赌气,不怎么搭理杨识,一直跟我说话。   杰森喜欢和杨识玩手指游戏。他觉得杨识手指那么细那么长,还那么白关键是会玩手指舞,简直炫酷的很。   “哥哥哥哥,你教我好么。”一口流利的英语。   杨识同样用一口英语回复他的话。   这一桌饭,吃了大约三四个时辰。   杨识妈妈站起来,笑着跟我说:“以浅啊,你跟阿姨来,阿姨有些私房话要跟你说。”   我点点头,看杨识一眼,杨识正在认真的教杰森玩手指呢。   我去了阿姨的房间里。   她带着杰森觉得不方便住在杨识的房子里,便在这家酒店订了一间总统套。   阿姨给我端了一杯咖啡,优雅的坐在我对面,笑着看我。“以浅啊,阿姨是个粗人,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好听了。你可千万别怪阿姨。”   我有种她要摊牌的预感。   “好,阿姨您说,我听着呢。”   她笑笑,看着我。   “你喜欢杨识么?”   猝不及防,但又在情理之中,她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是什么都能看的透的。   “我和杨识在一起一年了,您也放心把公司交给我打理,怎么突然”   我笑笑。   杨识妈妈不再笑,反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听人说,你跟那个叫许朗的家伙还没断联系~~”   “是有人说了什么?”我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冷笑一声,喝了口咖啡,“以浅,不用再说谎了。有人把你私自帮助许朗,并且跟有方老板有染的证据给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证据?是个偷拍者?”   不堪的字眼儿说出来,会让人激动,尤其是这个杨识妈妈。她是老生意人,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是这个行业所不耻的。   “胡说!就算是没有人提供给我证据,以为我就抓不到你把柄?当初我为什么要把许朗和琉染在商界雪藏,不就是要提醒你,以后离那个许朗远一点儿?你非但不听,而且跟那个小白脸,竟然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我笑笑,终于摊牌了。   “我看一下我是怎么和许朗搂搂抱抱的么,我都忘了抱着许朗是什么滋味儿了。”   看她生气我没有感到高兴,反倒是觉得很悲哀,那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放肆!”   桌子一拍,水洒了出来。   我站起来,想要马上结束谈话。   “我没有和有方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也没有去抱许朗,虽然我很想抱他。再者,我喜不喜欢杨识,是我和杨识之间的事情。”   “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杨识怎么都不肯继承您所谓的家业,他不想被您这么牵制着。”   我刚走出门,茶杯就被摔碎了。   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   “立刻马上把部门经理王成勇给开除掉,人资部马上下文件,一分钟都不得耽误,并且把这个人拉入企业黑名单。”   “好的明白,苏董。”   我挂掉电话。   下去的时候,杨识还在和杰森愉快的玩儿。   “杰森,妈妈在楼上1060,你直接坐电梯上去就成。”扭头看杨识,“你翻译给他。”   杰森恋恋不舍的跟我们摆手道别。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杨识小心翼翼问我:“我妈妈是不是为难你了,或者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我摇头,没有。   我不想破坏他妈妈在他心里的形象,毕竟当妈妈的都是为了儿子好。   “我们回去吧。”我笑笑。   杨识点头,笑着牵着我的手走了。   刚到家,我先接到的是我的开除文件。   说是我泄露公司机密给对手公司,并且我被公司的黑名单拉黑。   杨识在厨房里给我煮汤,他说看我吃的很少,让我多吃点补补。   我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恐怕一环接着一环,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经过厨房的时候,杨识正在接视频电话,我听到杨识妈妈的声音。   “那次去北京的时候,这个以浅心眼儿是真多,故意用一个小破车送我去机场,我还以为这孩子就像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谁知道这么水性杨花。儿啊,听妈的话,离这个女人远点儿吧。”   “妈您这是想的哪出啊,我的事情不用您管。以浅不是那样的人,她比谁都干净。我什么都不要,什么财产什么名誉,您给杰森就成,我只要以浅!”   我只要以浅。这话听着多暖心。 第六十五章:生气   杨识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显然他没以为会见到我,吓了一跳。   我讪笑一下,指指门口,“我是想走来着,突然听见里面有声音,不是故意的。”   杨识二话没说,把我搂在怀里。   “不要走,不要走以浅,我最怕的就是你要说走,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你离开我,不要走好不好?”   杨识在我肩膀上趴了很长时间,我能感觉到有泪渗进我衣服里。   我紧紧的抱了杨识。很长时间,才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在自欺欺人,对不起我耽误你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对不起,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不管我说多少个对不起,都没法弥补我对杨识的伤害。   杨识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我肩膀上直起来,眼睛赤红,努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可要是你生病了怎么办,你爱发烧,万一半夜发烧了怎么办?”   “万一那个混蛋欺负你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没法为你拼命。”   “万一你没钱花了怎么办?你那么倔强,什么事儿都不肯说出口。”   他给我抹去眼泪,嘶哑着嗓音开口。   “我要是想你了,可怎么办!”   我笑不出来,我想给他最后一个拥抱。   他摇头往后退,死活不肯让我抱。   我拉着行李走了。   我听见在我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这个坚强的男人哭的猛烈。   我知道,我会让人唾骂死。   回到养父的家里,他看见我拎着行李箱回来,没盘问我,只是冲辣条喊了一句,“辣条,你妈妈回来看你们了。”   那些已经长得很大的狗崽子也奔过来跟我热乎。   辣条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咬着尾巴,嘴往我身上贴。   我还没坐热乎沙发,门铃响了。   我想去开门,养父示意我别动。   “我一个老头子他们谁敢打我,我就躺地上赖着他,不怕这个!”   咬牙切齿的就去开门了。   可能养父的潜意识里,我只有在受了委屈的时候,才会回家。   我很感谢他能收留我,也很感谢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回家,总是很平静的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进来的人让我措手不及。   她直接扑过来跪地上,拼命的抱着我大腿,嚎啕大哭。   “苏以浅,你特么的就放过我和许朗吧,你好好的为什么又来勾引许朗,许朗特么的是我的啊!”   “有话说话,再嚎滚出去!”养父举起拐杖。   我愣半天,他从来没有这么为我出过头。   琉染也愣了一下,刚要咧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扶她坐在沙发上。   和她面对面坐着。   她看看我。表情特别哀伤。   “为什么来闹!”养父说出我的心声。   “刚才听杨识的妈妈说以浅又要缠着许朗,我无能为力,现在我只有许朗了,我想来求求以浅,不要再去找许朗!”   “呸,你就这么点儿本事,来人家家里闹,杨识妈妈给你上套你就钻啊,你是缺心眼儿啊还是怎么着,你怎么不去跳楼示威呢。许朗是什么,许朗是你的,那块儿印着章了,是腰子上还是前腿上?!”   养父有点儿激动,他现在沙发里气呼呼,都不拿睁眼看琉染。   琉染不敢再看他,小心翼翼看着我,“苏以浅,你千万不要跟我抢许朗,不然我真的死给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再没有许朗,我就真的不如去死了!”   我看她那悲伤的模样,其实还有点儿恻隐之心的,但是她威胁我要跳楼,我就真的不能忍了。   “首先,你跳不跳楼,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你跳了。警察也不会找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蹲监狱。再者,为什么许朗是你的,别人就碰不得?你凭什么,就凭你跟许朗从小一块儿长大?那陆封还是跟许朗打小一块儿长大,我说许朗是陆封的成么?”   琉染平静下来,极度平静。   她淡定的开了口,“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许朗是我的,是我琉染的。若是得不到他,我宁愿毁了他。”   我看着养父,这个女人我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养父冷了脸,拐杖在桌上敲了两下,“我跟你说,我们家以浅看不上许朗那样的男人,你哪儿来回哪儿去,你愿意恋着你的许朗,没人跟你抢!”   这句话让琉染一下子愣了、   她笑得时候缩一下脖子,然后笑声大的吓人不说,还用手捂着嘴巴。   不土不洋的模样。   我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儿,想必是养父也感觉到了。   “你们都是大好人,我给你们磕头了,都是好人,好人!”   说完就要跪下去。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赶紧滚蛋!”   养父一挥棍子,她下意识的躲了下,赶紧跑到房门处,喜气洋洋跟我们说了句“拜拜”之后就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养父,有些话,可以说。   “她莫不是这儿出了问题?”   养父看我指着太阳穴,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这年头因为一个感情,跳楼自杀溺水的不有的是,更何况疯一个,都是很正常的。   “行了,去休息吧,要是再有这种妖魔鬼怪我就不通知你了,直接拦在外面儿!”   我是真累了,这一天脑袋昏昏沉沉,还真的睡着了。   没想到我养父的脾气还真的跟以前一样。后来陆封听说我被杨氏集团给加黑名单了,想过来安慰安慰我,没想到他死活不让人进门儿。   美名其曰,怕影响我闺女休息。   好直接的理由,气的陆封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势必要把我给吵醒。   在晚上七点多,我确实被他吵醒了。   家里空无一人,楼下的广场舞大妈又开始扰民。   我裹着大衣下去的时候,看到我爸跟一个很时尚的老太太在眉来眼去。   两个人一起跳舞,好的那跟一个人似的。   我笑笑,低头,假装没看见他们,我怕他们尴尬。   其实我挺想有个人照顾他的。他往后年龄越来越大了,要是万一有个什么病什么灾的,最起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   陆封约我在一家泰国餐厅见面。   他带上他那个女朋友。   那个女孩儿很漂亮很大方,笑起来很好看。   而且对陆封很好,给他夹菜,给他倒水。   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一点儿都不生分。   很高兴,陆封能够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之前他跟我说过,之所以找个女人过一辈子,是因为,他真的喜欢白衡,不在乎白衡是个男人。但对其他男人,他不感兴趣。   白衡死后,陆封也不敢想象他再别的男人过日子,白衡无可代替。   找个女人,就能从心里上把白衡区分开来,把他放在心里最深的位置,这辈子都不提。   “听说被开除了?”   我笑笑,真是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他的嘴。   “是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管理公司,保证十年内让你的公司把什么三足鼎立全给干下去!就你一人鼎立!”   陆封白我一眼,“得,我这个小庙真的装不下你这座大神。我还是过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吧。”   那姑娘笑得特别幸福。   怎么说呢,很是欣慰,弟弟找了女朋友是件好事,我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   “打算给许朗破镜重圆?还是随便找个人把自个儿给嫁了?”   陆封的嘴自打白衡死了之后,就一直这么损。   我看他一眼,他这家伙不知道住嘴,于是我只能扬手让服务员过来。   “再来点儿你们店里最贵的东西,这位先生结账!”   陆封一脸的汗。   让你丫吃饭也闲不住嘴。   “吃的完么,不是点了这么多东西。”   “给我养父拿一些,他现在懒得开火。”   陆封没再说什么,至于我们那些年的成长,已然成为一种禁忌。大家能避免,就绝口不提。   饭后,陆封要送我回家,我坚持要自己走走,反正时辰也不晚,离家不远。   陆封也不强求,开车走了。   陆封走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后面有人打黑枪。   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杨家的人对我真是恨不得弄死我。   回去我爸还在和那个阿姨坐在小花坛上交谈。   我过去把围脖给他围上,手里的饭菜递给他,两双筷子。   “泰国菜,您和阿姨都没吃饭呢吧,上家里吃,不然棋牌室也有地界。”   我说完走了,听见那阿姨一脸疑惑的问我爸这是谁啊。   我爸一脸骄傲的说,这是我闺女,可孝顺了呢。   我笑笑,这样的生活真好。   回家不久后,我的手机有电话打过来,是许朗的电话,我没接。   后来想清楚,要给他打回去,谁想到他再一次打回来、   电话接通他就开门见山问我,“以浅,有没有见过琉染。”   心慢慢的凉了,然后碎成八瓣。   “今天她来过,之后就没有见过。”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焦急的语气,有点儿隐忍想要发怒。   |“没有,不知道。”   他挂了我电话。   我一个人拿着电话,不知所措。这算是对我生气么? 第六十六章:诬陷   第二天清晨,看电视上紧急播报的寻人启事,才知道原来琉染丢了。   “从咱们家出来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不成,我得去找找她,现在世道这么乱,万一碰上什么坏人可怎么办?”   我爸就是拿拐杖当着门儿,一脸怒气看着我,“不让你去,你管她干嘛,你忘了她差点儿整治死你,你还管她。她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   “爸,我真的没工夫跟您解释,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不成。我还担心你危险呢,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被杨氏的人放了黑枪。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深深的看他一眼,他那种悲伤的表情根本没发用语言来形容。   我只能抱抱他轻声细语的安慰他,“我知道爸,我肯定不让别人放了我的黑枪,我一定平安的回来。放心!”   我爸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放我走的。   我联系不上许朗,他的手机估计要让人打爆了。   基本上所有认识许朗的人都会去帮他找人。   我顺着鼓楼那条街,雍和宫天,安,门都找了个遍,压根儿没人见过琉染来。   有种不好的想法我也不敢跟任何人说,我总觉得,莫不是让人给拐走了吧,毕竟现在她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沿着护城河,问遍了晨练的老人,他们也没看见有人掉水里。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打通了许朗的电话,许朗说没找到琉染。   很快另外一个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显示地区是北京。   “你要找的那个叫琉染的家伙就在我手里,要想来找我,就到西郊农贸荒地里的仓库来见我,只许你一个人来,若是让我发现还有别人,我立马弄死这女的!”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来,感觉好像是通过变声器给变声了。   而且电话挂掉的特别快,我都没来得及确认琉染是不是在他们手上。   陆封也来电话说没找到,他猜想着是不是杨氏把人给弄走了。   “不对啊,杨氏要弄也该把你绑走啊,他们跟琉染没怨没仇的,怎么可能找琉染麻烦。”   我也不知道,陆封分析的是有几分道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抓走琉染。   “这样,我先去那个仓库,你叫上警察随后到,这样还有个接应,要是你一个女的去,保证吃亏。”   “不成,电话里说的特别明白,就是让我去,如果别人去的话,会撕了琉染的票。你先别告诉许朗,我怕他会冲动!”   “不成,你听我说姐”   我挂了陆封的电话,我知道他万不会同意我去,在他把事情弄砸之前,我一定要过去先稳住那些绑匪。   我打了车,说要去郊区那个地方,。出租车司机死活不肯去,他们说那个地方不太平,经常有劫道的。   “要去的话,你还是坐别的车吧。”   估摸着别的车肯定也是这个说辞,掏出一叠票子递给司机,“这得有五千块钱,你赶紧送我到那个地方。”   司机特爽快的答应了,把灭火器往自己手边儿上放。   在我忐忑里,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半个小时就赶到了郊区他们指定的那个地方。   “姑娘,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没啥事儿就赶紧走,这个地方真的不太平。”司机把他的灭火器给我,他说回程的路还好走一些,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让我拿着灭火器防身。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那个仓库。   敲了很多下门,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叫的声音都没有。   我把灭火器的压板死死的压着,喷头对准大门。   用脚把大门给踹开。   咣当一声,黑暗的仓库里充满外面的阳光。   里面那股子陈旧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琉染,琉染你在哪儿,回答我,快回答我。”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静。   四下环顾,确实没有人。   跑进去,终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发现琉染。她衣不遮体,;脸上全是灰。   见到我声音特别弱的叫了声以浅,就晕倒了。   我扔下灭火器,叫了她很长时间,她几乎没有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   我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她披身上。   我跑出去求救,一辆车停在我眼前。   我以为是那群混蛋来了,吓得缩了身子。   “是我,不要怕以浅。”   杨识深深看我一眼,拍拍我肩膀。   我腿脚无力指指里面,他拿着医药箱飞奔进去。   他给琉染检查身体状况,我不敢看,因为琉染下身肿的实在太吓人,身上要也有很多抓痕。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暴力对待,休克了。把她送到医院再说。”   我除了点头,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杨识把琉染抱上车,然后将我也抱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手里紧紧攥着司机给我的灭火器,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听到陆封说你来这里,我就赶来。他说抓琉染的人是杨氏的人,觉得还是我来比较妥当一些。他正在警察局报案。”   我只是哆嗦,点头,我心里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述我的观点。   我害怕,因为我看到琉染的时候,她声音微弱,但是她看我的目光,凶狠,吓人。   “没事儿了以浅,有我在,不要怕。”   杨识用最快的速度送琉染去了医院,他让护士们照顾我。   护士们给我量了血压,说我因为过度紧张,血压有点儿高。   “琉染醒过来了。”   一个护士冲进来跟我说。   我没顾上手上还带着血压仪,抱着那一套东西跑到病房。   琉染是真的好了,看人的眼神儿有光亮了,终于不是那种疯癫的状态了。   终于又回到那霸气高傲的女人。   许朗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来,所有的人都让开了。   琉染伸出一直胳膊,满是血痕,她眼泪在见到许朗的那一刻起,再也绷不住了。   “许朗,许朗我怕!”   许朗红着眼睛,紧紧抱着琉染。   我就像在风里的一直木偶人,除了吓唬一些鸟之外,风吹雨大什么都不怕。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像我这种人,只有挨巴掌的份儿。   “到底怎么回事儿,告诉我,琉染!”   许朗的眼神儿变得凶恶起来,水雾一片。   琉染说了她让人欺负的画面,她说很多人都欺负她一个人。她说他看见了我。   “看见了苏以浅,但是她没救我,她跑了,后来她又回来了,给我一件衣服,是杨识把我抱上救护车的。”   我立马就愣了,因为许朗看我的眼睛充满了杀气、   我边后退边摇头,无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到的时候她已经那个样子了,不信你问杨识,当时他也来了!”   许朗突然就站起来,扯住杨识的已领,用忍无可忍的语气说:“我特么怎么能相信你,我怎么能知道是不是苏以浅和你一起设计陷害的琉染!”   天雷劈身的感觉,不是我。我是救琉染的那个人。   我掏出手机,“你看,就是这个人给我打了电话,我立马给露锋芒打了电话,怎么可能是我,我马上跑过去救她的,你要相信我许朗。”   我扯许朗的胳膊,企图让他放开杨识,杨识并没有错。   他像杀红了眼的罪人一般,看了陆封一眼,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们都是一家人,现在你跟我说他能给你作证,他能做什么证?”   陆封急了,要冲上去揍许朗,“我说许朗你丫够了啊,别特么好心当驴肝肺,你丫怎么想的,我们闲着没事儿招她干嘛。”   许朗冷笑一声,“招她干嘛,谁特么的不知道,当年琉染爸妈害的杨识爸妈破产离婚!除了报复,你说干嘛。你们一个个都为杨识父母伪证,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   还有这事儿?   看琉染一脸痛苦的表情,估计许朗说的是真的。   “我们真的不知道。”杨识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对许朗说。   许朗真的急了,咬牙启齿,“一辈子的恩怨一辈子了。干嘛要报复在琉染身上,若是你爸妈把我们两个整垮还不甘心的话,那就冲我来吧,我愿意替琉染跟你爸妈了结恩怨!”   “许朗,你最好搞清楚事实再乱说话,我爸妈不是那样的人!”   许朗扬起拳头,我挡在杨识面前,“要打你就先打我,就像你说的,我和杨识是一路货色!”   许朗的拳头没有落下来,他说你走吧苏以浅,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也不要说什么以前的事情,我养过你们从来没后悔。我现在不想跟你们有任何一点儿瓜葛,你们滚的远远儿的,”   “好,许朗,我们走。”   我扯着杨识和陆封离开那间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窝一直疼,疼的汗都冒出来。   杨识坚持让我去做一下胸透。   “没事儿,只要离那个畜生远一点儿就成!”   陆封一直攥着拳头,他怕我生气,没有跟许朗理论,只是中肯的说了句,“现在的许朗就跟特么的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我头上汗冒的更多,杨识提示陆封少说两句。 第六十七章:早点来找我   对于那件事,陆封特别生气,他一定要调查出来是谁在背后陷害我。   杨识也找了他信得过的医生给琉染治疗。   我回到家里,每天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儿,气的我爸非要去找许朗算账,每天都在客厅里骂许朗。   “真是瞎了眼的狗东西,我自己养的孩子什么脾气秉性难道我还不知道么,我们家以浅就不是那样的人,人好的很。你什么东西啊你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封来的时候,他们爷俩就一起骂许朗。   我在房间里每次想起许朗那种凶狠恶煞恨不得我死的表情,我都会掉眼泪,而且止不住。   有时候辣条看我难受,就舔舔我手,坐在我身边儿,很安静的看着我。   所有的人都相信我,只有许朗认为琉染遇害的事儿跟我有关,他觉得琉染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苏以浅完好无损,肯定那些坏蛋跟你是一伙儿的。   而且他确信这个坏人头子是杨识的父母,他坚信我和杨识是一家人,我在帮他干坏事儿。   他一点都不想我苏以浅是怎么样的人。   快入冬的那天,琉染出院了,我生病了,肺炎,主要住院,没完没了的打吊针。   杨识每天依旧给我煮汤,有时候我爸来看我。杨识甚至连我爸的那份儿也煮了。   每次我爸喝汤之前都要事先声明,“不是喝了你的汤就要把女儿嫁给你当媳妇,我们家以浅的事情向来都她自个儿说了算,别想贿赂我。”   每次说的杨识都脸红脖子粗。   听陆封说,许朗再也没去过那叫小饭馆,还有的说,现在许朗的公司又开始如鱼得水。   不但跟杨氏集团三足鼎立,甚至都开始抢他们的市场份额。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座城市里,悄然展开。   还有的说,许朗快要和琉染结婚了,有人看见琉染手上戴着一颗特别大的钻石。   我听过的传言越来越多,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快冬至的那天,我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明明就是一个很容易治疗的肺炎,我却一直在医院住着。   杨识说我这是心里有结解不开,所以消极的情绪多一些,对病情特别不好。   他每天都给我讲笑话,每天都跟我开玩笑,甚至每天都给我带一些很有意思的书给我看。   但那个东西,我好像有点儿熬不下去了。   陆封来看过我几次,他跟我说我爸每次来看过我,都要坐在走廊里哭半天。   我爸来看我的时候说每次看见陆封只要一提起我的病情就开始眼红。   更别说杨识了,自打我住院,他就没回过家。   他想一直守着我。   有很多漂亮年轻的小护士喜欢杨识,这我是知道的,她们抢着来我病房打听杨识的消息,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   她们都兴奋的不得了,好像明天就能飞上枝丫变凤凰一般。   这个冬天我爸还弄了一些像是道士的人来医院给我做法,他说既然科学没法治病。就试试玄学,万一就好了呢。   杨识无奈的看着老爷子折腾,跟医院这边请求千万不要把这些道士赶出去。   其实我知道你他也开始相信了,毕竟在他手里没有医治不好的病人,除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他只能为了我迷信一次。   有个带头的道士师傅,他说我是被脏东西上了身,他说那东西非要我的命。   我爸吓得惊恐不已,给那些道士塞了好多钱,他们给我做了法。   说来也奇怪,我的病竟然一天比一天好。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终于在圣诞节前一天,我出院了。   我爸把我裹的严严实实,扶着我出院。   杨识想让我去他们家休养,让我爸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赶紧把自己家里那烂摊子事儿解决喽,别让我闺女给你们背黑锅。还有,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你家搞的鬼,一天不解决,你就甭想见我闺女。”   我爸特霸气,他说的我差点儿笑出来。   但他一直跟我使眼色。   我只能强憋着笑,上了陆封的车。   陆封现在跟老爷子是越来越投缘,不管是什么场合,丝毫不吝啬对老爷子的夸奖,“老爷子这招真是高,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事情真想搞清楚,高,真是高。”   老爷子自然有些得意,他们就喜欢把吃过的盐和年轻人吃过的米在一起作比较。   “自然,你想想那个杨识家境那么显赫,只有他不愿意查,就没有查不到的东西。”   我咳嗽两声,这爷俩如临大敌,又是递水又是呵斥人司机开的快了。   我只能安静的呆在后座上,尽量不麻烦这两位。   说来也马上就要新年了,这两位商量着要在这家里过新年,本来地界也大,二百平的房子,当年是许朗给买的,就是为了照顾我方便一些。   现在家里没有多少人,老爷子觉得就我俩过年没意思,就同意让陆封带着他女朋友过来,但是有个前提,他要带着张阿姨一起来。   他们准备年后就领证了。   陆封一直赞叹老爷子这不但老当益壮,而且还夕阳无限红。   家里到处都是秀恩爱的味道,只有我这么个单身狗,坐在沙发上等着年夜饭出来。   那两对都猫在厨房里,一个准备西餐一个准备中餐。   我自嘲的笑笑,这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最起码光等吃就成了。   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杨识。   他笑得一脸温柔,手里拎满了东西,我赶紧接过来。   “知道你们都在,我来凑凑热闹。”他讪讪的笑,有点尴尬。   我示意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他点点头,坐在我身边儿。   老爷子端着饭菜出来,看见杨识顿时就炸毛了,“嘿,这小子,我们家过年什么时候叫你来了?你自己不是有家人么,干嘛跑我们家来蹭饭啊。”   陆封也接茬,“就是,我们可没做你的那份,要是我们给你吃了,我们就得少吃几口。”   杨识最近特实在,没听出来他们是在开玩笑,愣了一下。   “没关系,吃我那份。”   杨识笑笑,很认真的把我们两个的饭分开,大的那半归我,小的那份归他。   我笑笑,这家伙,简直太可爱了。   一大桌子菜,就算是每个人撑死,还能剩下很多。   杨识在吃的上特别讲究,但是在我家就不讲究了。   “不是,小子,我让你打听那事儿你到底查好了没有,就敢来见我闺女!”   杨识很欢快的点点头,“查好了,真相什么的,都查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都竖着耳朵很感兴趣的模样,就我一人死死的握着勺子把,心里跳的就跟翻了船一般。   “得还是别说了,要说也等吃过饭再说,不然没胃口了。”我笑一笑。   杨识点点头,他们也都同意。   那是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我们每个人都说了一个新年愿望。   除了我爸希望这辈子能平安过完之外,我和其他人的梦想都是越变越有钱。   我们一起去看烟花,还一起唱了歌,什么老歌新歌都参在一起唱。   因为再回去太晚了,爸爸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房间。   当然是他和阿姨一个房间,陆封和他女朋友一间,我和杨识各一间。   晚上杨识敲门,想跟我聊天儿,他说他睡不着、   其实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特别的困。   无奈还是开门让他进来。他悄悄从衣服里面掏出几罐啤酒、   “晚上看你吃饭的时候就想喝,现在拿来晚不晚?”   “当然不晚!”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好也喜欢喝酒,心情不好也喜欢喝酒。喝多了就容易酒品不好耍酒疯,但还是离不开酒。   暖气房,加上温度适宜的啤酒,喝在嘴里就是爽快。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杨识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说他没想到这辈子能碰到我,他以为他到了年纪就会找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结婚,然后生一两个孩子,过一辈子。   他说是我的到来打破了他所有的节奏,他说之所以他不再回美国,留在这个地方开宠物店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留下来,   “真的,以浅,你很善良,很好,只是有的人不懂得珍惜罢了。”   我笑笑,喝进去的酒为什么变得苦涩起来。   “明天真的要我把真相说出来么。还是我把真相告诉你,你自己一个人知道?”   我看了杨识很长时间,按理说杨识不是那种会徇私舞弊的人,他做事向来公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我,让你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是吧!”   我笑着看他。   他也笑了笑,就像我们刚见面那样笑成一团。   “还是把事实说出来的好,生活,本不应该有那么多欺骗和隐瞒。”   他笑笑,光明磊落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笑笑,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很好,下辈子,早点儿来找我!”   “好!” 第六十八章:真相一   真相特别残忍,也特别合情合理。   一切都是琉染自己做的局。   她爱许朗真的爱到了痴狂,为他做什么,甚至为了他害多少人,她都觉得不可惜。   于是她让那些人用一些物品把她的下体打坏。然后弄了一身的伤痕。   在这之前,先到我家装疯卖傻一阵。为的就是让许朗知道,她是从我家出去之后失踪的。   待我找到她的时候,这一切都成了定局。   而许朗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琉染他们家的恩怨。   不得不说,琉染永远是演技派,很拙劣。就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都干的出来。   “那个跟以浅通电话的人已经捉到了,在机场截到的,他那里有琉染给他的钱,银行那里有明细,我都打印出来了。”   杨识把一切该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一脸抱歉的看着我。   “对不起,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让你跟着受连累了。”   “没事儿,这黑锅没什么。反正我也问心无愧。”、   但我心里还是不相信,杨识能想到的,许朗怎么会想不到呢,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而且他还是极其了解琉染的一个人,怎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我们谁都搞不懂,也许这一切只有许朗知道。   “陆封呢,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越是到大揭秘的时候,越是没影子了,这小子真没出息。”   “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应该是比较紧急的事情。”那女孩笑盈盈,特别顺眼。   我爸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说就算是这辈子许朗不遵守诺言,给他养老,他也不怕了。   他冲着阿姨说:“老伴儿啊,要是我先死了。你就埋了我。要是你先死了我就埋了你可好?”   阿姨娇嗔的打了我爸一下,“这还用说,绝对不会让你露着天地走的。”   我爸下了决心,“好,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我们去找那个许朗。把事情真相跟他说清楚,至于信不信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我是不能让我闺女蒙冤。”   杨识也点头。他说他带着这些证据。   “不用,我一个人去吧,你们去了,许朗会暴躁的。”   我真想打自个儿一巴掌,这个时候我想的还是许朗的面子,我知道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么多人都晓得他犯了错。   杨识很担心我,他怕许朗真的伤害到我。   我再三的要求一个人去,他虽然担心,但也不想拧着我的想法来,只能同意。   我去了许朗公司,他们说许董好几天都没来上班儿了。   我知道他一定照顾琉染,但是我不知道琉染在什么地方。   我给陆封打了个电话,就是想要琉染的地址。   陆封让我直接去他公司。   “来了你就知道了,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来。”   “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肯定是跟许朗有关的。   打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陆封的公司,前台说陆总早就在办公司等我。   我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许朗。   他窝在一张沙发里,好像是睡着了。   陆封示意我进来的时候一定要慢一些。   “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我正要找他。”   陆封把我扯出去。   我们在另一个小办公室里。   “事情的真相,许朗已经跟我说了,他之所以对你那样,是为了你好。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琉染露出狐狸尾巴。”   “他打算怎么处理琉染?”   陆封皱眉,想了很半天,看我一眼,小心翼翼说:“毕竟那是琉染,好歹一块儿长大的,他想把琉染送进监狱,只有在那里,琉染才能好好活下去。不然现在许朗跟她说个分手,她转身就能跳楼你信么?”   我信。琉染这么多年能活着,就凭她一腔爱着许朗的热血。   可是这热血一旦被人抽干了,琉染就完了。   “他没事儿吧!”   陆封笑笑,拍拍我肩膀,“像组织保证,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我让他休息一会儿,没跟他说你要来。”   “哦,对了,你回去好好跟杨识这家伙道谢,谢谢他为许朗做的一切。”   做的一切?我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明白。   陆封深呼吸,放下茶杯,让我坐在他对面,很认真的跟我说了一件事。   “你还记得之前琉染总是威胁你,若是你抢许朗的话,她就跟许朗鱼死网破么?”   “当然记得。许朗公司的发家史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琉染得不到许朗,就会去公安局揭发。”   陆封点点头,无奈的看我一眼,继续说道:“你说这许朗也不是什么善茬,当然不能忍受被琉染威胁着过日子,他容忍琉染是一回事儿,他纯粹是把琉染但亲妹妹看待。但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这种威胁对不?”   我听的特别着急,越是这样紧急时刻他越是绕弯子。   “得,您捡干的说,别这么绕了。”   “好,”陆封也没耐心给我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之后不是杨氏公司坑了许朗公司一把么,那是杨识故意帮助许朗,只有借这个机会让许朗倒闭,或者是改变再或者借壳重组,反正之前的那些起家的脏钱都蒸发掉了,现在账上每一笔钱都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现在就算是琉染去公安局咬出那些烂账也无处可查了,这就叫做金超脱壳。两个聪明人玩儿的游戏,好比神仙打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偷了杨识的公章,杨识就算是查到是我也不声张。一是确实不忍心责怪我,二是一定要对许朗公司进行制裁。   当时我觉得杨识怎么这么残忍,还心里骂了他一百遍,感情是我冤枉了他。   陆封解开了我很多心里疙瘩,我经过他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许朗又瘦了。本来挺高的个子,这么一瘦,就显得干巴。   “最近多给他弄点儿好吃的。”我嘱咐陆封。   陆封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这还用您说,那是自然的,这些年我可没少吃人家许朗给我的东西,小命也是人家捡来的。”   我突然就笑了,真好,又回到那个人人都爱的许朗。   我回去后,我爸说杨识走了。   我以为他是回医院里,没想到是回美国了,甚至都没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但我得说一声谢谢。   于是我给他发了条短信,把我想说的一切都写在里面。   杨识一直都没有回,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个好人,在我们心里。大家一直记着他。我们都知道和他不会有再重逢的一天,但一定会有再打交道的那天。   因为,杨识这次回去,是为了继承他妈妈的财产。   据说他妈妈在美国出了车祸,人走了。那个杰森的爸爸拼命让杰森跟杨识抢财产。   杨识不是一个笨拙的人,他只是不想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聪明。   他若一旦聪明起来,神仙都挡不住。   所以杰森并没有分到多少财产,所有的公司。杨识都掌控住。   有一位职业经理人帮他操持管理。他每天就是看看书,养养宠物。然后去美国的一些医院演讲。   他和许朗的公司往来比较多,两个公司一直互惠互利共赢共进退。   琉染在一个月后也进了监狱,她当时在法庭长咆哮,说是等有一天她出来,会弄死苏以浅。   因为这条恐吓罪,她又多加了两年的刑。   十五年,对女人来说,相当于后半辈子都关里面了。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恐怕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天地。   我又开始奔波于新的工作,和许朗我们两个断了联系。   我又重新穿梭于各大咖啡厅,跟我爸给我介绍的对象们相互聊聊天。   当然里面很大一部分是暴发户,两个钱,就把女人当生育机器,动不动就是张口让我给他生个孩子试试,要是我能生养呢,他就要我,要是我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就没有资格进他家门。   每当遇到这种奇葩男的时候,我都很淡定的点一杯咖啡,然后把我那杯咖啡钱压在杯底。   “你丫先给我滚一个试试!”   说完就起身,哪管这些孙子什么脸色。   我爸结婚了。领了结婚证之后老两口天天在家腻歪。这让我更想早点儿挣钱,给自己买一个小房子,哪怕只有四十平方的单身公寓也好。   找了很多工作,都干不长久。   后来陆封不知道在哪儿给我找了一个工作。   去健身房里当健身教练。   他说多好,既能挣钱,又能锻炼,关键还能见证一个大胖子变成帅哥的完美蜕变。   好吧,工资倒是挺高。   我就开始了每天在家拼命练健美操,楼下天天上来抗议。   在之后,我遇到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真相二   九月初。   我爸跟平常一般领着王阿姨去跳广场舞,并且我爸老当益壮的成了舞蹈队的领舞。   这下我再也没法嫌弃那些广场舞扰民队伍。   但是三天之后,王阿姨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我爸在医院里。   “医院里,好好的怎么在医院。”   我头皮都要炸了。   赶到医院,见我爸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冲着我笑。   我想起养母曾经也是这幅模样,变的无比善良的对我,但她在脾气变好一个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怕,突然害怕我养父也是这样的下场。   求了医生半天。医生终于同意帮我隐瞒我爸的病情。他说就算是大家都不说,老爷子也撑不过半年了。   撑不过半年!   那种寒冷,进入我骨髓里,死死拔不出来。   进了病房,王阿姨正在喂我爸吃东西,动作轻柔,眼神儿温暖。   “以浅来了。快点儿给我家丫头弄点吃的!”   我爸笑得一脸温暖。   我也笑笑。但心里很是难过。   我一直活着,看着所有人支离破碎的离开我身边。   “我不饿,还是让王阿姨休息一下,我来喂您。”   我爸很高兴的指着王阿姨的碗,示意让阿姨先出去。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这样吧。   自打养母离开。我养父终于能碰上一个让他心动的甘心臣服的人。   这个女人是他错误过往的救赎。   “以浅,你真的很优秀,我这么大年纪了,有你这个女儿,特别知足!”   特别知足。   我笑笑,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和炙热。   “爸。你就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带您和王阿姨去旅游!”   我爸听说我要带他去旅行,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   我和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能感觉出来他很在乎我。   病房出来,看到王阿姨。   她一脸愁容。   想必我爸的事情她全知道了。   冲着我笑得时候也是有气无力。   我紧紧抱住她,不停的安慰,“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就势伏在我肩膀上哭的特别激动。   “你爸他不容易,当年为了养你,跟你养母就没再生孩子!”   “你爸说等他去世之后,这个房子就让中介挂牌给他卖掉,钱留给你做嫁妆!”   “你爸说你打小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说当初对你不好,他知道错了。”   王阿姨哭的上街不接下气儿,但这些话,她一定是要说出来的。   我不停的给她擦眼泪,忍着自己的泪水,拼命看依然下落的夕阳。   这个世间,有多少不如意,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发生了。   猝不及防,也不知所措。   哭完的王阿姨。仿佛一下子变老了,连笑容都带着一丝苦涩。   她进病房前,抹去眼泪,依然带着好看的微笑,拿着保温瓶进病房。   我依然记得她说的话,她说:“若是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拼在任何女人的前面,找到你爸!”   走出医院的我,边走边哭,看到的路人都很惊慌。   我不知不觉的走到许朗那栋很高的楼上,看着他在的那层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也知道他在没命的挣钱。   “可是,赶在任何女人面前遇见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始终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在高高的楼上,我在平地上,我们应该能看见对方,但,又怎样。   我喜欢他,他知道。他说喜欢我,但我感觉不到。   健身房,小郑让我帮他带着学员,他说今儿晚上他爸爸生日,他要赶回去给他爸爸过生日。   千求万谢,我实在没理由拒绝,我也不能跟他说我就要没爸爸了你不能这么刺激我。   我什么都不能说。   心里杂乱无章的给那个男人锻炼力量和肌肉。   “算了,看你心情不怎么好,我自己来锻炼,你给我数数。”   他看我一眼,严肃认真,之后不再理我。自顾自的坐着仰卧起坐。   我很认真的去跟他的节奏,但是脑海里被我养父,还有那座大楼里忙碌工作的身影给填满。   “做了多少个了?”他满身大汗,瞟我一眼。   我恍然清醒,心里咯噔咯噔跳个不停。   “100个?”   他脸一下子沉下来,嚯一下子站起来。   一米九几的个子,遮掉所有的灯光。   我在阴暗中,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黑,吓得后退几步。   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解开。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一分钟就能做七十个,这都做了半个小时,竟然是100个?”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脸从脖子根儿红到眉毛上。   “那个,确实,我不太,不太舒服。”   尴尬,只能努出一个平淡的微笑。   他点点头,从地上捡起毛巾挂在脖子上,回身,冲我打了个再见的手势、   “明天再来吧,我想你今儿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愣在原地很长时间。   直到健身房里的人三五离去。才回了家。   就我一人在家,王阿姨在医院陪床。   正想开门出去,王阿姨回来了。   手里大包小包,匆忙往厨房赶,嘴里叨咕着,“给以浅做饭,做饭。”   我看的眼睛发酸。   我知道她舍不得打车去医院,都是坐公交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   “阿姨,不用做饭了,我想去外面吃点,”   我夺下阿姨要洗菜的手。   她手冰凉,睡眠不足,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我。很不好意思的问我,“是不是阿姨做的东西不好吃?”   跟小孩子做错了事儿一般,搓着双手。小心翼翼看我。   我忍住那些复杂的情感,摇摇头,“阿姨做的东西很好吃,只是想去外面喝点酒。”   阿姨赶忙从兜里往外掏钱,死活往我手里塞,“拿去,吃点儿好的,酒就甭喝了。刚才听小语说你在健身房差点儿晕倒,我就赶回来了。”   “小语?小语是谁?”   阿姨笑笑,很不好意思说:“小语是我儿子,一直在你这个健身房里健身,他是个保镖。这不最近你爸身体不舒服么,我没来的及跟你说。”   原来那个高个子是王阿姨的儿子。   我尴尬笑笑,想起刚才在健身房的糗事就过意不去,也不知道那人跟王阿姨说了我傻子一般的表现了没有。   商业街的小餐馆里,人很多。尤其是晚上。   我要了几个小菜和一瓶啤酒开始吃。   一个人的饭,吃的很是安逸,很是孤独。   啤酒喝了一杯,我头顶上那盏简陋的灯,被完全遮挡住。   我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言语,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们保镖都这个表情么?”   他没回答我,倒是很不客气把我的啤酒拿走。   “女生最好不要喝酒,至少也不该在一个人的时候喝酒。”   然后我看着他坐在我斜对面的桌子上,我们两个面对面。   他目光是真的忧郁。像是存了多少的秘密。而且他的块头太大,我没勇气去抢回那啤酒。   心里窝火,毕竟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哪怕有人跟我说话,我都嫌吵,更何况这家伙,正在直视我的痛苦。   不过他倒是淡定,喝着我的啤酒,吃着最新的菜系。   我冷笑看他一眼,这个人我打心眼儿里不喜欢。   太冷,特太有复制性。   我已经喜欢上一个冰冷的男人,现在我面前又摆放着一个冰冷的男人,自然是乏味,无比乏味。   就跟原版和山寨的原理一样。   我看着他吃饱喝足离开。讨厌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外。   他靠在窗外抽烟。   那个夹烟的姿势,站立的姿势,都特讨厌人。   一口一口下咽,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能结账离开。   出了门,夜晚的风有些凉。   言语看我一眼,我没打算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他狠狠将烟头按在垃圾桶烟灰缸里。   我的后脖领被人紧紧的给扣住了。深深的阴影,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言语那家伙。   我没再动。   “你最好放开我,我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   “我也不想搭理你,只是想告诉你,前面有洒水车。”   他刚说完,一辆洒水车,响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开来,我依然躲闪不及。   闭上眼睛,等着大难临头。   没成想,整个人悬空离地。   等我恍然清醒,发现自己被这个大个子拎到商店门口。   他斜眼看我一下,嘴巴是毫不留情的损。   “苏叔叔这么聪明,怎么有你这样的傻女儿。”   愤怒,甚至想跟他劈头盖脸打一架。   我知道他身体线条有多凶悍,也知道他那一声腱子肉的厉害。   只能认怂,打不过您,我还躲不起么。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然后交叉在一起。   就像,两个平行线,其中一根崩裂了,两根重新撞在一起。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加快脚步,企图甩掉那个可恶的影子。   但是五十米一根的路灯,将我们两个的影子无限的拉长,无限的交叠重合在一起。   好在进入小区的那一段路,路灯坏了。   我陷入黑暗里,看着远方的灯火通明。   脚步声响起。像是有自行车转动的声音,还有跑步的声音。   本能的回头看一眼,我看不到那个傻大个子。   倒是这种混合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心里害怕,脑门儿上淌下汗来。 第七十章:我失去了所有   十月份的那天。   健身房里来了一个特别有气质的女人,皮肤雪白,身段姣好。一笑起来,就有深深的酒窝和洁白的牙齿。   基本上每个男私教都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恨不得不要钱就来给她指导。   但她偏偏巡视一翻之后选中了我。   我也乐得和知性的美人在一起锻炼。   时间长了,我发现不对劲儿。   这个女人甚至比我都会锻炼,各种力量的练习都敲到好处。   时间长了,我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叫森瑞。   再后来她把那个森瑞带来我们健身房,那个孩子长得特别神似一个人,我说不上来,但每次看那孩子,都觉得特亲切。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爸爸。”   她苦涩笑笑,手里的哑铃放下,认真而深沉的看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而笑出来,“这孩子被你养的很好,大帅哥一个,大家都喜欢他。”   可不,放眼望过去,健身房里无论男女,都喜欢这个小家伙,并且把自己私藏的零食拿给他吃。   森瑞举着食物,笑得一脸纯洁的向她炫耀。   “可是,我这次来,就是带他来找爸爸的!”她眼神里的那种意味深长看的我不知所措。   我笑笑,给她重新换了个毛巾。   我们又投入到锻炼中。   这个女人叫苏染,锻炼的时候很拼命,所以你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儿赘肉,简直好看的没法形容。   就连那个小瑞森也是,小小年纪,大长腿,大眼睛,名副其实的一小正太。   下班我约了陆封看电影。陆封也不情愿的在电影院里等我。   他戏称我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自己不赶紧看着合适的哗啦哗啦,净耽误他谈恋爱。   “我这个年纪,就适合孤独终老,再有十年,我就开始更年期了。”   我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他一脸的烦躁,正在跟他的小女友发短信。   就我一人,说到更年期的时候无比伤感。   四十岁更年,五十岁真正老去,六七十身体乏力。   关键,到时候可能我还是一个人。   琉染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我喜欢的人,没有来找我。   可能他一看到我,就会想起琉染。琉染对他来说,也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是没有一点儿感情,鬼才信。   “不管你了,我家小倩今儿排卵期,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弟弟我还肩负着祖国下一代茁壮成长的光荣使命呐!”   我怎么可怜巴巴的摇晃陆封的胳膊,这小子一个白眼儿翻过来,特不可以的起身。   还兼顾拍拍我肩膀,一幅语重心长的口吻对我说:“姐啊,待会儿有个人来陪你一块儿看,这是我给你最后牵线搭桥的机会,把握吧!”   如同寒冬给我浇了一声冰碴子,我已经无心的看大屏幕。   这个月,他给我介绍了十个他感觉不错的男人,我跟这些男人都是绝缘体性质,他实在没办法,有意无意的说:“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跟那个医生重新在一起,人家现在的资产牛逼到不行。”   他可能始终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非许朗不嫁。   但不逼着他娶我。   若是他不肯娶,那也无妨,我嫁给自己,一生不受委屈。   黑暗中摸索着进来一个人,身上带着寒冷,径直坐在陆封的位置上。   我侧脸看他,长得真好看,大眼睛忧郁有神。认真的看着屏幕。   关键是这个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松香味儿,特熟悉。   我认识的这些人特就许朗,带着这种特质。   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他把另外的侧脸也转过来,我是彻底的看清了。   许朗。真的是许朗。   同往常那般,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一时紧张,话说不利索,只是那个笑容还算真切。   “那个,是那个陆封!”   他凝眸看我,一字一句说:“是陆封让我来的,他说你在这里!”   陆封说我在这里,他便来了。   看来不是我想的太多。   而是这一切像是一种神的恩赐。   我笑笑,他还是那般。目光照在我侧脸,暖洋洋火辣辣。   手忍不住在衣襟上画圈圈。   小鹿乱撞的心情,带着喜悦和甜蜜。   电影后面演的是什么我忘了。   散场之后,大灯亮起,大家都走了,就剩我和许朗。   许朗安安静静的看我,声音富有磁性、   “咱们走吧。”   “好。”   在寒冷的小北风中,我们两个站在电影院门口,我觉得那么长时间不见了。他应该会送我回家,于是满怀期待的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一丝甜蜜,涌到心头。   “听说你最近在健身房当教练?”   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回答,有意收腹,让自己看起来苗条一些。   “是啊。”   许朗反倒是不怎么在意,语气特别清淡的问我。“是给男的当教练,还是给女的当教练?”   我看他那礼节性的问题、   “是男的。”   依旧很平淡的表情。   我的心开始各种翻涌。   看来他根本不在乎我跟男人一起练,还是女人一起练。   有点小小失望。   “我今天没开车过来,咱们走回去的。”   我冷着看许朗微微扭头的姿势,点点头。   冷天,恨不得地上的叶子都要被霜覆盖起来。我和许朗两个人走在大街上。   看着各种男人带着女人骑车,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   好生羡慕。   “最好的时光,就是没钱的那段日子。”   我也笑笑,他说的很对,但我怀疑许朗什么时候经历过那种没钱的日子,他一向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走到护城河旁边,忽然就发现一个女人踩着小高跟鞋一边大喊一边跑过来、   “谁能来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这个人特熟悉。   果然仔细一打量,是苏染,怀里抱着森瑞。   这么昏暗的环境都能看出森瑞的脸色有点儿不正常,蓝里面带着些许发黄。   “孩子怎么了?”   我问苏染。   苏染的目光看向许朗,根本不在意我的问话。   她的目光泛着泪光,咬着牙死死坚持着什么,疑惑又带着些哀怨。   许朗看她的目光镇定。甚至有些冷淡。   森瑞轻轻蠕动了下,哼唧半天,“妈妈,我疼。”   我拼命的揉搓着孩子的小手,小手被这北风给吹的通红。   苏染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停的抚摸着森瑞的额头,眼泪掉在森瑞脸上。   “孩子,妈妈在这儿,马上带你去医院。”   我扯了下许朗的衣角,许朗一动不动,甚至那种满身寒气往外逼迫着人,不敢同他讲话。   “我找出租车,你给孩子披上。”   我脱下外套给森瑞穿上。   虽然苏染很不情愿让我碰她儿子,但情况十分紧急、   将近拦了三分钟的出租车,终于有车愿意停下来。   我怕苏染出来的急没带钱,甩给司机三百块钱,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森瑞去医院。   并且把我钱包也塞给苏染。   苏染眼睛死死瞪着车窗外。   我知道他在开许朗,我也知道许朗一直用凝视的眼神看着苏染和那个孩子。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自欺欺人根本过不了我自己这关了。   森瑞长得无比像许朗,神似貌似。   一切的一切都特别像。   站在许朗面前的我很尴尬。   因为许朗不肯说出口,我又憋着好奇心没有资格问许朗什么。   “认识啊,挺巧的!”   我嘿嘿笑两声。   许朗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我,“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学员。”   “你不是说在教一个男人锻炼身体?”   我尴尬笑笑,继续往前走。   只剩一个单薄的毛衣,实在撑不住强劲的北风。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打哆嗦。   牙齿忍不住打颤。   “穿上吧,最怕你这种逞能的人。要想救别人,先要自己保命!”   我在想许朗说的话,他看我不动,直接把衣服披在我身上。   很暖的风衣,里面有他的温度,甚至还有芬芳的气息。   心里很高兴,脸上笑成傻逼。   许朗揉揉我头,我笑着跟他并排往我家的方向走。   还没走到小区,很多警车从我们身后疾驰而过,包括消防车。   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慌张了。   有种说不上来的慌张感。   拼命往前跑。   许朗追上我,扯了我胳膊,“苏以浅,你冷静一下。”   离我们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浓浓的烟火,猛烈又嚣张的往上蹿!   “我特么冷静不了,我爸,我爸和阿姨还在房间里,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皱眉,压抑努火。   紧紧攥住我手腕儿,“苏以浅,你别过去!”   他将我扯向他怀里。   他的目光我读懂了,那是对我无理取闹的包容,对预见事物的无能为力。   是啊,无能为力。   这么多消防车都无法把火扑灭,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他怀里颤抖,颤栗,害怕。什么感觉都来了。   甚至失去了哭的能力、   “我要去,我要去,万一他们出来了呢?”   我从那个温暖又厚实的胸膛里跑出来,虽然我无数次梦想着,我能在这个怀抱里安静的呆着,甚至我还能撒个娇,还能紧紧抱着许朗的腰。   但这一切都想一场梦,被这一场大火给点燃。   我拼命的跑,许朗拼命的在后面追。   我们还是没能跑过那场大火。   我跑过去的时候,我养父和阿姨的遗体已经被抬出来,被摆布蒙上那一刻。   我心疼的和刀绞一般。   之前我无比咒骂他们死去的人,没想到他们真的死了。   我已经原谅,他们却被盖在白布里一声不吭。   甚至身体都被烧烂。   “爸。爸爸?” 第七十一章:崩溃   我冲过去,被巨大的人影抱过来。   我不管是谁抱了我,拼命的掐着我能掐到的肉,撕心裂肺在他怀里怒吼,“你特么的放开我。我要去看我爸!”   泪水早就在脸上淌成河流。   我爸,还有半年可以活,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除了疾病,没人能夺走这个倔强老头子的命。可是我想错了,我爸竟然死在一场意外里。   我没法去抱他的遗体。   我只能在十米开外的警戒线外看着他和王阿姨,以及其他逃不走烧死的邻居们。   “以浅,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许朗渐渐抱着我,脸贴着我脸,手拼命的给我擦去眼泪。   我像一头疯了的野兽,在自我折磨,再也不能骨气勇气,故作淡定震惊。   我没有爸爸了,我真的没有爸爸了。   就算是我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能再回到这个老头子家里。   这个老头子再也不能气愤的戳着手杖说要给他闺女报仇了。   我哭到没力气,跌坐在地上。   任凭许朗怎么努力都无法将我抱起来。   我看着跟我面对面,在警戒线那面儿的言语,他皱眉,一身凄冷的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我一个人对这场火灾痛恨,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失去了亲人。   但我,无法控制住我自己。   言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将我拎了起来。   许朗怒气冲冲的和他平视,甚至要动手。   多亏警察给拉开,并且警告他们,不要再抢救现场逗留,马上离开。   人群疏散是必要步骤,任凭我多难受,言语坚持要把我拎走。   许朗则扶着我那半边身子。   “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失去了爸爸?”   他声音在这个黑夜里特别凄凉,连同落叶一般,摇摇晃晃,最终落到地上。   我手脚都在哆嗦。   许朗把言语死死推开,紧紧抱着我,“没事儿了以浅,没关系,还有我呢。”   他这句话是安慰,但我,胸口涌动着一股子气息。   实在忍不住,咳出来。   殷红的血,在地砖上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   许朗皱眉看我,很安静的给我擦去嘴角的鲜血,脸贴着我的脸,“没想到,你会这么难受,对不起,以浅,我不该当初把你托付给他!”   我心脏在撕裂,对于我从小没见过几面的亲爸爸,还是养父在我面前的时辰多,纵使之前我再不喜欢他,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家。   我流泪,喃喃自语。   言语站在我面前看我,挡住了大片的灯光。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我能看出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悲伤。   “走吧!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许朗抱着我,走在那昏黄的路灯和凄冷的寒风中。   我不知道,言语那个保镖是怎么度过难熬的一晚的。   我只知道,我被许朗安排在他其中一套房子,好像还是原来我住过的地方。因为对于陈妈我无比熟悉。   她高兴的手在围裙上搓着,“回来了,以浅?!”   看我一句话说不出来,和那个窘迫的样子,她忧心忡忡收起笑脸,去了厨房。   我和许朗在沙发上,如果今天没那档子事儿的话,我想我很高兴又回来,我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一定会因为今天的到来欢欣鼓舞。   可我。高兴不起来。   我正在慢慢失去身边所有的人,我怕下一个,下一个就是许朗,也怕下一本就是陆封。   甚至不自觉的想起之前妈妈让算命先生给我算的那样,我是“剑锋金”命,这种命特别硬。甚至说,我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   我把头埋在腿里,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许朗没有再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他一直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   我瞪着眼。肿着眼泡子问他为什么会发生火灾,怎么能发生火灾了呢。   他心疼的揉揉我头发,声音黯哑的说:“刚才局长给我来信息说,楼上有人家煤气忘关了!”   抬脸,看许朗,我能从他瞳孔里看见邋遢憔悴的自己,我笑笑,比哭还难看,“可是,楼上为什么要忘关煤气了啊!”   他皱眉,眼里的心疼达到极致,“以浅?”   我知道他不能回答我,他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神通广大控制楼上的人关煤气儿。   于是我扑到他怀里。扯着嗓子哭。   后来陈妈跟我说,她端着热腾腾的汤出来要给我暖暖身子,看见我在许朗怀里嚎啕大哭。许朗那个表情很难看,甚至比杀了他还要恐怖。   他那种无能为力,又心疼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   她说她伺候许朗将近二十年了,许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从来没看见许朗那么难过。   那晚上我枕着许朗的胳膊睡得,他想把我抱在床上去舒服的睡。但我像个惊弓之鸟,但凡动弹一下,都会醒。   他只能由着我,半跪在沙发前,把身体靠过来,手臂悬浮在半空中给我当枕头。   那晚我忘记有没有做梦,即使做了梦,也是难过的梦。   我醒来,他笑着摸摸我的头,然后笑着跟我说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摇头,很惊慌的看着他艰难的舒展那被压麻了的手臂。   我跟在他身后,去洗漱,去换衣服,然后坐上他的车。   不用问目的地,我知道我要去参见那个男人的葬礼。   毫不意外,在追悼会现场看到言语。   他和我都是黑衣服,右胳膊上挂着孝字。   他凝视我,然后目光移开。   就算是母亲去世,他都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甚至我没看到他眼睛哭肿。   那种氛围,那种时刻,我真的为王阿姨感到心酸。   哪怕你好歹哭两声意思一下也成。   可他就是那么冷酷。我更加讨厌他。   许朗紧紧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安排在子女应该站的位置,然后开始张罗一切。   言语也一起张罗,我就看着那些我父亲的老友,跌跌撞撞的给我爸献花。   甚至还有几个人流泪了,他们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偏偏是你刚娶了媳妇不久的老苏。   说的我心里特难受,眼泪也掉下来。   因为哭的太多,眼睛已经发炎,疼的厉害。   那是我最难熬的葬礼,想哭又只能憋着,让自己心里一股子煎熬。   许朗和言语给他们买了很好的墓地,据说是有的人有钱有势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个位置。   算是很光荣的下葬了。   许朗很郑重的让我住在他家里,我不肯,要出去租房子,最后他生气了,他说我是他养大的,理应对我负责。   其实我更希望不是负责,而是娶我。   但我不敢多奢求什么,就像许朗说的,我是他养大的,这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许朗让我辞去健身房的工作,他说不想让我和言语多接触。但他没说为什么。但在我潜意识里,我一直想起那个含着泪,一幅就别重逢激动的苏染。   应该是不想让我过多的接触那个女人吧。   在一个午后,我终于忍不住,去了医院。   只有森瑞一个人在病房里,特别乖巧的和隔壁床大爷的孙子玩儿的特别起劲儿。他看见我来,瞬间兴奋了,一下子跳起来。   “以浅姐姐,姐姐!”   这孩子嘴巴特别甜,明明我和他妈妈差不多的年纪,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特别亲热。   “妈妈呢?”   森瑞眼神儿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又强装淡定,笑得特别无奈,“妈妈还有事情,没在!”   他手里拿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具,玩具很破。我以为是森瑞的。   森瑞还给那个小孩儿,“给你,我们下次再玩儿,我要和我姐姐一起玩儿了。”   我看着森瑞那副小绅士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把他跟许朗联系在一起,越看越像。   “吃饭了没有?”   森瑞摇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心里扯了下,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病房里,还饿着肚子。   恻隐之心就是这么来的,明明是为了搞清楚真相,还是忍不住去给他买了饭。   他大口吃着饭菜,笑得眯着眼睛看我。   “姐姐你真好,比妈妈对我还好。”   比妈妈对我还好,这几个字刺痛了我的心,明明就是一顿饭,会比他妈妈对他还好。   因为吃的太过兴奋,他袖子掉下去,胳膊露出来。   全是淤青。   看的我特别触目惊心。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心里不住的打着寒颤。   “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姐姐。”   森瑞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袖子盖起来,还是笑着说:“没有,就是自己磕了一下。”   磕了一下会这么严重。   我看森瑞的眼睛,他绝对不会说实话的,我只能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但是隔壁床的小孩儿跑过来,用一种神秘兮兮的模样对我说:“他妈妈,特别凶。”   特别凶。   我愣了一下,不像是我认识的苏染。   怎么会?   我心里咯噔,各种猜测。 第七十二章:我唯一的亲人   后来隔壁穿那个小孩子的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不掉,整日心神不宁。   在许朗家我们也是相敬如宾。没有发生过在床上的故事。反倒是许朗最近几乎不怎么回来。   “想什么呢?!”   抬头,赫然看见一庞然大物,笑得有点嘴角抽筋儿的看我。   他长得那种面皮紧绷,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笑起来,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手马上就要摸到我头发。   我闪躲开。   “你的教练在等着你!”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甚至有些排斥。   小张教练合适宜的朝他招手,完全是礼节性的微笑。言语比他更会锻炼,基本上现在小张的锻炼新内容都是在言语那里偷学来的。   “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那块阴影还在挡着我的视线。   “没空。”我想我的厌恶已经写在脸上了。   “那我送你回家!”   我冷笑看他一眼,家?你说家,我还哪有家。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表情无比严肃的看着我。   “我不需要,而且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   背着包,走出健身房,打卡,出门儿。   眼睛余光看到他还保持那个挺拔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想我说的非常明白,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打车去了医院,森瑞还是一个人。   他迷迷瞪瞪的要睡着,看到我来,挣扎着小手,马上站起来,张开大大的胳膊。   “以浅姐姐,我害怕!”   我把他搂进怀里,才发现他哭了。   “怎了。”抹去眼泪。眼睛里又重新掉出泪来。   “害怕!隔壁的那个爷爷死了!”   森瑞抬头看我,满眼全是悲哀绝望。小嘴巴缩成一团,看的人怪难受。   “不要害怕,老爷爷去了远的地方!”   森瑞打掉我要给他擦眼泪的手,“你骗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去远的地方,你不用骗我,我和别的美国小孩儿不一样,我不信基督教,我不信上帝,也不信死了能过的比现在好!”   森瑞嚎啕大哭,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角。   因为太过使劲儿,手腕儿上的伤疤都露出来。   新的疤还泛着红,看起来就很疼。   “疼么!”   我眼泪掉下来,轻轻抚摸森瑞胳膊上的疤。   他还是惊恐的哭着,死死扯着我衣角,嘴里不断的说着:“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顾一切把他抱进我怀里。   这孩子着实让我心疼。   “妈妈又打你了么?!”   他没命的点头,下巴磕的我肩膀疼。   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真心疼的要命,我要带他去警局。   外国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虽然我没去过美国,不知道他们的法律是怎样的,但我知道,这么打孩子,指定是犯法的。   “带你去警察局,跟警察叔叔说,他们会保护你的。”   我话音刚落,森瑞就害怕了,缩回手,摇头,往后退。   那个恐惧的小模样,看的我不忍心。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难道妈妈天天打你,你受得了?”说实话我语气并不怎么好,我怕今天森瑞忍了。明儿就又是一顿毒打。   豆大眼泪从森瑞脸上掉下来,他边抽泣,边小声说出原因。   “妈妈很可怜,我没有爸爸,都是她一个人养我长大的,很辛苦!”   很辛苦。   这话像个巨大的路灯,砸到我头顶。给了我致命一击。   很庆幸这是个心疼妈妈的好孩子,但听这话的意思,他打算就这么忍不下去。   “森瑞你听我说,听我说哈?”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小心翼翼挪到森瑞面前。   森瑞像发疯一样,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   满眼都是泪水,飞快低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病房门的方向看。   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苏染蓬松着一头乱发,脸色惨白,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那个画面特别像恐怖片。   加上隔壁病床的老爷爷去世,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她勾起鲜红的大嘴唇,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尖锐寒光。   我把森瑞死死抱在我怀里,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   她要是过来,我肯定会拼命保护森瑞。   森瑞依旧尖叫。   我的心脏跳的飞快,因为。   她慢慢推开病房门。   她穿着白色雪纺纱连衣裙,配上刚才那个诡异的表情。   更加骇人。   “站住!”   我大喝。   她冲我笑笑,点着脚尖,一点点儿往前挪。   我和森瑞已经退到墙根儿。   森瑞发抖,叫的更加大声,嗓子嘶哑。   就在她离我们还有三米的距离。   冲进来的护士和医生把她按到。   “快点儿去拿镇定剂。”医生手忙脚乱掐她人中。   森瑞已经吓傻了,终于不吼叫。但嗓子已经沙哑了。   “快点儿给许先生打电话!”医生吼护士。   护士手忙脚乱找号码,一幅要哭出来的架势对医生说:“许先生的号码实在找不到了!”   我也清醒过来,死死抱着森瑞,和森瑞一起流眼泪。   “电话我来打。”我哭着笑,笑得很难看。   我拨通了那个几个月都不敢打的电话,这种勇气是因为别的女人。   “苏染在医院。你来吧!”   我手颤抖,但保持声音正常。   他在电话那边儿,沉默了许久,“以浅,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看森瑞一眼,心疼到不知怎么办。   “我没什么好听你说的了,这都是你的事情,爱来不来吧!”   我挂了电话。   实在没理由留下,起身要走。   森瑞却死死抱着我腿,哭着嚎着让我别走。他说他害怕,他说他要我抱抱。   我狠心把他推搡开,看着他那个神似许朗的小脸儿,笑得很是苦涩对他说:“你爸爸马上就要来了,你再等等。”   心里有个声音无比清醒的对我说,他们才是一家人,许朗会无比爱他的儿子,而我苏以浅,什么都不是。许朗至今都不肯给我一个名分,跟别说以后。   而且现在的他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和儿子,想必在留学的时候,和苏染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嗬,这个世界上,终究只剩我一个人,孤独奋斗。   我给陆封打了个电话,只是想与跟我一个血缘的人亲近一下。   陆封没有接我电话。   我听着森瑞的哭声,走出医院。   那一刻,我真的很恶毒,任由一个哭的快断气的孩子撕心裂肺。   本质里,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我回了许朗的房子里,站在客厅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赶到陌生会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原来,一切的原来,都是许朗有了别人。   我热烈的爱情,扑在一个冰冷的人身上。   最终除了化成一滩水,什么都不是。   “以浅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用了。我想出去吃。”   跑了很远,去商业街的餐馆里,毫不意外碰到言语。   他点了一瓶度数很低的啤酒,面前四个小菜,正在慢慢吃着。   “这里,再来三个菜,硬菜!”   他看我一眼。我也冷淡看他一眼。   若不是我想喝那瓶啤酒,我也懒得和他拼一张桌子。   他欠我一瓶啤酒,我是相信因果的人,下辈子我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叫言语的男人,也不想他还我那瓶啤酒。索性,这辈子让他还了我吧。   “我今天晚上要去执行任务。”   我看他一眼,他这个人竟然也有面带愁容的时候。总之比那个面瘫模样要强得多。   “会死么?”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去拿酒瓶,手盖在我手上。   任凭我怎么抽,都抽不出去,只能愤怒瞪着他。   他倒是风轻云淡,“答应我个事情!”   是命令,不是商量。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跟你熟么!”我咬他拼命,都没能让酒杯动一下。   他目光流转,变成我看不懂的深意,“听我说以浅!”   我除了等他说完,没有别的选择。   “我可能会死在这次行动中,我唯一的亲人去世了,所以如果送来抚恤金的话,请你接收一下。”   我心里发笑,这真是泡妞新招,还真没听说过,给一个不熟的人卖命钱。   “然后呢,我收了你的抚恤金,换成天地银行的钱烧给你?”我笑得狠的刺激他,“你去找别人吧,我没那闲工夫。”   他依旧不生气,甚至很平静的看着我。   嘴巴一张一合,“我说真的。”   我害怕看他那种认真的目光,甩开他手,“管我什么事儿,你妈妈只是和我养父结婚了。我跟你丁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帮你什么忙的!”   愤怒撤回手,酒瓶洒了。   酒顺着桌子往下淌。   我起身买了单,离开饭店。   心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一脚踢在电线杆上。   “你们特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都来找我,干嘛来找我!”   怒火在胸膛里燃烧,特别想疯掉的感觉煎熬,痛苦。   各种滋味都来了。   后来心情抑郁,跌跌撞撞,被马路牙子绊倒。   当时还算清醒,看着过路人将我围成一圈议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我一下。   “救救我,救救我!”   我只记得自己伸了手,伸向那些围观者。   后来浑身各处实在太疼,眼皮沉的抬不起来,晕倒之际,只记得一双大手在我后背上用力的挺着。   我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只知道他背着我就跑? 第七十二章:可惜他不是   清醒过来的时候,天正微微发亮。   我下去的时候,陈妈已经在煮早饭,我问她是谁把我背回来的,她说是言语。   “那言语人呢?”   陈妈楞了一下,指指大门,“送你来了之后,人就走了啊。”   舒出一口气来。   正要转身,听到陈妈小心翼翼的声音,“昨儿是许少爷在你房间守了一晚上,刚回去休息的,这不,他让我给您熬点补汤。”   言语送我回来,许朗守了我一晚上。   我差点儿苦笑出来,甚至特想从窗户上跳下去,如果这不是别墅的话就好了。   我这一生不需要多少也男人出现在我生命里。   只需要无比真诚的一个,就够了。   上楼,正好遇见换了一身衣服,无比得体的许朗。   他眼睛里写满了疲倦,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活力。毕竟他的那几万个员工还在等着他养活。   我低头,从他身边擦肩。   突然,他擒住我手腕儿,低声呢喃,“以浅,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我以那个低头的动作沉默了十几秒,抬头死死看着他,“那个森瑞是你的孩子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眼神儿充满悲哀,就这么凝望着我,然后微微点头,“是!”   无比沙哑的嗓音。   那一刻。我的全世界崩塌了。我期待的完美形象,就像一坨豆腐渣一般,轰然倒下。   我这辈子唯一上过床的男人,竟然跟别人有了孩子。   我勾起微笑。这样不至于让我的自尊凋零的更快。   “好,挺可爱的,那个孩子挺可爱的。”   他再想说什么,我死死抓着他攥着我手的袖口,“现在我这么没名没分的在你家住着也不是个意思,给我个名分好么。”   他眼睛骤然一亮,像是在猜真假一般的看着我,“真的?”   我使劲儿点头,把心里的泪全咽进去。   “我和陆封是你打小养大的,说实话,我们竟然都没报过你恩情,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忍你当哥哥吧,和亲哥哥一般!”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刮的我肉都疼,撕心裂肺的疼。   心里也是泪流成河。   许朗眼里的情绪都被雾气笼罩,我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看出来他很淡定。   镇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他攥我手腕儿的力道越来越大,疼得我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苏以浅,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不可抗拒的语气,带着他的高傲和自尊。   我笑笑,偏偏坚定不移的表达我的想法,“我没有开玩笑,你在我一直是哥哥般的的存在,从不会真正离开,但也没有恋人那样珍贵!”   我手腕儿被握的地方轻轻抖动。   我们僵持。   直到陈妈端着汤,疑惑看我们一眼,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了。   他甩给我一句,“随你便!”然后离开。   我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倒是心里有个疙瘩,越来越大,最后膨胀,爆炸!   那碗汤闻着很香,我嘴巴确实哭的。   泪水也是苦的。   我去看森瑞了,虽然我在心里一直发誓千万不要管那个孩子,毕竟那是许朗的,他会把他当成宝贝。   但我实在忍受不了胡思乱想,尤其是结合昨天晚上苏染跟鬼片一般登场,更是吓到够呛。   没有丝毫犹豫,拿着钱包就上了出租车。   几乎是一路碎碎念,让司机快一点。司机烦躁的不得了,时不时回头瞪我几眼。   我是小跑着下车去找森瑞的。   我包里全是拜托陈妈给森瑞准备的食物。   跑到病房前,我被里面的欢声笑语给阻隔住。   那面墙,就像一个巨大的炸弹。   我看见里面的许朗和森瑞玩儿的特别开心。   森瑞在用他的新玩具往许朗脸的方向轻轻撞过去,嘴里夸张的“哇哦”出来。   他还把头靠在许朗的锁骨上。   这是他最信任这个人的体现。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像是一块儿宝藏,最招人喜爱。你想怎么挖掘,他都会给你无尽的惊喜。   我笑不出来,只能苦涩的张张嘴巴又合上,然后无奈的看着手里拎的东西。   看起来没用了,许朗肯定给森瑞买了更合他胃口的食物。   他自己的儿子,应该比我这个外人照顾的更好便是了。   一双冰冷刺骨的双手搭在我脖颈上,我回头,看到一张无比苍白的脸。   黑漆漆的大眼睛,空洞无助,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停在我面前。   “嘘,千万不要出声!”   苏染在嘴边竖起手指,看了病房里面的情况一下,无声笑了。   她扯着我的胳膊往医院外面走。   我不知道她这究竟是处于正常,还是疯癫状态,我怕她把我给伤了。   但我又不敢大声呼喊,我怕惊扰了许朗和森瑞的美好时光。   她神秘兮兮的把我扯出医院大门,我用力挣扎,问她带我去哪里。   苏染顿住脚步,回头看我。   阳光下,她的脸没有那么可怕,只是看着有点苍白而已。甚至她还笑了下,“对不起,我怕你会进去,我只是想带你去喝杯咖啡!”   指指马路对面的咖啡馆。   之前陆封一直调侃,说医院对面的咖啡店简直是邪恶般的存在。好让那些对病人无计可施的家属们,讨论商榷要不要拔掉氧气管的场所。   没想到一语成谶,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为我点咖啡。   甚至还礼节性的对我微微鞠躬。   “不好意思以浅,事先没跟你说森瑞的身世,是不是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   是不是给我造成什么困扰了?   困扰大发去了,我喜欢的人变成了我的哥哥,我恐怕是要独守这些雾霾,凄惨的过一辈子了。   “没有,很好!”   她笑笑,嘬一口咖啡,“那就好,我以为你非许朗不可呢。现在看来,爱情和事实,还是事实比较受人最尊。”   事实受人尊重,我疑惑看她。   她不好意思笑笑,“是这样的,我和许朗可能要生活在一起了。毕竟,我现在这个样子,情绪不稳定,森瑞在我身边肯定会受伤害,如果许朗在身边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她说的理所当然,我听的面如死灰。   “许朗很喜欢森瑞,几乎是刚才,他一进医院,就跟我说要我准备准备,他接我们出院,住在他家!”   我平静看苏染,但手哆嗦的不成样子,我还是骗不了我自己。   “那挺好的,很好!”   她也点点头,望向外边的蓝天白云。自说自话,“当年他母亲很着急的把他叫回国内,我们就没有再见面。这么多年我带着森瑞,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家,小心翼翼,很是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会梦游,有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打森瑞,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她掩面哭了,哭的特别伤心。   所有的人都看过来,我只能给她递纸巾。   她哭的着实可怜,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看了也受不了。   “所以,以浅!”她两只手死死的包着我手,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能不能不要跟我抢许朗,我什么都没了,只有森瑞和许朗。如果你硬要插足我和许朗之间的感情,森瑞没了亲妈也很可怜,他还这么小!”   不加掩饰,泪流满面。就这么坚定的看着我。   她让我感觉我就是一罪人,千古罪人,抢了别人的老公。   我比任何人都出现在许朗面前的时间都要走,但,从琉染到苏染,她们每个人都握着许朗的命门,我成了道德制裁的典型。   我除了苦笑,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应该是我才对!   “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她哭成个泪人,所有人都在看我。   靠近落到的那个带着复古圆眼镜的女人,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深深看我一眼,继续往她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我想她是个写小说的,势必要把我们这狗血的场面写下来。说不定还在书里把我塑造成一个恶婆娘的形象。   我只能笑笑,无可奈何。   我把手抽回来,我很认真的看着她,虽然她一直在哭,但我想我的声音也足够清晰。   “我和许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要结婚那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们都商量妥了,就好!”   我牙缝里吸的都是冷气,见鬼一般。这里明明暖气开的那么足。   她像是得救一般,眼睛顿时亮了,双手合十,千恩万谢的跟我稽首。   “许朗说只要你同意了,他就没问题,谢谢你以浅。真的谢谢你!”她又攥上我的手。   我想抽,死活抽不回来。   不是她的力气大,是我,没了挣扎的勇气。   “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出来,“你是知道我在健身房工作,刻意接近我的对么?!”   她愣神儿几秒钟,果然让我猜对。   她连忙解释,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真的,我原先以为你是一个很凶的人,只是去接触一下,没想到你人这么好!”   我可笑。是啊,我人这么好,无论是哪个女人都可以从我身边轻而易举的把许朗抢走。   这所有事情的前提,都是因为。许朗并没有咬死口,承认我是他的女人。   一旦他拼命不放手,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会放手。   可惜,不是! 第七十三章:强制压控   当天晚上我在健身房里度过一宿。小张也没走,打外面带回来两瓶烧酒,一袋子牛肉,发着抖,献宝一样的给我炫耀,“怎么样,不赖吧!”   我笑笑。招呼他坐在瑜伽垫上。   “你怎么不回家,现在到了下班点。”   他抽抽鼻子,“和老婆吵架了,让我有多远死多远,一合计出去住还要花钱,干脆打这儿凑合一晚。”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我,“你呢?”   我尴尬笑笑,打开啤酒,一人一瓶。   话题不知怎么就到了言语身上。   他唏嘘半天,说言语真是个好苗子,都被派到国外执行任务,牛。   我看他竖大拇指的动作特认真,一脸的崇拜。   只能笑笑。   “这是言语让我交给你的。”他从背包里掏出厚厚的一个信封。   “喏,他说无务必交给你。”   塞到我手里,继续喝酒。   我一手拿着酒瓶子,怀里躺着这个信封不是滋味。   横竖怎么着,都能感觉出,这里面装的不是信,是钱。   厚厚一叠钱。   这也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小张今儿晚上留下来并且每句话都努力往言语身上靠。   之后喝醉了的小张躺在瑜伽垫上睡着了,我抱着那包钱,拆开一看。   顿时吓了一跳,有三万块,美金!   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抚恤金   苍劲有力的字体。让人一下子想起言语的模样。   不知为何,指尖触在那钱上,竟然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这是言语的卖命钱,他却给了我。   这更让我更凄楚。更能清晰的在心里坚定,我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牵强挂钩的亲人了。   外面的风刮的窗户呼呼响,特别吓人。   我清晰的听见有钥匙开门儿的声音,心里一紧。   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健身房,更何况有钥匙的除了早上来开门的保安,就是老板。   万一。不是?   我胡思乱想,毕竟那个钥匙好像插了几次都没把门开了。   “小张,小张,快起来,好像进贼了。”我轻声推搡小张。   小张睡得特别香,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什么,我没听清。   这家伙看来是靠不住了。   抄起哑铃,护在胸前。   看着那扇门轻轻的被打开,来的那人大致是身材高大,轮廓看不清楚。   我蹲在原地不做声,但脸上的汗一直往下淌。   “我就说不管你这个闲事儿”   小张嘟囔两句,还吧唧了下嘴。   那个来的人顿了一下,大约沉默了几分钟,又开始蹑手蹑脚往里走。   “憋尿,我要尿尿!”   小张突然起身儿,吓得我心脏跳出来。   更别说进来那个人。   小张睡得迷迷糊糊,站起来就往厕所走。   因为我躲在健身器后面,离小张有几米的距离。没办法把他拉回来。   谁成想。   那个人竟然打了小张一棍子。   小张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他环顾一圈,可能以为这里面没人了。肆无忌惮的开灯。   灯火通明。我暴露了位置。   但我也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看着三十岁左右,一头黄发,模样很凶。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我死死盯着他、   他轻蔑的笑了,一步步紧逼过来,并且伸出一只手,“小姑娘家家的老是玩这种东西不好,体型容易变形,还是乖乖交给哥哥,听话。”   笑容变得越来越猥琐。   我毫不犹豫的砸过去,反正就两种结果,要么他打晕我,把健身房里的东西全偷走,要么,我誓死保护这些东西,还有,缺心眼的小张。   这家伙比我高太多,在身高和体重方面我明显是劣势。   在意料之中被他扯了头发,疼的撕心裂肺差点儿叫出来。   脸上也被扇了两巴掌。   虽然很疼,但我听清楚他的话。   “臭娘们儿,让你丫多管闲事儿!”   一拳一拳打在我身上。   虽然抱着头,缩着腿。但疼痛感依然很强烈。   他打够了,也累了。不再理我。去搬那些可动的健身器材。   还有收银台的现金。   “小张,小张。快点儿醒过来。”   我死命掐小张的人中,小张终于苏醒。   “嘘,不要说话,听我说。健身房里进贼了。你还能不能动?”   他点点头。   我身上很疼,索性没伤到骨头,还是能活动的。   那个贼脾气特别暴躁,发现收银台里的钱箱子不好打开。从包里掏出一个大斧子,两下就把钱箱子砸烂。   “你从那边儿,我从这边!”   塞了个实心球给小张。   小张点点头。   说实话,他手里的那个斧子特别骇人。闪着寒光。   他放下斧子。张开背包,把那些现金往包里装。   小张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切在他脖颈上。   那个人颤抖了下,小张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头特得意的跟我说:“以浅,快过来,人要晕倒了。”   我瞪大眼睛,努力给校长示意,他身后的那人很清醒。   小张还在招呼我,彻底把我的位置暴露。   “小张快跑!”   我冲上去,把小张扯开。用力踹了那个男人下体一脚。   这回,他终于撑不住,直挺挺倒下。   痛苦的捂着裤裆,狠狠的眼神儿朝我看过来。   小张一脸惊魂未定,嘴角都是抽搐的,掏出手机,“我报警。报警!”   我手也是哆嗦的。   若是刚才没有踢中他下体,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们。   我们两个健身教练,竟然打不过一个小毛贼。   “这家伙体格挺壮的啊,看样子是练过!”小张一脚踢在他腱子肉上。   又踢了几脚来解恨。   刚才被他打的那种疼痛延迟到现在才感觉出来,我也特想给这孙子补上两脚。   小张把他捆绑起来,再也没力气。   我们只能等着警察到来。   “刚才咱俩经历了一场生死劫是吧!”小张看着我,确认。   我点点头,这么说不过分,我们真的差点儿就没命了。   漫长的等待过程小张一脸唏嘘的说,若是这个时候言语在的话就好了。   “他那体格子,一个打二十个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他就是一特种兵,掩人耳目的说法是保镖,其实厉害的很。就这种家伙,只要他狙击枪一指。”小张手指顶在那个贼的脑门儿上,“这么一勾扳机。就这么咔嚓一搂,脑袋就开花了!”   那小毛贼吓得淌了一脑门儿的汗。   小张满意的笑笑,拍拍这家伙的头,用得意的口吻刺激他,“这下怕了?跟你说完了,老子要送你去监狱住几年,尼玛简直是入室抢劫,私闯民宅,杀人未遂啊你丫的!”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小贼嘴里乌拉拉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也在努力挣扎。   肯定不会让他再一次跑,去危害人民了。   警察来了,简单问了几句,这毛贼虽然被带走了。但警察看我们的眼神儿有些不对劲儿。   “你们也去所里协助调查吧!”   我和小张上了警车。   到了警察局。警察一直围绕在我和小张怎么大半夜的不回家,孤男寡女的在健身房干嘛。   凭我们怎么解释,他们总是一副我懂得的老司机模样。   “别说了小张。就算咱们真有什么。那也是道德问题,跟法律挂不上钩对吧!”我死死盯着那警察。   那小警察尴尬的笑了笑,“那倒是!”   交代了关于那个小贼的问题,小张特激动地让警察把那孙子多关些日子。   后来进来一个警察,跟那个给我们坐笔录的警察不知道说了什么。   做笔录的警察态度特好的让我先走。   “为什么?小张不也没问题了么?”   丢下小张我要一个人走,也忒不仗义了吧。   警察无奈的看我一眼,“得了得了。都走吧!”   小张也高兴的帮我拿着外套,因为我浑身都疼,手使不上力气,所以只能麻烦他给我披上衣服。   谁知道,小张刚帮我穿上衣服,许朗进来了。   他那种怒气,是我前所未见的。   “苏以浅,你究竟做的多过分,才肯罢手?”   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他,纯碎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我们在健身房过夜的时候,碰到一个小贼?”   许朗打断了小张的话,“没问你。闭嘴!”   小张也是性格倔强的人,让许朗这么说了,自然心里不舒服,要上去理论一番。   我扯住小张的胳膊,疼的脸上的汗掉下来,“小张你先回去,明天见!”   虽然不确定明天我还能不能动弹的了。但今儿这种场合不适合大家相互纠缠。   “走吧,我跟你回去!”   我站在他面前,很平静的看着他,我没告诉他我受伤了,我也不需要他的任何安慰。   他一直恨恨的瞪着小张,对我也是十分冷淡。   甚至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在前面。   我上了他的车、   气氛压抑,加上我的胳膊不能自然的弯曲,只好搭在包包上。   怎奈包包不太争气,从我腿上滑下来,落到地上。   那些美金滑落在地上,如天女散花一般! 第七十四章:暴风雨前   车停在别墅门口,许朗没有下车,也没有回头,声音冷的不能再冷。   我默默的把那些钱捡起来,这些钱我不能花,我要替言语好好保管着,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死的。   不知道为何这么坚信,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而已。   “为什么不回家?这个家里没有别人。”   黑色的夜,不算太强烈的车内灯光,加上许朗的冷淡声音。我打了一个哆嗦。   他所说的别人是苏染和森瑞。   我笑笑,把那些钱给整理好,重新放回信封里。   “他们不是别人,我才是别人!”   沉默,任由氧气在空中炸裂。   “够了!苏以浅你有有完没完!”他大声冲我怒吼,转身,死死扯住我胳膊。   目光游移到信封上,恶狠狠的说:“除了钱,你还在乎些什么?”   疼,我的手腕儿疼,我挣扎不了。只能吸两口冷气,镇定一下心里的难受。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看着他,我不懂他何来的愤怒,我记得我没什么地方得罪他。   “我不需要钱,我什么都不需要,当然怜悯也不需要!”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儿,简直难上加难,他牟足劲儿,似乎真的要把我手腕儿掰断。   那种一起灭亡的表情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放手,我不想跟你争执!”   我死死看着他,他和我僵持着。   我们似乎在比谁更有耐力。   最终松手的是他。   我手腕儿上淤青一片。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陈妈跟我说话我没听清,也懒得回答。   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怎么了这是,那孩子怎么浑身打颤啊,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管她,有本事出去浪,就要有本事受伤别求饶!”   “哎!少爷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这孩子一向很好!”   “哼!”   我在楼上的走廊里,听见楼下客厅里两个人的对话。   若是当初的苏以浅,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必定下去和他们理论,但现在的苏以浅,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许朗身上撒了将近五年的时光,根本无力挣扎。   若是这样也好,我成了许朗包养的女人也好,圈养的也好。   总之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再怎么样,也有个和我生气的人在。   我苦笑一下,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一想到苏染和森瑞我的心脏就开始异样跳动,我根本不明白。他为何把那娘俩安排在别的地方。   都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凑在一起,岂不是更热闹。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有钱人就是主导了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我不得不认输。   在浴室镜子里,我看到自己雪白的皮肤上,全是淤青和踢痕。特想要一条巨大的花皮蟒蛇。看起来特可笑。   水碰到伤口,针扎的疼,不住的斯哈凉气,咬紧牙关,清理伤口。、   许朗闯进来,愤怒的掐住我脖子。   “成全我,掐死我!”   我闭上眼睛。   对这就是我的心愿,我宁愿自己的身体变成那一坛子的骨灰,也不愿看到许朗在我面前隐忍。   他明明要娶那个女人,却在我面前装作那两个人从未出现。   他明明每天都不回来,却不允许我有一天不在别墅。   他养我长大,我却对他要的感情只有五年。   我想,五年,这五年若是有个孩子的话,也该和森瑞差不多大了吧。   他的手在我脖子上轻轻的掐下去。我只感觉重力在慢慢紧箍我的脖子。   身体所有的感觉都在抽离。   我沉入浴缸,身体沉重。   失去知觉。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醒过来的,之后陈妈在我身边。   我问她许朗没有杀我么,她一脸的悲伤,还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许少爷最心疼的就是你,说他杀你没人相信。”   没人相信。   是啊,我睁开眼皮的那一刻,就深深的失望,我怎么还没死,还要在人间受苦到什么时候。   矫情劲儿一上来就止不住,我婆娑着眼睛紧紧抱住陈妈。   陈妈就像妈妈一样,让我枕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着我后背。   “以浅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许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昨天他真的很伤心。他不是那种冲动易怒的人,但昨天走的时候,愣是用球杆打碎了门口那个景泰蓝。”   门口那个景泰蓝我晓得,一人高的大花瓶。   可,那又怎么样。   “你不要再忤逆许少爷了。就安心的呆在这里,有吃有喝的,跟少爷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我特想从陈妈身上挪开,那种母亲般温暖的人,在说着昨天差点儿弄死我的那个人的好话。   就算迟一点也好,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   “我不想在他手里被他紧紧攥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他一辈子当我哥哥,我结婚的时候,他能祝福我最好,不能祝福我也没关系。”   我慢慢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多平静,一丝一毫都不激动。   陈妈叹口气,无奈的将我额前的头发撩上去。   我觉得我的话,真特么的可笑。谁家的哥哥能在浴缸里把妹妹给上了。   但那天之后,我的心绪真的平静起来,我开始做一个透明人。   不多说话,不忤逆他。   无比的听话。   看着那个包包,我就在想,言语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是我死水般生活中唯一的激情。   我特想等着他回来,之前他没把东西放在我这儿的时候,他的死活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现在,有了几万美金的关系。   我依旧每天去健身房上班,每天按时下班。   关于那天我们从警察局分开,又发生了什么,我和小张绝口不提。   他也不再跟我说言语的事情,似乎在有意的躲着我。   我想这又是许朗的功劳。   没想到我又发现了他一个缺点。占有欲无比的强。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要紧紧握在手里,别人碰不得。   我也没有在健身房里再见到苏染。   只是在许朗公司的大楼下见过她一次,她穿的特别时尚,拎着森瑞,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上了楼。   我面无表情的从楼下经过。   那天的低温很低,但是阳光却大的刺眼,照在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我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涂防晒霜的时候。   面前阳光被遮挡了,大大的阴影投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见一张严肃的脸,冲着我微笑。   我倒退两步,差点儿掉转身跑了。   是言语扯住我胳膊,跟孩子一般努力解释,“以浅,你看看我是活的,没有死,你别害怕,别害怕!”   他拼命的把我手往他身上放,让我摸到他的身体。   期待的看着我。   我安静下来,平静看他,“没死最好。你跟我来。”   言语一句话不说,跟着我回家,在出租车上我看了他几眼,也没说话。   他看起来很疲倦,好像很长时间没睡过觉了,眼睛里很多红血丝。   坐的特别挺直。   关键是下车的时候他死活要付钱,他说我一个小女生挣不了多少钱。   我笑笑。心里对他没有之前那么讨厌。   我领他回家,正是因为,他的那些钱我放在家里,横不能每天背着这么多现金上下班。   “你一直住这儿?”他看看我。   我点点头,进了大厅。   陈妈跑出来,看见我带了其他男人回来。为难的看着我,“这,这”   “陈妈你帮言语倒杯茶,我上楼取点东西!”我笑着对陈妈说。   陈妈虽然很不解,但碍着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言语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安静坐在沙发上。   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会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第七十五章:给你的教训   下楼那一刻,我看到了许朗。   还有苏染,森瑞。他们和许朗坐在言语对面。   言语的脸色差到不能再差,缓缓转头,平静中带着爆发的隐忍。   “以浅姐姐!”森瑞刚站起来兴奋的喊我名字,就被苏染捂住嘴巴按下。   许朗缓缓走过来,手搭在我肩膀上,似笑非笑看着我说:“以浅啊,有客人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   我早就被许朗折磨的没有了喜怒哀乐,甭管他说什么,我只是听着,没有表情。   “你也有客人来,真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之前跟我说过,这个家里除了我,不会让别的人来住,这个别的人当然指的就是苏染和森瑞。   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但还是耐着心跟我说:“只是突然森瑞口渴,路过这里,来喝口水!”   我看森瑞一眼,还是那么可爱。而且他面前当真摆着一杯温开水。   不过那水是满的,他没喝。   “我来拿东西,马上就和言语走!”   我走出一步,被他扯住胳膊,“你往哪儿走。你要去哪儿!”   可能他误会了,他以为我的走,是不住他这华丽的别墅,跟言语走。   “不去哪儿,依旧按时回来!”   我甩开他的手,看言语一眼,轻声细语说我们走。   我的家事,言语不会参合,很顺从的跟着我走。   我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我想言语应该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   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许朗的女人。   咖啡店里。   我把那些钱推给言语,言语皱眉没接。   “这是我从自己的存款里预支的一部分抚恤金,若是真的抚恤金你就看不到我现在坐在这儿了。而且抚恤金比这些钱多的多。”   “所以”他又把钱推了回来,认真凝视着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最起码,你还能活的自由一些。”   我摇摇头,这算什么,我怎么能要他的钱,“我自己有存款,而且你也看见了,我住那样的房子,怎么会没钱。”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实在太过犀利。我怕我会露怯。   “那你帮我保管着吧,反正我会死在你前头,这个世界上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唯一的亲人,还陪着你养父一起命丧黄泉,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帮我这个忙!”   他轻轻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古铜色的皮肤在照进来的眼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你还是存在银行比较保险,我不是一个特别热心的人!”   钱推给他。   他很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既然我这个求你,你都不肯答应的话,我只能存银行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处理了。   其实是我想的太简单。   言语说他出了任务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会没有其他任务,只能在家休息。   他说他这一年还会在我们健身房里锻炼,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我看着他想起杨识。我不可能再犯跟杨识的那种错误。   “随你便,那是你的事情!”   我买了单,离开。   留他一个人在咖啡馆里。   后来言语对我说,只要我们两个遇见,总是我要先走,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当时我也没有任何感觉的。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无比枯燥,无比想尽快结束。   而且每天回到那栋特别漂亮的别墅,我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一个月之后。   快要圣诞节了,我们健身房来了一老外,一男一女,分别跟着我和小张锻炼。   那个女的脾气特别好,很开朗,经常操着那口不太熟练的国语跟我说话。说错了之后,总是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卖萌。   总之很可爱。   休息的时间我们在喝下午茶,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胖胖矮矮的男人,之前来过我们健身房,他大叫着说在我们这里锻炼了一周,为什么八块腹肌还没出来。   我看着他那身肥肉膘在身上颤来颤去,简直在找茬。   “你们老板呢。;把老板找来,商量一下赔偿吧!”   商量赔偿?   小张各种好话说尽了,并且送给他一张年卡,这家伙非但不借坡下驴。反倒是得寸进尺。   实打实的扇了小张一耳刮子。   小张脸都被扇肿了。   大家都看不过去,那个事儿男的人也冲上来揍我们。   两方的人厮打起来。   我被对方那个胖子踹了腰,疼到不能动弹,那孙子竟然下三滥的要拿杠铃砸我,得亏我躲的快。   那个外国男人看到我趴在地上,二话不说过来扶我,用身体替我挡了一棍子。   我们四个人没抵得过对方的棍棒,撑了三分钟,都被制服了。   他们叫嚣着把健身房给砸了,还扬言要我们在北京混不下去。   小张被一孙子戳到泪腺,控制不住的流着眼泪。他很是激动,冲着人家的背影开始问候了人家的十八辈祖宗。   得亏那天言语来了。穿的特别清亮,脖子上还挂着要白毛巾。   他也没想到,明明是来运动的,却碰上这么一茬。   “谁干的?!”   虽然声音很镇定,但是那语气里明明是寒冷和忍无可忍。   “前些日子来锻炼的那些孙子,就特么锻炼一周,想要成八块腹肌。然后就来砸了店,还把我们都打了。”   小张愤愤不平。   我腰很疼,撕裂一般,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肾被踢坏了。   动弹不得,刚才那个闪躲已经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言语二话没说,把我抱起来。   “其他人应该都能走动吧,快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疼的差不多处于昏厥,能听见他们说话,但眼皮很沉,睁不开,也没法跟他们说话。   我能感觉到有人兜着我躺的床单往病床上抬我,也能感觉到止疼针在我皮肤上深深的扎进去。   那种感觉,跟瘫痪了没区别,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做检查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东西在我腰上划过来划过去,疼的要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恨死那些孙子们,好端端的来找什么茬。并且在心里发誓,要我再碰到那些人,非整死他们不可。   我被各种推来推去,能感觉出外边有光,黯淡,然后又出现光。   各种交替。   再之后,我听见言语的声音,他让我别担心,他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还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心里打着鼓,一声重似一声。   牟足了力气对言语说:“打电话给许朗,说我在医院!”   手指给力的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滑落到地上。   那里面有许朗的电话,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他。   言语没再说话,我再也没力气动弹,舒出一口气。   睡不着,疼。但又没力气睁眼。而且敏感的感知外界的一切,但心里却慌的很。   “会不会是许朗派人来干的,那天我在警察局碰见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阴沉着脸,特吓人,他还警告我离以浅远点儿,不然给我颜色看,不会就是这种颜色吧!”   小张的话被那个外国美女给截断,“我们还是小点声说话,以浅睡着了。她需要休息。”   “指定睡着了,睡着的人,是不会听到别人说话的,你就放心吧。”小张有点烦躁。   “这件事,我务必会查清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反正没有大碍。你们的老板也会回来处理善后的。”   言语的声音依旧命令性极强,容不得人半点反抗。   之后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再然后,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我只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还有护士在走廊里匆匆经过的声音。   若我是醒着的话,肯定不会害怕。但我大脑无比清醒,却不能看到外界。这就足够吓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上时间,我依旧疼着,无法入睡。   能感觉到是进来了人,我不确定是要言语还是许朗,总之都是带着一股子冷气。   之后闻到淡淡的松香味。   我知道。那是许朗。   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他知道我是伤了,不是出去鬼混就好。   我最怕的就是和他那种死亡对视,很难受,很心疼,很是不知所措。   每次我们两个之间的误会不能解释清楚,我不想跟他摇尾解释,他也一脸的栽赃陷害我,没有一丝要听我解释的余地。   我们之间就这样,谁都不肯放过对方。   “早就说让你辞去健身房的工作,你不听,这下子伤了,看谁疼!”   沉默片刻的这句话,我怎么听都是讽刺的意味。   或者,就像小张所说,莫不是他为了让我离开健身房,故意派人来整我们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真的特别凉。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晓得。   我一直清醒着,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也确实可笑。、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最近许朗跟我的暴躁,他总是用那种恨不得掐死我的目光怒视着我。   他曾经也说过,只有他能决定我的生死,因为他给过我生命。   这算是他给我的一个教训?   若是不听话,之后会比这个教训更加凶猛?   我怕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小张他们这些旁观者的直觉,可能是对的。 第七十六章: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恐惧的感觉,好像被人禁锢了手脚,扔到深海里。   我在海水的阻力下无法自然伸展身体,挣扎到无力喘息。   我觉得我死了,我面前是许朗,他还是那样犹豫的看着我,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骇人。   终于,一头冷汗的我,清醒过来。   凌晨两点五十,天还没亮,我能从窗帘的一角看到倾泻下来的灯光。   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总之能下地慢悠悠走路。   因为房间里太闷,我顺着走廊,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   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很多路灯。   也可以看见很多救护车来来往往。那些患者的家属,脸色的表情各异,大部分都是惊慌紧张。   我把藏在兜里的那包烟捻出一只,放在嘴里。   烟点着的那一瞬间,我恍然记得好多年没这么抽烟了。   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在夜场讨生活容易么?不容易,甚至更难。   各种感觉都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当真撑不下去了。   我能听见很多人跑步的声音,还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一个个烟圈吐出来,看着他们腾腾升空,然后化为乌有。   “可以给我一支烟么?”   我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言语、   他头上全是汗水。就像刚跑完步的模样。   但表情还是那般波澜不惊、   “给!”   他满意的坐在我身边,动作很熟练的给自己点了烟,然后笑了。   “大半夜,你藏在这里,我可以理解为要逃跑么?”   “可以,随便你怎么理解。”   我们之间陷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们在的楼梯灯是声控的,明明灭灭。   黑暗中,我们两个都沉默着,直到后来言语打破沉寂。   “你真的喜欢那个家伙?”   我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寻思半天。给了他一个相当中肯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我的命的话,我会义无反顾的给他!”   言语笑笑,吐出一个很漂亮的烟圈。   “那就是说不喜欢了,爱情不应该你们这样相互伤害,爱情应该是美好的,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   我笑笑,其实心里无比难过,但不想在言语面前表露出来。   “许先生,您找到苏以浅女士了么?”   护士的声音响起、   我和言语不由自主往我们侧面看。   长长的走廊,许朗站在离我们不远地方。   黑暗中,他的轮廓更加阴暗。   直到护士朝我们走过来,声控灯终于亮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光明中。   我手指僵住,抖了一下,若不是言语突然抓住我手腕儿,恐怕烟掉在我裤子上,烫到皮肤了。   “别慌!”他小声跟我说,笑得很温暖。   大手也撒开。   我就这么看着许朗在我面前走掉,看到护士一脸埋怨的走过来。   “许先生发现您丢了。把我们都叫来找你,你可倒好,还有闲情在这里吸烟,你是病人,不能吸烟不知道么?”   言语冷静中带着点儿恼怒,我没有觉得这话都刺耳。   确实我没想到就离开这么短时间,因为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和护士回去,护士扶着我的姿势很是生硬。   腰开始疼,但我努力没表现出来,很不好意思冲言语笑笑。   我们回了病房。   那一宿,许朗再也没回来,我干瞪眼了一宿。   早上,苏染和森瑞竟然来了。   一进门儿,苏染就特客气的打开保温瓶,笑容满面的招呼我。   “快点儿来吃粥,昨天晚上许朗回家之后就很累了,我怕他今天体力不支疲劳驾驶,就给你来送饭,让他多睡一会儿哈!”   多睡一会儿哈。   完全的宣誓主权。   我礼节性的笑着,一口口把粥喝点。   看看森瑞。森瑞好像长高了,皮肤也变的比前些日子更红润了。   但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他对我有点儿陌生。   不对,并不是陌生,而是很小心翼翼看着我。   更像是有人说了我什么不堪的话,让孩子如此的紧张。   “森瑞你和阿姨玩儿,但不要碰阿姨,她在生病,好不好?妈妈去把碗筷刷出来!”   苏染一副慈母的架势嘱咐森瑞。   森瑞乖巧懂事儿的点点头。   苏染离开病房之后,我看着森瑞,实在想知道原委。   “森瑞,好久不见!”   森瑞不好意思的笑笑,伸出一只小手跟我挥挥。   怯懦,甚至想逃跑的架势。   “妈妈是不是在家里经常夸奖阿姨啊,为什么你一见到阿姨就脸红了?”我保证我笑得特灿烂。   森瑞表情迟疑了这么一阵儿。然后为难的看我一眼。   之后就和想通了什么一样,很认真的摇摇头,“不是,妈妈说你要抢走我爸爸,不让我跟你多说话!”   还没说完。森瑞就开始捂嘴,惊恐的看着我。   “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我笑笑咬了牙。   森瑞谨慎的不再跟我说话。   我们两个看着对方,沉默着,直到苏染回来。   “以浅,刚才我接了一电话,先回去了,你还需要什么的话,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儿,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甭客气!”   “一家人?”我疑惑看她。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和许朗还没领证的呢吧。   在外国我不清楚,反正国内你没领证,在法律上来说,就不是一家人!   她大方一下,“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昨天晚上许朗跟我说他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的,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子。所以以后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看着她笑得弯了的大眼睛,还有一张伶牙俐齿,心里有个东西一直在翻腾。   “那当然,以后咱们还得经常见面儿!”   不带笑容的敷衍。这话一说出来。我自己都害怕了。   原来我是这么在意许朗说的这句话。   果然我们只是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可笑兄妹。   “那好,我先走了!”苏染深深看我一眼,狠狠扯着森瑞就走了。   森瑞最后那一个眼神儿分明是不舍和惊恐。   陆封来了电话,声音很焦急的说:“姐,先前你让我查的那打人的孙子有眉目了,是苏染的人!”   是苏染的人!   说的特别干脆。   我笑不出来,“你知道苏染的存在?!”   陆封顿时不说话,一直沉默中。   我要挂断电话,他才开了腔,“不是姐,你听我解释啊,许朗确实没跟我说过苏染的存在,我也是无意间在他公司前见过一面,姐,你千万别生气啊姐!”   我挂断电话,双手冰凉。   心跳加速,头上暴汗。   陆封竟然知道苏染的存在,竟然知道许朗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竟然还有了孩子。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没哭,哭根本没屁用。   陆封发来短信,就是那个当初打我们那个恶棍的视频、   他亲口承认是苏染收买他们,去砸了我们的店,还把我们都打伤。   没有证据之前,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报复这些孙子们。   现在这些证据就像烫手的山芋。明知道它们烫,还不得不攥的紧紧的。   直到健身房老板带着那些员工来看我。叽叽喳喳的到处都是人说话的声音,我的脑海里始终浮现出那个凶手的面孔。   一定是陆封用了什么手段,不然他怎么能那么痛快就招供了。   “还没找到砸咱们店儿的孙子,不过店里已经收拾好了,等以浅你什么时候养好伤,继续去上班,听见没?”   老板笑得一脸慈祥。   我愣了一下,勉强笑笑、   其实心里特愧疚,我不能跟他说凶手的来历。   家丑始终不能往外扬。   这不只是苏染的个人问题,还关系到许朗的尊严。   “会的。那个坏人一定会被抓住的,一定会的!”我笑得连我自己都感觉出肌肉抽搐来。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祝我早点儿出院,然后说着最近他们都在外面搞兼职,等健身房重新开业,再回来。   尤其是小张,一直絮叨着让我早点儿回去,他说他现在每天都在憧憬着大家都归位。   “你想想,之前咱们在健身房多快乐对吧,就跟一家人一样!”   我笑笑。   礼貌性的笑容一直维持到他们走为止。   成护士还没来查房之前,我打了许朗的电话。电话没通。   第二遍打的时候,倒是通了,却被挂掉了。   紧接着一条短信来了。   他说晚上十点,在城北的上岛咖啡店门口见面。   我愣了一下,城北?那个地方的咖啡店不是早就关门装修了么。   为什么会选在那个地方,十分搞不懂。   不像是许朗的风格。   但想想,许朗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他的手机也只可能在他自己手里。   那便是了。   我换上自己的衣服,带上帽子,匆匆离开医院。 第七十七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城北咖啡馆,四周围了防护网,马上就要装修动工。   咖啡馆附近其他店也都有相应的关了门,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   风刺骨。   我站在原地垂首很久,终于在十点半,一辆黑色的车从南边驶来。   心跳的越来越紧张。   我今儿要跟许朗摊牌,我不信凭许朗这么大的势力,他查不出害我的人是苏染。我要把证据给他看,我要属于我的那份清白。   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了,一味的忍让,就意味着灭亡!   出门终于开了。   不过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许朗,是几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们一下车,顿时把我包围起来。   “许朗呢?”   朝车里忘了一下,有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带着墨镜。还带着一顶帽子。   从座椅和身高的高度来看,那绝对不是许朗。   我往后退了一下,被后面那个人的棍子怼了回来。   “老实点儿!”   凶神恶煞,大声被呵斥。   “你们是谁!”   我自认为狠狠的架势对这些人压根儿没用,他们拿出一个麻袋来。   四周的人想我聚拢而来。   “你们最好走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我做出一副搏斗的姿势,明知道那是花招子中看不中用,还是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最终我还是被几个人按住手脚,塞住嘴巴,扔进麻袋里。   被狠狠的扔到后备箱上,磕的脑袋疼。   甭管我怎么呜呜求救。任凭我挣扎,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隆声。   从平地到颠簸。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总之无比煎熬。   再之后,依稀能感觉到我被人扛着走到一个刺鼻的地方。   “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   我被扔到地上,麻袋打开,强烈灯光刺激下,我眯着眼睛依稀能看见苏染的身影。   “果然是你动了许朗的手机!”   我死死往前拱,我想过去咬死这个女人。   她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很有黑老大的视觉感,但是,让我觉得很恶心。   她蹲下,手指勾起我下巴,一脸的骄傲得意,“苏以浅,你今天到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作的!”   都是自己作的,我呸!   “当初可怜兮兮的求我放过许朗,现在竟然不再伪装,直接摊牌,苏染,你真行!”   我从苏染眼里看出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   苏染笑得特别难堪。我说到她的痛处,尤其是在这些手下面前。   她恨不得把我下巴捏碎,但还是保持不温不火的笑容。   后来眼睛闪过一道光,冷笑一声。   “苏以浅,我给你敬酒你不吃,非要吃这罚酒!让我来猜猜。”她手指越来越用力,“你是要给许朗看老三录的视频吧!”   话音刚落,我看到她手里高高举起的手机,死死捏在手里。   那里面就有陆封发给我的视频证据。   “你特么还给我!”   “还给你?”苏染犀利目光瞥着我,一下子笑了,“我要是给你了,我岂不是就完了。”   我绝望的看着苏染把手机扔到地上,他的那些手下用钢棍把手机敲了两半儿。   彻底的没了,这下甭管我再说什么,许朗肯定不会相信了。   他现在被苏染蒙了眼睛。用那么小的孩子做诱饵,活生生的上了圈套。   “苏染,应该放过许朗的人是你,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苏染笑了,笑得眼睛赤红,她拿过一根铁棍,戳着我太阳穴。   “苏以浅,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   我不再挣扎,这只能浪费我的体力,若是注定今儿我死在苏染手里,就算是我在她手下这根铁棍中捡回一条命,那我也会死在她这些傀儡手里的。   她坐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我。   似笑非笑的说:“那个森瑞,其实不是我什么孩子,他只是个工具!”   只是个工具!我一头冷汗,森瑞不死她的孩子。   那怎么可能长得和许朗这么相似。   “那孩子是许朗的孩子,但不是我生的,那孩子的妈妈早就死在美国,我只不过是借壳重生罢了!至于那个女人嘛”她得意的笑笑,“也是死在我手里。”   我眼睛红了,一股血顶在脑门儿上,特别想迸发出来,也特别想咬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特么的简直是畜生!”   我死死盯着她。   棍子敲在我额头上,懵了一下,又清醒过来。   我怒视着打我的那个傀儡,又死死看着笑得张狂的苏染。   这特么真是作孽、   “我是畜生。哈哈,说的实在太好了。我喜欢这个说辞。”接近于疯狂,“那个森瑞也用英语说过我不是人,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自认为很高贵的人,就这么折在我手里,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很爽?”   “早晚一天,许朗会把你杀掉的!你竟然连孩子和她生母都不放过!”   我越是愤怒,越是挣扎,苏染看的越是兴奋,她甚至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森瑞生母的事情,竟然没有立即杀了我。   “那个女人竟然愚蠢到想要回国来找许朗,就她那个笨拙的样子,怎么适合有森瑞这么好的孩子。于是我当着森瑞的面,把她杀了。”   她用一种得意的表情看着我,甚至笑了笑。   我已经气愤到极致,眼里的血丝不断的在爆破,拳头攥的特别紧。   我同情可怜那个女人,她的儿子竟然被别的女人这么祸害,换成哪个当妈的不心疼?   “你接近许朗有什么目的?”   她看我一眼,用那种看凡人的眼神儿看着我,然后笑了,“我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就是玩玩儿喽,顺便给自己找个下辈子的依靠,以后他的钱全是我的。”   “你以为许朗是傻子?你的事情他早晚会知道!”   果然她愣了一下,刚才那股子得意变成愤恨,咬牙切齿看我。   她手下会意,给了我一棍子。   鼻子往外流血,止不住的流,疼,浑身都疼。   “许朗发现你,你就死定了。邪始终不能胜正!”我笑着看她。   我知道我牙齿上一定沾了很多血,我现在的模样一定特别恐怖。   那又如何。   苏染反倒是冷静下来,镇定不屑的看着我,“他发现又能如何,在他发现之前,我会把他全部的钱都转移到我手里。若是他不肯放过我,我就会杀了他!”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是许朗。   “你既然不喜欢许朗,为什么,非得是许朗,别人就不行!”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儿祈求带着卑微。   “许朗欠我的!”   我大约明白怎么回事儿,许朗这些年为了扩大公司,挤垮了很多小公司。   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凭苏染平时的穿戴打扮来说。她也是富人家的女儿吧。   “富贵险中求!”   她看我一眼,那个眼神儿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带着点哀怨,又有很多的无奈,最主要的,她每次说到许朗的时候,都是咬牙启齿。   “那你抓我来干嘛,你对付的是许朗,放了我!”   她看我一眼,挑眉,“放了你?你当真以为我傻?”   “我会让你去给许朗报信?”   我看着那已经分身成两半儿的手机,心里有种预感,她会杀光了阻挡她实现野心的人。   包括森瑞。   哪怕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苏染你最好是放过我,我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陆封,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他会报警,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你身上!”   豁出去了,我不知道她怕什么,总之要搏一搏。   果真,她笑了笑,不屑的表情已然到了极致,“嗬,我怕警察?若是真怕了他们,我就不会冒充森瑞妈妈的身份回国。”   “还有!”她再一次走到我面前,那根棍子又再一次戳到我头上,“我是美国公民,等我的目的都达到。就会远走高飞,你们永远不会找到我的。”   我心里在忐忑,其实特想笑,可能每个犯罪的人都跟苏染一样的想法。   远走高飞,谁能奈我何。   但往往,都会在四面楚歌的警笛中,惊恐投降。   我认命,我不是死在许朗手里,而是死在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手里、   这才是生活,永远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突然不想你死的这么轻易,如果这样的话,就不好玩儿了!”   她笑得诡异,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种预感,要出事儿了。   果真,她围着我转了几圈。还用手抓了我的胸,点点头,“嗯,不错,很挺拔!”   我挣扎,把嘴里的血吐到她脸上。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轻轻擦去。   “我要你生不如死!”   声音不大,确是从未有的寒冷,甚至笑声也带着凄寒。   “你特么放了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愣住,垂首,蓦然笑了,笑得特别悲怆,“你知道什么叫做鬼也不会放过一个人?”   从来未有的认真,看我的眼神儿也是求告知的表情。   “就是你苏染丧尽天良,就算今儿我死了,我也会把你干的这些破事儿,公布给世人的!”   我咬牙,死死瞪着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告诉世人,这个垃圾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哈哈哈,做鬼,做鬼!”   她和疯了一般,反复念叨这几个字儿。   猛然回头,犀利看我。 第七十八章:坏人如歌   苏染确实是疯了,棍子打在我太阳穴那一下,我只感觉到疼。   再来一下,我开始陷入混沌状态。   眼皮沉重,身体好似在水底,怎么努力都游不上来。   “救我。救救我”   我的声音卑微到尘埃里,濒死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灵魂都在出窍。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看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苏染咬着牙,死活要送我最后一程。   然后我陷入长时间的昏迷里。   据说,我差点儿死了。脑袋里有种物质被苏染这一棍子给敲开了花。   若不是陆封来的及时,恐怕我早就在停尸房里挺着了。   “陆封呢,陆封呢?”   我挣扎着起身,到处不见陆封的身影。   两个护士以为我发了疯,死活把我按在床上,给我来了一针镇定剂。   我眼看着那两个皱眉的护士在我视线里慢慢模糊。   我又开始进入长时间的睡眠中。   但是我脑海中有个异常顽固的信念,我要找到陆封。   潜意识里我知道陆封为了救我,绝对跑到那个可怕的苏染面前,指不定受了什么伤。   要知道那个苏染,在我心里像个贞子一般的存在。   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我醒了。   有个冰冷的小手一直攥着我的手指,轻轻摇晃。   “以浅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恍然很长时间,才看出坐在我床边儿上的小孩儿是森瑞。   他做了发型,可爱的锅盖头。穿着一身黄色的西装,整个人精神的很。   “别哭了。叫阿姨就成!”   他张嘴巴,要哭,又笑出来,小手在我手里安静的呆着。   我似乎,没那么介意这家伙是许朗的孩子了。   许朗那么有本事的男人,也需要一个继承衣钵的孩子。   “你爸爸呢?”   其实想问你妈妈呢,这孩子脆弱,愣是不敢问出来。   他指指外面,“爸爸没有进来,他在外面抽烟。”   我看看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俩握着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雨水一下下滑落过窗户。   很长时间以后,森瑞说他该回家了。在我脸上亲亲吻了一口,跑走了。   我跌跌撞撞走到厕所,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一幅落魄的模样,很是心酸。   找了好几个护士,她们都表示,确实有个叫陆封的患者曾经来过,而且是许朗送来的。   “不过已经出院了。出院有半个月了。前几天还来看过您,那时候您还没清醒过来。”   吐出一口气,形成一层哈气。   看来天越来越冷,我在床上没有知觉这一个月,又送走了三分之一个季节。   在医院里等待的发疯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走到公共厕所的镜子里,看着已经流失了太多胶原蛋白的脸。   那一刻,特别心累。   想结婚了。   想有个家了。   就是那个时候,护士们都在找我。   “终于找到你了。有个长得很帅的人,去病房看你,找不到你人在哪里!”   很帅的人。   我迷茫的看护士三两秒。立即反应过来。   不会是那个人吧!   心激动的都要跳出来,就算是腿脚还在肿,依然忍着疼,跑过去。   推开病房的门。   有个高大的男子在灯光下看我解闷儿的书。   “你回来了!”   “哦。原来是你啊。”   说不上来的失落。   言语犀利的眼睛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他笑笑,晃着手里的书,“虽然我也是救你的一员。你可以不感谢,但也不能对我失望啊!”   玩笑的语气,但表情始终。那么真实。   我很尴尬的笑笑,挪到床边,坐在上面无声的看着他。   “能跟我说说那天的发生的么?”   他皱眉,轻轻歪了下头,“是你晕倒之后的事情?”   “是!”   “万一结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会不会失望?”   “不会!”   不会了。经历过这么多。我甚至不在期望许朗能娶我,我甚至能接受他有个儿子。   我对他越来越不寄予希望,所以就会越来越大度的包容他的一切。   他说话的生意很冷,也没有任何表情。   尤其在说到陆封为了救我,被人开了瓢的时候,很是平淡。   我差点儿就忘了,他见过太多的死人场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怵。   他说我晕倒之后,幸亏陆封即使赶来。   但陆封一个人,也没撑的了多少时辰。最多就是替我拖延了下时间。   不然我肯定当时就死那儿了。苏染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个,但打我的力道真不能小瞧。   两棍子,就把我打的昏迷一个月。医生跟言语说过,若是再有第三下重击,人肯定是没法抢救了。   在陆封也被打的差点儿残废掉后,言语来了。   他侵入了我和陆封之间的通话。   至于怎么入侵的,他到底有多少牛逼的手段,他都没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知道了我的方位。追过来。   救了我。   “之后一个来的是许朗,他带来了一些警察,把苏染他们都抓了。”   许朗怎么知道苏染在那里?   言语看我一眼,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开了口,“你喜欢那位,也不是傻子,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总得来说,肯定比你要聪明,凡是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他早就想到了,早就知道苏染是个坏人、   那之前?   全是引鱼上钩。   窗户关的那么严实,暖气开的那么热,我还是感觉身体一阵恶寒在流窜。   裹着被子把自己抱的紧紧的,还是冷。   原来,我只是个诱饵。   引了苏染上钩,让森瑞从危险的坏境中抽身。   嗬,被利用了。   “以浅!”   言语笑笑,大眼睛很明亮,他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要是哪天累了,也考虑下我!”   我没反应过来。   他手就一直这么伸着,一动不动。   我没力气再笑。表情很不自然,“你喜欢我?”   他点点头,“喜欢!很喜欢!”   他说过了这个年,我应该虚岁三十岁了。他说他虚岁三十三岁了,他说他突然想结婚了,他说你应该也想结婚了。   这些话都戳在我心窝子里。   人一到三十岁。就特别想结婚。就会突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事儿,要结婚,一定要结婚。   “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情况”   我尴尬笑笑。   他直视我眼睛,“没关系,不着急,你考虑考虑再回复我就好。”   我点点头,看着言语起身走了。   我给陆封打了个电话,他很抱歉的说最近没来看我。因为他也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公司堆积了一些事情,要及时处理之后再来看我。   他还说,他和那个小姑娘分手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悲伤,“姐,我想白衡了。非常想念白衡!”很重的叹气声,也不再说话,电话也不挂断。   看来他真的想白衡了。   忍在心里很久了。终于肯承认。   “嗯。我知道。”我笑着笑着,眼泪无声的留下来。   我想许朗了,非常非常想,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想结婚了。非常非常想,言语知道,但许朗却不知道。   电话还是挂断了,我能猜的出来,陆封又一个人跑到墓地去了。那天我听森瑞说过,他说叔叔最近总是晚上跑了。爸爸说叔叔应该去墓地看另外一个叔叔。   “另外一个叔叔是谁啊!”森瑞扬着脸,稚气的问我。   我没回答出来,看着窗外,昨天的雨,下的是真大。   三天在之后,我出院。   陆封来了,言语也来了。   一个开着豪车,另一个低调的看着商务车来的。   陆封用一只绝对的优胜者的表情,说我是他姐。必须上他车,去他家休养。   我看他一脸桀骜的表情,我知道他在装作很平静,其实他骨子里还是悲伤的。我不想去他家,他还是住在之前和白衡生活的房子里,一切都是按照白衡生前的摆设来的,一点就没变过。   我怕我也会难过,我怕我也会想起某人来。   言语一句话不说,站在车门前,一直冷冷的看着我。   “姐。你可别更这木头走,我怕这家伙伤着你,你看这丫人高马大的!”   说话就说话呗,还意味深长的往人家下面看了眼。   我干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没成想,许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斜对面。   陆封说的话,想必他都听见了。   他表情很是不悦,径直走过来,气场特强。   “既然出院了,那就回家吧。森瑞给阿姨拎东西!”   森瑞挣脱开他手,扬起小脸一本正经的说:“妈妈说过,除了她,别的和她差不多的女人不能叫阿姨,要叫姐姐。”   陆封笑了。指着森瑞,“这小家伙有意思啊,为啥要叫姐姐,你知道不?”   森瑞人小鬼大的双手抱胸,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知道,阿姨都是狐狸精,都想勾引我爸爸,姐姐的话一般都不会,毕竟我和姐姐是同辈,她们怎么能爱上长辈呢。”   陆封笑得眼泪都出来,“这小家伙,狗屁不通的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妈这不教你好啊!”   许朗的脸要多臭就有多臭,二话不说,弯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包。   脸擦过我脸。   我闻见那股子松香味儿。   原来,还是放不下! 第七十九章:重生的小绵羊   陆封自然不用说,我和许朗这么多年来,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言语一直看着我,没说话,甚至许朗霸道的把我扯上车,他都没有半点别的表情。   我也似乎习惯了我被许朗圈养,甚至习惯了他的一切。   包括森瑞。   大家都沉默,很是尴尬。   幸亏森瑞好动,靠在我身边,一直在跟我耳语。   “以浅姐姐,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   那孩子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不知道!”   他神秘兮兮的贴在我耳边说:“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想要成为我的后妈!”   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之后笑得超越这个年龄。   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我再次沉默,他有恢复到小孩子的天真幼稚。一个劲儿的陪我和他玩儿游戏。   “以浅姐姐,你陪我玩儿这个,你动四根手指,我动三根手指,然后咱们再交换!”   “森瑞,自己玩儿!”许朗从后视镜里,冷冷射出来一道光。   森瑞就和老鼠见了猫一般,老实了,一句话不说,靠在座椅上,自己安静的玩儿着手指头。   明明很近的道路,似乎绕了个远儿,很长时间才到了那别墅。   陈妈领着那些菲佣们在门口迎着我们,很是热情的给我拿着东西,嘘寒问暖。   我站在太阳下良久,看着那栋别墅。   是我长大了么,之前我感觉这个别墅富丽堂皇,世界上没有别这个更漂亮的别墅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可能是,我又厌倦了被圈养的生活。   “走吧,以浅姐姐。”   许朗没说话,看着我。   我笑笑。   “许朗,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我想走!”   陈妈扶着我的手哆嗦一下,一副大难临头的架势,扯着我手,“千万不要激怒少爷!”   声音很轻,我装作没听见。   “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国外一所大学已经给我发了通知,我被录取了。”   许朗表情没有变化,已经高大挺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森瑞还在自顾自的玩儿,时不时抬头看我两眼。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苏染的影子。   我相信,就算是苏染人进了监狱,这辈子别想出来。但森瑞这么小的孩子,接受了她的思想灌输可能这辈子都甩不掉。   “那你还会回来么?”森瑞笑得很高兴,一脸期待看我。   “应该不会!”   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依然根深蒂固,我想换一个环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新来过。   “跟我来!”   许朗走在前面,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   我走在后面,陈妈很有眼力劲儿的把森瑞给拦住。   哄森瑞跟管家叔叔去玩儿。   许朗的房间。   装饰没有变,甚至房间里的气味都没有变化。   他窝在沙发里,指指对面沙发,“坐吧!”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落地窗里进来的眼光,洒在我眼前。   我迎着光,有点儿看不清许朗的模样。   “真的要走。”   我两手在一起搅了很长时间,重重点头,“嗯。”   现在陆封发展的很好,想必许朗也不会难为他,甚至在关键的时候,可能会帮助他。   我不用再担心陆封。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孑身一人,也该走了。   “能不能不走!”   我还是看不清许朗的脸,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在光影下虚幻的脸,满满的是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愣了一下,强迫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我已经决定好了,还是要走。”   “哪天走,去哪个国家,我送你!”   我恍惚过来,他已经站起来。没等我推辞,已经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我,和那抹依然强烈的阳光。   我疼,心里疼的不能直起腰里,捂着心脏。   许朗,对不起,这是我唯一可以忘记的你的办法。   我相信,只要时间够长,我就会忘了你,重新开始生活。   就像,郁城那样!   那一晚许朗没有回来。陈妈叹着气帮我收拾东西,隔几分钟就去门口看许朗有没有回来。   森瑞在我房间玩耍,但耳朵支棱着,在偷听我们谈话。   “以浅,你就别走了。我怕少爷受不了。你别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你走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我笑笑,其实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陈妈说什么。虽然她只是个保姆,但按她的岁数来说,她是我长辈儿,我不能赶她走,也不能不让她说话。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一月,少爷天天阴沉着脸,也不去公司,天天就住在医院里。谁劝都不听,大家伙儿劝急了,他急头白脸的要和人动手,他说病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命,他怎么能不管!”   “甚至医生给你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他都差点儿把医生给打了,他说让医生一定救你,不管花多少钱,就算是让他倾家荡产,挖他器官,他也要救你!你说少爷真的没你不能活,你这一走,真的就是要了他的命!”   陈妈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让我压力很大。   森瑞抬头看我一眼,低头,声音低低的传来,“以浅,如果你当我姐姐的话,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想当我阿姨,当我后妈的话,我绝对不会接受你!”   陈妈打了个哆嗦,“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看着森瑞站起来,用阴郁的目光看着我们,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低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长大,如果你真的不离开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然后诡异一笑。   走出房间。   陈妈拍着胸脯,皱眉头,“哎呦我妈啊,吓死我了,这孩子怎么跟鬼上了身一样,忒吓人了。”   我替陈妈顺气儿。   他说的,我早就想到了,这都在苏染的计划里。   她的小傀儡培养的非常棒,果然没让她失望。   我不怕这么点的孩子。我知道他不可能接受我,若是我强行进入他和许朗生活的话,他也没办法,单位不能那样做。   我怕最后为难的是许朗。   他有多喜欢孩子,我知道,当年我流掉的那个孩子。差点儿让许朗当场气死。他一定很爱森瑞也很爱森瑞的妈妈。   我强行进入,伤害的只能是许朗。   我终究,舍不得,让他为难。   得来不易的幸福,我想替他守住。   陈妈一边抱怨着这孩子让苏染那坏女人给教坏了,一边抱怨着许朗今儿晚上怎么不回家劝劝我、   东西总算在一个小时之后,收拾完。陈妈下了楼,剩下我一个,孤单的在房间里,看着一箱子行李发呆。   我把我妈留给我的那块青玉拿出来,它在手绢里包着,早就碎成了几瓣。想当初还是因为许朗碎的。   放在床头柜上,我想如果时间够长的话,许朗总有一天能看到这块玉。   我想他也能明白,碎了的东西,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   瞪了一宿天花板。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打开门,走了。   许朗的车还没回来,我想他应该不会送我走了。   我也不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该结束的。也终于要结束了。   在机场办理登机牌的时候,我往大厅看了几圈,我觉得电视上那种急匆匆来找人的剧情会出现。   事实上并没有。   许朗没来。   我倒是看见言语,他就在我回头的瞬间,站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但也很欣慰,最起码有人来送我。   “真要走啊。”   我看着他满眼的不舍,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转移话题,“我一直很奇怪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后来他们跟我说你是很厉害的人。”   他没动,一直看着我。   手慢慢落在我头上,“如果你忘了回来,我会去找你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忘了该忘的人,在心里给我留一块小小的地方,只要一小块就够了,我一定会待的下的!”   乞求的表情。   我点点头。   广播让我所在的班机马上登机,我朝言语晃了晃登机牌,转身离开。   每一步,我都走的很是艰难。   我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离开这里。   只有和许朗在云南的时候,我曾经想,再也不要回到北京了,我愿意一辈子在云南,在那个海景房里过一辈子。   那时候,白衡没死,我养父没死,大家都活的很好。   但,时间真的过去了。   我回不去了。   我曾经最想逃离的北京,成了我最思念的城市。我一步步踏上飞机。   注定,我要里这个城市很远,恐怕,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上一次飞机是和许朗在一起坐的,这一次是我自己。   买的是最便宜的经济舱,吃的是很一般的飞机餐。左右坐的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都在入睡,只有我,想到许朗,不敢睡去。   我怕我一觉醒来。又是几年过去。   无数个几年过去,我怕我老到走不动道的时候,突然想起许朗,会在夕阳下下的某个午后,哭的像条狗。   许朗,感谢你给我最美好的青春,感谢你的拥抱。   可能,我要新生了! 第八十章:躲不过   我住在法国巴黎塞纳河畔一个小房子里,和师姐在一个房子里住,我们一人一个房间。   公共厨房和厕所。   有的时候我会做一些中餐,楼道里的学生会闻着味道。围在我们宿舍前,可怜巴巴的跟我什么乞求能不能分一点点儿吃。   我微笑着请他们进来。   这里的冬天比北京的冬天更冷,更潮湿。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念北京,但大部分时间不会了。   大部分时间,我接触的都是学校里的人,还有我和师姐在一家法餐厅当服务员,接触的也都是那些绅士。   这里的时间比北京的慢两个小时,许朗生活的点点滴滴是我的未来。   陆封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一点儿都不心疼国际长途。   “许朗那家伙没有跟你联系么?”   我死死握住手机,心里咯噔一下,好久没听过许朗两个字儿了。   “没有!”   陆封简单哦了一声,又开始东扯西扯。   “你不心疼电话费,我可要心疼了,挂了,下午学校还有事情要处理!”   忘了那是第几次主动挂陆封电话,其实我特想跟他絮叨,但我真的很缺钱,没有足够经济能力来支撑跟他的姐弟情。   “浅,下午教授让你去找他一趟!”   师姐抱着一大堆杂志给我示意下教授办公室。   “先别介!”   我从那堆杂志上拿出一本。   红色背景的杂志饭封面上,帅气干净的面孔,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你认识这个人?”   师姐瞪大眼睛看我,就差吸口冷气平复下心情。   “没,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特别!”   师姐露出一口小白牙,很是费力的把我手里那本杂志夺过来,下巴顶在最上一本杂志上,瞪大眼睛,“那是,你认识也怪了,这许朗特有钱,长得也特帅,跟咱们这种小平民怎么挂钩呢?”   师姐看着那本杂志,恨不得流下口水。   我笑笑,看那本杂志上,神采飞扬的许朗一眼,心里某个地方狠狠的扯了下,只能匆忙逃走。   办公室。   教授年纪很大了,一头白发,永远挂在鼻梁上一幅眼镜,穿着袖口有些磨损的毛衣。   很亲切的跟我聊本周志愿者的事情。   “这周从中国来一个重要领导跟谈一些事情,想从我们学校找个志愿翻译,会法语和中文的。浅,你有意见么?”   我摇摇头。之前也听学姐说过,最近有很多国内的企业家都来法国建公司。虽然我们名义上是给他们当志愿翻译,但结束之后,他们都会封红包的,并且数额不少。   本来这个好机会是学姐的,但最近学姐的男朋友要来法国,他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腻歪一阵儿。学姐也就忍痛把这个机会给了我。   “一定要好好完成!”教授笑眯眯。   很像当年我爷爷的模样,当年他也总是笑眯眯的耐心跟我聊天。   这一周我除了上课,就是坐地铁去打工的餐厅,最近学姐请假,我们几个打工生身上的活就重了起来。每天都回来很晚。   甚至有时候会遇到喝醉酒找事儿的食客,攥着我们打工生的手污言秽语。   虽然最后都被店长摆平,但怎么想,怎么膈应的荒。   每天累的回家,洗漱之后,再也没时间去想祖国和许朗,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上。   那几天恰好很多恐怖袭击,尤其是在巴黎市区。   大多数袭击都上了新闻。   基本上这些闹事者都是趁夜深人静,开始打砸抢烧,甚至有的直接冲进宾馆去抓人质,抢劫,特别疯狂。   我给学姐打了几个电话,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一开始电话是打通了,但是两天以后,她没来上课,我也没再打通她电话。   去系里打听,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这让我心里一颤,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件事我跟教授说明,教授也表示他会派遣学生去找她,必要的时候,也会请求警察帮助、   “这里有我们,你最要紧的是把翻译工作做好,今天下午就要去会场那边儿!”   我心里咯噔,表面上还要点头答应。   都是从一个国家来的,其实我特别担心学姐。   自打我来了法国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帮助我太多太多。   我坐上地铁,在上面是安全的。但是我附近有几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总觉得他们在看我。仰头看的时候,发现他们眼里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一阵阵闪着诡异、   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了,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往肩上又挎了一下背包。   那里面有我的资料手机钥匙钱包,也可以说,那是我全部的家当。   下一站,是繁华的市中心,也是我要到的目的地。   下地铁的时候特别拥挤。   有几个人用力挤着我,我努力为自己撑出一块地方,努力不让敏感部位和他们撞在一起。   突然有个白人回头深深看我一眼,手迅速把我的包包从肩膀上扯下来,抱在怀里,一溜烟跑了。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多人挤的我都站不住,而我三米开外的地方,一片空荡。   很显然,是团伙作案。   “还我包!!”   我推搡那些人。   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就像一堵墙。死死的围在我周围,甚至很多人勾起嘴角。   “你们这些坏人!”   我气愤到极点。   有个男人举起手,甚至要打我。   我死死看着他,如果他打我了,我绝对会报警,反正这儿到处都是监控,找几个小毛贼不是简单的很。   另一个白人狠狠瞪我几眼,扯着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回头看我几眼,不服气的架势,甚至还想回来打我。   什么都没了。   但凡留个手机我也不会窘迫的站在地铁出口不知所措。   我知道那个地方,但我没有一分钱再坐公车过去,脚程半个小时,会议也就开始了。   没办法。只能咬牙尽量跑。   大街上那些穿着时尚,很悠闲的男人女人们,疑惑的看着我。   二十分钟,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被门童拦在门外。他们要会议通行证,但我的证件都在那个包包里。   任凭我怎么解释,急的满头是汗,他都不肯放我进去。   后来主办方的人出面,他们总算是放行。   “浅,你实在太晚了,应该提前到的!”   工作人员很不满的嘟囔,我看了一眼她的工作证,是秘书。   “对不起,对不起!”   我很抱歉的看着她,毕竟这种话重要场合是要画一些淡妆的,今天我实在没来得及。   很仓促的开始,我被搡进了更衣室。   她们给我准备了工装,西服。除了稍微有点大,整体看起来还不错。   “浅。快点上去!”   我跟秘书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深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进了会议室。   只是没想到,会议室会这么大。   很大的会议室,长型会议桌里面摆放满了鲜花。   坐在最主要位置的是市长。   另一个,另一个是,西装革履的许朗!   我没想到是他。   这个会议场所每天有那么多重要的洽谈。我以为这么小的概率不会出现在我身上,才来的。   好在他没看到我、   我转身,想要离开。   “浅,你的位置在这里,许先生的身边!”   秘书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能听清。   我转身,看到许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重到骨子里眼神儿。   秘书给我使了好几个眼神儿,并且示意我身后就有相机在全程记录会议过程。   我挪了几步,总觉得我在许朗面前,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瘦了,本来就不胖的人,瘦了一大圈。似乎有些疲倦,但还在强装无所谓。   这一切看的我特别心疼。   “浅,你疯了,快点儿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秘书对着镜头笑笑,在我耳边的声音要多狠有多狠。   我是被她扯到许朗身边儿的。   我们隔的那么近,我甚至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   我最喜欢,最迷恋的松香味道。   我一直用眼睛余光看着他,几次在脑海中提醒自己,一定要淡定,但还是控制不住偷看他。   他回头,很镇定的看着我。   我看到他眼底,都是我看不透的东西,我无法再把目光伸进他心里。   一年的时间,他改变了所有让我意乱神迷的东西,我想我也是。   让他的眼神儿变得失望起来。   “怎么了你?翻译!”   语气很重,但声音很小。   我回过神儿来,愣了一下,刚才市长说了什么?我压根儿没仔细听。   皱眉,求助的看着许朗。   记者的闪光灯在不定时的闪起来,我慌的不知所措。   眼睛里的泪差点儿流出来。   若是我这次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怕是要学校丢人了。   想当初我的奖学金还是教授推荐的,亲自给我颁发的。我这不仅是丢了他的脸,而且还要了他的命!   越想越是焦急,头晕脑胀,什么感觉都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止不住的画圈圈,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跟着我说!”   他张口。   我猛然惊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第八十一章:迷雾   “我苏以浅,是个遇事儿就会逃的胆小鬼,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恶心的人了!”   我咬牙切齿随着他的唇语读出来。   骂我的话,我还得毕恭毕敬的说出来,简直太侮辱人!   但许朗却勾起嘴巴轻轻一笑。   秘书也很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她压根儿不懂中文是什么意思。   在大家眼里,他们只能看见我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发疯的人,竟然把自己骂的如此不堪。   许朗冷冷看我一眼,开始冷静的跟市长交谈。   我不敢错过一个字,注意力集中的看着市长。   但许朗很轻松,听我翻译的时候也没有太认真。   直到会议结束,两人在闪光灯下握手合照,许朗用法语和市长对话。   我才猛然惊醒,这家伙的法语比我要好多了。   他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去了接待室。   我的任务到此完成。   我和众多花痴一样,被淹没在人群中,只能抬头看到他一个高高大身影。   许朗还是那么优秀,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我尴尬的笑笑,手指不停的画圈圈。   “浅。这是你的酬劳,今后千万不要出现今天的错误了!”   秘书还是笑眯眯的,但我能看出来她很勉强,甚至有些哀怨。   我很感激的接过她给的红包,不由自主的往许朗远去的方向看。   秘书立马堵在我面前,遮挡住我视线,“你的工作完成,请回去吧!”   脸很冷,这已经是很委婉的逐客令。   我很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快速离开会场。   站在寒风里,我的思绪转不过来,这座大楼里有许朗,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许朗,没有我认识的人。   每个人都裹着大衣,不情不愿的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步履匆忙。   我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面对警察,我张嘴,眼睛里全是迷雾。   我把今儿地铁上包被抢走的经过说了一遍。警察很认真的记录。   临了,他们很遗憾的看着我说,最近巴黎市里来了一群人,总是在巴黎市里流窜,警方很努力的在抓捕他们。   “他们那些人你知道,偷来的东西都会拿到黑市上面卖掉,我们不能保证东西完整的给您找回来!”   我冲他们鞠躬,木楞的走出警察局。   整个人都是很恍惚无助的。   没有手机,只能坐地铁回去,怕再一次被人给偷了,紧紧抱住藏在胸前的钱。   还没到学校,就看到很多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还有很多人围观。   挤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人。   我认得那双鞋,是我和师姐在一个打折店里买的,我们当时提前一晚,在打折店等着。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抢到。   我记得当时她笑嘻嘻的晃动着鞋跟我说,这是独一份,咱们两个攥到了。   眼里的泪水就要绷不住,我一步步走向她。   被警察拦住,他们要驱赶我。   “我认识她,她是王晓娇,我认识她,她是我的师姐!”   我没法镇定,没法控制自己表情。   语无伦次的指着师姐,我说我认识她,我要进去看看他。   “是你?”   走到我面前的警察我认得,一个小时之前,我跟他说过我包被抢的事情。   真巧。   这种巧合也真恶心,我宁愿这把辈子都不要见到警察,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她怎么了?”   我手脚打哆嗦,死死扯住那个警察的衣袖。   警察皱眉,看王晓娇一眼,“死了,从五楼上跳下来的,肢体都折了,死相很难看!”   我死死盯着她,怎么可能,不可能,她这么开朗的人,怎么会跳楼。   我们还到处去找她,她怎么可能在学校里,甚至我和教授都商量着要报警。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自杀,一定是他杀,求求你们一定要搞清楚!”   我这才发觉我已泪流满面。   他点点头,“她的家属已经在赶来的飞机上!”   “不,她肯定是他杀的,我知道她去找他的男朋友,她男朋友为什么没来!”   警察一惊,“她死前见过男朋友!”   我确定点头,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   教授却冲出来,“浅。回来怎么不去办公室报道,走,先去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一下。”   教授脸上那种不可言说的表情让我震惊了下。   “等一下,她说知道这个女孩儿去找过男朋友?”   警察掏出记录本,很认真的把我说的话写上去。   “浅,学校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跟我走!”教授头一次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   “慢着,这个学生要跟着我回去调查一些事情,等事情搞清楚,才能回来!”   教授脸色变了,看着警察,死死把我的手腕攥住,“这是我的学生,她的父母把她送到这里来上学,我们就要对她负责!”   警察笑了,轻轻拍了教授肩膀一下,被教授推下去,“就是让她配合查案,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   “浅,跟我走!”   教授脾气变得火爆起来,这么大岁数,颤颤巍巍的扯着我往前走。   警察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   我回头,很郑重的跟他们说,我会去警察局协助调查的。   我被教授扯进他的办公室,他把门给关了。   “浅,赶紧办理一下证件,你要马上回到你的祖国。你的祖国会保护你的!”   我看了那个郑重模样,愣了一下,“为什么?”   教授从抽屉里拿住一支枪,别在腰带上,掷地有声的说:“浅,我会护送你上飞机,这里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再插手,这里面很复杂,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心里咯噔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儿?!”   教授看我一眼,表情特别严肃,他试图跟我说道理,但一直看手表,好像没多少时间了。   “浅,你是外国人,不懂我们这里会发生什么!”   “可是我的包在地铁被人抢走了!”   教授身体僵硬,不可思议回头看我,再三确认,“被抢走了?”   我拼命点头,是。   “那你是不是报案,是外面那个家伙出的警?”   我点头,是。   教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念叨,“我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这些人丧尽天良!”   教授掏出枪拍在桌子上,很认真的看着我,“浅,最近不要离开学校,反正你没有护照没法离开这里,就不要再打工了!”   “教授,这到底是为什么?”   教授一言难尽,只是很认真嘱咐我,要小心那个警察。   “我会想办法找人给你补办护照,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不要再去人少的地方。”   教授累了,眯着眼睛,艰难的揉着太阳穴。   七十多岁的人了,体力难免跟不上。   我点点头,走出办公司。   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我能感觉的出来,并且还有几个人不是我们学校学生打扮,黑衣黑帽子,随着我的移动,他们也在后面走。   越来越觉得教授说的应验了,我能感觉出我极度不安全。   从早上地铁上包被人抢走,好像就是一场阴谋。   这么多人合力就是为了抢一包,说出来多荒唐可笑。   咬牙打了一车,跑到公寓里,门窗都关好。   我看着师姐的房间,虽然是死者为大,但我特想知道是谁害了她,我总要还给她一个清白。   她生前那么帮助我,我不能让她寒心才是。   鼓起勇气,我走近师姐的房间。   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房间里的东西都摆放的很规矩。而且她平时不让别人进她的房间。   所以整个房间是干净的。   房间里主要是书,很多书。   从中外名著到商业书籍,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   突然有本书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一本封面黑皮带着血红背景的书,标题是《九十九种死法》。   学姐平日里比谁都开朗,她曾经跟我说在国外镀金回去之后,要找个特牛逼的工作,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在三四线城市给她爸妈买一个房子,让他们在里面安享晚年。   比谁活着都有动力的人,怎么就死了。   我擦去眼泪,打开这本书。   书里面很干净,每一页都特别争气。   但有些地方划了线,是手动画的。   基本那些死状上面都标注了小点。   好像刻意在研究死亡方法。   不应该啊。学姐平常最害怕看恐怖电影,哪怕只是个恐怖喜剧都不敢看。怎么还能这么细致的在那些恐怖至极的死亡描写下标记?   一层层的迷雾向我飘过来。   “学姐,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该多好,她就可以站在我面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   那晚上,差不多我把她的每本书都检查了一遍,除了那把死亡书籍有问题之外,别的问题没发现。   她的私人用品我没动,我始终没法说服我自己去追根究底。   我心里有种不确定,万一学姐不喜欢我这么摆动她的东西怎么办,她不会不会在那边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总算没发生什么。   我跟学校请了一周假,这一周,我一定要搞定一切! 第八十二章:那个男人是谁   如一个侦探一般,我躲过良心的谴责,在心里劝了自己百八十次,我这是为了师姐好。我相信就算是她的父母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平白的死了。   她床下,有个红木的箱子,挂着锁。   我正找工具要开锁的时候,门响了。   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上去。   赶紧把那个钳子藏起来。   “谁,是谁?”   躲在猫眼后,看到一个硕大的眼球在猫眼上各种往里看。   “是警察!”   干净利索。   我犹豫了下,想起教授说的话。   但这是别的国家地盘,若是我不开门的话,我想他们很快就会从窗户上爬进来。   思索再三,我开了门。   今天那个警官又出现在我面前,笑眯眯的往屋里四处寻摸。   “我们是来调查的,哪个是王晓娇的房间?”   我指指那个房间。   我要跟过去的时候,被另外一个警察给拦了,他说要我做一些笔录。   我也从他嘴里知道,师姐的妈妈已经到了法国,正在料理学姐的后世。   “既然是自杀,那么调查完就结案了。王晓娇的母亲也会来收拾遗物。”   我点点头,我没有在他们面前一再强调师姐是他杀。   我也感觉到,那些警察是在敷衍,也知道就算是我坚持,他们除了会让我莫名其妙蹲监狱,也不会查清事实的。   再者说,我现在又成了孤身一人,就连我在法国唯一的熟人也去世了,所以我不能再陷入对我不利的坏境中去,我怕就算是我平白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无人知晓。   那个警官出来的时候,搬着那个我打不开的箱子。   我有点儿激动,拦在他面前,“不是说已经定性为自杀么,为什么还要把东西带走?”   警察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虽然是定性为自杀,但我们还要再研究研究。”   嗬,再研究研究。   “这个箱子不是王晓娇的,是我的。当时她借我的箱子,一直没还给我,里面只是她平常收集的邮票。您这么拿走,恐怕不太好。”   我手指拼命的哆嗦,为了不露怯,干脆把手藏在兜里。   那个警察眼神儿犀利的看着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严厉,“警察不会贪赃你的东西,这些只是用来调查!”   我没动,还是用手拦着警察。   那个警察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目光看着我,让我越来越害怕,说不上来的恐惧。   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步步的退后。   马上就要到门口,我心里咯噔咯噔。   那个箱子,扑所迷离的箱子,注定会有很多谜底在里面。   就这么让他给搬了去肯定不成。   我头上的汗淌下来,不知道怎么阻止他,越来越惊慌。   “这就是我女儿家?”   熟悉的中文,带着悲怆,声音苍老疲惫。   门口站着的应该是学姐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两个探头望着里面。   手一直在打哆嗦。   来不及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把箱子夺回来。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老人身上。   “叔叔阿姨,你们来的正好,警察正在帮你们整理遗物,他手里搬的箱子,就是小娇姐姐的遗物!”   警察是听不懂中文的。还是用那种凶狠的目光看着我们。   叔叔阿姨一听那是学姐的遗物,顿时扑上去,哭天抢地。   中国式传统哭法闪现。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咋就这么丢下你爸妈走了。爸妈都没能再看你一眼,你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这一箱子东西!”   拍着箱子,边哭边拍。   两个人的力道很大,警察一直抱着那个箱子,体力也有些不支,身体自然往下坠。   按照我的预料,果然叔叔阿姨很给力,把那箱子东西给抢了回来。   警察们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本来他们掩盖了事实真相,不能再光天化日下销毁证据。   我记得学姐的爸爸妈妈在她的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每个角落。甚至每一寸壁纸,他们都摸着,眼泪一直往下淌。   我想他们也经常这么摸着小娇姐的头发吧,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小娇姐集万般宠爱一身,长得那般活泼开朗。   出现这样的事故,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叔叔阿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姨肿着眼泡子看我,她见我不说话,便主动问我关于小娇姐的事情。   “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那次跟我们通视频,说下次就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我想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孩儿了。”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支支吾吾。   小娇姐只是被判定为自杀,甚至没人说出她自杀的原因。   “为什么要恋爱了,喜欢上一个人,还会傻到去自杀?!”   可能是我敏感了,我总觉得阿姨好像能感觉出点儿什么来。她表现出来的疑惑,正跟我想的契合在一起。   “好了好了,别乱想了,孩子之前不是跟我们说压力大吗。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知道?她整天没有烦恼,能让她想不开的,除了压力还能有什么。”   甭管是自我安慰不肯承认也好,还是叔叔真的以为小娇姐是单纯的自杀也好。   他们收拾了小娇姐的东西,他们说,要坐飞机回国,尽快的让小娇姐入土为安。   “为什么不尸检?”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我自己。对,为什么不尸检,虽然警察不靠谱,我相信法医不会说谎的。   我们甚至很少人看到小娇姐的尸体,我们都没办法判定她死前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有人威胁她。   阿姨哆嗦了一下,无关痛苦扭曲在一起,陷入伤感的回忆中,她说:“那孩子的尸体我见了,都摔的迷糊是血,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脖子。很惨!若是尸检了,孩子的=遗体更加破烂不堪。我们知道这丫头生前爱美,不想让她死后再被刀子割来割去!”   阿姨已经说不去,捂着脸哭的特别悲伤。   我不能再说话,我不能再残忍,这样对待一对老人,是缺了大德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恢复情绪,看着他们打包好行李。   “对不起,我能不能看看箱子里面的东西,因为之前我有个笔记本小娇姐借了去,一直没还给我!”   我说了谎,心里祈祷小娇姐能原谅我。   “好。东西都在这里,你自己找吧。”   善良的老人把箱子打开,让我自己寻找。   那个箱子里面类似于笔记本的东西特别多,还有很多她喜欢的小饰品,都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   其中有个红皮的笔记本吸引了我,因为那个外皮的红特别诡异,就像书架上那本诡异的书一样。   打开一看,果然是笔记。   第一页是从到法国的日期开始的,也就是去年的九月份。   最后一页,恰好是他去世前一天。   “姑娘,是这一本么?”   阿姨关心的拍拍我肩膀。   怕她看到里面的内容,赶忙把笔记合上,用力点头,“对,就是这个!”   她很慈善的看着我,跟我讲了很多遍谢谢,她说要谢谢我平日里对小娇的关心。   叔叔在处理书架上那些书,他们打算全部带回国。   毕竟那是小娇姐的遗物,他们一件都舍不得落下。   “是小娇姐姐一直在照顾我。她的去世,我也是很难过。”   那本红皮书马上就要被叔叔放进行李箱里,我急了一脑门儿的汗、。   “叔叔!”   声音不由自主有些大,吓得叔叔颤抖一下,阿姨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那本书,可不可以,留给我!”鼓足勇气。   阿姨不可思议的看那本书的封面,然后点头,“既然你喜欢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我想就算是小娇活着,只要你喜欢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拒绝的。”   那本书放到我手里,我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那才是真正的要和小娇姐姐告别。   她的一切,将要回去了。我曾经听到她想家偷偷在被窝里哭。   “这下,你要回家了。再见!”   我控制不住泪水,看着叔叔阿姨离去,看着门缓缓关上。   我知道,一切只是开始。   并没有结束。   我把门窗全部封好,拒绝那些对小娇姐死亡感兴趣的留学生们进来参观。   蒙上被子,拿着手电,在被窝里,读小娇姐留下的日子。   开学第一日,小娇姐姐喜欢上一个混血的男生,并给把暗恋埋在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了对自己的伪装,她说她要装作活泼开朗。因为不管是哪国的人种,大家都喜欢开朗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再后来,这里面用一种极其羞涩的笔触,记录了小娇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了那个男人。   之后那个男人的若即若离,或者是身边出现了无数个不同女人的画面,让小娇姐备受煎熬。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姿势完美的阐述了她的爱情。   也就是最后一天,她自杀的前一天,她用派克笔写下的一段话:   原来我不能包容,他的那些女人们。他说,咱们不就是玩玩儿而已么,不就是上个床而已,难道你之前没跟别人上过床,别开玩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了。就这么一句。   我想让小娇姐姐崩溃的,也就是这一句话。   而她这本笔记里没说明的男人,到底是谁? 第八十三章:恐惧   我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他快要疯掉了。而且有一段时间,她让我帮她找《霸王别姬》的资源,戚戚哀哀的看完之后,说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既然爱不到一起,既然死了心,那还不如去了罢了。   还不如去了罢了,说的多骇人。当时我也以为她说笑的,她这个人前一分钟悲伤,后一分钟准保活泼的跟水母似的。   我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我钻出被窝,把学姐的日记本放在床头,那本诡异的书依旧没动。   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至于那个神秘的男人,我总觉得,他非富即贵。   在这个国度,每个人都那么优雅,吃个饭和吃金子一样。他能同时交那么多的女朋友,并且平常领她们各种吃吃喝喝,足以见得,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可能是我幻听了,我总能听见有人在戚戚哀哀的哭着。   越是静下心来,那种声音越是悠远的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是中文!   本来我是个什么都不信的人,偏偏今天学姐去世了,再加上那个莫名的声音讲的是中文。莫名的恐惧感围绕着我。   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第六感能觉出有什么东西就在我的窗前。   即使拉着帘子,那个东西也总能印在窗上。   “谁,是谁!”   我壮着胆子,瞪着眼睛往窗外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影影绰绰的黑色物体,一团的映在窗上。   那个声音也没了。   刚要闭上眼睛。那个声音又开始了。   一声低似一声,仿佛离我越来越近。   害怕,虽然我心里不承认,但我已经慌乱的把手电拿到被窝里。   这个时候我多渴望有个手机,那样我可以随便拨打个号码,就算是个错误的号码也好,只要能跟我说说话,转移下我的注意力也好。   一想到手里,那迷雾又开始浓重起来。   突然,门响了。   有规律的敲门声。   用被子死死的捂住头,假装听不见那个声音,其实心里早就翻滚的不成样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半夜。   谁会半夜来敲门,并且我早就在门上贴了字条,请勿打扰的法文中文英文都标注了。   敲门声不肯停歇。   而且越敲声音越大。   后来很多声音在楼道里叽叽喳喳,应该是那些邻居被敲门声给震醒了。   越是嘈杂,我反倒是放心下来。   那说明敲门的是个人,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所有能开的灯,全都开了,并且把前几天一个去泰国旅游朋友给请的佛牌挂在脖子上,心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谁,谁在外面!”   我用法语问话。   外面那个人沉默了很久。   我都打算回到被窝,突然外边有了回音。   “以浅!”   苦涩,隐忍,又心疼的声音。   除了许朗还有谁。   开门那一刻,我也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特别难过。   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掉下来。   很多邻居围着我家门口,有几个热心肠的见我哭了,问我这人是不是来骚扰你的,要不要帮忙。   我看看许朗,他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目光都是温柔。   “我找了你一天,你吓坏了我,知道么?”   你吓坏了我。对,是他说的。   “不用了,谢谢!”我挨个谢过那些邻居,很抱歉给他们带来麻烦。   侧身让许朗进来。   许朗轻轻关上门,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抱歉,我也是刚知道你的舍友去世了,我怕你一个人会难过,所以!”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隐忍克制,真的是很抱歉的口吻。   我转身,站在等下,深一眼,浅一眼的看他。   “许朗!”   我声音嘶哑了,很久没见的许朗,我竟然声音嘶哑了。   他点头,他说我就在这里,不走。   我特想钻进他怀里,我特想跟他说我害怕,刚才我听见了一个吓人的声音。   我想跟他说我上学上的很辛苦,我一个月挣的钱根本不够支撑我生活的,我特想跟他说我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我特想跟他说。我想家了,我想他了。   但我都忍住了。   刚才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就像高空中惊恐的人总算是踏到了地面上。我竟然能很平静的看着他,“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冰箱里什么饮料都有。   都是师姐生前的存货,她可以不吃饭,但必须要准备这些花花绿绿的饮料。   可能她幻想着有一天,她的那个有钱的男友会来我们这个小屋做客吧,她要喜欢着西方人的生活。   他摇头。   我们就这么站着,我看着他,竟然忘了给他搬座位。   “我想你了,以浅、!”   青涩胡茬的下巴一张一合。我不敢再看他,我怕我会哭出来。   “你瘦了。”   再抬头,我已经能直视他,只是手指死死的磕着掌心。   “你长大了!”他说。   “让我觉得,见你一面都很奢侈。”   他苦涩笑笑。   这种陌生感任谁都会有吧,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甭管之前多亲热,都有了熟悉的陌生感。   “是啊,这一年,我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说完,才发现他那颗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眼,黯淡下来。   缺席的失落感。   门又响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我怕来者不善,刚才还落在地上的石头,飞快提到心尖儿上。   比刚才许朗没来之前更怕。   因为太过珍重,我怕有人伤害了我倒是无事若是伤害了他。我会自责一辈子。   “我来开!”   他看我一眼,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我们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都想对方是安全的,对方永远是幸福的。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言语。   他身材高大,大片阴影投下来。   他目光略过许朗,直接看向我,“以浅,好久不见。”   一松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手上砸下来。   看了很久才辨认出来,是个人头。   捂着嘴才没能叫出来。   “这个东西在你窗户外面悬着,还有这个!”   他扔下一个录音机。   里面正在循环播放刚才那个恐怖的声音。   他走到我身边,笑了笑,“真的好久不见!”   我还没从这惊吓中清醒过来,他都跟我说了两个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   许朗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声音没有温度。   “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言语不悦。   两个突然到来的男人,让我不知所措。还有地上那个东西。   假人的人头,黑色假发,低声骇人的录音机。   突然我的身体被环抱住,我惊恐的看着言语的脸。   许朗冲上来揪住他衣袖。   “别动手!”   我没能劝住他们,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我头一次见许朗打架。他之前练过散打。   但毕竟言语是特种部队的,每天都练习,肯定是胜一筹的。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被许朗打了个乌眼青。许朗胳膊也被打肿。   “请出去打!”   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指着门外。   两个人安静下来,不再像个冲动的小孩子。   “以浅,跟我回去吧。”许朗皱眉,凝视我。   言语没说话,估计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接到上级任务,到这个地方来追捕毒,后来追查了很长时间,显示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昨天在你学校看到那个女孩儿跳楼的时候,就有几个毒贩在下面看着。你上跟警察反复说明那个女孩儿可能是他杀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拔出了枪,只是碍于警察在场。我想你今天一定会遇到危险,便一直在楼下守着你。”言语的声音很低。   许朗嘲讽一笑,“那你为什么上来。”   言语呛声,“因为有个不怀好意的人进了以浅的房间,我不能不管!”   “你说谁是不怀好意的人?”   两个人像斗架的公鸡,一点就燃。   “但我一定要留下来,我一定要让学姐能闭得上眼睛!”   我看着学姐的房间,黑暗,似乎某种迷雾慢慢填充了整个房间,在升温加热。   我想她生前那么爱笑,把痛苦藏在心里。既然她照顾了我一年多,我无以为报,这个仇我肯定要替她报。   “要不然你就听这个人渣的,先回国吧。”言语一脸认真看着我。   许朗皱眉,瞪了言语一眼,“你说谁是人渣?”   言语不再搭话,他一直看着我,目光犀利,像是能看透我灵魂深处一样。我被他盯的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没有。”我缩了缩眼神,尽量保持自然。   许朗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已临阵倒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知道一些线索。”   虽然我与他们熟悉,但我想师姐若是活着的话,肯定不希望把自己的私事公诸于世,她是多爱面子的人。   “没有,真的没有!” 第八十四章:闯进我生活的那个人   许朗已经放弃逼问我,他最终还是不忍心看我为难。   “人你也看了,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回去吧。”   许朗开门,要送客。   言语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要走的人应该是你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以浅是为了甩掉你这个人渣才跑到法国来的。”   许朗顿一下,表情立马恢复正常,“以浅只是来留学而已。”   那种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   言语不饶人,继续指责许朗,“我在机场看着以浅一个人拿着行李过安检,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她出国,还会不送她到机场?”   机场,那天言语在机场,看着我走的?   许朗看言语一眼,那眼里的寓意很深刻,我没看明白。   可能男人更能明白男人,言语莫名的激动了,声音还是控制在低度。   “你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你那个孩子不可能容下以浅,这些年以浅应该感受到了,这种国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已经根深蒂固的自私了,你告诉我许朗,他怎么可能容的下以浅。你让以浅连个孩子都没生过的人,去给他但后妈?”   “你丫还要不要脸,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自私。你以为你许朗是谁,你有钱很牛逼么,你再有钱,你也没办法给苏以浅一个幸福的生活。”   他很激动,说的话很啰嗦,但每句话都很扎心。   我的心一直在滴血,也很羞愧,只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你们都忙完了,就回去吧,我还要休息。而且你们在这里过夜的话,恐怕邻居会说闲话的。”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   “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安心的睡吧。别怕。”   言语把一直崭新的手机放在桌儿上,拉着许朗走了。   我看着那个手机愣了很久。   言语应该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他看到我包被人偷走,他知道我需要什么。   那。我丢人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   我在餐厅吃剩饭吃到撑,在卖炸肉的店门口经过五六趟狠狠的吸一两口香味,我借同学的衣服去参见演讲。他都知道。   可是他们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个手机,我把它当成生日礼物。这是一个很豪华的礼物。   心里很暖。   一想到言语会在某个地方保护我,只要我尖叫一声,他会随时出现在我身边,心里别提多安全。   但我为什么脑海里出现的都是许朗的脸,他瘦了,他憔悴了,他在会议上对我视而不见,他在外翻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我生不逢时,爱他也是没有天时地利仁和。   这些年,我一直坚持爱着他,我也尝试着爱上别人。   但是不能,我没办法和别人亲热,因为我会想起他,我也没办法忘记他,我觉得那是种背叛。   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也好,还是对我一点儿小恩惠也好,都让我长久的觉得亏欠他的。   甚至我看他脸一下,我都是诚惶诚恐,不敢造次。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猫和老鼠的关系。   当然,我是猫。   渐渐入睡。   这是言语给我的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保护,我利用的恰到好处。   醒来的时候,太阳升得很高。   我泡了一碗面,赶走那些在我身边围城一圈,七嘴八舌问我许朗他们来历的留学生们,他们好心的警告我最近骗子多,而且国外本来就不太平,让我小心一点。   谢过他们,也把他们的眼睛从我泡面碗上挪走,我想起要去找教授一下。   没心情再吃,便把刚泡好的面,塞到一个缅甸妹子手里。   带上那本书,我去了学校。   学校比平时要安静的多,学生好像少了一大半。   经过学姐跳下的那栋楼前,我想起言语说的,就在昨天,有几个人已经对我拔了枪。   他们说不定在我某个方位,等着我出来。   然后,一枪毙命。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就连隔壁办公室也没人。   总算是碰到一个学生,打听他那些老师所在。   他看我两眼,无奈耸耸肩,“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们都去参加葬礼了。”   葬礼?   师姐的葬礼?没道理啊,叔叔阿姨说并不会把他们的女儿留在异国他乡,就算是人死了,也得落叶归根。   “谁的葬礼?”   他指指教授的门,“就是那个老教授的葬礼,今天!”   突然起来的打击,让我站不住,瘫软在走廊的座椅上。   “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摇摇头,抓住他手,拼命哀求他说出教授死的原因。   他挠头想了半天,“不太清楚,应该年纪大了。他们这个岁数的人,什么事儿都说不准,有可能随时就没了。”   随时就没了。   我摇摇晃晃走出学校,搭了辆计程车,赶到学校留下的教师联系地址。   直到看到那些穿着黑色礼服的了,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富足的老头,有自己的农场,漂亮的房子,还有这么美的山给他做墓地。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散场的老师们脸上都挂着悲哀,他们扶着我,很难过的跟我说,这个教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都舍不得他。   “他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接到通知来吊唁。   我拦下他的儿子,他深深看我一眼,“就是自然老死,都这个年纪的人了。”   但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那种不想说出来的真相在踊跃跳动。   “不可能,你骗人。教授前天还掏出枪,说他会保护我,一直护送我回到自己的祖国的!”   我的嘴被他死死的捂住,他很抱歉的看周围人一眼,“悲伤的傻掉了。对不起。”   把我拖到没人的地方,很严肃的对我说:“你这样的性格容易惹到事情的。既然我父亲已经死了,我为他说过不能承若的话感到抱歉。我希望你能平安的回到你的祖国,如果能尽快的话。”   如果能尽快的话。   “你有什么在隐瞒着我,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   他看我一眼,眼里的迷雾越来越深,“什么都不知道,你快些走吧。”   他站起来走了,任我怎么扯他衣服,怎么求他,他都很绅士的把我手指掰开。   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墓碑上老教授那慈祥的面孔,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默默给他献上一朵花,鞠躬。   “我一定会让您安心的去!”   我听见自己咬牙启齿的声音,也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   但我足够弱小,我知道我在别人的地盘,若不是言语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的话,他们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掏出言语给我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号码,是他的电话。   没有犹豫拨通。   “只要能抓住那伙人,还两位死者的清白,我什么都愿意做。”   言语在电话那边儿沉默了许久,“好,我帮你!”   从未有过的坚定,打心底油然而生。   对不起,许朗,我不能跟你回去。   我和言语在一家高级餐厅见面,他点了很多的肉食,指指那些食物,“我给你点了同样等份的食物。如果你想报仇,先要把你瘦弱的身体给养的壮硕一些。”   刀叉帮我放好,眉眼温柔的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他给我肉吃又不损害我尊严的方法而已。   很久没吃肉,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   大口大口咀嚼着饭菜,味蕾满足的不得了。   “慢点吃,别噎着。”   言语几乎没怎么吃,一直给我倒水。帮我擦去嘴角的汤汁。   他在心疼,我能看出来。   “毕竟你养父和我母亲有过一段姻缘,理应我来照顾你的。”他看我的目光很期待,等着我回答。   我笑着看他,“不用,只要你偶尔带我来吃顿好的,我就满足。”   那是我来法国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也是最奢侈的一顿饭。   言语刷卡一点儿都不心疼,甚至还塞给我一张黑卡。   “这是你在协助我执行任务期间用的,随便刷,但一定要保证吃好。”   我拼命点头,我都穷到这个地步,没资格矫情。   能吃顿饱饭,对我来说跟恩赐一般。   他住进了学姐的房间,当然是以租客的身份住进来的。办理登记的那个身份是假的。而且他每次和我见面的时候都会乔装打扮。   跟易容术一样,压根儿看不出来。   就像他住进来的模样一般,好看的络腮胡子剃了去,整个人显得阳光帅气。   对外他是新来的留学生,跟我合租。   只是许朗再也没来过,我没有他的消息,我想他可能是回国了。   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每天言语都会象征性的去学校溜达一圈,甚至还会蹭课听。我开玩笑问他会不会法语英语,没想到他的外语说的比我都溜。   “出门在外,还是技多不压身的。”   他笑起来,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金光洒在他脸上。   特像欧洲壁画上纯洁发光的天使。   言语就这么闯进了我的生活。 第八十五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言语那几天根本没带我去所谓的查案,他带着我去逛了法国的大街小巷。看那些街头艺人表演。   “咱们,要不要去查案,不是时间越长,越难办么?”我知道求人家办事不能太多要求,但我真的没办法再等了。   马上就要考试了,之后就是漫长的假期,我想利用假期好好打工。为了能安心的打工,那就意味着,在这之前,把该解决的一起都解决好。   他低头看着我的时候,每每阳光都特给力的站在他那边儿。   从头顶倾泻下来,照的每根头发丝儿都泛着光泽。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实在越看越好看。   “看傻了?”轻声细语绵柔入骨,尤其是从他这铁汉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让我特有种虚荣心。   全世界就我一人享受着这种铁骨柔情,是不是特牛逼。   “啊,那啥!”我脸烫得慌,只能低着头,喏喏说出我的想法。   他笑笑,手指慢慢勾住我的手指。   很自然的,我都忘了他是在怎么样的情境下牵了我手,我特有安全感。   说真的,我来法国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在大街小巷转过,更被说是乡村了。   但言语就带着我逛了,他还跟我说,要想查案,就得按照他的步骤来。   对,按照他的步调来,我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整整胖了三斤。   回去上课的时候,老师都笑着说我长肉了。   后来我们上一堂欧洲古代史,老师正在课堂上讲的吐液横飞,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声。   大家当时都沉浸在老师身上那抹阳光笼罩下的欧洲虚幻场景里,这一枪不但把我们都拉回到现实中来,而且,绝大多数人都尖叫,四处逃窜。   并没有书上说的,外国人有多冷静。   老师躲在讲台下面,探出头来,让我尽量往窗户下墙根躲,千万不要出现在枪支的可射范围内。   门突然被踹开了。   言语就像神一般,手脚敏捷的冲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他把我放在一张课桌后面,很淡定的跟周围同学说让他们照顾我。   更多的子弹朝我们打过来,我甚至听见我的名字。   他们在喊我的名字。   那些害过学姐,害过教授的人,竟然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学校内。   保安拉了警报,我想警察也在赶来的途中。   言语,我提心吊胆的看言语。   他从桌儿上滚过去,到了几张课桌前,猛然一翻。将课桌罩在我们头上。   课桌形成一道堡垒,把我们结结实实的保护起来。   “别出声,别动,不要怕。”   怪不得说法语是最浪漫的语言,在这种情境下,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言语的声音温柔好听。   抱着我的那个女生哆哆嗦嗦,竟然还吓尿了。她不停的用俚语祈求着上帝,将他的子民从暴徒手中营救出去。   上帝没来救她。言语来了。   他的人也来了。   那些人被包围起来。   外面火力冲突特别猛。子弹就跟贴着我们耳朵过去一样,也吓人。   不过十分钟,校园又恢复平静。   楼上的班级就和疯了一般,跑到围栏边。高声欢呼。   我们在言语的帮助下,也都出来了。   那个祈祷上帝的女孩儿,激动的搂着言语的脖子,一句句感谢上帝,感谢你。   要亲言语的时候,他撑开双手,把那小姑娘给委婉的拒绝了。   言语二话不说,牵着我就跑。   我其实特在意那姑娘刚才要亲他那两下,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言语,就跟小鸡护食一样,谁先到就是谁的永久地盘。   我不可抗拒的在潜意识里,慢慢的将言语的记忆抹去。   他给我的大多是痛苦的回忆,我记得清楚,为了能忘记他,我也很努力。   我们之间,不只是森瑞的问题,谁在我这个位置上谁能体会的到。   但凡我们有一线生机,我也不可能放弃,毕竟十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   可,我怕。我怕就算是我拜了,我们还会有新的问题产生。   和言语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不怕爱上他,也不怕有一天他离开我。   我受这些西方学生的影响,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只要过程很享受,就算结局差一点,也无所谓了。   最怕的就是我和许朗这样,开始痛苦,结局痛苦,每一根汗毛都痛苦。   “结束了!”   言语突然就挺住脚步,他这样说,吓了我一跳,什么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人已经被我们全抓起来了!”   我愣了一下,喝了好几杯冷水才消化掉言语跟我说的意思,他说在前两天,他们部队就开始收网,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我竖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怎么数,前两天都应该是他和许朗去我家那天。   那感情这几天,他领着我满大街瞎溜达,拼命给我买好吃的,就是为了消遣时间。   “先别爆炸,听我说!”   大手盖在我刘海上。   就像捂住一个要飞走的蒲公英一样。我竟然很顺从的老实下来。   他笑了,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阵阵荷尔蒙气息。   “你喜欢法国,对吧!”   我点头,如果这里消费不这么高的话,我想我会真的喜欢这里。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我总觉得一天过得特别慢,不像是过了二十四小时,像是一直在过四十八小时。   “所以,我就要铲除在法国一切对你造成威胁的东西。”   他说完,一辆辆警车从咖啡车落地窗前经过,等车走远,车后有稍许车窗的地方,我能看见前几天在学姐跳楼现场的那个胖胖的警察。   他带着手铐,一脸的生无可恋,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后方。   但言语,目不斜视,不加避讳的看着我的脸,他说:“真好,这样的生活,我宁愿用死亡来捍卫。”   我捂住他嘴,“千万不要说什么死啊活啊的,现在就很好。”   然后我俩笑得跟缺心眼一样。   咖啡店的老板也笑了,她很优雅的抚摸她怀里的布偶猫,笑着看看窗外。   那个午后,大家应该都喜欢。   言语跟我说了最近发生的一切,谜团也解开了,其实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无非就是一个花心的富二代看上一个国外来的,长得身材都不错的一扭,他的下半身就和他口袋里的钱一样,在发酵膨胀,并且很快,他用他那张长得还算可以的小脸,勾引了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但他没想的是,这个华人女孩这么传统封建,竟然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怎么能耐得住满花园的春光。   在他的私人游泳池里,他的兴趣上来了,跟几个女的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王晓娇出现了,她是卑微的。   至少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是卑微的。   很快。她开始不再那么顺从,她开始哭,开始无端的生气,开始抱怨,开始不乖。   甚至,她还在心情不爽的时候,威胁说要把他酒后说的那些父母贪污的事情跟警察说。   虽然警察局一半的人都被他家收买过。但毕竟有的警察正义感极强,他不敢让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于是他开始了禽兽的行径。他在这个女人生日的这天,把她约出来,一起在酒店里疯狂的呆了几天,然后领她逛遍了全法国,带她去看薰衣草庄园,带她去做游艇,和她一起游泳。   当然,只是和她一个人。让她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得到空前的满足。   然后他让那些人跟踪他的女人,终于在一个上午,他谎称去上厕所,让女人留在栏杆前等着她。   待她站在栏杆前回忆这几天的甜蜜的时候。一双手,将她的甜蜜打断。   我想若是她不信教的话,她不信人有灵魂的话,可能她这辈子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看似浪子回头的男人,找人杀了她。   而且是死在众目睽睽下。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女人摔死在这里。   这就是大家看到的真相,。同时这也是坏警察看到的真相。   我轻轻舒一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憋闷的慌。 第八十六章:我爱你,再见   “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我心里有点儿打鼓,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言语的表情。   言语笑了,把我按到他怀里,笑着说:“会,就像杀了你。”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想念学姐,但是我要跟她再见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会不会满意,但我还是擅自做主把她的那本书和日记给烧了。   我不想任何人再触及到王晓娇的秘密,她是有尊严的人,就算是人死了,成了鬼魂也要体体面面。   我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每天上课吃饭,打工,回去睡觉。   言语平时也挺忙的,他要回部队。但是为了我,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匆忙回来看我。   有时候我看着他满脸疲惫的坐在公寓门口打瞌睡,就心疼。   “要不下次别这么赶了。”   言语把脑袋往我肩膀上蹭。   他知道自己手脚很重,甭管身体那部分碰到我,都是轻轻的,唯恐累着我。   但我们也只是点到即止。   我们接过吻,拥抱过,甚至衣衫不脱的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天。但没有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后来言语真的很长时间没来过,我正在忙着学校的考试。   每天就在图书馆里背书,不然就是在饭店打工。   其实不打工也是可以的,曾经言语说不让我去打工,他有足够的钱来养活我。   我怕欠他的,怎么说呢,我受够了那种恩情和爱情交织的感情,我要享受实实在在不掺杂任何东西的感情。   每一天都在期待中度过。   终于有一天,电话打来了。   是言语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言语。   他说言语受伤了,一直在念叨我的名字,如果我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看看他。   我那种焦急的心真的没法形容。   翻遍银行卡,里面就那点钱,甚至都不够路费。   为了言语我放弃了我的自尊心,我敲开了隔壁留学生的门。   “嗨,浅,最近还好么,看你每天行色匆匆的,其实我特别想请教你中国菜的做法。”   我很为难的看着杰克,他不好意思搔搔头,“我都忘了让你进来了,赶快进来,外面冷。”   “不用了,那个,我,其实,我”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或许我能帮到你!”杰克一脸诚恳。   之前他没少吃我烧的菜,我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但这种时候我还是怂了。   “那个,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要去一个地方。”   “好!”   他笑得一脸明媚,跟我去了银行。本来我借五百欧就可以,他借了我一千欧,他说再怎么着,也得让我回得来。   当时我特感动,眼角含着泪。   他倒是一脸洒脱的拍拍我肩膀,“快去吧,别耽误了事儿。我知道你这个人不逼到劲,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那天的阳光很是明媚,我给了他一个西方拥抱。   拿着那些钱去了机场,用最快的速度安检登机。   在飞机上我各种幻想言语的情况。   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若是伤的不严重的话,肯定不会让战友给我打电话。这下一定伤的很严重。   得有多严重。   我不敢想象。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我落在言语所在的区域。   他的战友开着军用车在接到我。   “言语人怎么样,还好么?”   他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然后车子开得飞快。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逐渐升腾。   提心吊胆到了部队,特种部队的营区。   我随着那个战士来到言语在的医院。   言语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脸色不太好,有些发青。   “已经高烧几天了。每天都在说着胡话,喊你名字,我们见这样不是办法,就用他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   他深深看我一眼,走出病房随手关了门。   “言语,言语,我来了,我来了。”   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重新占据我的心。我是个扫把星不祥人的预言,已经应验无数次。   “以浅,以浅,别走,别走!”   “我在呢。我在呢。”   我手忙脚乱的握住言语的手,但言语眼睛始终不睁开,头上的汗渗出来,正在找什么。   他在做梦,梦中应该是我走了。   凭我怎么呼喊他,他都不睁眼。   医生进来,我请求医生告诉我他的病情。   医生一脸为难的说,“他受伤被抬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抓着我的衣袖跟我说,千万不要告诉以浅。”   深深看着我,“他说的以浅应该就是你,我想他应该是怕你担心,也怕你失去安全感。抓毒贩回来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他手下人来我这儿看病,都跟我说,他们的队长每天都乐呵呵的,尤其是接完电话之后。”   “爱情果然能治愈心灵。”   他笑笑,走出病房。   我从那张带有英文的化验单上能看出来,言语的伤很厉害,子弹打到他的肺部,虽然已经取出,但他高烧不退,现在肺炎和高烧同时折磨他。   再硬气的人也架不住流那么多血,烧那么高的温度。   我不管医生是怎么治疗的,现在言语烫的很。   我用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护士进来查房,无奈的笑笑,她说不管用的,他们用冰块敷都不管用。   只能看言语的造化了,要是真能扛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不信邪,不管别人说什么,执拗的都不像我自己。   三分钟给他换一次湿毛巾。用酒精给他擦拭手心。   “一定会好的,放心言语,你一定没事儿的,我在你身边。”   他眼睫毛颤动了下,我甚至除了幻觉,甚至看到他醒了过来。   可是没有,我欢喜的去晃动他身体,我兴奋的说言语你醒了啊。   我甚至准备跑去叫医生。   但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他依旧处于昏迷中。   日复一日,我这么照顾他半个月,见过他所有来慰问的长官们。   他们都表示遗憾。   我知道他们心里已经绝望,这个最优秀的病,可能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是这个道理,可能过一段时间还有另一个比言语还要牛的兵出现。   但言语,对我来说,很珍贵。   之前没有我的时候,言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光杆司令一个。   就算他死了,我想都没人能接收他的抚恤金。   三周之后的某一天,来查房的医生看了他的眼球之后,慌张的让护士赶紧推他去手术室。   “可能是发生了感染,他的情况现在一塌糊涂,你要做好准备。”   医生很认真的跟我说过之后,冲进手术室。   几乎他手下所有顶尖的特种兵都来了,在走廊里站成整齐的两排。   神情严肃的看着手术中三个字亮着。   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可能在心里求上帝保佑言语。   我是把中国的各位神仙都求了一遍,甚至我希望把我的寿命匀一半给言语。   甚至更多,也可以。   抢救了十几个小时,医生出来都累瘫在地上。   另外一个主刀医生很遗憾冲我们摇摇头。   “我们尽力了,你们派一个人进去看他一眼吧。”   最简单的告别仪式。   我假装听不懂英语,我假装言语是为了给我什么惊喜跟我开玩笑。   我假装了一切的一切。   但言语还是躺在手术台上。   刀口已经缝合,那些好心的医生护士给他穿戴整齐,让他体面的跟我告别。   “言语啊,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回国的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孤独绝望。   把言语的手放在我手心里,他的手冰凉彻骨,我的手温暖有湿度。   我跟他说了很多告别的话。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连你也走了,也走了。   王阿姨家里最后一丝血脉都断了。   本想我们回国之后,举行一场婚礼,即使你在外面当兵保护人民,我在家里安分守己定时上下班也好。   只要我们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   这一切不是谁能料到的。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们知道你难受。但请你不要哭了。你的嗓子都哑了,队长会心疼的。”   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战士把我拉起来,他自己眼里含着泪,随时都能掉下来,还装作冷漠的模样跟我说话。   他后面那些士兵都哭了,一开始小声,慢慢都忍不住哭出来。   我跌坐在手术室门外,看着躺在收拾台上像睡着一般的言语。   心比刀子割还要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才爱上你。其实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喜欢我的人,但你是恰好在这个年纪给我最多爱情的人,是我萌生了想要结婚想法的人。   是那个带着我在全法国转了一遍,就像看着我笑,看着我安心的人。你自己却挡住了所有的子弹,为我排除所有危险,风轻云淡的跟我说一声事情都解决了。   你在我公寓下守了我四百多个夜晚,你怕楼上那扇小小窗户里的女人出现任何一丁点的闪失。   你最怕的是我讨厌你,最怕我认为你是乘人之危,于是,躲在黑暗处,把阳光都洒向我。   言语,虽然我不是最好的年纪,但我会记住最好的你。   我爱你。再见! 第八十七章“杀一盘”   有很多手续要办,据说因为言语在部队上的表现良好,授予功勋,然后给了一大笔的抚恤金。   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我,带他领了那些东西。   后来学校里很多事情处理,我在失去言语的这段时间里,跟他的部队失去了联系,我们甚至连把言语往哪里埋都没商量好。   后来有个人给我打了个电话,用很蹩脚的法语跟我说,部队可能要转移了,他们要去参加个很重要的行动,稍后会就言语的处理事宜通知我的。   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读书,然后去打工,每天生活三点一线,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就要离开家。忙忙碌碌一天开始,累的跟狗似的。   但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最起码我不用想起言语来,我怕一想起他来,本来那颗冰凉的心,更加冰凉。   我的邻居,我每次见到他都会跟他提我借他的钱会尽快还给他的,他每次只是笑笑,说并不着急,他那笔钱只是备用的,什么时候还都成。   后来我提的时间长了,他一看见我就赶忙摆手,“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后来就形成一种默契,我不再提钱的事情,他也不说,但我心里海华丝有个疙瘩,毕竟借了了人家这么多钱,我打工那点钱,除了用来吃喝,剩下的是不够用来还钱的。   再后来学校的人都自己组织去扫墓。   我脱离开队伍,没有去那些伟人们的墓地里。而是去了老教授的墓前。   天已经冷的让人受不了,我蹲在他墓前,絮絮叨叨跟他说我差不多要毕业了,马上就可以找工作,开始平凡的生活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   冷风吹来,裹紧围巾,我总觉得这是老教授在跟我说话、   “天堂的生活过的还好么?愿上帝保佑您!”   我走的时候,把围巾摘下来,搭在墓碑上。   我希望这个温暖的人,过的每一天都是温暖的。   我不希望法国的水雾寒了他的心。   那期间,陆封给我打了个无数个电话,大体内容都是问我在法国生活的好不好,他说他有个生意在欧洲,要不要顺便转机来看看我。   我一口给回绝了,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一口咬定自己钱很多,花不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啃了口热狗,然后继续顶着寒风去餐厅打工。   日子一天天被我消耗掉,我盼望着那个部队能早点儿回来,我能早些把言语的身后事解决好,这样也可以专心忙着毕业的事情。   后来陆封真的到法国了,他没跟我说。   那天我从餐厅出来的比较晚,差不多晚上十点多。   陆封在我门前冻得瑟瑟发抖,但看见我的第一眼笑了,“冻死我了,你隔壁那小子真不是东西,我就说进去等等,死活不让,看我那眼神儿就跟看情敌一样,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然后笑得前仰后合没个正形。   我赶快让他进去,平时舍不得开的电暖风也给他使劲儿的吹,总之他暖和过来我就高兴了。   各种翻存货,找一些东西给他吃。   据说等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吃饭,生怕错过我回家的时辰。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佯装生气的翻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别了。要是给你打电话,大晚上你急着回来会出事儿的。”   他嘿嘿一笑。捧着那碗泡面吃的特别香。   这是我近距离感受陆封,之前的二十几年,我不在他身边,不可能让他感受到姐姐的温暖,再者说,我们都这么大了,才相聚,若是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也说不过去。   好在陆封够懂事儿的,从来不会给我难堪。   他也止口没提他知道我去餐厅打工的事情,只是很简单的跟我说了下他马上就要转机去德国,现在来看看我。   “好久没见了,你又胖了。好像也有点儿老了!”   他坐在灯光下。全身被铺上一层金黄色,好看的很。   我笑笑,很是无奈的看着他,“你一年年的往三十上奔,我当然一年年的老去,最后可能会老死!”   他没说话,打量了我房间一下,点点头,“还不错的房子,比咱们小时候住的房子要好得多。”   我冷汗都出来了。当年他还那么点点儿小孩子,除了哭叫,甚至什么都不懂。   原来,他都记得?   他看我一眼,说出我的疑惑来,“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是关键的事情在脑海中真是根深蒂固,想忘都忘不掉。”   想忘都忘不掉。   我抱着他哭。妈妈把他塞到那个女人手中,这些事情他一直没忘,他也不想忘记。只是为了不折磨我,也不让自己跟个弱势群体一般各种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索性,“忘掉”。   “对不起陆封!”   我很抱歉的看着这个年纪也不小的成熟男人。他笑起来很是无奈,但是看我一脸歉意,笑了。“没关系,别难受了,都过去了,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他张开胳膊,紧紧抱着我。下巴怼在我肩膀上。   我看出他似哭非笑的表情,也看出他难受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连带着言语的事情在我心里堵得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的度过这个夏天。反正就是难受。   很难受。   “好了,来看过你我就放心了,得赶快去机场了,不然真来不及了。”陆封很遗憾的看着我摊手,一声叹息。   我心里其实还是咯噔咯噔,我想把言语的事情跟他说。   但思前想后,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于是闭嘴,安心的看着他走。   寒冷的风中,他穿着单薄的西服。   甚至没有翻译跟随,一个人即使再高大,我也觉得他身形无比伶仃。   瘦了,这是我的第一感受。   也优秀了。   他这些年一直在成长。长得越来越优秀。我知道这是谁的功劳。我不敢去细想那个家伙,我怕我心脏的某个地方翻涌。   我怕我对不起刚入土的人。   有些人就是哪个人都代替不了,但我就是拼命找人去代替他,虽然知道这都是徒劳。   我没敢再给陆封打电话,我相信他一个人能应付旅途中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能。   我又开始了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生活。   我努力的挣钱,甚至后期我连一个热狗都舍不得一顿吃完,总要留一些,给忙碌到半夜的自己留一些当宵夜。   所以在我的包里,随时都能掏出一个凉透的半截热狗。   对我来说,一杯热水,半个汉堡,简直是美食。   凑够钱去还隔壁邻居那天,我觉得天格外的蓝,心情也无比的舒畅。   他很无奈的看着我,“你不会是靠着打工把这些钱给凑足的吧,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了?他语气很严重,也有些哀怨。   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半句,赶紧离开。   我觉得陆封说的越来越正确,这家伙好像误解了些什么,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你看你更瘦了。脸上没有多少肉了。”   他往前走一步,手麻马上就要捏着我的脸,吓得我一哆嗦,赶忙往后退两步。   “那啥,我还忙,先走了。”   我飞速逃回自己的房间里,大口喘气儿。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我这一生带着媚骨来的,怎么所遇之人,喜欢我的居多。   我吓得几天没敢出门儿,整天在家里背书。就算是要出门儿,也要东张西望半天,等楼道没人,才偷偷跑出去。   有几次去餐厅迟到了,被罚了一些钱,基本上我挣的那些钱就不剩什么了。   但还是要继续干下去,毕竟我的生活还没结束,要继续下去,我的学业也是。   头一次在异国他乡,累的不能忍受。   正巧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圆,我小时候认真看月亮,总觉得吴刚在砍树,总觉得抱着白兔的嫦娥对着我莞尔一笑。   现在我长大了,没有了爸妈,每当累的不成模样,总要看看月亮。   等什么时候一切都过去了,我想我也可能被老天恩赐,有个团圆美满的姻缘。   虽然这些都是我在扯淡。   眼下,我的生活比谁都糟糕,乱成一团。   各种情绪在胸腔里拼命拉扯,呼吸困难,蹲在地上拼命抱着自己。   难受,一直在难受,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幸亏房东把我急救过来。   “差点儿就要打急救车了,你这么能这么不小心。”   优雅的房东女士很无奈的摇摇头,她说:“浅。你气色不好,是不是生活的特别艰难?”   生活的特别艰难,我笑笑,是,特别艰难,但我不想承认。   “没关系,千万不要叫救护车,我很快就好!”   我愣是撑过了难受的那天,把房租交给房东。   天很冷,我不舍得开暖风,裹着被子看外面的天气下着雪。   生病的时候,人会莫名的想回家,我也是莫名的想念那个城市。   想念着满城都飘着好吃味道的城市。   忽然电话响了。   还是那个人打来的,他说大家都回来了,没有言语,大家进度慢了下来。   言语又被重新摆在我们探讨的话题里。 第八十八章:又回到那个地方   之后我我记忆中的巴黎开始陷入阴沉的冬,机会每天都在下雪。   言语死后给我留下一笔钱,是一个首长给我的,他是一个蓝眼睛褐色头发的外国人,他很严肃的把钱给我,一句话没说。   保持庄严肃穆是在一个失去爱人钱的尊重行为。   我顺利拿到毕业证,要顺利在隔壁邻居搬离这座城市之前,把欠他的钱还上。   言语的钱我一份都没动,全都捐给了儿童保护机构。   这个世界上,跟言语有千丝万缕的事情都消失了。   我的护照也要过期了,加上我已经不是学生,没有在这个国家长期逗留的资格。   在夏季将要到来之前,我被强行遣送回国。   终究还是回来了,我既想念,又痛恨的地方。   “好。这个女人我领回去。”   许朗变得世故圆滑了,曾经那么高傲的了,对警察笑起来像朵花。   高高的身影挡住我全部视线,手摊在我面前,“走吧,回去吧。”   我倒退摇头,“不想回去。”   他没说话,就这么站着看我。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虽然我心里抵触,但是打心尖儿里觉得空气特好闻,透着一股子人情味儿。   僵持了很长时间,“我饿了。”   许朗笑了,打开车门儿,他坐在驾驶室里,我径直走到后排。   我看出他表情有些停顿,但很自然的开着车。   “言语的事情我知道了,如果你舍不得话,我会派人去把他的骨灰迁回来,买一块上好的墓地埋葬他。”   “不用了。我想他更喜欢那个国家。”   我看窗外,使劲儿吸气,怕眼泪掉下来。   言语那种厚重的笑,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就像他的出现一般。   他出现的恰到好处,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回别墅去住吧,我不会强迫你干不喜欢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他说完,不再说些别的话,我心里明白我除了言语那里,没有别的去处。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回国的原因,我一无所有,又一次成了许朗的寄生虫。   “我会尽量去找工作的,现在已经给一家外资企业投了简历,说是很快面试。”   他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我。   我发现是我变了,我在他面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很陌生。   他是我唯一上过床的男人,但是他很冷静的看着我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另一个。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但我,每个男朋友都是本着结婚的目的去交往的。   “好,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他话音刚落,我手机就开始被陆封狂轰乱炸,他说他要大摆宴席,庆祝他的姐姐荣归故里。   我看许朗,许朗很认真回头看我一眼,“你和言语的事情,我没告诉他。”   我看明白他的意思,我和言语谈恋爱,和言语死亡的消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国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很感激的看他一眼,我本来是要回绝陆封,许朗却开了口,“正好,我也想给你庆祝一下学成归来,一块儿的吧。”   后来许朗跟我说,他很想给我办一个席面。   可是,陆封就叫了我们两个人。   “好久不见!”   陆封紧紧抱着我,各种大咧咧的说我瘦了,脸色也黄了。是正宗的黄脸婆。   对,我这个黄脸婆,坐在他身边。   他很高兴的给我涮杯子,当然也涮我们。   他一直调侃当年许朗为了我受了什么样儿的哭,许朗在我和郁城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有多红。   其实是他的眼睛红了。   许朗表情已然严肃的往嘴里灌酒,我看着他,其实他眼也红了。   那些能拿出席面说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痛楚。   我和许朗已经没有了牵手的理由,我的那颗滚烫的心,已经凉了。   甚至我想,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我这辈子,就这样吧。   “我去看白衡了,这小子躲在坟墓里假装睡着了,实在太过分了!”   “别闹了陆封,快点儿清醒一下!”   许朗二话不说,扛着陆封的胳膊把他往外背,陆封不老实,他说他没喝醉,胳膊一直往外甩。   不管哪儿,就是硬生生的甩。   出了酒店门,抱着门柱子不撒手。   非要唱什么单身情歌,引的那些来谈生意的老板们纷纷往这边看。   “呦呵,这不是陆封公子么,又在耍酒疯呢?”   我认得这个说风凉话的家伙,他曾经在许朗生意失意的时候拼命打击许朗。现在也是一脸同情,满眼中全是意味深长。   “有你何事?饭可以多吃话要少说,难道王伯伯这都没教过你?”   许朗定身,眼神儿犀利看着那家伙。   那家伙哆嗦一下,认怂,“我是我言失了,对不住了!”   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那家伙蹭了我一眼。   “打死。打死那孙子,又看他爷爷笑话!”陆封呵斥一声笑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陆封这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反正他哭了,许朗都拉不住他,蹲下身子捂着脸,哭的特别伤心。   “我特么只要一碰到在国外回来的人,就特别想念白衡,白衡这个狗日的!”   这个狗日的丢下我,这个狗日的没有再进入我梦里。   这个狗日的怎么那么理所当然的去投胎啊,这个狗日的!   越哭越大声。   但许朗就这么站着。和一堵风墙一样,给陆封挡住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自责,不敢看陆封。   他被许朗照顾的很好,如果不是我回来的话,兴许陆封不可能爆发了,一直处于安静的小宝宝状态。   他挣了很多的钱,给白衡出生的山村修了路。还开了山头,给那些村民们种了果树。   但是这个的村所有的路,所有的山都改成了“白衡”两个字。   在卫星地图上的定位也是白衡。   甚至他去捐款,去建救助中心,都是以白衡的名字。   他给活的人制造了一种白衡还没死的假象。   好像他是出去旅游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据说他的手机还保存着白衡的号码,只要一打过去,能听见白衡自己录的语音。   “我想你,你这狗日的!”   闷哼一声,栽倒在床上,眼角的那颗泪砸下来,终于,入睡。   保姆按照许朗的嘱咐,说是会好好照顾陆封的,希望我们放心。   车上。   许朗开着车窗,没有开车,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我看着灯火通明的陆封的别墅,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陆封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快乐。   “你走之后,陆封崩溃了几次,又一次有点疯,送到医院,强行隔离治疗一个月。他很美安全感,怕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他!”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礼节性的说了声谢谢。   没成想,许朗竟然愤怒了。   声音特别大,回头看我一眼,狠狠熄灭了烟。   “谢谢?嗬,苏以浅。你念书是念傻了还是怎么着?我特么实在谴责你一句话不说就溜走。留下我们和老幼病残一样的,好玩么?我特么问问你好玩儿么?!”   虽然照进来的灯光很暗,但我能看清他的表情。愤怒到了极点。   “对不起!”   一拳锤在方向盘上,“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你特么哪里对不起我了?是我,是我许朗对不起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可怜你这个叛徒的女儿,干嘛要作践自己,辛辛苦苦让人把你们养大?我特么这是图什么?”   我心里也五味杂陈,可能是法国呆的时间长了,我竟然有些不知轻重的说出了琉染。   “也害了琉染是吗?”   他愣了很长时间,眼睛里的犀利加重,恨不的掐死我、   手已经举起来,但迟迟没有下手。   自嘲一笑,“嗬,我特么竟然都忘了,言语死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是我敢欺负你一下,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的。真是好一个万人都爱着的命啊!”   讽刺,恶心,说不上他在愤愤不平什么。   可能是我说了琉染,刺痛了他的心,毕竟那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现在就在监狱里带着,等她年老色衰以后才会被放出来!   但我还是纠结在言语竟然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回来麻烦你!”   他沉默几秒。愤然开了车。   车速快到我只能扶着把手。   他身上那种巨大的戾气冲我扑过来,我多少有些难受,说错了话,惹他生气。   在国外时间长了越来越不会说话,我在心里自责八百遍,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车很快到了别墅,他回头看我一眼,说了句让我怎么都想不通的话,“怎么就没出事故死了呢。真特么的晦气!”   我以为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只能诚惶诚恐的跟在他身后,开始寄人篱下那种紧张感和恐慌感。   还没进门,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喷在身上。   “给老子滚出来!”   盛怒之下的一声吼把森瑞吓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一只黄色的水枪。   小脸吓得发黄,哆哆嗦嗦解释,“我只是想跟以浅姐姐闹着玩儿!”   许朗脸色更臭。   “叫阿姨!以后再叫姐姐,把你扔出去要饭吃!” 第八十九章:诛心   森瑞狠狠瞪我几眼,搞得就好像我回来之后他生活变残了一般。   陈妈见着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几没见,她头发都白了,明显见老。   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各种唏嘘,“你说你这一走,可把我们想坏了,少爷整天看着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不吃不喝!”   “陈妈!”   许朗声音特大,吓得陈妈和森瑞一哆嗦。   我尴尬的笑笑,把手从陈妈的手里抽回来。   陈妈不好意思拍拍自己头,“我这脑袋真是傻了,你说你回来这么可喜的事儿,我净提一下陈芝麻烂谷子干嘛,这是老了老了,该死了!”   陈妈擦去眼泪,“不走了吧。”   一脸期待看我。   “应该,”我看看许朗那臭的要命的表情,“应该不会走了。”   “好,那就好,太好了。”   然后她就去张罗我最爱喝的银耳百合汤。   我站在大厅不知所措的看着许朗,虽然这里很温暖,但这些年我长大了,也知道要脸了,这不是我的家,甚至都没有我在法国的出租房自由。   “你还是睡之前的房间!”   他说罢,强行按着森瑞上楼。   森瑞一脸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什么。被许朗呵斥一声,终于老实了。   我看到森瑞的眼神儿里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我都走了两年,每个人都在变化,就是森瑞对我的敌对丝毫不减。   其实我特想跟他说,要是论先来后到的话,我是许朗身边所有的女人的祖宗。   我们打几岁开始就打过照面。   当然,至于是许朗先接触我还是我先接触许朗,这个另说。   “这孩子您别生气,他就这样。打您走后,少爷一直在收拾他,现在倒是比从前懂事多了。”陈妈叹口气,银耳汤放在我面前,“您先吃,等吃好了,我领你上楼。”   我笑着默默吃了那碗羹。   只是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许朗怀着悲愤和喜悦的心情。   我终于又得到了那个房间的使用权。   看上去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干净的像每天都有人住的房间。   “打您走后啊,少爷每天都让我们来打扫房间,其实不用他说我们都知道,您还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陈妈笑得特别开心。跟我说橱子里全是我那个型号的衣服,是许朗让她准备的。   许朗前几天就知道我来,这让我特惊奇,不过,我想想许朗在这个城市的实力,也就释怀了。   只有他不知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门被打开,许朗站在门口,“我能进去么。”绅士,礼貌,一言难尽。   我点点头,从小沙发上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森瑞的母亲。”   我看着他皱的很紧实的眉头,还有笑起来的苦涩,其实我心里大体也知道,他应该在试图挽回什么。   “其实,您不用说,我知道或者不知道,不重要。”   我想他能从我表情里看出来,其实我不想知道关于森瑞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我的脑子特别乱,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生活。   明天我或许就能应聘成功,不久我就会在北京租上自己的一间房,过自己的小日子。   “其实在国外的时候,我没有喝醉,我在想你,那时候你还小。我想着你,喝着酒。在吧台上,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醉了,不然不可能掉下眼泪。我对你真的是又恨又爱,我特么的恨老天,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你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看着他坐在对面沙发上,掏出一根烟,摸索打火机,但看我一眼,又把烟放回去。   我怕烟味。原来他还记得。   “我真的很想你。那个时候我是崩溃的,任何一个看似坚强的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而我的软肋就是你。那天是森瑞的母亲那一天当啤酒妹,她哄着我买了很多她推销的啤酒,其实倒也无所谓,我有钱,她长得像你,两全其美。没想到,我看着她,就这么凝视着她,越来越觉得那个女人,跟你一模一样。我头脑昏掉,我们有了事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后来我才知道森瑞的出现。当然,我和你是同时知道的。我比你还要震惊还要恐慌,还要害怕。”   他烦躁的又掏出那颗烟,没点。两根手指揉搓的烟嘴快要烂掉。   我看着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有些难过,毕竟这是我在乎过的男人,他不好受,我能好受到哪里去。   “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竟然很坦然的笑着跟他说。   他深深看我几天,那眼神儿里的难受,我都看在眼里。   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我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显然他很少被人抛弃,所以他心疼自己,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心里都揪的特别难受。   “没过去!你心里过不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那种悲伤难过不假任何掩饰的露出来。   我很少看见他这样,心疼的恨不得过去抱他。   但我抑制住。   “我心里过去了,言语死的那一刻,什么都过去了。我想言语死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除了阴霾就是肮脏!”   他深呼吸,紧紧攥住拳头。   “我这些年,”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搅着自己的衣角,“我真的很想你,也爱着你,就是因为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是你,所以什么念念不忘,什么爱到不能自拔,这类的俗词儿都用在你身上。但真的许朗,言语死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就跟自己说,完了。全完了,他走了,我什么都没了。他那种让我感到无比自由受尊重的感觉,也会随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许朗眼里全是干涩,定定看着我,“可是我,还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这辈子除了你,我还真没对谁动过心!”   浑身过电一般,但我还是勾起嘴角,无比不屑的笑了,“既然我不想把那些俗词儿都用到你身上,那你也不必往我身上按,没用,真的!”   “我开始戒掉你,就像我戒掉那些不好的习惯!”   我站起来,接了一杯水,放在许朗面前的桌儿上。   他死死攥住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   “苏以浅,你别想跑,玩够了就像跑?没门儿!”   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我的表情,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随即回过神儿来,罢了,我都这个年纪了,不挣扎,也不反抗。   “明天我去陆封那里住,毕竟是我弟弟,不会不方便。”   他沉默几秒钟,站起来,“随你,但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我不会再失去你。”   他走了。   我笑着看那扇门不轻不重的被甩上。   真特么的搞笑,我们两个,就像斗破天地的战士一般,什么风浪都冲了过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肯放弃,我却看破红尘。   其实,我也怕了。我怕我身边儿的人,再不明所以的受到伤害。   我是个祸害。   虽然没人跟我说,但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晚,我没有睡。   床很舒服,真丝被盖在肌肤上无比嫩滑,就连脚下的毛毯也软的要把人陷进去。   但我总想起,在法国,钻进被子里,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香甜。   毕竟第二天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只能拼命的入睡。   现在,心力交瘁,累的喘不过气来。   身上的被子也越发的在皮肤上发烫,浑身都是针扎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翻了手机的通讯录,看着言语两个字儿,难受的没抓没挠。   “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   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拼命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一连哭了几个钟头,想必也是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眼光刺眼。   昨天拉好的窗帘不知道被谁给挪到两边,太阳光正好倾泻在我被面上,不接触外面的温度,自然会被太阳晒的暖烘烘。   一双冰凉的东西猛然冰到我脖子根儿上,吓得我,从被窝里冲出来。   满脸惊恐的看着捂着豁豁牙笑得正开心的森瑞。   他现在正在换牙,一笑起来,就和没牙的老头一样搞笑。   但是他在这方面可谓是做的天衣无缝,为了捉弄我,自然是先保护好了自己的形象。   想必窗帘也是他拉开的。   “你爸爸上班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震惊。   “我还知道你今天无故不上课,逃学呢吧!”   他愣了,瞪大了眼睛,一脸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笑,穿衣服起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去呢,小孩子就应该好好上学。”   他撇嘴,一脸看我和看敌人的表情,“才不呢,幼儿园那些傻子们,天天说我是外国人,讨厌的很!”   我愣了一下,看他,一脸不情愿,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那也得上去,我送你去,正好还来得及赶面试!”   “不,不用你!”   这孩子身子一扭,跑了! 第九十章:回到霸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跟麦田里发疯的兔子似的,你都不知道下一步他会抽那阵风。   本来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喝粥,真不乐意管这孩子的事儿。   说他外国人也好,外星人也罢,他那个脾气能跟小朋友相处的来才算邪了。   本来不想管这孩子,谁知道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游泳池边。   我坐在落地窗前,越看这孩子越像许朗。   “许朗小时候也这么样么?”   陈妈也坐下来,看着森瑞,笑着说许朗小时候也这样。   “要强,好面子,完全是个小大人儿。总之特别可爱。”   特别可爱。   “那许朗小时候,学校里会有人欺负他么?”话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跟陈妈说这孩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么。   陈妈果然愣了一下,但是给足了我面子,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这许朗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巴,怎么看怎么像个外国小孩儿,就跟森瑞现在一模一样。许朗呢,不喜欢别人在背后叫他外国人,就跟那个小朋友打架。”   果然基因这个东西真是没法说,实在太强大了。   “后来呢,这个事情怎么解决的呢。”   陈妈努力回想了很长时间,拍着大腿笑了,“这不简单么,那时候许朗把所有小朋友都打服了,彻底成了孩子王,打那以后,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我差点懵掉,果然,许朗向来就是这么强悍的人。   我看看森瑞,他看样子没有打遍小朋友的实力。即使有,现在这个社会也不会被允许。   森瑞赌气看我们一眼,继续在阳光下摆弄他那只手。   “那我呢。”我很诚恳的看着陈妈,我觉得我和许朗之间,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有陈妈才是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   陈妈一下笑了,她说你啊,你还用说,你是他最在乎的人。   “当年他也不大,就那么点点的孩子,装作少年老成,用自己的零花钱把你托付给姓苏的那家人。后来为了养你和陆封,他十几岁的孩子,开始做生意,当然那些投机取巧的生意不说也罢。但这少爷果然是天资聪颖,赚了不少的钱。”   “第一笔钱,就买了这栋房子,然后老夫人一看这孩子才十几岁翅膀就硬了。其实她是知道你的存在的,她生气,所以就和少爷一直决裂着。但少爷为了你,就从家里搬出来,还把我们也捎带着从家里挖过来。你看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少爷从家里出来的,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青丝都成了白发。”   青丝都成了白发。少年成了中年。   我看森瑞,森瑞看我,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生活的特幸福,我甚至还幻想着自己长大后,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给爸爸买帅气的鞋子。   叹息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自己周身的器官都老了。   我走向森瑞,森瑞就和耗子躲猫一样,跑的特别快,怎么都追不上,   甚至我追的急了,他差点儿从泳池上跌下去。   要知道,当时可是寒冬,泳池里一滴水都没有,这要是摔下去,人指不定成什么样儿。   “你举手!”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把水枪,有模有样的觉着。   我只好据说,投降。   “我想跟你一起做游戏,给个机会呗,帅哥!”   他虽然摆出一副朕不愿=搭理你的表情,但脸还是稍微的红了一下。   这傲娇的小孩儿,小手一挥,水枪也随着落下,“好吧,那我就饶过你这一次吧!”   这孩子慢慢向我走来、   我觉得我周围的景色都在变化,旋转,我甚至看见幼年的许朗正款款的向我走来。   我伸出手,让他小手搭在我手里。   很温暖,也很舒服。   “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总之我不愿意你当我后妈,我只有一个妈妈,知道不知道?”   眸子里满是警惕,似乎我说一声要当你后妈,他就会把我从泳池上推下去。   “好”点头,紧紧攥着他手,“你愿意当我后儿子,我还不乐意呢,我这一个孩子没生过的人,一下子成了别人的后妈,我不憋屈么?!”   他郑重点点头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我俩坐在秋千上,他撅着嘴巴看着天空的云。   太阳很大,没有风,在寒冷的冬天,这样的太阳可谓是上天的恩赐。让人很舒服。   “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跟我说说么?”   森瑞小脸立马沉下去,盯着鞋尖看了几秒,仰起头看我,小脸特严肃,举起小拇指,“我跟你说了,你保证不能跟任何人说,好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努努嘴,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那个女人,我知道在许朗的嘴里,不可能完整的说出来。   “我妈妈长得很漂亮,跟你有点点像,都是瘦瘦的。”森瑞笑了一下,“她每天早上都给我准备很漂亮的儿童早餐,然后送我上学。冬天的时候,她会拉着我在没人的街道上滑雪。晚上她现钻进被窝,等我玩儿够了,进了被窝暖暖的。”   “我妈妈一直跟我说爸爸很爱我,但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就幻想是不是跟杰克的爸爸一样,有一双蓝蓝的眼睛,会在冬天领着我去打猎。但我妈妈说我跟爸爸长得很像,我就在想,原来我爸爸就长这个样子。”   “妈妈很爱我,她说我是上帝赐给她的,所以她在吃饭的时候都会祷告,并且她说祷告上帝的话,我就会早一些见到父亲。”   “后来苏染阿姨出现,她杀了我妈妈,她说要是我不听她的话,她就会杀了我爸爸,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去见上帝了。”   说到这儿,他把头埋的很低,眼睛里呛着泪花,小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表情。   我给他搓搓手,哈了口气在上面。   他不抗拒,应该是还没从悲伤里缓过劲儿来。   “我只有一个妈妈,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所以你不能妄想成为我妈妈。我喜欢你以浅,但是我不喜欢你成为我妈妈,这不一样,你能懂么?”   跟外国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样,森瑞说话的时候,表情变化特别丰富,我只能拼命点头。   “你知道我和你爸爸什么时候认识的么?”   他看我的表情特别警惕,似乎在宣誓主权。那个爸爸是他的,我没权利说起。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爸爸,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所以是你爸爸把我养大的,虽然不是直接养大的,但是没有你爸爸的话,今天我就没法坐在这里,也和你妈妈一样,去见上帝了!”   他很同情的看着我。   我和他头跟头碰在一起,看着天空。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我想他心里应该跟我一样,酸楚的难受吧。   直到陈妈给我带来了毯子,我大部分都给他盖。   他冲我笑笑,想我这边儿拉了下毯子,让我盖了。   “没事儿,咱们谁的岁数小,谁就应该盖着毯子。”   他无奈看我一眼,知道我在胡扯八道。   那感觉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我也笑,静默的看着天空。   我觉得我有点喜欢这样的日子,只是,我没有合适的身份,我也不想有那个身份。   一眼就瞥到一辆车开进来,那是许朗的车,我记得清清楚楚。   身体不听使唤的跳起来,立马进了房间。   森瑞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不过多久,陈妈来楼上叫我下去吃饭,说是许朗回来陪我吃饭,下午会送我去面试。   我想了半天,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上面,只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森瑞在向我挥手,板正生硬的叫了声“以浅阿姨。”   许朗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道,许朗又开始恢复他的霸道,我们必须得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第九十一章:你不要死   当真不想麻烦许朗,抽了个空子跑了。   没跑过几米就被他给揪住了,这家伙一脸的傲娇霸气拎着我,“跑什么跑?”   我在他手里晃晃悠悠马上就要摔下来,让他慢着点,这家伙越摇晃越是厉害,“我让你跑了么?我是吃人还是吓人?”   我嘿嘿一笑,“不吃人,也不吓人,您先放我下来。”   他狐疑看我几秒钟。可能看我挺真诚的,就把我扔下来。   我撒腿跑,边回头边跟他说,“我就是不想坐你车,没有为什么!”   他看我跟看傻子一样。   直到我撞上电线杆,才知道他为啥那样看我。   捂着头,动弹不得,动一下就和一百根骨头撕裂一样。   他呼啦啦跑过来,蹲在我面前,心疼的要命给我吹伤口,拼命的安慰我,“没关系,马上就好了,别哭,千万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当真要哭出来。   他用手指给我擦去眼泪,无奈叹口气,“听话一点儿,就不会吃亏了,你这孩子!”   你这孩子,就和教训小孩儿的口吻一样。   还是坐上他的车,我拼命的看着车外,当真不想让他送我去面试。   现在谁不认识许朗啊,高富帅一枚,各家的小姑娘上赶着往上凑,巴不得今天勾搭上许少爷,明儿就能当上许少奶奶。   “我不想你送我进去,把车停在路边,我跑过去,很快的。”   求人办事,就要笑脸相迎。   他瞳孔中全是我假模假式的笑容,认真看我半晌,他点点头,“好吧。”   车子戛然停在永安路,离面试的地界还有二十分钟的脚程。   但面试时间快到了,只能加快速度跑。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没时间整理仪容仪表。   心里忐忑不安的进去,慌成狗。   “请坐。”   我感觉我笑容都僵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话,刚张开嘴巴,嘴角抽动半天,后来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来,“我,我叫~~”   “你叫苏以浅,是吧。”   瞪大眼睛,我没瞎,面试官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许朗,正儿八经的坐在桌前,还带着一副装饰眼睛。   看我瞪着他,干咳两声,压低声音,“这可是面试啊,怎么看我不合适吧。”   其他的都是外资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毕恭毕敬的符合,对我态度也出奇的好。   “对,面试时间,请您做一下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这种老生常谈,只要人不算太傻,就能说出来。   我咽下口水,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轨迹。   “好,介绍非常精彩,不用参加复试了,你已经被录取!”   许朗点头,站起来,跟人力资源经理说他还忙,就不留下来主持大局了。   “但是这个女人,你们要给我照顾好了!”   我愣了下,这都什么什么,我连自我介绍都没进行。   怎么就录取了,怎么就照顾我这个女人了。说清楚,我说喂喂喂!   许朗回头,淡定看我一眼,“感激的话等回家再说吧。”   走两步,回头,“哦,顺便说一嘴,昨儿你说要来面试,怕你通过不了,毕竟你喜欢的不是上班,是和森瑞一起玩儿水枪,所以就稍微努力一下,把这家公司给收购了。还是原班人马,你随意发挥喽!”   我勒个擦,他什么都看见了?   我和森瑞玩儿水枪他怎么知道,他不是之后才回来的么,难道家门口按了摄像头,专门用来监视我的。   我正炸毛中,后面一个老总级别的人拍了我肩膀两下,让我硬生生把怒火压回去。   毕恭毕敬看着那位老总。   他为难的看我一眼,“那个,要不咱们开始上班?”   我想了几秒钟,鞠躬,“对不起,这个工作我确实胜任不了,毕竟和我的专业不对口,我来找工作纯粹是为了挣个工资,现在既然公司易主了,那这场招聘是不是也不作数了?”   我也很为难看着那老总。   他急的就差给我跪了,“千万别,您来之前许少爷嘱咐过我们,要是我们不能把您留下,我们这些人都得卷铺盖卷滚蛋!”   “就是,您就可怜可怜我吧,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没了工作,恐怕要去喝西北风了!”   当真还有人红了眼眶子,拿着小手绢擦啊擦的。   我觉得我特想混蛋杨白劳,逼得喜儿哭天抹泪,简直罪大恶极。   这都是拜那个许朗所赐,这家伙就和变了个人一样,之前我觉得他还有稍许的人情味儿,现在简直专横独裁。   还没真正清醒过来,就一穿着工装的女人拿过一份合同递到我面前,您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请签了吧。   我刚翻看第一页,准备细细品读,就被那个胖子经理翻到最后一页,“签字的地方在这里。”   一根笔塞到我手里。   几乎是半推半就中,我还没来得及读,就把合同给签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在一个办公室里,还有专门儿的人给我讲解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总之,忙忙碌碌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我每天累的跟孙子一样,吃饭没有胃口,恨不得马上睡觉。   听徐妈说许朗平时回来的挺晚的,但是自打我从法国回来之后,他几乎每天晚上必须回来,或早或晚,大部分时间都是早的。   森瑞挺惨的,家里那么有钱,许朗硬是要他自己坐校车上学。每天回来的特别早。   就在院子里恶作剧。   终于,他办了个许朗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那天公司聚餐,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气预报早就说要降温,下雪,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晚上飘了真真雪花,气温猛的降的特别离谱。   我习惯坐公交车回来,所以下了站牌,跑了十几分钟终于到家。   刚进别墅栅栏门儿,脚下踩了什么硬物。   立马疼的不能动弹,重心不稳,脑袋磕在石凳上。   倒下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脑袋里的血正在汩汩往外流。   嘴巴张不开,没办法呼救,甚至挣扎一下,腿越来越疼。   借着灯,看清楚是一个老鼠夹子。   一猜就是森瑞干的。   骨头就和折了一般,连带着膝盖也在疼,又冷又疼。   这么冷的天,徐妈基本上也不会出来,司机也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看电视。   难熬的半个小时,我终于看到车灯照在我身上。   许朗跑过来给我解开老鼠夹的时候,我感觉已经呼吸不上来,心脏疼到没法呼吸。   他手紧紧攥着我手,眉头皱的特别紧。   “许朗,我疼,疼!”   许朗不停揉搓我说,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把身上能脱的衣服都披在我身上,“以浅,不能睡,千万不能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不敢动我,他说他分不清我到底是外伤还是内伤,他怕二次伤害会更加严重。   我能感觉到许朗的颤抖,他那么冷静理智的人,每根手指抖个不停。   也明白自己的伤势,可能很严重。   血的味道在低温环境下这么浓厚,看来,我真的没救了。   “以浅你别怕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哆嗦着给救护车打电话,“我擦你大爷,闯红灯,我不管,你们就算是飞也要给老子飞过来!”   气急败坏,都变了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扯扯他袖口,他把耳朵贴在我嘴边。   “别生气,我不会死的!”   我笑笑,疼的斯哈一口冷气。   身上盖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感觉每根骨头缝都冷的不可抑制。   他努力把身子贴着我。给我温暖。   我看到森瑞已经吓坏了,躲在许妈的怀里,脸色惨白。   许妈既心疼这孩子又心疼我。   “以浅,没事儿的,马上就来了,我都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许妈声音都变了。   听不见,听不见救护车的声音。   小时候,听到救护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声音太过刺耳。现在躺在地上正在一点点损耗着元气的时候我才明白,救护车的鸣笛,对将要死的人来说,是个多大的心里安慰和暗示。   我来救你了,你千万别死,挺住。   所有的鸣笛都传达着一种精神。   “许朗我冷!”   我眼睛已经看不到许朗,我的面前是迷糊一片,我脑海里甚至清晰的钻出言语的面庞。   活人钻出死人的面孔。   说明活人也没多大活头了。   我想我的笑容是僵在脸上的。   很多人都在呼唤我名字,其中许朗的声音特别悲伤,他带着哭音。   他说让我这个死女人赶紧睁开眼,他说他不能没有我,他说只要我活着,让他干什么都好。   他说这一辈子太短暂了,他想给我个完整的一生。   他说若是我不赶紧活过来,他也死在我面前,我俩以后埋一墓地里。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针进入我身体。   我被挪动,这些都有感知,但我看不见。   “视神经受到压迫,得赶紧到医院。”   “求求你们千万要救活这个女人,只要能救活她,我出一个亿给你们重新盖一医院都成!”   “许先生请您安定下情绪,我们会尽力救治病人的。”   我特想安慰许朗,但我张不开嘴巴,身体各个部位都不受我控制。 第九十三章:这样也不错   我陷入一种在医学上很难鉴定的昏迷中,但我能清晰听到任何人说话。   许朗几乎每天都在这里,他说他等着我醒来,他说他回去特别想揍森瑞,可是森瑞在地上撒泼打滚儿,跳着脚说自己是没妈的孩子。   他说很抱歉有这种负罪感,让我苦恼。   医生不经意的话,钻到我耳朵里。   他说:“既然苏小姐,已经成了植物人,在医院休养和在家休养没什么区别,我本人觉得,在家休养,可以让她心情愉悦,更利于恢复。”   “出去!以浅没事儿,肯定会醒过来的。”   许朗声音里带着哭腔,就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委屈孩子。   我讨厌这种明明什么都晓得,动不了的感觉。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没完没了的黑暗,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又是下一天到来了。   尤其是在许朗不说话的沉寂中。我有种被抛弃的恐慌。   我看过很多得病的电影和电视剧。觉得这些男女主,整天车祸癌症,看着都累了。   没想到,事儿发生自己身上,真特么的难受啊。   言语的声音,就像一束阳光,照暖了我的心房。   “那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跟一小猫一样,看人眼神特羞涩,特恐惧。我看你第一眼,觉得这小孩儿真好玩儿。虽然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就觉得你是一孩子。那时候,我爸也去世了。我心情也不好,跟在管家身后,偷偷的看你几眼。”   “其实,那时候我兴致不高,但也想和你说说话。我想你失去父亲,一定和我一样悲伤。悲伤这个字眼怎么说呢,要放大的话,比死还难受。要放小的话,其实也就那样,我们没法让父亲们复活,但我们得活着。”   “我知道你成了孤儿,我也知道,你要被送到福利院。像你那么大,突然被送到那个环境,从此以后顶着别人同情的目光活在世界上,你一定不会开心。”   “我偷偷跑到福利院看你,发现你就躲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那些稍微大点儿的孩子,在福利院生活了几年,变着法的使坏,往你身上丢石头。那时候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带你走出那个坏境,我一定要让你过生正儿八经的生活,一定要。”   “索性我用那些年攒的零用钱,不多,二十几万,当时的二十几万也不少了,最起码在北京买个房子也够了。找到老苏,开始老苏不愿淌那趟浑水,但这家伙好赌你也知道,他欠我手下一职员几千块钱,我就死捏着这事儿威胁他,生逼着他收下你。这也算是给你找了一个家。虽然不大,但很温馨。当然我后来才知道,老苏这两口子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小小年纪心里成熟的那么快。我每年都给他们那么多钱,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还让你没钱读书,甚至去酒吧找工作维持生活。”   “那酒吧是我的,我后来也是听经理说,你去找工作,可怜巴巴的求他,给你口饭吃。你又重新回到我忙碌的视线里来。因为太忙,我之前只是给老苏钱,没想着亲力亲为去关心你。这下我离你近了,让手下去查了你这些年的生活。但我知道郁城存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膈应的就跟怎么着似的,特堵得慌。我想你这辈子都没那种感觉。”   “我终于回神儿,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男人,后来直到那个男人出现,你看他的眼神儿,你渴望挽着他手的样子,你盼着掏出我魔爪对自己疯狂的虐待,我看着心疼。”   “你总是在伤害自己,我不知道你真是小孩子毛手毛脚,还是故意看我炸毛生气才开心。我看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   “你这辈子,生你的人是你父母。养你的人和爱你的人,都是我许朗。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很累,对吧,很累。有时候我想,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个叫苏以浅的女人该多好,兴许我会过平静的生活,没准也有个女人事事都肯顺从我,把我当成她骄傲。可是我不后悔,如果没有你苏以浅,我至今都会觉得我许朗很牛逼很厉害,天生就是叱咤商场的男人。你让我很有挫败感,让我觉得灰心丧气,让我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女人讨厌我,躲着我,宁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肯跟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如果哪天,你醒了的话,能不能喜欢我一次?!”   声音消失,我开始进入恐慌,因为我很累,我最害怕我会重新进入梦中。那种没完没了的梦魇,似乎要把我吞噬,让我走回一环又进了一环。   “喂喂喂,苏以浅,我是陆封啊,你英俊潇洒的弟弟啊,还记得我吧,我知道你能听见,别装傻了。赶紧起来,我领你去逛街去。这家伙,知道你不想去上班,就想安逸在家待着,也不能用这么损的办法寻求安逸吧。”   “放心吧,我现在挣钱可多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地球月球,基本上什么东西我都能买得起。当然了,要是我买不起,那不是还有个痴情男呢么,跟他借就好了,许朗现在可是各种商业杂志的常客,怎么评价他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翘楚,叫明星商人,很牛逼好吧。我觉得你一定在偷笑,千万别,他们说的还真挺对的,许朗就属于那种天生下来就适合闯荡商界的妖艳贱货,就是天生富贵命!”   陆封的声音被两声干咳声打断,某个人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受得了陆封这么讽刺他。   “行了,医生的意思说,你说点儿好的,以浅还乐意醒过来,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甭说以浅了,我都不乐意听。人你也看了,不行就赶紧离开。”   “凭什么我走,就凭你赚钱?少爷我也挣钱不少好吧,我也尽了那什么百富榜。反正床上躺着这女人是我姐姐,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跟我姐说句话怎么了。”   我听到许朗的叹息声,他对我这个弟弟看来是没办法。   原来高傲的人也怕碰见无赖。   “姐姐,你快点儿醒来吧,我领你去看个人,你看了肯定吓一跳,那个人你肯定熟悉。”   “得了吧,可算让你找到个跟白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你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长得跟白衡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我怕是那天我咽气了,在黄泉碰到我爹妈的时候,我该怎么跟他们说,陆封喜欢上一个男人。   而且对这个男人痴心不改,甚至自我安慰的找了个跟白衡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更加着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陆封,但我现在这个状态,动不了也张不开嘴。   我特想知道,那个男人会像白衡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你会像对白衡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   你会被他气的要死,都舍不得打他一下?   陆封跟许朗争执很长时间,两个人谁都不让谁,恨不得撕破脸的架势。   我知道他们吵吵闹闹只是为了活跃下气氛,消遣时间。   若是让他俩翻脸,比地球毁灭都难。   在他们吵吵闹闹中,我无法克制住进入梦境。   梦境还是那样真实,还是那般吓人,我甚至像个游魂一样,看着自己的肉体没有了生命迹象,我看着自己死去。   我看着自己,腐烂腐化。   然后进入相对舒服的平静中。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只知道,有人跟我说话,我很安心。   我知道有人在守护我。   我是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扎醒的,那个手软软的小小的,未知的东西总让我很害怕。   但我这个废物,丝毫动弹不得,没办法把手缩回来,即使我再害怕,也得坦然面对一切。   幸亏苏染进了局子,要是她还在的话,我估摸着她是第一个要拔我氧气管的人。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闹玩儿,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森瑞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小手紧紧攥着我手指头。   “阿姨,我从家偷偷跑出来的,这个时候爸爸不在,他去吃饭了。我只能待一小会儿,在爸爸发现我之前,溜回去,最近他对我特别狠,前几天,他心情不好打了我,他说我犯的错,足以让他掐死我。”   “我只是不明白,我是他的孩子。这里的人不经常说,传宗接代么,我长大能给他繁衍下一代。他还要掐死我,他不是一个好爸爸,所以等你醒过来,要慎重考虑一下,千万不要嫁给他,他很凶的!”   我在心里无奈的笑笑,这孩子就算是我倒霉成这样,他都不肯可怜可怜我,让他爸爸跟我在一起。   这孩子,看来,真的容不下我。   反倒是我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很好,一个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废人安静躺在床上,许朗每天都陪着我,他应该会带着电脑来病房工作,我能听到他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很好听。   “阿姨,我要走了。对不起!”   吧嗒,一下。   我能感觉到他的小嘴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看来,事情也不是没有缓解的余地的么! 第九十六章:再也不分开   我记得我醒来的那天。天很暖和。   那个给我打营养液的护士总会跟我说几句话,虽然她知道我不能回答她什么,但还是跟我说一下天气如何。   “天气真好,我来的时候都看见迎春花开了,就在大门口的花坛里,那么一簇,特别好看。只可惜你现在看不见,要赶快好起来哦,不然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有时候也会跟我开玩笑,她说,“那个帅气的男人出去上厕所了,。他对你真的特别好,我看着就羡慕。你说你这么长时间没长褥疮,都是他每天给你擦洗很多遍。有这样的男人,你再不醒来,我可就去抢了哈!”   甜蜜就像水里的糖块,越是细细品尝,越是觉得有滋有味儿。   不知不觉,我已经能动弹手指头了,甚至眼皮也可以眨巴眨巴了。   森瑞是第一个发现我醒过来的人。   他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之前他看了恐怖片,所以满脑子都是非人的东西袭击他。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是哪路妖怪,快快现身。”   然后,然后这孩子就被许朗给扔出去。   在许朗的照料下,我为期两个月的植物人生活正式结束。   出院那天,陆封张罗着要给我摆个庆功酒,找了一个新开的饭店,许朗死活不肯,他说我刚醒过来。绝对不能吃什么口味重的食物。   于是。他就带着我回家。   “打今儿开始,咱们两个就在一个房间睡,以后你的吃喝拉撒,我负责了。”   我看着他眉眼含笑,心里不知名的东西,就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但是,我不知道,许朗在悄悄收拾东西。   直到我醒来,看见头顶的天花板是移动的,当时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猛然起身,才发现,不仅是天护板,甚至整个城市都在晃动。   “早上好!”   他扔给我一瓶水。   我坐着发懵,看着这个不像是房子,又不像是车的东西,魂神各种漂浮。   “我们要去旅行,现在你在房车里。甭管你想吃饭还是喝水,只管吩咐我就好。”   我看他一眼,立马拿起手机,看日期,没错,我没穿越,一切正常。   倒是手机推送进来一条新闻,是关于许朗的。   点开一瞧。   说是许朗突然辞去公司董事的职务,整个商界都沸腾起来。   他们怕许朗这心血来潮,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基业不说,甚至那些合作的公司,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   “你不打算回去了?”我小心翼翼问。   当然我这种大病初愈的人,一时间,是说不了多少话的,只能慢慢表达意思。   他点点头,很惬意的窝在沙发里。并且点亮了车载电视。   电视真的特别大,我觉得整个一面,都是电视屏幕。   上面的人,就和真人比例一样,看着眼晕。   正好播放的是个外国电影,多多少少都会有那方面的剧情。   这少儿不宜的剧情,弄得我脸红了。   许朗却撑着手臂,凑过来,热气喷在我脸上,“怎么着,是不是想实践一下。”   我推搡他,他的胳膊紧紧把我夹住。   我就看见自己的嘴巴,被他死死的嘬住。   “停车停车,我要回去,我不想和你这个疯子一起做梦!”   用力过猛脸都红了,还是没能摆脱许朗手臂的包围。   他笑得一脸深情,看的我不知道他眼睛里那潭湖水是真是假。   “我不想和你闹,苏以浅,我把什么都放弃了,我想没人可以干扰我的生活了,我就是爱你,一直爱你!”   手机响了,他无奈的白一眼我的手机,让他扫了兴。   短信是陆封发过来的,大体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说是许朗辞去职务,他一下子购买了许朗公司很多股份,现在怎么着也算是大股东了。   许朗把我手机拍在沙发上,又用眯着眼睛,笑得一脸荡漾看着我。   我手往后退,他往前赶,就和猫捉老鼠一般。   我惊慌的跑到另外一个房间,他很无奈的走过来,依靠在隔断墙上看着我,笑了、   “苏以浅,我们终于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你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自己动作为什么停下来,因为他说的,都是我想要的。他这个主要是攻心太厉害了。   是我想要的生活,做梦都想要,但是,我们怎么生活。   “我挣的钱,足够你花个几辈子。但是吧,咱最好是到个能不花钱的地方。”   他说的煞有介事,我听的一身冷汗,这家伙要带我去哪儿?不会是什么深山老林,猛兽出没的地方吧。这家伙可千万别坑我啊。   这一路,我算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包括我要是突然在半道上身亡了,我该写个什么样的遗书。证明我这辈子曾经活在世上。   还有,我把自己结结实实裹在被子里,防止这个男人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   许朗确实很好脾气的看着我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坐在沙发上一直的笑。   这家伙分明是在拿我开涮,但我又没办法。   我记得晚上的时候,我们在一片空地上停了车,因为司机也要休息。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故。   司机说他烧烤做的很好,就点了篝火,搭起架子给我们烤肉。   肉滋滋冒着油,声音特别好听,加上篝火下的人都是橘红色的,特别温馨。   氛围都被衬托了起来,特别温馨。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在想念白衡,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空闲的时候,我就想起白衡那种很可爱的小脸。   他总是笑着,有时会故作很酷的白我一眼,但是过后他会拿好吃的来哄我。   我想有的人就是牛逼,就算是死了。也能让人经常性的想起他来。   白衡就是这样不折不扣的人。   “以浅。”   “嗯?”   火光映衬下,许朗的脸泛着红,眼睛深邃的像黑夜,漆黑一片,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辛苦么?”   摇头,不辛苦,这样的生活,真的特别好。   司机猛吃一顿,然后说自己困了,要抓紧时间上去睡一觉。   毕竟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上路。   只剩下我们两个,盖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彼此。   他突然就攥着我手,我怎么都抽不出去,只能无奈挣扎。   “以后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了。”   “森瑞呢?”   “森瑞有陆封,还有整个家里的保姆和管家,以及下人,还有他奶奶去管教。只有我不在,这孩子肯定过的很舒服。”   过的很舒服,那倒是。   说起老太太的时候,许朗更多的是无奈。   我不知不觉的就把头靠在许朗肩膀上,他头也轻轻靠着我。   突然就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最起码我们要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天晚上,许朗没有跟我说很多话,只是握着我手,紧紧握着我手。   他说他都怕了,这么多年看着我从他身边游走,又回来。反复如此,他说他都快被我搞出心脏病来了。   所以在还没真正心脏病之前,他要过两天好日子。   “你可要赎罪!”   不可置否的语气。我只能点头,赎罪就赎罪吧,到时候倒不了耍赖。   我们两个沉默。其实我们都在想过去,过去的日子,怎么说呢,就像梦一样,过的实在太快了,措手不及。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一寸,我怕我会被你这蠢丫头急疯掉!”   他认真看我一眼,黑色的眸子散发着我说不清楚的魅力。   我拼命点头,   真的,我也不想再离开这个男人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里,车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衣服也是恰到好处。   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许朗不在! 第九十八章:我怕你走   经过几天的路程。我们终于到了想去的地方,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但是当地人会叫它空山。   空山的意思是,你仰头看山体的,并且大声吼叫的时候,会有类似于“空空空”的声音传过来。   那就是有点儿空山幽静的意思了吧,反正我也不懂。   许朗像个小傻瓜一样,拉着我手,非要跟我一起对着大山喊。   “喊什么都成,你试试。”   我看他一眼,指着我们身后的塑料袋,已经差不多被羊给啃噬的不剩什么,特让人恼火。   许朗咋咋呼呼跟那头野山羊一起争夺仅剩的那点儿塑料布。   然后委屈巴巴的扬着只剩下一点点边角的塑料布,看着我,“以浅啊,咱们怎么办啊,房车已经回去了。我们今天晚上没地方住。”   没地方住?没地方住你丫的怎么不早说,现在都被山羊啃成这个鬼样子,怎么搭帐篷么?   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几天前许朗把我扔上车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牙刷都没带出来,现在哭着脸问我怎么办。   我就知道,不应该轻信这少爷。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抱怨是没用的,只能想办法搭个棚子,不然晚上山里的那些豺狼虎豹的出来,非把我们啃了不可。   “接下来听我的,你去捡柴火,我们一定要先生火。”   生火能让野兽不敢靠近。   许朗点点头,很失望的把手机扔到地上,他说这手机彻底没用了,连个信号都没有。   我摘下棕榈叶,清扫了一小块地面。   尽可能的多摘一些棕榈叶,用石头把那些枯死的树砍下来。   知道全部都弄好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掌都快磨烂了。   幸好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地区没有下雨,许朗找回来的木头还算干燥。我扔给他一小木棍,挑出他捡回来的其中一个烂木头。   “喏,钻木取火听过吧,照着做吧。”   许朗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鼓着嘴巴撒娇卖萌,小脸在我肩膀上蹭来蹭去,“来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有我们以浅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压住怒火,你这话让谁听听不别扭。你丫一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刚从病床上起来的植物人说这种话。   别说,他这么一说,虽然我心里没底,不知道我该依靠谁。但是,有种自豪骄傲感,油然而生。   依靠我,就依靠我吧。谁让我是一穷孩子出身的呢,最起码的烧火做饭,还是会的。   “所以钻木取火啥的,我不是太会!”   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木棍塞到我手里了,   我冲他皮笑肉不笑勾起嘴角,把我的手面给他看。   都磨破了。   许朗咬牙瞪眼,吓得倒退几步,“你这你这跟老虎搏斗了?!”   哎呦我去,我去他大爷的跟老虎搏斗。   是想让我死这儿,还特么的跟老虎搏斗。   自认倒霉刚捡起木棍,没想到许朗把木棍夺走,自顾自咬牙启齿的钻木头。   我们并没有那么幸运得到火种。   这么试了四十分钟,直冒烟。不着火。   许朗满头大汗,不信邪,非要再来几遍。   天气慢慢暗下来,我把四个木桩钉好,然后在底部铺上棕榈叶。这也算是房屋轮廓出来了。   接下来把棕榈叶按照次序排列起来,这样要是有雨落在上面,就会像在瓦片上一样,慢慢滑落下去。   天马上全黑的时候,许朗终于把火给点着了。   那一抹白烟,变成星星火点,许朗捧着它,就跟捧着一个小孩子般,爱惜的很。   我们用火绒把它点成大火,小心翼翼把捡来的树枝架在上面,直到看着它变成熊熊大火。   许朗高兴的手舞足蹈,把手搭在上面烤来烤去,恨不得把手给烤熟了。   “以浅啊,你看火,我们有火,有住的地方。”   我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是,有火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最起码野兽们,不敢打我们主意。但光有火,有什么用,饿啊,肚子里一点儿食物都没有,饮用水也没有。   好,我陪着你许朗过你想要的生活。   于是我俩在简陋的棚子里共度了一晚。   睡不着,肚子都饿。   许朗紧紧抱着我,呼吸平稳,我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他声音苍凉的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啊以浅,我没想到,隐居世外是这种情景,要是知道的话,说啥也得带点儿干粮来了。”   那么睿智的一男人,怎么就在我变成植物人的这段时间里像是失心疯一样,萌生了到这种地方来的想法,我实在搞不懂他。   但也只能将就他。他就是这般小孩子的性格。   我是一宿没睡着,我总是听到山上有狼的声音。前面不是说过了么,这座山是空空山,你总是能听到悾悾的声音。   狼叫和悾悾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特别恐怖。   我没有安全感,许朗睡着了。   我实在害怕。只能到火堆前坐着,看着明明灭灭的火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手掌心开始疼。   再回头看一眼睡得安详的许朗。   这一切,都特别梦幻。好像我在病床的时候,做的一个冗长的梦。驱之不散。   天一亮。我加了些柴火就出去找吃的。   我是带着火把去的,尽量用棕榈叶把自己包裹的紧实一点,我想要是遇到豺狼虎豹的话,他们会忌惮我手里的火把,要是我碰到蛇之类的东西的话,我包裹的这么严实,应该也没问题。   我还是挺幸运的,在山上找了一堆的果子,有点儿像超市里买的那种品质最好的车厘子。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带着满心欢喜,我把果子兜在胸前,然后乐呵呵的跑回去。   许朗已经醒了,坐在火堆前发呆,表情特别惆怅。   他看见我回来,表情已然很凝重。   二话不说把我往他怀里塞,“以浅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觉得他好像是哭了,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往哪里跑,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跑嘛。”   许朗跟个孩子似的,仰着头,疑惑的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呢,咱们这地方连只鸟都都飞不进来,我怎么可能走呢,别担心。”   我把那些果子拿给他看的时候,他高兴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笑得特别欢快。抱着我拼命的亲,   我终于懂得许朗的用意,他为什么执意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像这样的环境中,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分工合作,就像回到古时候男耕女织的状态我,我们完全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   所以才会格外的惺惺相惜。   许朗吃的特别欢快,但是他把最好的几个跳出来,擦干净,递给我,“喏,给你吃的,一定要好好吃饭,才长身体。”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好好吃饭,才长身体,我特么都过了发育的年龄,但还是很感动,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我。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们都变成了僵尸,他也会不顾一切,找到一颗心脏,把烂掉的那半块咬掉,吧好的那部分给我。   “我还找到一股子泉眼,我们有水喝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幅很崇拜我的表情,差点儿被他给逗乐。   山上有动物,就一定会有水源的,毕竟动物也要喝水。   我带着许朗,采了几个大的棕榈叶,弄成茶杯的形状,用来装水。   当然,。这样盛水只能够我们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喝点,至于我们想保存,实在没那样的容器。   许朗趴在泉眼上喝一口,学着电视里人那浮夸的表情,长大嘴巴,用袖子擦擦嘴,“简直太甘甜了。”   有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看我们。   好像是松鼠崽子,许朗招手,说给你们水果吃。   谁知道它们还真的过来了,看来之前这里没有来过人类,它们不知道人类是个可怕的存在,还傻呆呆的对我们那么友好。   “许朗,我饿了!”   我看着那些带毛的动物,就会想起它们被红烧被清蒸的模样。   许朗快速捂住我眼睛,“千万别再看了。再看怕是你要吃掉它们。”   我挣扎半天,才从许朗的魔爪来逃出来,这么小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吃。但是,我们得活下来,不能靠泛滥的同情心,和一味的吃果子吧。我想我们早晚得拉稀拉死。   现在我们缺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儿,多了去了。   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章:那天   经过几天的路程。我们终于到了想去的地方,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但是当地人会叫它空山。   空山的意思是,你仰头看山体的,并且大声吼叫的时候,会有类似于“空空空”的声音传过来。   那就是有点儿空山幽静的意思了吧,反正我也不懂。   许朗像个小傻瓜一样,拉着我手,非要跟我一起对着大山喊。   “喊什么都成,你试试。”   我看他一眼,指着我们身后的塑料袋,已经差不多被羊给啃噬的不剩什么,特让人恼火。   许朗咋咋呼呼跟那头野山羊一起争夺仅剩的那点儿塑料布。   然后委屈巴巴的扬着只剩下一点点边角的塑料布,看着我,“以浅啊,咱们怎么办啊,房车已经回去了。我们今天晚上没地方住。”   没地方住?没地方住你丫的怎么不早说,现在都被山羊啃成这个鬼样子,怎么搭帐篷么?   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几天前许朗把我扔上车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牙刷都没带出来,现在哭着脸问我怎么办。   我就知道,不应该轻信这少爷。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抱怨是没用的,只能想办法搭个棚子,不然晚上山里的那些豺狼虎豹的出来,非把我们啃了不可。   “接下来听我的,你去捡柴火,我们一定要先生火。”   生火能让野兽不敢靠近。   许朗点点头,很失望的把手机扔到地上,他说这手机彻底没用了,连个信号都没有。   我摘下棕榈叶,清扫了一小块地面。   尽可能的多摘一些棕榈叶,用石头把那些枯死的树砍下来。   知道全部都弄好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掌都快磨烂了。   幸好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地区没有下雨,许朗找回来的木头还算干燥。我扔给他一小木棍,挑出他捡回来的其中一个烂木头。   “喏,钻木取火听过吧,照着做吧。”   许朗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鼓着嘴巴撒娇卖萌,小脸在我肩膀上蹭来蹭去,“来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有我们以浅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压住怒火,你这话让谁听听不别扭。你丫一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刚从病床上起来的植物人说这种话。   别说,他这么一说,虽然我心里没底,不知道我该依靠谁。但是,有种自豪骄傲感,油然而生。   依靠我,就依靠我吧。谁让我是一穷孩子出身的呢,最起码的烧火做饭,还是会的。   “所以钻木取火啥的,我不是太会!”   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木棍塞到我手里了,   我冲他皮笑肉不笑勾起嘴角,把我的手面给他看。   都磨破了。   许朗咬牙瞪眼,吓得倒退几步,“你这你这跟老虎搏斗了?!”   哎呦我去,我去他大爷的跟老虎搏斗。   是想让我死这儿,还特么的跟老虎搏斗。   自认倒霉刚捡起木棍,没想到许朗把木棍夺走,自顾自咬牙启齿的钻木头。   我们并没有那么幸运得到火种。   这么试了四十分钟,直冒烟。不着火。   许朗满头大汗,不信邪,非要再来几遍。   天气慢慢暗下来,我把四个木桩钉好,然后在底部铺上棕榈叶。这也算是房屋轮廓出来了。   接下来把棕榈叶按照次序排列起来,这样要是有雨落在上面,就会像在瓦片上一样,慢慢滑落下去。   天马上全黑的时候,许朗终于把火给点着了。   那一抹白烟,变成星星火点,许朗捧着它,就跟捧着一个小孩子般,爱惜的很。   我们用火绒把它点成大火,小心翼翼把捡来的树枝架在上面,直到看着它变成熊熊大火。   许朗高兴的手舞足蹈,把手搭在上面烤来烤去,恨不得把手给烤熟了。   “以浅啊,你看火,我们有火,有住的地方。”   我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是,有火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最起码野兽们,不敢打我们主意。但光有火,有什么用,饿啊,肚子里一点儿食物都没有,饮用水也没有。   好,我陪着你许朗过你想要的生活。   于是我俩在简陋的棚子里共度了一晚。   睡不着,肚子都饿。   许朗紧紧抱着我,呼吸平稳,我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他声音苍凉的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啊以浅,我没想到,隐居世外是这种情景,要是知道的话,说啥也得带点儿干粮来了。”   那么睿智的一男人,怎么就在我变成植物人的这段时间里像是失心疯一样,萌生了到这种地方来的想法,我实在搞不懂他。   但也只能将就他。他就是这般小孩子的性格。   我是一宿没睡着,我总是听到山上有狼的声音。前面不是说过了么,这座山是空空山,你总是能听到悾悾的声音。   狼叫和悾悾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特别恐怖。   我没有安全感,许朗睡着了。   我实在害怕。只能到火堆前坐着,看着明明灭灭的火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手掌心开始疼。   再回头看一眼睡得安详的许朗。   这一切,都特别梦幻。好像我在病床的时候,做的一个冗长的梦。驱之不散。   天一亮。我加了些柴火就出去找吃的。   我是带着火把去的,尽量用棕榈叶把自己包裹的紧实一点,我想要是遇到豺狼虎豹的话,他们会忌惮我手里的火把,要是我碰到蛇之类的东西的话,我包裹的这么严实,应该也没问题。   我还是挺幸运的,在山上找了一堆的果子,有点儿像超市里买的那种品质最好的车厘子。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带着满心欢喜,我把果子兜在胸前,然后乐呵呵的跑回去。   许朗已经醒了,坐在火堆前发呆,表情特别惆怅。   他看见我回来,表情已然很凝重。   二话不说把我往他怀里塞,“以浅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觉得他好像是哭了,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往哪里跑,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跑嘛。”   许朗跟个孩子似的,仰着头,疑惑的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呢,咱们这地方连只鸟都都飞不进来,我怎么可能走呢,别担心。”   我把那些果子拿给他看的时候,他高兴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笑得特别欢快。抱着我拼命的亲,   我终于懂得许朗的用意,他为什么执意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像这样的环境中,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分工合作,就像回到古时候男耕女织的状态我,我们完全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   所以才会格外的惺惺相惜。   许朗吃的特别欢快,但是他把最好的几个跳出来,擦干净,递给我,“喏,给你吃的,一定要好好吃饭,才长身体。”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好好吃饭,才长身体,我特么都过了发育的年龄,但还是很感动,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我。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们都变成了僵尸,他也会不顾一切,找到一颗心脏,把烂掉的那半块咬掉,吧好的那部分给我。   “我还找到一股子泉眼,我们有水喝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幅很崇拜我的表情,差点儿被他给逗乐。   山上有动物,就一定会有水源的,毕竟动物也要喝水。   我带着许朗,采了几个大的棕榈叶,弄成茶杯的形状,用来装水。   当然,。这样盛水只能够我们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喝点,至于我们想保存,实在没那样的容器。   许朗趴在泉眼上喝一口,学着电视里人那浮夸的表情,长大嘴巴,用袖子擦擦嘴,“简直太甘甜了。”   有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看我们。   好像是松鼠崽子,许朗招手,说给你们水果吃。   谁知道它们还真的过来了,看来之前这里没有来过人类,它们不知道人类是个可怕的存在,还傻呆呆的对我们那么友好。   “许朗,我饿了!”   我看着那些带毛的动物,就会想起它们被红烧被清蒸的模样。   许朗快速捂住我眼睛,“千万别再看了。再看怕是你要吃掉它们。”   我挣扎半天,才从许朗的魔爪来逃出来,这么小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吃。但是,我们得活下来,不能靠泛滥的同情心,和一味的吃果子吧。我想我们早晚得拉稀拉死。   现在我们缺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儿,多了去了。   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像我那样   本以为我们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我和许朗也只这样自我安慰的,谁知道,真的出事儿了。   许朗说要给我一个好的生存环境,他是他喜欢我们两个这样相依为命的感觉,他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   可惜,我们没有一辈子下去,半辈子都没到。   没日历表,没有手机告诉我们时间,我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就这样,在许朗用野果子给我过完三十岁生日之后。   他去山上砍小树干的时候,被蛇给咬伤了。   那是条毒性很大的蛇,有着炫彩的花纹,攻击性十足。   本来它在我身后,为了保护我,许朗把我推出去,自己被蛇给咬了。   忍着疼,他打了蛇的七寸,把它扔出去很远。   我吓坏了,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恐惧感,明明这个人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   真的是无能为力。   “别哭,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小时候我妈去给我算卦,那个白胡子老头说我能活到八十多,现在这一算,还有五十多年的活头呢。”   这家伙嘴唇都青了,还一脸无所谓的笑着。   我看得心疼的不得了,不管他说什么。我愣是背着他,走了好几里山路,终于找到一户人家。   当地人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冲我们连比划带说话,我不懂,许朗也直摇头。   情急之下,拉开许朗的裤腿。   那户主人是个八十多岁的夫妻俩,人面善,心肠也好,看许朗的腿那个模样,倒吸几口凉气。   老子飞快跑回屋里。拿出一种绿色植物。   老奶奶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类似于蒜臼子的东西里,熟练的砸着。   这期间,老爷子飞奔过来二话不说,用鞋底子在许朗蛇咬的上方拼命的抽打着。   边打嘴里边念叨着什么,看表情是凶神恶煞的。   我帮着老奶奶把那些绿糊糊抹在许朗伤口处。   很神奇,这些东西竟然慢慢的吸收进去。   许朗依然在哆嗦,满脸全是汗,嘴唇倒是渐渐的颜色没那么深了。   我拼命抱住许朗,许朗可能潜意识还存在着自己要死了的想法,也紧紧抱着我。   “许朗,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他们的都是当地人,肯定知道怎么治蛇毒的。”我笑得走了样。   嘴巴咧咧着,苦笑看着许朗,许朗摸摸我头发,开始变平静下来。   老爷子指指房间,因为着急,我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知道老奶奶做个一个睡觉的手势。我才明白,敢情是让许朗过去休息下。   顾不得我们这破衣烂衫的模样,我厚着脸皮扶着许朗过去。   许朗死活不肯,他现在还在追求他那该死的绅士品格。   人命都没了,还特么绅士,气得我胃疼。   “求求你,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荒郊野岭的,早晚得喂狼。”   我努力让眼泪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许朗。   许朗这才放松下来,老老实实跟我进来。   有个很小的限制房间,长时间没人住,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   我扶许朗上去,许朗咬紧牙关,要自己坐上去。费了很大力气,人算是上去了。我看着他从紧张变的轻快,从轻快慢慢变成和颜悦色。   我守了许朗很长时间,我特别怕,我怕那个绿糊糊的东西不管用,我怕许朗这一觉就不再醒来,我就是怕,浑身上下都紧张。   看着他慢慢睡去,我几乎每隔五分钟就探一下他的鼻子,看看这个人是否还建在。   后来老奶奶端着一碗汤进来,颤颤巍巍,洒了不少。   她一直示意我要赶紧喝下去,然后从兜子里掏出一个干粮,特别珍惜的送给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暖乎乎的。   她长得特别像我奶奶,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疼我,晚辈们送的好吃的,她从来不吃,放到那个红木箱子里。压在最底下。   就等着我什么时候去她家,她就赶忙掏出来,塞到我嘴里。   并且示意我不要嚷嚷,要是让其他孩子听见了,会说她偏心的。   我含着泪把那个馒头吃下。   这些日子一直在吃野果子,吃的胃里泛酸,又不敢跟许朗抱怨,有的时候就想吃一口白面馒头,今天终于吃上,那种幸福感就别提了。   但啃了半个,我就吃不下去了,我身边还有个正在昏迷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把他放在心上。   老奶奶疑惑看着我,用手做了个往嘴里吃的手势,我苦笑着指指许朗,我的意思是要我给许朗留着。   不知道是老奶奶会错意了还是怎么着。她拼命指着口袋,意思是里面还有。   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他们在这种地方,多艰难才能弄来那几个干粮。   她一直催着我快点儿吃,我又不能再矫情下去,就猛烈的把那几个馒头拼命往嘴里掖。   吃的太快,不但胃痉挛,而且打嗝打的厉害。   老奶奶赶紧又端来一份稀饭,满心期待的看着我往下喝。   后来老爷爷又进来,端着一盘子的红薯,看着我的眼睛,用他们的方言说着什么,盘子往我脸前凑。   那天,我真的感动到不能再感动。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么大岁数的两个人为什么生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而且看样子,他们的生活过的并不想隐居的生活,现在没有一个亿谁敢出来隐居。他们的居住环境不是特别好,吃的不好,而且两个人走路都颤颤巍巍,一看就是身体有病症。   也是困的实在受不了,就依偎在许朗身边睡着了,听见他心脏有节奏的跳动。觉得这声音真好听,比什么绝世名乐都棒!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许朗,他那双漆黑大眼睛,深邃的看着我。   我愣一下,才发觉,原来是我一直压着他胳膊谁的。   很不好意思笑了下,他笑得特别明媚。   我没管他挣扎不挣扎,撩起他袖子看了下,确实那个伤口好多了,虽然还是黑紫色,但都结痂了。以后应该就会慢慢好了。   “走。”   “干嘛去,终于有标准意义上的床了,我们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笑得一脸的流氓。   我笑着看他一眼,这家伙看来是真好了。每当他心情好的话,就会胡说八道。   “走不走?”   “走走走,媳妇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媳妇一句话,天上地下我都敢钻。”   恩,思想觉悟还可以。   我找到那个老奶奶,一眼就看到她和那天一样,正在捣那种绿色的糊糊,   见着许朗醒过来,她笑了。   我一眼就看见她好像缺了好多牙,也就前门牙能吃的了东西。   “快过去,奶奶招呼你上药呢。”   推搡许朗过去,许朗笑着跟老奶奶交流。   两个人说的对方都听不懂,说来奇怪,但他俩就交流到一块儿去了。   看俩人表情都特好,说明没有谈崩。   “奶奶夸你漂亮,说我有福气,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媳妇。”   “奶奶说以后咱们可以在这儿住下,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地方去,往后咱们两个可以种地,种菜,生一堆的胖小子!”   一看就是他杜撰的。   本来就是,还以为他多厉害,看来对方言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   但是,好像,老奶奶也是这个意思,等许朗稍微好一点儿了,我俩想上山去找些果子什么的。   虽然我俩前些日子吃果子吃的。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果子,但爷爷奶奶他们不同。他们枯燥的饮食生活,需要丰富多彩的物资。   爷爷拿出一把镰刀递给许朗,许朗怔了一下,明白什么意思。   总算是幸运,我们没有遇到那些动物们,反倒是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一条掉了队的狼。   小狼崽儿。   特别可怜闭着眼睛呜呼呼叫着,一脸的可怜。   我看看许朗,许朗唏嘘着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想收养这条小狼崽儿?”   某人手指对对碰,“哎呦,也可能只是个野狗崽儿呢。”   瞪他一眼,“想都不要想,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狗呢。就算是有狗,也被狼给啃了。别想那些美事儿了。”   某个人眼里的期待和侥幸一下子熄灭,可怜巴巴的抱着我胳膊,左右摇晃,“求求你了。以浅你看着小家伙真的特别可怜。要咱俩狠心不管他的话,我想他都活不过明天。”   风吹过,吹动我的衣襟儿和他的头发。   最近我俩邋遢的完全像个野人,任谁在这个时候,都是自私的,拼命想改善一下物质生活。   可是,哎!   “养可以,但是要从你的饭里面扣一部分给他吃!”   “好好好,别说是扣一部分,就算是你全给他吃,我也不反对!”   走在路上,那个小狼崽子还在可怜的呜呼呼叫着,我甚至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种情况下,尤其是雌性生物的荷尔蒙,飞速提高,就像跟个圣母一样,好好对待这个小崽子。   “这崽子真烦人,扔了算了。”   许朗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看着我。   就像我,当年小心翼翼看着他,唯恐被他嫌弃一个模样。 第一百零二章:聪明的人永远都聪明   小狼崽子带回去,两位老人并没有说我们什么,在后来老奶奶喂他的时候我才算明白,原来这俩老人把它认成了小狼狗,还挺高兴的。   没准这俩人想有个狗看家,多少会对狼起一定的震慑作用。   我俩也没说穿,就这么得过且过。   日子确实过的够快我们不清今夕何年。那俩老人也不清楚。   只知道我们的头发一天比一天长。   那俩老人也是。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午后,许朗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给我们理发。   他那个镰刀在石头上磨了一下午,基本上到了削铁如泥的地步,然后开始对我们的头发大开杀戒。   那俩老人乐得头发短一些,好洗。   我呢,也就期望着他给我剪一个短的,特精神的头发就成。   谁想到,剪完之后。我去水边一照。吓得差点儿腿肚子哆嗦,掉里面去。   “许朗,剪得很好。”我强迫自己笑得跟花儿一样,平心静气的接过镰刀。   给他也理了一个狗啃的发型,当然不是我故意的,我拿着镰刀往头发上这么一比划才发现,真的,理发不是谁都能理的了的。   许朗没去河里照,他说他是充分信任我的,让我别有什么精神压力。   话是这么说,下午,他就带上一帽子,破草帽。   一直不肯离开头,就连睡觉的时候,帽子都在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这地方就咱们四个人,你至于么?”我嘲笑他一翻。   他笑笑,以为深长的跟我说,“不是这么回事儿,虽然这地方就四个人,算是人烟稀少,但是,少爷怕我自己的灵魂都嫌弃我自己这臭皮囊,臭头型!”   好吧,赤裸裸对我理发水平的亵渎。   这还能忍?一炮不行,得连开几炮才成,不然对方不老实。必须得耗尽他的炮弹才肯俯首称臣。   第二天我俩腰酸背疼的去上山砍柴。   那老两口,在晒太阳打瞌睡,幸福的很。   其实这段时间,许朗的方言学的特别快。他说其实言语这种东西,全世界都差不多。   大家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就用不同的声音表达出来。   “其实你仔细听听,她说的那些意思,无非就是我们所谓普通话的意思。要是当年全国定她的方言为普通话的话,我们现说话别人不也是听不到么,一样的事情罢了。”   我点点头,装作很崇拜许朗的模样。   许朗洋洋得意的继续砍柴火割草。   他前几天在山上捉了一直山羊,没想到那羊刚到家还没一宿的功夫,竟然下了几个小羊羔子。   要是那晚上小狼崽闻到羊的味道不停的嚎叫,我们还不知道这山羊这么给力。   现在我们一心欢喜的想把这些羊羔子给养大,然后让他们下崽。这样得到的羊会越来越多。只要是那老两口想吃羊了。到时候我们也不会舍不得宰的。   我们养羊纯粹是为了吃,至于卖钱什么的,压根不可能。   现在我们吃喝能自足,有房子盖,过几天,许朗闲下来就会翻修一下房子。我们也有衣服穿。这几天老奶奶交给我织布做衣裳。   所以我们食能果腹,衣能蔽体,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我们本来就想追求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更好?   秋雨来临之前。我们终于修好了房子,历时一个多月。   老两口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高兴的都表达不出来,一直竖着大拇指。   许朗从老爷子那里学来很多东西,包括木工瓦工。   让我惊奇的是,老爷子交给许朗干木匠活的方法,能一根钉子不用,徒手盖了鸡棚和羊圈。   榫桙链接我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我们终于不用将那些可怜的羊和鸡往房子赶。   它们现在条件优越的很。   包括那头小狼崽,长大了。就是眼神犀利的吓人,还有平常不怎么爱搭理人,其余时间,它都是很听话顺从。   从来不会偷家里的羊和鸡。甚至有几次,它捉到那些准备偷鸡的黄鼠狼。直接咬死,为我们提供了毛皮。   肉。煮熟给他吃,算是奖励他的。   别的狼也不敢从山上下来祸害我们的鸡羊,毕竟现在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尽力保护我们这个家里的一花一草。   再后来我们的羊长大了,仔细算了下,大概有二十几只。就在我们的圈里尽情撒欢儿,平常是狼崽子和那只被驯服的狗看着。   冬天我们开出来的那块地已经不长庄稼了,加上我们除了烧火没什么保暖的措施,横不能每天就光烧水玩儿,家里到处都是热水,凉掉,然后反复这么烧,挺没意思的。   许朗就杀了一只羊。那天我们围在火堆前,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羊肉,外面下着大雪。家里暖和的不成样子。   我们饱餐一顿,把那些骨头喂给狼和狗。   他们有自己专门的取暖措施,许朗仿照东北人的火炕。给狼和羊们也盘了个比较低的火炕,让它们暖暖乎乎过冬。   我们也是,这一冬天,几乎没怎么从炕上下来。毕竟屁股底下的炕那么暖,我们身上盖的都是当年的新棉花被,也那么暖和。   一切都舒服的不像样子。真看不出是在外面过苦日子来。   为了让我们整天烧火有劲儿,许朗去山上打了很多的野味儿回来,每天都给我们炖肉。   这老两口身体也被他用肉炖野山参给治的差不多好了,后来又喝了很多新鲜果汁,身体和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老爷子嚷嚷着浑身的力气没处使。执意要去开荒地。   气的老太太这一冬天都没怎么离他。   但还是心疼这老头子,每次到饭点儿提醒我们要记得给老爷子吃点儿蔬菜和稀饭。   “他是吃肉吃多了,闲的慌了。以前别说吃肉,我连馒头都舍不得吃,现在你们来了,过的好了。这老头子飘了。真是的!”   许朗翻译过来的时候,就连表情都学的特别像,笑得我差点儿岔气儿。   我们这一冬天,过的跟东北人没区别。   唯一遗憾的是,我们没有盐吃,这也是致命的一点儿。   老爷子五年前曾经下过一次山,卖了野果。买了一包盐回来,这老两口。一包盐精打细算吃了五年。   这老两口,年纪大了。就想吃点儿盐。   许朗看着窗外雪看了一整夜,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想办法给这老两口找盐。   要是去人多的地方找盐的话,不仅要走很远的路,而且得有钱,这倒不用说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但是许朗担心。若是他露面了,那些四处八方,找他找的红了眼的人,肯定在各处都安排了眼线,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不可能。   “矿盐!”   “不行不行,时间长了会吃坏了人的。”   “那就淡水晒盐?”   我看着许朗自言自语,其实特心疼他,他就是我们三个人的顶梁柱。什么都得他来扛着。   别人有什么要求,也都跟他提。   不知道许朗下了什么决心,反正那天快天亮的时候。他总算睡着了。   早上,我没敢吵醒他,做好了饭菜,伺候老爷子他们吃过饭,把饭菜放到锅里热着。   许朗醒来已经是中午头了。午饭和早饭一起吃。   他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我知道他还是在想盐的事情,若是不把盐弄出来我觉得他早晚要得强迫症、   有个奶羊要生小羊羔,我去羊圈里等着接生。本来说好要跟许朗一起接生的,等到小羊落地,他都没来。   老爷子很担心的找到我问许朗去哪儿了,大雪封山的天气,他实在不放心许朗一个人到处乱跑。   他说这个季节,那些没存上食物的熊瞎子,是要出来祸害人,祸害庄稼的。   我们忙活着找了一上午,等再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发现许朗回来了。   他正在给我们做饭,特别专注。   “你哪儿去了,我们找你半天,差点儿就急死了!”   许朗宠物神秘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我认真看了一眼。照着读出来:加碘盐!   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神奇。打哪儿找到的。   许朗闭眼,摇摇头,一幅小傲娇的模样,看样子是死活不肯告诉我。   不告诉拉到。我还真懒的知道。   没想到他还是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我立马明白过来。   这家伙。真聪明! 第一百零三章:肯定是这样   后来还是那老两口告诉我事情经过,毕竟许朗和这老两口是无话不谈。据他们说,许朗吧,那天去山上找寻些野物。毕竟像一些冬眠动作,那个时候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正好可以打来吃掉。   没想到许朗没打到什么东西,却救了一个人,什么人呢,是一个和许朗抱着同样想法的猎人。   那个猎人马上就要冻死,得亏许朗给他撮热,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要不然,人早就死了。   那个人为了感谢给了许朗一些盐巴,   据他说,猎人们上山,什么都可以不带,但必须要带干粮和盐巴,毕竟要进去那么久,若是不带点儿生命基本需要的东西,人会垮掉的。   我们算是因祸得福,老之不易的盐巴,和老两口的笑脸。   其实盐巴不少,按照他们之前那种精打细算的吃法能吃很长时间。   但,许朗,永远是为别人考虑很多的人。   过了大约五六日,那个人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帽子上的雪很厚,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身体似乎衰弱到极点。   他拍打门的时候,是奶奶开的门,她本就是善良的老人,看见他疲惫难受成那副模样,就赶紧让他进屋休息。   我和许朗正好听见门外的声音,出门儿一看。   许朗笑了,他特神秘的冲着我一笑,说,“看见了么,我们长期的盐商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着他豪爽的笑着走向那个人。   那个人看到许朗,也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笑了,“看来真是人以群分啊,对我这么好的老太太,竟然跟你说一家人!”   许朗跟那个人寒暄在一起,我赶快拿来热水,去给他做吃的。他这个状态要在再不进食的话,恐怕得死掉。   老太太跟我是同样的想法,紧张的盯着正在慢慢升腾起热气的锅。   到了她这个年纪,看谁都像看自己的亲孙子,盼着每个人都好好的。   时不时从客厅飘过来几句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那个人说的普通话,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出入。   反正许朗跟那个人说,老两口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求的,只盼着能吃上盐巴,这点儿小愿望难实现啊,这种地方不靠海,又不是什么盐碱地,去哪儿弄盐来,山上的矿盐是万万不能吃的,对人体害处大了去了。   这人吃上东西,喝了茶,身体暖和过来,对我们的感激肯定不少,一腔热血的马上说,以后盐的问题他包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在城市里居住,随便哪个小店儿都有盐巴。   这算是两全其美,我们能过上正常生活,他能吃口饱饭活着命。   后来他在我们这里住了一天,唏嘘感叹现在吃点儿野味儿都要搭上性命。于是许朗特别痛快的给他拿了很多我们储存的野物。   那家伙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眼里还泛着泪花。   “感谢,实在太感谢你们了,以后一定要去我生活的城市里聚会,一定要去!”   他走的时候,我们一家把他送到山外。   回来的路上,奶奶感叹,这座大山是越来越美了。   然后她在大爷抱怨的目光下,讲起了她来这座大山的事情,特别让人感慨唏嘘。   我们也知道这两位老人传奇一生的故事。   原来他们隐居到这座深山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像我和许朗那样,纯粹是想脱离世俗,他们是逃婚来的这里。   那个年代,孩子算是父母的私有物品,甭管什么,父母都说了算,包括你将来要嫁给谁,你要娶谁。   在跟别的男人结婚的前一天,奶奶冒着被浸猪笼的危险,来到了这个城市,跟爷爷私奔。   但是后面那些人,。就像非要吃肉的苍蝇,没完没了了的追。   情急之下,他们两人,一个猛子就扎进这深山,这一晃眼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那时候爷爷还年轻,凭着一身子的蛮力,盖了我们现在这座房子,被许朗翻修之后,变得更加美丽。   虽然生活过的苦,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永远长久的在一起,过着传说中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看一眼许朗,许朗想的应该跟我一样,若有所思看我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   “走吧,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四个字虽然每个人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分量的极重。   我和许朗来了多长时间,我们也记不清楚,这里四季虽然分明,但我们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来。   日子接下来过的还算讲究,许朗嫁接出了很多蔬菜。   我们那个春天,吃了很多种类的菜,那些棉花籽,都炸了油。   我们怎么说呢,算是吃喝不愁,甚至还有富裕。   有的时候,我放羊的时候,也会想起陆封来,我在想他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他醒来之后见不到我会不会崩溃。   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许朗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努力的开垦行的地盘。   人勤地不懒说的真对,我们从一开始住那种建议棚子,到现在住的吃喝都有,一切的一切都觉得特别幸福。   尤其是许朗,每天都乐呵呵,他看起来过的特别好,让我们也对生活有了动力。   后来羊又下了小羊,我们有很多很多的羊,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是带到繁华的城市里卖掉还是自己吃?   自己是吃不了多少。   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半天,后来我们决定。让那个给我们盐的男人,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羊卖给他。   他好像是什么房地产开发商,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到山里打点野味儿回去吃。   许朗和他的相遇是偶然,但没想到,他成了我们的贵人。   其实我们在山里要钱没什么用,但是许朗有个想法。   他怕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有个灾啥的,最起码钱握在手里要好一些。   果然是商人的思维,敏感的实在太可怕。   没想到那些羊在城市里受到青睐。他们说这是大山里养的羊,吃的全是绿色没污染的食物,所以特别干净。   大家很快把那些羊给吃掉,并且那个给我们送盐的人又来了,他说要更多的羊。   而且还试探着问我们,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来这个地方考察。他们有初步的打算,要把这个地方建造成一个农产品养殖基地,已经我们种的菜他们也花高价买。   被许朗一口回绝了,许朗只想我们能安安静静的远离世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跟那些城市人接触。   而且,许朗这张脸,不管怎么经历山区的风吹日晒,还是那么好看的有特点,要是想被人认出的话,简直轻易的很。   那个商人特别无奈的走了,并且很长时间没来,我能想象的出来,他是多失望,他曾经无数次跟我说,他特别喜欢我们种的这些菜,甚至是这些花花草草们。   但是他走的时候,有个请求,他说两位老人年纪也大了。并且在山里隐居了那么多年,想带着他们去医院做一下体检。   其实他无非是为了当初救命之恩报答我们,毕竟老人要是真到了得什么重病的时候,我和许朗肯定会积极救治,这样不但要花很多钱,甚至有可能也救不活他们。   许朗思考了半天,看着两位老人在晒太阳,走过去,沉默很久,跟两位老人说了这件事。   其实老人并不想出去,按照他们的说法,一辈子在大山里,人就变土了。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之后,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跟社会一接触,会特别别扭。   “就这么死在我们喜欢的这片土地好了,到时候你们把我们埋在地里。”   许朗走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是同意。并且跟那个人说好了。一定要带老人回来。   他也同意了。   老人暂时离开。开始几天我和许朗有些无所适从,但过了那几天,我们继续匆忙的干活,每天都看着太阳升上来,落下去。   许朗甚至希望我能生个孩子,我们两个特别努力。但还是白搭。   我没怀孕。依旧每天给那些怀孕的羊接生。   小狼也一直紧跟在我身后。尤其是我上山摘野果子的时候。他特紧张的盯着我周围,生怕我会被突然蹿出来的东西咬到。   人和自然真正融合在一起。   老两口一周之后回来了,他们很兴奋的跟我说,去过当年他们生活的村庄看过了。和他们同等岁数的人已经死绝了。   剩下那些小辈的人,多少听长辈们说起过他们。   至于怎么说的,他俩沉默着,肯定是被人说了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忙活着给他们做饭,想必这么长时间没吃到我们做的饭,他们肯定很失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么一想,心里也舒坦起来。   老两口身体检查的结果显示很健康,因为平常吃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所以不会生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   而且这次回过老家的两位老人,心情一直保持着舒畅。 第一百零四章:隔阂   但还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我和许朗上山采药,那老两口也去周围散步。   我们回来之后,发现家里养的那些鸡和鸭子都死了,满地都是毛,还有血。   就连小狼也被咬伤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睁着眼睛,含着泪水。   我第一次看见狼会流泪。虽然之前他们一直跟我们说,只要狗难过的时候,是会哭的。没想到,狼也是这般。   把他抱在我怀里,轻轻抚摸他的毛发,铮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   “是不是很疼?”   眼泪掉下来。   许朗过来拉我,他更加难过,毕竟那年冬天,第一个发现小狼的就是他,他对它来说。就是一个父亲一般的存在,现在这个父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呼吸衰弱掉,这是何等的残忍。   “以浅,快起来,地上凉?”   许朗再也没法说下去,哽咽着,吸吸鼻子,不再看我们,只是看着大山。   是啊,这座山,很神奇,上边不知道有什么动物,反正我知道,咬死这一切的,绝对是个体型偏大的动物,我和许朗设想,应该是熊之类的。   “幸亏大家都不在,不然的话,真出事儿了。”   我点头,确实,要是那老两口当时在家的话,恐怕也和这些动物一样,只剩下残骸了。   其实我们都很悲伤,只是大家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吃过饭,我们早早的上了床,许朗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身体翻过来、   “这是自然逼着我们重新回到现代社会。”   无奈的苦笑着,看的我特别心疼,是啊,残酷的环境,逼迫我们回到现代生活,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你怎么想的?”   许朗愣了很长时间,然后笑了,他的笑是来宽慰我的,这我知道。   “甭管是现代社会还是咱们隐居,反正我都能养活的了你们。”   我在许朗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算是对他的钦佩,怪不得说一个男人到了中年,时常会赶到孤单,他们一睁眼,都是来倚靠他们的人,却没有他们可以倚靠的人。   “不管你选择什么样儿的生活,我永远在你身后。”   许朗缓缓笑了,笑得很是满足。   我看着他入睡,然后去了老奶奶的房间,他们也没睡,他们说人老了,觉就少了。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为许朗现在的处境感到心疼,   “你说说那么多羊,就死了,死的那个样子,真是心疼死个人呦。”   奶奶眼泪差点儿没流出来,看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儿,我来处理。你们好好休息就成。羊没了,我们可以去山上捉野山羊,再回来繁殖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跟股民一样,不就是暂时赔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早晚会赚回来的。   老奶奶点点头,无奈的看着我叹口气,“真是辛苦你们了,一直养活着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我们真是连累你们了。”   我很无奈的看着他们,走出屋外。   因为怕那些熊瞎子再次来,索性我把篱笆院扎起来,绕上一些带刺的草,院子里点上熊熊大火,这样,保证晚上我在处理这些羊的时候,不会被那些野兽伤害到。   这个季节不算冷,所以咬伤的羊肉还是可以食用的。   整整几筐肉,估计着炖肉的话,很难一下子吃完。   怕过几天温度升高的话,很难储存,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把那些羊肉都熏起来,这样还能多放些日子。   至于那些毛皮,实在不能用了,也就挖个坑给埋了。   天亮之前我把现场打扫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一个醒来的是许朗,他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打扫好了?”   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他不顾一切的跑过来,非要抱着我,我说我手上脏,待会儿抱。   他压根不听,这么抱着我,“辛苦了!”   声音有些颤抖,他心疼我,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心疼他,一个人扛起我们整个家。   “不走了,我们不走了。我们一辈子在这里吧。”   一辈子在这里吧。   好,那就一辈子吧,就像他们老两口一般,一不小心就到了白头。   一不小心就过来了一辈子。   想想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吧,你赶紧去睡。”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忙活!”   “听话,赶紧去休息!”命里的语气,让我无法反驳,只能洗了手进房间。   房间里特别暖和,刚才还坚硬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舒坦起来。   实在太累,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的特别舒服。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我睡了一天。   晚饭都是许朗端到我面前,一点点喂给我吃的。   我要自己来,他非要搞的我跟瘫痪病人一样,一定要让我安心,他说以后凡是他能来的事情,我就不要插手,他让我一定好好休息。   就连那老两口也特别紧张的过来,问我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要给我弄点儿草药喝。   许朗解释了半天,他们才明白我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宿,这个时候肯定特别疲倦。   白天睡足,晚上就不困了。   除了跟许朗在一起滚床单,剩下的时候,我就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想着明天我们上山捉野山羊会怎么样。   许朗也睡不着,他坚持要他一个人去,他说举着火把去的话,肯定没问题的,让我别瞎操心。   这可不是什么瞎操心的问题,这是掉以轻心就会没命的问题。   我哀求了许朗很久,我说我就是给你去打个火把而已,我保证保护好了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好吧,许朗总算是同意。   搂着我,强行让我赶紧休息。   其实没法休息,一想到许朗可能会碰上熊瞎子什么的,我心里就难受。   早先我们都说过的。这种环境下,我知道,人可能随时会碰到点儿什么,万一要是许朗真出事儿了,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起。   最后许朗终于算是屈服了。   我搂着他的胳膊睡得,第二天,他一动我就醒了。   带好全部装备,跟这许朗,举着火把和猎枪。   挖了很多的陷阱,不确定会有什么动物陷进去,主要是我们弄了山羊爱吃的东西。   之后,我们采了一些蘑菇和野菜,许朗砍了很多的柴,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翻过一座山,走的脚丫子都起了泡。总算是到了家。   老两口也是担心我们会遇到什么。他们说他们盼了我们一天,我们早上留下来的饭菜,他们都没动。   “只要你们不回来,我们就不吃,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呐!”   一家人呐!说的我心里特别感动。   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知道我们家里的人少了谁都不成,但我就是感动的不成。   刚进房间没多久,老爷子就开始咳嗽,他说他想吃点儿野菜包子,我和许朗赶紧洗手包包子。   累的满头大汗。   老爷子的咳嗦在喝了很多蒲公英泡的水之后,终于算是好了些。   然后我和许朗去山上检查陷阱。   可能是老天恩赐,我们确实抓到了不少动物,有山羊,还有一直很可怜的小狗崽子。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属于同类生物的物种,可怜巴巴的依偎在一起。   许朗下去捉他们的时候,他们吓得在坑里各种奔走。   我笑着看许朗,许朗也笑了。   我们收获了一只羊和一个狗崽子。   之后的日子,我们开始回到了之前那样,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那个给我们盐的商人之后又来过几次,他每次都带着医生和盐巴来。   医生是个给两位老人检查身体的,盐巴我们已经有很多了,但是他说要我们储备一下,万一以后紧急用到呢。   小仓库里全是盐巴,估摸着我们四个人一辈子都吃不完,于是我就做了一下腌的小咸菜和鸭蛋。   老太太最喜欢吃饭的就是咸鸭蛋就这薄饼吃,她说特别香。   那个商人临走的时候,许朗请求他的帮助,跟他要了一些类似于电网的铁围子。那个商人也一口答应下来,他说要是可以的话,他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逢。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的公司出了点儿问题,据说是被人算计了一脚,濒临破产。   对,差点儿破产,所以那些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我们,   许朗还像当时那么热情,给他带了很多的野味儿和小菜。   他走的时候很开心。   后来他真的没有再来过,在之后,听老爷爷说,看那个人的面向,他就这二十年的好运,现在都四十岁了,也到了享受的年纪。   “因果循环啊,不能总是让你这么富足对吧。”   这话我们是相信,毕竟许朗这三十来年也是过的顺风顺水,现在还不是跟我一起来过苦日子。   但是我喜欢现在没有钱的许朗,现在的生活让我们现在没有代沟隔阂。 第一百零五章:救命恩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仅那些小羊羔子长大了,而且小狗崽子也长大成了妈妈,公狗母狗一堆,他们每天跟在羊屁沟后面,乍一看特别壮观。   放羊的时候我和许朗尽量一起去,防止又被那些动物给伤害到。而且我们提前准备好羊毛大衣和毯子,保证我们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冬天。   那年冬天来的比其他时候的冬天邪乎的多。我们夏天存下来的那些果子,全都被冻坏了不说,就连泉水也冻住了。   、我和许朗只能每天去砸冰块,后来许朗看我手冻得通红,恨不得长冻疮,于是他就想出一个办法来。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把那些落在地面上最上层的雪弄到水缸里,碰到水,那些雪也就慢慢化开,然后冻成冰块儿。   这样,也是能烧来喝的,比我们满山上去找冰块儿强多了。   在之后,我们就拿那些动物的排泄物来上庄稼。   再后来我们这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哪儿淘换来一狗熊崽子,死活要把它养大。但是老太太不同意。   其实她是照顾我们的感受,毕竟那些熊瞎子把我们前段时间努力那么久的结果给浪费掉。   实在可恨。   我和许朗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两位老人家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的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强,我们还能强求什么呢。   那个小狗熊确实很萌,有事没事儿的瞪着我们,还拿小爪子扒我们手。   本来老太太准备给这狗熊崽子喂熟肉,但是我们怕若是以后我们养不起它,把他放归森林的时候,它不会吃猎物,所以还是下定决心给它喂熟食。   “可是,要这狗熊崽子吃你们的羊可怎么办,你们努力这么长时间。”   我笑笑,安慰老太太没关系的。   “就跟自己家的狗一样,会知道这些羊是自己家的东西。不会祸害的。”   而且我们那些狗跟这个小熊玩儿的特别好,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草地上翻滚,那只小熊只要是饿了,就会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等着我们去喂它。   我们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小熊还是傲娇的动物,它压根儿懒得搭理那些羊,只要是羊一靠近它,它就特别避嫌的起身离开。   “看来这小熊还是喜欢咱们这个家的,生怕咱们讨厌它,都不敢离那些羊近喽。”   老太太,笑得特别开心看着那小熊。   其实小熊也不小了,怎么看都得一米五了,而且特别胖。   但是,特别憨厚,很笨,有时候会呆呆的看着我们。   有时候看到我们,很高兴。跑过来凑我们很近,用鼻子尖儿蹭蹭我们的脸,他不敢舔我们来拿,也不敢用爪子碰我们,生怕我们被他不小心抓伤。   后来它长大了,我和许朗上山的时候,他死活要跟着去。有时候就算是我们瞒着他走了,只要他鼻子还灵透,能闻到我们的味道,也很快会赶上来的。   并且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麻袋,死活叼在嘴里。献媚一般的给我们扔到地上。   这小熊简直就像活成了精,天天这么让人觉得可爱。   再后来我和许朗让它也参与到那群牧羊犬的行动中去,跟着一起去放羊,并且很快就完成任务。   而且每天都蹲在房门口,只要我们不招呼他,他死活都不肯进来。   那天,我们看到特别奇怪的一幕,吓得我们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我和许朗看见那头熊,竟然背着老爷子回去溜达。   可能是怕老爷子掉下来,所以走的速度非常慢。   老爷子就跟不是第一次坐这头熊一样,特平稳特淡定,而且还有那种傲视群雄的傲娇感。   而且这老爷子特别逗,冲着我们挥手。   老太太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拄着拐杖小跑着去追他们。   许朗赶紧把这性格倔强的老太太给抱回来,跟一头熊跑,这老太太的心特太大了点儿吧。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老太太还跟他闹上脾气,说什么都不搭理他。也说什么不吃饭。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闹绝食,您老张嘴,我喂你一口。啊啊啊?”许朗示意张嘴,笑得一脸认真。   老太太瞪老爷子一眼,无奈冲许朗张嘴。   许朗简直就是这老太太的开心果,不给老爷子面子,也得给许朗面子啊。   看老太太吃东西,老爷子心情也好了,吃饭也能吃上两大碗,而且一直在嚷嚷着说没吃饱,让我再给他来一碗。   年纪大了。能吃是福气。而且他们的身体都这么健康,吃东西也是特别的多,我反倒是特别幸福,能伺候他们。   有种感觉,可是这本说呢,就是我能见证他们从年老到更老的人,很幸运的能看着他们的身体从衰弱慢慢变得强健起来。   总之,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他们跟我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但是刚进入冬天,许朗就病了,感冒发烧,吃了老爷子熬的中药,差不多好了,但是又见到风,然后又感冒了。   重感更严重,反复总是好不了。   老爷子特别紧张,说要是不成的话,他就让小熊托着许朗和我,让我们翻过这座山,去镇上找医生去扎针。   “我们在医院看到,这种东西特别管用,一针就好。”   老爷子亲眼在医院看到很多病人,扎了针,人立马就能活蹦乱跳,所以他坚持许朗扎了针也会好的。   许朗却坚持不去,他说他的身子他知道,歇歇就好。   我点点头,冲他笑,我说我陪着你,你会好的。   其实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然后我守在他床前,我生怕他呼吸停止了,然后反复的探他呼吸。   他呼吸平稳,甚至有几次还抓着我手。   我能感觉的到。他有点儿发懵,就算是他抓我手的动作也是不清醒的。   “许朗,你醒醒,千万要醒醒!”   许朗睁开眼睛,无奈的冲我笑笑,那个时候眼睛还是明亮清醒的,但是他又开始陷入昏迷里。任凭我怎么叫他,他都不会睁开眼睛看我。   我喂他的水,他丝毫不往嘴里去。   顺着嘴角流下来。   天慢慢黑下来,我真的没办法了。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必须要抓紧!”   我要背着许朗去医院,不管是多远,不管还要翻过几座山、   老太太给许朗身上裹上棉被,生怕他再次感冒。我努力背着许朗,很沉,我走几步都费劲。   到我必须要带他去医院,他马上就要没命了。我害怕,拼命害怕。   走几步。腿肚子打哆嗦,我生怕我到医院的时候,耽误许朗治病,急的眼泪都掉下来。   那只熊缓缓站起来,比我高很多,然后顺从的趴下来。那个动作是示意我上去。   我看老爷子一眼,老爷子点点头,“这家伙平日里的伙食不错,能拖得动你,你和许朗一起上去,没问题的。”   其实我想让许朗一个人上去,但是他根本是没意识的,我怕他从熊背上掉下来,受到二次伤害,只能作罢。   那只熊真的特别厉害,直接站起来就走。   我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拍拍他脖颈子的毛,“谢谢你,谢谢你。”   它走的更加快。   我都不用告诉他方向,。刚才老爷子已经给它指了方向,它是一只特别聪明的胸。;立马明白。甚至在我紧紧攥着它毛的时候,跑起来。   我估计靠我自己背着许朗的话,我翻过那座山,怎么着也得一天,但是有这头熊在。我几乎是半个小时就到了那个诊所。   幸亏是黑天,路上的人特别少。   几乎没人看到这头熊奇怪,毕竟这也是依山而建造起来的城镇。   它不敢进来,外面下着雪,他就把身子缩起来,等着我。   我出来的时候,轻轻摸着他的嘴,它扭过头不看我,看向山那里。   “请你再等等,还有十分钟,马上就输液结束了。”   我把棉衣脱下来,披在它身上。   它立马很听话的趴着,一声不吭。   以前他还会偶尔的吼两嗓子,现在他安静的很。   就连许朗也说,要是没这头熊的话,他可能就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缘分   后来还是那老两口告诉我事情经过,毕竟许朗和这老两口是无话不谈。据他们说,许朗吧,那天去山上找寻些野物。毕竟像一些冬眠动作,那个时候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正好可以打来吃掉。   没想到许朗没打到什么东西,却救了一个人,什么人呢,是一个和许朗抱着同样想法的猎人。   那个猎人马上就要冻死,得亏许朗给他撮热,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要不然,人早就死了。   那个人为了感谢给了许朗一些盐巴,   据他说,猎人们上山,什么都可以不带,但必须要带干粮和盐巴,毕竟要进去那么久,若是不带点儿生命基本需要的东西,人会垮掉的。   我们算是因祸得福,老之不易的盐巴,和老两口的笑脸。   其实盐巴不少,按照他们之前那种精打细算的吃法能吃很长时间。   但,许朗,永远是为别人考虑很多的人。   过了大约五六日,那个人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帽子上的雪很厚,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身体似乎衰弱到极点。   他拍打门的时候,是奶奶开的门,她本就是善良的老人,看见他疲惫难受成那副模样,就赶紧让他进屋休息。   我和许朗正好听见门外的声音,出门儿一看。   许朗笑了,他特神秘的冲着我一笑,说,“看见了么,我们长期的盐商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着他豪爽的笑着走向那个人。   那个人看到许朗,也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笑了,“看来真是人以群分啊,对我这么好的老太太,竟然跟你说一家人!”   许朗跟那个人寒暄在一起,我赶快拿来热水,去给他做吃的。他这个状态要在再不进食的话,恐怕得死掉。   老太太跟我是同样的想法,紧张的盯着正在慢慢升腾起热气的锅。   到了她这个年纪,看谁都像看自己的亲孙子,盼着每个人都好好的。   时不时从客厅飘过来几句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那个人说的普通话,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出入。   反正许朗跟那个人说,老两口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求的,只盼着能吃上盐巴,这点儿小愿望难实现啊,这种地方不靠海,又不是什么盐碱地,去哪儿弄盐来,山上的矿盐是万万不能吃的,对人体害处大了去了。   这人吃上东西,喝了茶,身体暖和过来,对我们的感激肯定不少,一腔热血的马上说,以后盐的问题他包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在城市里居住,随便哪个小店儿都有盐巴。   这算是两全其美,我们能过上正常生活,他能吃口饱饭活着命。   后来他在我们这里住了一天,唏嘘感叹现在吃点儿野味儿都要搭上性命。于是许朗特别痛快的给他拿了很多我们储存的野物。   那家伙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眼里还泛着泪花。   “感谢,实在太感谢你们了,以后一定要去我生活的城市里聚会,一定要去!”   他走的时候,我们一家把他送到山外。   回来的路上,奶奶感叹,这座大山是越来越美了。   然后她在大爷抱怨的目光下,讲起了她来这座大山的事情,特别让人感慨唏嘘。   我们也知道这两位老人传奇一生的故事。   原来他们隐居到这座深山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像我和许朗那样,纯粹是想脱离世俗,他们是逃婚来的这里。   那个年代,孩子算是父母的私有物品,甭管什么,父母都说了算,包括你将来要嫁给谁,你要娶谁。   在跟别的男人结婚的前一天,奶奶冒着被浸猪笼的危险,来到了这个城市,跟爷爷私奔。   但是后面那些人,。就像非要吃肉的苍蝇,没完没了了的追。   情急之下,他们两人,一个猛子就扎进这深山,这一晃眼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那时候爷爷还年轻,凭着一身子的蛮力,盖了我们现在这座房子,被许朗翻修之后,变得更加美丽。   虽然生活过的苦,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永远长久的在一起,过着传说中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看一眼许朗,许朗想的应该跟我一样,若有所思看我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   “走吧,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四个字虽然每个人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分量的极重。   我和许朗来了多长时间,我们也记不清楚,这里四季虽然分明,但我们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来。   日子接下来过的还算讲究,许朗嫁接出了很多蔬菜。   我们那个春天,吃了很多种类的菜,那些棉花籽,都炸了油。   我们怎么说呢,算是吃喝不愁,甚至还有富裕。   有的时候,我放羊的时候,也会想起陆封来,我在想他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他醒来之后见不到我会不会崩溃。   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许朗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努力的开垦行的地盘。   人勤地不懒说的真对,我们从一开始住那种建议棚子,到现在住的吃喝都有,一切的一切都觉得特别幸福。   尤其是许朗,每天都乐呵呵,他看起来过的特别好,让我们也对生活有了动力。   后来羊又下了小羊,我们有很多很多的羊,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是带到繁华的城市里卖掉还是自己吃?   自己是吃不了多少。   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半天,后来我们决定。让那个给我们盐的男人,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羊卖给他。   他好像是什么房地产开发商,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到山里打点野味儿回去吃。   许朗和他的相遇是偶然,但没想到,他成了我们的贵人。   其实我们在山里要钱没什么用,但是许朗有个想法。   他怕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有个灾啥的,最起码钱握在手里要好一些。   果然是商人的思维,敏感的实在太可怕。   没想到那些羊在城市里受到青睐。他们说这是大山里养的羊,吃的全是绿色没污染的食物,所以特别干净。   大家很快把那些羊给吃掉,并且那个给我们送盐的人又来了,他说要更多的羊。   而且还试探着问我们,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来这个地方考察。他们有初步的打算,要把这个地方建造成一个农产品养殖基地,已经我们种的菜他们也花高价买。   被许朗一口回绝了,许朗只想我们能安安静静的远离世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跟那些城市人接触。   而且,许朗这张脸,不管怎么经历山区的风吹日晒,还是那么好看的有特点,要是想被人认出的话,简直轻易的很。   那个商人特别无奈的走了,并且很长时间没来,我能想象的出来,他是多失望,他曾经无数次跟我说,他特别喜欢我们种的这些菜,甚至是这些花花草草们。   但是他走的时候,有个请求,他说两位老人年纪也大了。并且在山里隐居了那么多年,想带着他们去医院做一下体检。   其实他无非是为了当初救命之恩报答我们,毕竟老人要是真到了得什么重病的时候,我和许朗肯定会积极救治,这样不但要花很多钱,甚至有可能也救不活他们。   许朗思考了半天,看着两位老人在晒太阳,走过去,沉默很久,跟两位老人说了这件事。   其实老人并不想出去,按照他们的说法,一辈子在大山里,人就变土了。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之后,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跟社会一接触,会特别别扭。   “就这么死在我们喜欢的这片土地好了,到时候你们把我们埋在地里。”   许朗走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是同意。并且跟那个人说好了。一定要带老人回来。   他也同意了。   老人暂时离开。开始几天我和许朗有些无所适从,但过了那几天,我们继续匆忙的干活,每天都看着太阳升上来,落下去。   许朗甚至希望我能生个孩子,我们两个特别努力。但还是白搭。   我没怀孕。依旧每天给那些怀孕的羊接生。   小狼也一直紧跟在我身后。尤其是我上山摘野果子的时候。他特紧张的盯着我周围,生怕我会被突然蹿出来的东西咬到。   人和自然真正融合在一起。   老两口一周之后回来了,他们很兴奋的跟我说,去过当年他们生活的村庄看过了。和他们同等岁数的人已经死绝了。   剩下那些小辈的人,多少听长辈们说起过他们。   至于怎么说的,他俩沉默着,肯定是被人说了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忙活着给他们做饭,想必这么长时间没吃到我们做的饭,他们肯定很失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么一想,心里也舒坦起来。   老两口身体检查的结果显示很健康,因为平常吃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所以不会生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   而且这次回过老家的两位老人,心情一直保持着舒畅。我们也算是放心了,毕竟,什么都不如老人高兴来的实在。 第一百零七章:实在难见   后来还是那老两口告诉我事情经过,毕竟许朗和这老两口是无话不谈。据他们说,许朗吧,那天去山上找寻些野物。毕竟像一些冬眠动作,那个时候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正好可以打来吃掉。   没想到许朗没打到什么东西,却救了一个人,什么人呢,是一个和许朗抱着同样想法的猎人。   那个猎人马上就要冻死,得亏许朗给他撮热,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要不然,人早就死了。   那个人为了感谢给了许朗一些盐巴,   据他说,猎人们上山,什么都可以不带,但必须要带干粮和盐巴,毕竟要进去那么久,若是不带点儿生命基本需要的东西,人会垮掉的。   我们算是因祸得福,老之不易的盐巴,和老两口的笑脸。   其实盐巴不少,按照他们之前那种精打细算的吃法能吃很长时间。   但,许朗,永远是为别人考虑很多的人。   过了大约五六日,那个人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帽子上的雪很厚,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身体似乎衰弱到极点。   他拍打门的时候,是奶奶开的门,她本就是善良的老人,看见他疲惫难受成那副模样,就赶紧让他进屋休息。   我和许朗正好听见门外的声音,出门儿一看。   许朗笑了,他特神秘的冲着我一笑,说,“看见了么,我们长期的盐商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着他豪爽的笑着走向那个人。   那个人看到许朗,也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笑了,“看来真是人以群分啊,对我这么好的老太太,竟然跟你说一家人!”   许朗跟那个人寒暄在一起,我赶快拿来热水,去给他做吃的。他这个状态要在再不进食的话,恐怕得死掉。   老太太跟我是同样的想法,紧张的盯着正在慢慢升腾起热气的锅。   到了她这个年纪,看谁都像看自己的亲孙子,盼着每个人都好好的。   时不时从客厅飘过来几句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那个人说的普通话,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出入。   反正许朗跟那个人说,老两口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求的,只盼着能吃上盐巴,这点儿小愿望难实现啊,这种地方不靠海,又不是什么盐碱地,去哪儿弄盐来,山上的矿盐是万万不能吃的,对人体害处大了去了。   这人吃上东西,喝了茶,身体暖和过来,对我们的感激肯定不少,一腔热血的马上说,以后盐的问题他包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在城市里居住,随便哪个小店儿都有盐巴。   这算是两全其美,我们能过上正常生活,他能吃口饱饭活着命。   后来他在我们这里住了一天,唏嘘感叹现在吃点儿野味儿都要搭上性命。于是许朗特别痛快的给他拿了很多我们储存的野物。   那家伙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眼里还泛着泪花。   “感谢,实在太感谢你们了,以后一定要去我生活的城市里聚会,一定要去!”   他走的时候,我们一家把他送到山外。   回来的路上,奶奶感叹,这座大山是越来越美了。   然后她在大爷抱怨的目光下,讲起了她来这座大山的事情,特别让人感慨唏嘘。   我们也知道这两位老人传奇一生的故事。   原来他们隐居到这座深山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像我和许朗那样,纯粹是想脱离世俗,他们是逃婚来的这里。   那个年代,孩子算是父母的私有物品,甭管什么,父母都说了算,包括你将来要嫁给谁,你要娶谁。   在跟别的男人结婚的前一天,奶奶冒着被浸猪笼的危险,来到了这个城市,跟爷爷私奔。   但是后面那些人,。就像非要吃肉的苍蝇,没完没了了的追。   情急之下,他们两人,一个猛子就扎进这深山,这一晃眼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那时候爷爷还年轻,凭着一身子的蛮力,盖了我们现在这座房子,被许朗翻修之后,变得更加美丽。   虽然生活过的苦,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永远长久的在一起,过着传说中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看一眼许朗,许朗想的应该跟我一样,若有所思看我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   “走吧,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四个字虽然每个人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分量的极重。   我和许朗来了多长时间,我们也记不清楚,这里四季虽然分明,但我们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来。   日子接下来过的还算讲究,许朗嫁接出了很多蔬菜。   我们那个春天,吃了很多种类的菜,那些棉花籽,都炸了油。   我们怎么说呢,算是吃喝不愁,甚至还有富裕。   有的时候,我放羊的时候,也会想起陆封来,我在想他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他醒来之后见不到我会不会崩溃。   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许朗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努力的开垦行的地盘。   人勤地不懒说的真对,我们从一开始住那种建议棚子,到现在住的吃喝都有,一切的一切都觉得特别幸福。   尤其是许朗,每天都乐呵呵,他看起来过的特别好,让我们也对生活有了动力。   后来羊又下了小羊,我们有很多很多的羊,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是带到繁华的城市里卖掉还是自己吃?   自己是吃不了多少。   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半天,后来我们决定。让那个给我们盐的男人,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羊卖给他。   他好像是什么房地产开发商,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到山里打点野味儿回去吃。   许朗和他的相遇是偶然,但没想到,他成了我们的贵人。   其实我们在山里要钱没什么用,但是许朗有个想法。   他怕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有个灾啥的,最起码钱握在手里要好一些。   果然是商人的思维,敏感的实在太可怕。   没想到那些羊在城市里受到青睐。他们说这是大山里养的羊,吃的全是绿色没污染的食物,所以特别干净。   大家很快把那些羊给吃掉,并且那个给我们送盐的人又来了,他说要更多的羊。   而且还试探着问我们,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来这个地方考察。他们有初步的打算,要把这个地方建造成一个农产品养殖基地,已经我们种的菜他们也花高价买。   被许朗一口回绝了,许朗只想我们能安安静静的远离世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跟那些城市人接触。   而且,许朗这张脸,不管怎么经历山区的风吹日晒,还是那么好看的有特点,要是想被人认出的话,简直轻易的很。   那个商人特别无奈的走了,并且很长时间没来,我能想象的出来,他是多失望,他曾经无数次跟我说,他特别喜欢我们种的这些菜,甚至是这些花花草草们。   但是他走的时候,有个请求,他说两位老人年纪也大了。并且在山里隐居了那么多年,想带着他们去医院做一下体检。   其实他无非是为了当初救命之恩报答我们,毕竟老人要是真到了得什么重病的时候,我和许朗肯定会积极救治,这样不但要花很多钱,甚至有可能也救不活他们。   许朗思考了半天,看着两位老人在晒太阳,走过去,沉默很久,跟两位老人说了这件事。   其实老人并不想出去,按照他们的说法,一辈子在大山里,人就变土了。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之后,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跟社会一接触,会特别别扭。   “就这么死在我们喜欢的这片土地好了,到时候你们把我们埋在地里。”   许朗走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是同意。并且跟那个人说好了。一定要带老人回来。   他也同意了。   老人暂时离开。开始几天我和许朗有些无所适从,但过了那几天,我们继续匆忙的干活,每天都看着太阳升上来,落下去。   许朗甚至希望我能生个孩子,我们两个特别努力。但还是白搭。   我没怀孕。依旧每天给那些怀孕的羊接生。   小狼也一直紧跟在我身后。尤其是我上山摘野果子的时候。他特紧张的盯着我周围,生怕我会被突然蹿出来的东西咬到。   人和自然真正融合在一起。   老两口一周之后回来了,他们很兴奋的跟我说,去过当年他们生活的村庄看过了。和他们同等岁数的人已经死绝了。   剩下那些小辈的人,多少听长辈们说起过他们。   至于怎么说的,他俩沉默着,肯定是被人说了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忙活着给他们做饭,想必这么长时间没吃到我们做的饭,他们肯定很失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么一想,心里也舒坦起来。   老两口身体检查的结果显示很健康,因为平常吃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所以不会生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   而且这次回过老家的两位老人,心情一直保持着舒畅。我们也算是放心了,毕竟,什么都不如老人高兴来的实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紧急时刻   但还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我和许朗上山采药,那老两口也去周围散步。   我们回来之后,发现家里养的那些鸡和鸭子都死了,满地都是毛,还有血。   就连小狼也被咬伤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睁着眼睛,含着泪水。   我第一次看见狼会流泪。虽然之前他们一直跟我们说,只要狗难过的时候,是会哭的。没想到,狼也是这般。   把他抱在我怀里,轻轻抚摸他的毛发,铮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   “是不是很疼?”   眼泪掉下来。   许朗过来拉我,他更加难过,毕竟那年冬天,第一个发现小狼的就是他,他对它来说。就是一个父亲一般的存在,现在这个父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呼吸衰弱掉,这是何等的残忍。   “以浅,快起来,地上凉?”   许朗再也没法说下去,哽咽着,吸吸鼻子,不再看我们,只是看着大山。   是啊,这座山,很神奇,上边不知道有什么动物,反正我知道,咬死这一切的,绝对是个体型偏大的动物,我和许朗设想,应该是熊之类的。   “幸亏大家都不在,不然的话,真出事儿了。”   我点头,确实,要是那老两口当时在家的话,恐怕也和这些动物一样,只剩下残骸了。   其实我们都很悲伤,只是大家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吃过饭,我们早早的上了床,许朗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身体翻过来、   “这是自然逼着我们重新回到现代社会。”   无奈的苦笑着,看的我特别心疼,是啊,残酷的环境,逼迫我们回到现代生活,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你怎么想的?”   许朗愣了很长时间,然后笑了,他的笑是来宽慰我的,这我知道。   “甭管是现代社会还是咱们隐居,反正我都能养活的了你们。”   我在许朗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算是对他的钦佩,怪不得说一个男人到了中年,时常会赶到孤单,他们一睁眼,都是来倚靠他们的人,却没有他们可以倚靠的人。   “不管你选择什么样儿的生活,我永远在你身后。”   许朗缓缓笑了,笑得很是满足。   我看着他入睡,然后去了老奶奶的房间,他们也没睡,他们说人老了,觉就少了。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为许朗现在的处境感到心疼,   “你说说那么多羊,就死了,死的那个样子,真是心疼死个人呦。”   奶奶眼泪差点儿没流出来,看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儿,我来处理。你们好好休息就成。羊没了,我们可以去山上捉野山羊,再回来繁殖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跟股民一样,不就是暂时赔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早晚会赚回来的。   老奶奶点点头,无奈的看着我叹口气,“真是辛苦你们了,一直养活着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我们真是连累你们了。”   我很无奈的看着他们,走出屋外。   因为怕那些熊瞎子再次来,索性我把篱笆院扎起来,绕上一些带刺的草,院子里点上熊熊大火,这样,保证晚上我在处理这些羊的时候,不会被那些野兽伤害到。   这个季节不算冷,所以咬伤的羊肉还是可以食用的。   整整几筐肉,估计着炖肉的话,很难一下子吃完。   怕过几天温度升高的话,很难储存,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把那些羊肉都熏起来,这样还能多放些日子。   至于那些毛皮,实在不能用了,也就挖个坑给埋了。   天亮之前我把现场打扫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一个醒来的是许朗,他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打扫好了?”   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他不顾一切的跑过来,非要抱着我,我说我手上脏,待会儿抱。   他压根不听,这么抱着我,“辛苦了!”   声音有些颤抖,他心疼我,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心疼他,一个人扛起我们整个家。   “不走了,我们不走了。我们一辈子在这里吧。”   一辈子在这里吧。   好,那就一辈子吧,就像他们老两口一般,一不小心就到了白头。   一不小心就过来了一辈子。   想想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吧,你赶紧去睡。”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忙活!”   “听话,赶紧去休息!”命里的语气,让我无法反驳,只能洗了手进房间。   房间里特别暖和,刚才还坚硬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舒坦起来。   实在太累,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的特别舒服。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我睡了一天。   晚饭都是许朗端到我面前,一点点喂给我吃的。   我要自己来,他非要搞的我跟瘫痪病人一样,一定要让我安心,他说以后凡是他能来的事情,我就不要插手,他让我一定好好休息。   就连那老两口也特别紧张的过来,问我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要给我弄点儿草药喝。   许朗解释了半天,他们才明白我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宿,这个时候肯定特别疲倦。   白天睡足,晚上就不困了。   除了跟许朗在一起滚床单,剩下的时候,我就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想着明天我们上山捉野山羊会怎么样。   许朗也睡不着,他坚持要他一个人去,他说举着火把去的话,肯定没问题的,让我别瞎操心。   这可不是什么瞎操心的问题,这是掉以轻心就会没命的问题。   我哀求了许朗很久,我说我就是给你去打个火把而已,我保证保护好了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好吧,许朗总算是同意。   搂着我,强行让我赶紧休息。   其实没法休息,一想到许朗可能会碰上熊瞎子什么的,我心里就难受。   早先我们都说过的。这种环境下,我知道,人可能随时会碰到点儿什么,万一要是许朗真出事儿了,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起。   最后许朗终于算是屈服了。   我搂着他的胳膊睡得,第二天,他一动我就醒了。   带好全部装备,跟这许朗,举着火把和猎枪。   挖了很多的陷阱,不确定会有什么动物陷进去,主要是我们弄了山羊爱吃的东西。   之后,我们采了一些蘑菇和野菜,许朗砍了很多的柴,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翻过一座山,走的脚丫子都起了泡。总算是到了家。   老两口也是担心我们会遇到什么。他们说他们盼了我们一天,我们早上留下来的饭菜,他们都没动。   “只要你们不回来,我们就不吃,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呐!”   一家人呐!说的我心里特别感动。   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知道我们家里的人少了谁都不成,但我就是感动的不成。   刚进房间没多久,老爷子就开始咳嗽,他说他想吃点儿野菜包子,我和许朗赶紧洗手包包子。   累的满头大汗。   老爷子的咳嗦在喝了很多蒲公英泡的水之后,终于算是好了些。   然后我和许朗去山上检查陷阱。   可能是老天恩赐,我们确实抓到了不少动物,有山羊,还有一直很可怜的小狗崽子。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属于同类生物的物种,可怜巴巴的依偎在一起。   许朗下去捉他们的时候,他们吓得在坑里各种奔走。   我笑着看许朗,许朗也笑了。   我们收获了一只羊和一个狗崽子。   之后的日子,我们开始回到了之前那样,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那个给我们盐的商人之后又来过几次,他每次都带着医生和盐巴来。   医生是个给两位老人检查身体的,盐巴我们已经有很多了,但是他说要我们储备一下,万一以后紧急用到呢。   小仓库里全是盐巴,估摸着我们四个人一辈子都吃不完,于是我就做了一下腌的小咸菜和鸭蛋。   老太太最喜欢吃饭的就是咸鸭蛋就这薄饼吃,她说特别香。   那个商人临走的时候,许朗请求他的帮助,跟他要了一些类似于电网的铁围子。那个商人也一口答应下来,他说要是可以的话,他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逢。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的公司出了点儿问题,据说是被人算计了一脚,濒临破产。   对,差点儿破产,所以那些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我们,   许朗还像当时那么热情,给他带了很多的野味儿和小菜。   他走的时候很开心。   后来他真的没有再来过,在之后,听老爷爷说,看那个人的面向,他就这二十年的好运,现在都四十岁了,也到了享受的年纪。   “因果循环啊,不能总是让你这么富足对吧。”   这话我们是相信,毕竟许朗这三十来年也是过的顺风顺水,现在还不是跟我一起来过苦日子。   但是我喜欢现在没有钱的许朗,现在的生活让我们现在没有代沟隔阂。 第一百一十四章:特没用啊你   本以为我们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我和许朗也只这样自我安慰的,谁知道,真的出事儿了。   许朗说要给我一个好的生存环境,他是他喜欢我们两个这样相依为命的感觉,他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   可惜,我们没有一辈子下去,半辈子都没到。   没日历表,没有手机告诉我们时间,我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就这样,在许朗用野果子给我过完三十岁生日之后。   他去山上砍小树干的时候,被蛇给咬伤了。   那是条毒性很大的蛇,有着炫彩的花纹,攻击性十足。   本来它在我身后,为了保护我,许朗把我推出去,自己被蛇给咬了。   忍着疼,他打了蛇的七寸,把它扔出去很远。   我吓坏了,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恐惧感,明明这个人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   真的是无能为力。   “别哭,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小时候我妈去给我算卦,那个白胡子老头说我能活到八十多,现在这一算,还有五十多年的活头呢。”   这家伙嘴唇都青了,还一脸无所谓的笑着。   我看得心疼的不得了,不管他说什么。我愣是背着他,走了好几里山路,终于找到一户人家。   当地人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冲我们连比划带说话,我不懂,许朗也直摇头。   情急之下,拉开许朗的裤腿。   那户主人是个八十多岁的夫妻俩,人面善,心肠也好,看许朗的腿那个模样,倒吸几口凉气。   老子飞快跑回屋里。拿出一种绿色植物。   老奶奶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类似于蒜臼子的东西里,熟练的砸着。   这期间,老爷子飞奔过来二话不说,用鞋底子在许朗蛇咬的上方拼命的抽打着。   边打嘴里边念叨着什么,看表情是凶神恶煞的。   我帮着老奶奶把那些绿糊糊抹在许朗伤口处。   很神奇,这些东西竟然慢慢的吸收进去。   许朗依然在哆嗦,满脸全是汗,嘴唇倒是渐渐的颜色没那么深了。   我拼命抱住许朗,许朗可能潜意识还存在着自己要死了的想法,也紧紧抱着我。   “许朗,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他们的都是当地人,肯定知道怎么治蛇毒的。”我笑得走了样。   嘴巴咧咧着,苦笑看着许朗,许朗摸摸我头发,开始变平静下来。   老爷子指指房间,因为着急,我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知道老奶奶做个一个睡觉的手势。我才明白,敢情是让许朗过去休息下。   顾不得我们这破衣烂衫的模样,我厚着脸皮扶着许朗过去。   许朗死活不肯,他现在还在追求他那该死的绅士品格。   人命都没了,还特么绅士,气得我胃疼。   “求求你,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荒郊野岭的,早晚得喂狼。”   我努力让眼泪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许朗。   许朗这才放松下来,老老实实跟我进来。   有个很小的限制房间,长时间没人住,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   我扶许朗上去,许朗咬紧牙关,要自己坐上去。费了很大力气,人算是上去了。我看着他从紧张变的轻快,从轻快慢慢变成和颜悦色。   我守了许朗很长时间,我特别怕,我怕那个绿糊糊的东西不管用,我怕许朗这一觉就不再醒来,我就是怕,浑身上下都紧张。   看着他慢慢睡去,我几乎每隔五分钟就探一下他的鼻子,看看这个人是否还建在。   后来老奶奶端着一碗汤进来,颤颤巍巍,洒了不少。   她一直示意我要赶紧喝下去,然后从兜子里掏出一个干粮,特别珍惜的送给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暖乎乎的。   她长得特别像我奶奶,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疼我,晚辈们送的好吃的,她从来不吃,放到那个红木箱子里。压在最底下。   就等着我什么时候去她家,她就赶忙掏出来,塞到我嘴里。   并且示意我不要嚷嚷,要是让其他孩子听见了,会说她偏心的。   我含着泪把那个馒头吃下。   这些日子一直在吃野果子,吃的胃里泛酸,又不敢跟许朗抱怨,有的时候就想吃一口白面馒头,今天终于吃上,那种幸福感就别提了。   但啃了半个,我就吃不下去了,我身边还有个正在昏迷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把他放在心上。   老奶奶疑惑看着我,用手做了个往嘴里吃的手势,我苦笑着指指许朗,我的意思是要我给许朗留着。   不知道是老奶奶会错意了还是怎么着。她拼命指着口袋,意思是里面还有。   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他们在这种地方,多艰难才能弄来那几个干粮。   她一直催着我快点儿吃,我又不能再矫情下去,就猛烈的把那几个馒头拼命往嘴里掖。   吃的太快,不但胃痉挛,而且打嗝打的厉害。   老奶奶赶紧又端来一份稀饭,满心期待的看着我往下喝。   后来老爷爷又进来,端着一盘子的红薯,看着我的眼睛,用他们的方言说着什么,盘子往我脸前凑。   那天,我真的感动到不能再感动。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么大岁数的两个人为什么生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而且看样子,他们的生活过的并不想隐居的生活,现在没有一个亿谁敢出来隐居。他们的居住环境不是特别好,吃的不好,而且两个人走路都颤颤巍巍,一看就是身体有病症。   也是困的实在受不了,就依偎在许朗身边睡着了,听见他心脏有节奏的跳动。觉得这声音真好听,比什么绝世名乐都棒!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许朗,他那双漆黑大眼睛,深邃的看着我。   我愣一下,才发觉,原来是我一直压着他胳膊谁的。   很不好意思笑了下,他笑得特别明媚。   我没管他挣扎不挣扎,撩起他袖子看了下,确实那个伤口好多了,虽然还是黑紫色,但都结痂了。以后应该就会慢慢好了。   “走。”   “干嘛去,终于有标准意义上的床了,我们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笑得一脸的流氓。   我笑着看他一眼,这家伙看来是真好了。每当他心情好的话,就会胡说八道。   “走不走?”   “走走走,媳妇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媳妇一句话,天上地下我都敢钻。”   恩,思想觉悟还可以。   我找到那个老奶奶,一眼就看到她和那天一样,正在捣那种绿色的糊糊,   见着许朗醒过来,她笑了。   我一眼就看见她好像缺了好多牙,也就前门牙能吃的了东西。   “快过去,奶奶招呼你上药呢。”   推搡许朗过去,许朗笑着跟老奶奶交流。   两个人说的对方都听不懂,说来奇怪,但他俩就交流到一块儿去了。   看俩人表情都特好,说明没有谈崩。   “奶奶夸你漂亮,说我有福气,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媳妇。”   “奶奶说以后咱们可以在这儿住下,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地方去,往后咱们两个可以种地,种菜,生一堆的胖小子!”   一看就是他杜撰的。   本来就是,还以为他多厉害,看来对方言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   但是,好像,老奶奶也是这个意思,等许朗稍微好一点儿了,我俩想上山去找些果子什么的。   虽然我俩前些日子吃果子吃的。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果子,但爷爷奶奶他们不同。他们枯燥的饮食生活,需要丰富多彩的物资。   爷爷拿出一把镰刀递给许朗,许朗怔了一下,明白什么意思。   总算是幸运,我们没有遇到那些动物们,反倒是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一条掉了队的狼。   小狼崽儿。   特别可怜闭着眼睛呜呼呼叫着,一脸的可怜。   我看看许朗,许朗唏嘘着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想收养这条小狼崽儿?”   某人手指对对碰,“哎呦,也可能只是个野狗崽儿呢。”   瞪他一眼,“想都不要想,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狗呢。就算是有狗,也被狼给啃了。别想那些美事儿了。”   某个人眼里的期待和侥幸一下子熄灭,可怜巴巴的抱着我胳膊,左右摇晃,“求求你了。以浅你看着小家伙真的特别可怜。要咱俩狠心不管他的话,我想他都活不过明天。”   风吹过,吹动我的衣襟儿和他的头发。   最近我俩邋遢的完全像个野人,任谁在这个时候,都是自私的,拼命想改善一下物质生活。   可是,哎!   “养可以,但是要从你的饭里面扣一部分给他吃!”   “好好好,别说是扣一部分,就算是你全给他吃,我也不反对!”   走在路上,那个小狼崽子还在可怜的呜呼呼叫着,我甚至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种情况下,尤其是雌性生物的荷尔蒙,飞速提高,就像跟个圣母一样,好好对待这个小崽子。   “这崽子真烦人,扔了算了。”   许朗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看着我。   就像我,当年小心翼翼看着他,唯恐被他嫌弃一个模样。 第一百 一十五章:打架有什么用啊   我陷入一种在医学上很难鉴定的昏迷中,但我能清晰听到任何人说话。   许朗几乎每天都在这里,他说他等着我醒来,他说他回去特别想揍森瑞,可是森瑞在地上撒泼打滚儿,跳着脚说自己是没妈的孩子。   他说很抱歉有这种负罪感,让我苦恼。   医生不经意的话,钻到我耳朵里。   他说:“既然苏小姐,已经成了植物人,在医院休养和在家休养没什么区别,我本人觉得,在家休养,可以让她心情愉悦,更利于恢复。”   “出去!以浅没事儿,肯定会醒过来的。”   许朗声音里带着哭腔,就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委屈孩子。   我讨厌这种明明什么都晓得,动不了的感觉。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没完没了的黑暗,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又是下一天到来了。   尤其是在许朗不说话的沉寂中。我有种被抛弃的恐慌。   我看过很多得病的电影和电视剧。觉得这些男女主,整天车祸癌症,看着都累了。   没想到,事儿发生自己身上,真特么的难受啊。   言语的声音,就像一束阳光,照暖了我的心房。   “那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跟一小猫一样,看人眼神特羞涩,特恐惧。我看你第一眼,觉得这小孩儿真好玩儿。虽然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就觉得你是一孩子。那时候,我爸也去世了。我心情也不好,跟在管家身后,偷偷的看你几眼。”   “其实,那时候我兴致不高,但也想和你说说话。我想你失去父亲,一定和我一样悲伤。悲伤这个字眼怎么说呢,要放大的话,比死还难受。要放小的话,其实也就那样,我们没法让父亲们复活,但我们得活着。”   “我知道你成了孤儿,我也知道,你要被送到福利院。像你那么大,突然被送到那个环境,从此以后顶着别人同情的目光活在世界上,你一定不会开心。”   “我偷偷跑到福利院看你,发现你就躲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那些稍微大点儿的孩子,在福利院生活了几年,变着法的使坏,往你身上丢石头。那时候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带你走出那个坏境,我一定要让你过生正儿八经的生活,一定要。”   “索性我用那些年攒的零用钱,不多,二十几万,当时的二十几万也不少了,最起码在北京买个房子也够了。找到老苏,开始老苏不愿淌那趟浑水,但这家伙好赌你也知道,他欠我手下一职员几千块钱,我就死捏着这事儿威胁他,生逼着他收下你。这也算是给你找了一个家。虽然不大,但很温馨。当然我后来才知道,老苏这两口子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小小年纪心里成熟的那么快。我每年都给他们那么多钱,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还让你没钱读书,甚至去酒吧找工作维持生活。”   “那酒吧是我的,我后来也是听经理说,你去找工作,可怜巴巴的求他,给你口饭吃。你又重新回到我忙碌的视线里来。因为太忙,我之前只是给老苏钱,没想着亲力亲为去关心你。这下我离你近了,让手下去查了你这些年的生活。但我知道郁城存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膈应的就跟怎么着似的,特堵得慌。我想你这辈子都没那种感觉。”   “我终于回神儿,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男人,后来直到那个男人出现,你看他的眼神儿,你渴望挽着他手的样子,你盼着掏出我魔爪对自己疯狂的虐待,我看着心疼。”   “你总是在伤害自己,我不知道你真是小孩子毛手毛脚,还是故意看我炸毛生气才开心。我看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   “你这辈子,生你的人是你父母。养你的人和爱你的人,都是我许朗。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很累,对吧,很累。有时候我想,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个叫苏以浅的女人该多好,兴许我会过平静的生活,没准也有个女人事事都肯顺从我,把我当成她骄傲。可是我不后悔,如果没有你苏以浅,我至今都会觉得我许朗很牛逼很厉害,天生就是叱咤商场的男人。你让我很有挫败感,让我觉得灰心丧气,让我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女人讨厌我,躲着我,宁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肯跟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如果哪天,你醒了的话,能不能喜欢我一次?!”   声音消失,我开始进入恐慌,因为我很累,我最害怕我会重新进入梦中。那种没完没了的梦魇,似乎要把我吞噬,让我走回一环又进了一环。   “喂喂喂,苏以浅,我是陆封啊,你英俊潇洒的弟弟啊,还记得我吧,我知道你能听见,别装傻了。赶紧起来,我领你去逛街去。这家伙,知道你不想去上班,就想安逸在家待着,也不能用这么损的办法寻求安逸吧。”   “放心吧,我现在挣钱可多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地球月球,基本上什么东西我都能买得起。当然了,要是我买不起,那不是还有个痴情男呢么,跟他借就好了,许朗现在可是各种商业杂志的常客,怎么评价他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翘楚,叫明星商人,很牛逼好吧。我觉得你一定在偷笑,千万别,他们说的还真挺对的,许朗就属于那种天生下来就适合闯荡商界的妖艳贱货,就是天生富贵命!”   陆封的声音被两声干咳声打断,某个人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受得了陆封这么讽刺他。   “行了,医生的意思说,你说点儿好的,以浅还乐意醒过来,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甭说以浅了,我都不乐意听。人你也看了,不行就赶紧离开。”   “凭什么我走,就凭你赚钱?少爷我也挣钱不少好吧,我也尽了那什么百富榜。反正床上躺着这女人是我姐姐,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跟我姐说句话怎么了。”   我听到许朗的叹息声,他对我这个弟弟看来是没办法。   原来高傲的人也怕碰见无赖。   “姐姐,你快点儿醒来吧,我领你去看个人,你看了肯定吓一跳,那个人你肯定熟悉。”   “得了吧,可算让你找到个跟白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你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长得跟白衡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我怕是那天我咽气了,在黄泉碰到我爹妈的时候,我该怎么跟他们说,陆封喜欢上一个男人。   而且对这个男人痴心不改,甚至自我安慰的找了个跟白衡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更加着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陆封,但我现在这个状态,动不了也张不开嘴。   我特想知道,那个男人会像白衡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你会像对白衡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   你会被他气的要死,都舍不得打他一下?   陆封跟许朗争执很长时间,两个人谁都不让谁,恨不得撕破脸的架势。   我知道他们吵吵闹闹只是为了活跃下气氛,消遣时间。   若是让他俩翻脸,比地球毁灭都难。   在他们吵吵闹闹中,我无法克制住进入梦境。   梦境还是那样真实,还是那般吓人,我甚至像个游魂一样,看着自己的肉体没有了生命迹象,我看着自己死去。   我看着自己,腐烂腐化。   然后进入相对舒服的平静中。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只知道,有人跟我说话,我很安心。   我知道有人在守护我。   我是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扎醒的,那个手软软的小小的,未知的东西总让我很害怕。   但我这个废物,丝毫动弹不得,没办法把手缩回来,即使我再害怕,也得坦然面对一切。   幸亏苏染进了局子,要是她还在的话,我估摸着她是第一个要拔我氧气管的人。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闹玩儿,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森瑞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小手紧紧攥着我手指头。   “阿姨,我从家偷偷跑出来的,这个时候爸爸不在,他去吃饭了。我只能待一小会儿,在爸爸发现我之前,溜回去,最近他对我特别狠,前几天,他心情不好打了我,他说我犯的错,足以让他掐死我。”   “我只是不明白,我是他的孩子。这里的人不经常说,传宗接代么,我长大能给他繁衍下一代。他还要掐死我,他不是一个好爸爸,所以等你醒过来,要慎重考虑一下,千万不要嫁给他,他很凶的!”   我在心里无奈的笑笑,这孩子就算是我倒霉成这样,他都不肯可怜可怜我,让他爸爸跟我在一起。   这孩子,看来,真的容不下我。   反倒是我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很好,一个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废人安静躺在床上,许朗每天都陪着我,他应该会带着电脑来病房工作,我能听到他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很好听。   “阿姨,我要走了。对不起!”   吧嗒,一下。   我能感觉到他的小嘴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看来,事情也不是没有缓解的余地的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妻不可欺   当真不想麻烦许朗,抽了个空子跑了。   没跑过几米就被他给揪住了,这家伙一脸的傲娇霸气拎着我,“跑什么跑?”   我在他手里晃晃悠悠马上就要摔下来,让他慢着点,这家伙越摇晃越是厉害,“我让你跑了么?我是吃人还是吓人?”   我嘿嘿一笑,“不吃人,也不吓人,您先放我下来。”   他狐疑看我几秒钟。可能看我挺真诚的,就把我扔下来。   我撒腿跑,边回头边跟他说,“我就是不想坐你车,没有为什么!”   他看我跟看傻子一样。   直到我撞上电线杆,才知道他为啥那样看我。   捂着头,动弹不得,动一下就和一百根骨头撕裂一样。   他呼啦啦跑过来,蹲在我面前,心疼的要命给我吹伤口,拼命的安慰我,“没关系,马上就好了,别哭,千万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当真要哭出来。   他用手指给我擦去眼泪,无奈叹口气,“听话一点儿,就不会吃亏了,你这孩子!”   你这孩子,就和教训小孩儿的口吻一样。   还是坐上他的车,我拼命的看着车外,当真不想让他送我去面试。   现在谁不认识许朗啊,高富帅一枚,各家的小姑娘上赶着往上凑,巴不得今天勾搭上许少爷,明儿就能当上许少奶奶。   “我不想你送我进去,把车停在路边,我跑过去,很快的。”   求人办事,就要笑脸相迎。   他瞳孔中全是我假模假式的笑容,认真看我半晌,他点点头,“好吧。”   车子戛然停在永安路,离面试的地界还有二十分钟的脚程。   但面试时间快到了,只能加快速度跑。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没时间整理仪容仪表。   心里忐忑不安的进去,慌成狗。   “请坐。”   我感觉我笑容都僵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话,刚张开嘴巴,嘴角抽动半天,后来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来,“我,我叫~~”   “你叫苏以浅,是吧。”   瞪大眼睛,我没瞎,面试官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许朗,正儿八经的坐在桌前,还带着一副装饰眼睛。   看我瞪着他,干咳两声,压低声音,“这可是面试啊,怎么看我不合适吧。”   其他的都是外资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毕恭毕敬的符合,对我态度也出奇的好。   “对,面试时间,请您做一下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这种老生常谈,只要人不算太傻,就能说出来。   我咽下口水,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轨迹。   “好,介绍非常精彩,不用参加复试了,你已经被录取!”   许朗点头,站起来,跟人力资源经理说他还忙,就不留下来主持大局了。   “但是这个女人,你们要给我照顾好了!”   我愣了下,这都什么什么,我连自我介绍都没进行。   怎么就录取了,怎么就照顾我这个女人了。说清楚,我说喂喂喂!   许朗回头,淡定看我一眼,“感激的话等回家再说吧。”   走两步,回头,“哦,顺便说一嘴,昨儿你说要来面试,怕你通过不了,毕竟你喜欢的不是上班,是和森瑞一起玩儿水枪,所以就稍微努力一下,把这家公司给收购了。还是原班人马,你随意发挥喽!”   我勒个擦,他什么都看见了?   我和森瑞玩儿水枪他怎么知道,他不是之后才回来的么,难道家门口按了摄像头,专门用来监视我的。   我正炸毛中,后面一个老总级别的人拍了我肩膀两下,让我硬生生把怒火压回去。   毕恭毕敬看着那位老总。   他为难的看我一眼,“那个,要不咱们开始上班?”   我想了几秒钟,鞠躬,“对不起,这个工作我确实胜任不了,毕竟和我的专业不对口,我来找工作纯粹是为了挣个工资,现在既然公司易主了,那这场招聘是不是也不作数了?”   我也很为难看着那老总。   他急的就差给我跪了,“千万别,您来之前许少爷嘱咐过我们,要是我们不能把您留下,我们这些人都得卷铺盖卷滚蛋!”   “就是,您就可怜可怜我吧,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没了工作,恐怕要去喝西北风了!”   当真还有人红了眼眶子,拿着小手绢擦啊擦的。   我觉得我特想混蛋杨白劳,逼得喜儿哭天抹泪,简直罪大恶极。   这都是拜那个许朗所赐,这家伙就和变了个人一样,之前我觉得他还有稍许的人情味儿,现在简直专横独裁。   还没真正清醒过来,就一穿着工装的女人拿过一份合同递到我面前,您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请签了吧。   我刚翻看第一页,准备细细品读,就被那个胖子经理翻到最后一页,“签字的地方在这里。”   一根笔塞到我手里。   几乎是半推半就中,我还没来得及读,就把合同给签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在一个办公室里,还有专门儿的人给我讲解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总之,忙忙碌碌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我每天累的跟孙子一样,吃饭没有胃口,恨不得马上睡觉。   听徐妈说许朗平时回来的挺晚的,但是自打我从法国回来之后,他几乎每天晚上必须回来,或早或晚,大部分时间都是早的。   森瑞挺惨的,家里那么有钱,许朗硬是要他自己坐校车上学。每天回来的特别早。   就在院子里恶作剧。   终于,他办了个许朗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那天公司聚餐,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气预报早就说要降温,下雪,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晚上飘了真真雪花,气温猛的降的特别离谱。   我习惯坐公交车回来,所以下了站牌,跑了十几分钟终于到家。   刚进别墅栅栏门儿,脚下踩了什么硬物。   立马疼的不能动弹,重心不稳,脑袋磕在石凳上。   倒下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脑袋里的血正在汩汩往外流。   嘴巴张不开,没办法呼救,甚至挣扎一下,腿越来越疼。   借着灯,看清楚是一个老鼠夹子。   一猜就是森瑞干的。   骨头就和折了一般,连带着膝盖也在疼,又冷又疼。   这么冷的天,徐妈基本上也不会出来,司机也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看电视。   难熬的半个小时,我终于看到车灯照在我身上。   许朗跑过来给我解开老鼠夹的时候,我感觉已经呼吸不上来,心脏疼到没法呼吸。   他手紧紧攥着我手,眉头皱的特别紧。   “许朗,我疼,疼!”   许朗不停揉搓我说,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把身上能脱的衣服都披在我身上,“以浅,不能睡,千万不能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不敢动我,他说他分不清我到底是外伤还是内伤,他怕二次伤害会更加严重。   我能感觉到许朗的颤抖,他那么冷静理智的人,每根手指抖个不停。   也明白自己的伤势,可能很严重。   血的味道在低温环境下这么浓厚,看来,我真的没救了。   “以浅你别怕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哆嗦着给救护车打电话,“我擦你大爷,闯红灯,我不管,你们就算是飞也要给老子飞过来!”   气急败坏,都变了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扯扯他袖口,他把耳朵贴在我嘴边。   “别生气,我不会死的!”   我笑笑,疼的斯哈一口冷气。   身上盖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感觉每根骨头缝都冷的不可抑制。   他努力把身子贴着我。给我温暖。   我看到森瑞已经吓坏了,躲在许妈的怀里,脸色惨白。   许妈既心疼这孩子又心疼我。   “以浅,没事儿的,马上就来了,我都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许妈声音都变了。   听不见,听不见救护车的声音。   小时候,听到救护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声音太过刺耳。现在躺在地上正在一点点损耗着元气的时候我才明白,救护车的鸣笛,对将要死的人来说,是个多大的心里安慰和暗示。   我来救你了,你千万别死,挺住。   所有的鸣笛都传达着一种精神。   “许朗我冷!”   我眼睛已经看不到许朗,我的面前是迷糊一片,我脑海里甚至清晰的钻出言语的面庞。   活人钻出死人的面孔。   说明活人也没多大活头了。   我想我的笑容是僵在脸上的。   很多人都在呼唤我名字,其中许朗的声音特别悲伤,他带着哭音。   他说让我这个死女人赶紧睁开眼,他说他不能没有我,他说只要我活着,让他干什么都好。   他说这一辈子太短暂了,他想给我个完整的一生。   他说若是我不赶紧活过来,他也死在我面前,我俩以后埋一墓地里。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针进入我身体。   我被挪动,这些都有感知,但我看不见。   “视神经受到压迫,得赶紧到医院。”   “许先生请您安定下情绪,我们会尽力救治病人的。”   我特想安慰许朗,但我张不开嘴巴,身体各个部位都不受我控制。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森瑞狠狠瞪我几眼,搞得就好像我回来之后他生活变残了一般。   陈妈见着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几没见,她头发都白了,明显见老。   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各种唏嘘,“你说你这一走,可把我们想坏了,少爷整天看着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不吃不喝!”   “陈妈!”   许朗声音特大,吓得陈妈和森瑞一哆嗦。   我尴尬的笑笑,把手从陈妈的手里抽回来。   陈妈不好意思拍拍自己头,“我这脑袋真是傻了,你说你回来这么可喜的事儿,我净提一下陈芝麻烂谷子干嘛,这是老了老了,该死了!”   陈妈擦去眼泪,“不走了吧。”   一脸期待看我。   “应该,”我看看许朗那臭的要命的表情,“应该不会走了。”   “好,那就好,太好了。”   然后她就去张罗我最爱喝的银耳百合汤。   我站在大厅不知所措的看着许朗,虽然这里很温暖,但这些年我长大了,也知道要脸了,这不是我的家,甚至都没有我在法国的出租房自由。   “你还是睡之前的房间!”   他说罢,强行按着森瑞上楼。   森瑞一脸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什么。被许朗呵斥一声,终于老实了。   我看到森瑞的眼神儿里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我都走了两年,每个人都在变化,就是森瑞对我的敌对丝毫不减。   其实我特想跟他说,要是论先来后到的话,我是许朗身边所有的女人的祖宗。   我们打几岁开始就打过照面。   当然,至于是许朗先接触我还是我先接触许朗,这个另说。   “这孩子您别生气,他就这样。打您走后,少爷一直在收拾他,现在倒是比从前懂事多了。”陈妈叹口气,银耳汤放在我面前,“您先吃,等吃好了,我领你上楼。”   我笑着默默吃了那碗羹。   只是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许朗怀着悲愤和喜悦的心情。   我终于又得到了那个房间的使用权。   看上去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干净的像每天都有人住的房间。   “打您走后啊,少爷每天都让我们来打扫房间,其实不用他说我们都知道,您还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陈妈笑得特别开心。跟我说橱子里全是我那个型号的衣服,是许朗让她准备的。   许朗前几天就知道我来,这让我特惊奇,不过,我想想许朗在这个城市的实力,也就释怀了。   只有他不知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门被打开,许朗站在门口,“我能进去么。”绅士,礼貌,一言难尽。   我点点头,从小沙发上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森瑞的母亲。”   我看着他皱的很紧实的眉头,还有笑起来的苦涩,其实我心里大体也知道,他应该在试图挽回什么。   “其实,您不用说,我知道或者不知道,不重要。”   我想他能从我表情里看出来,其实我不想知道关于森瑞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我的脑子特别乱,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生活。   明天我或许就能应聘成功,不久我就会在北京租上自己的一间房,过自己的小日子。   “其实在国外的时候,我没有喝醉,我在想你,那时候你还小。我想着你,喝着酒。在吧台上,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醉了,不然不可能掉下眼泪。我对你真的是又恨又爱,我特么的恨老天,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你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看着他坐在对面沙发上,掏出一根烟,摸索打火机,但看我一眼,又把烟放回去。   我怕烟味。原来他还记得。   “我真的很想你。那个时候我是崩溃的,任何一个看似坚强的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而我的软肋就是你。那天是森瑞的母亲那一天当啤酒妹,她哄着我买了很多她推销的啤酒,其实倒也无所谓,我有钱,她长得像你,两全其美。没想到,我看着她,就这么凝视着她,越来越觉得那个女人,跟你一模一样。我头脑昏掉,我们有了事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后来我才知道森瑞的出现。当然,我和你是同时知道的。我比你还要震惊还要恐慌,还要害怕。”   他烦躁的又掏出那颗烟,没点。两根手指揉搓的烟嘴快要烂掉。   我看着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有些难过,毕竟这是我在乎过的男人,他不好受,我能好受到哪里去。   “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竟然很坦然的笑着跟他说。   他深深看我几天,那眼神儿里的难受,我都看在眼里。   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我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显然他很少被人抛弃,所以他心疼自己,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心里都揪的特别难受。   “没过去!你心里过不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那种悲伤难过不假任何掩饰的露出来。   我很少看见他这样,心疼的恨不得过去抱他。   但我抑制住。   “我心里过去了,言语死的那一刻,什么都过去了。我想言语死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除了阴霾就是肮脏!”   他深呼吸,紧紧攥住拳头。   “我这些年,”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搅着自己的衣角,“我真的很想你,也爱着你,就是因为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是你,所以什么念念不忘,什么爱到不能自拔,这类的俗词儿都用在你身上。但真的许朗,言语死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就跟自己说,完了。全完了,他走了,我什么都没了。他那种让我感到无比自由受尊重的感觉,也会随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许朗眼里全是干涩,定定看着我,“可是我,还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这辈子除了你,我还真没对谁动过心!”   浑身过电一般,但我还是勾起嘴角,无比不屑的笑了,“既然我不想把那些俗词儿都用到你身上,那你也不必往我身上按,没用,真的!”   “我开始戒掉你,就像我戒掉那些不好的习惯!”   我站起来,接了一杯水,放在许朗面前的桌儿上。   他死死攥住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   “苏以浅,你别想跑,玩够了就像跑?没门儿!”   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我的表情,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随即回过神儿来,罢了,我都这个年纪了,不挣扎,也不反抗。   “明天我去陆封那里住,毕竟是我弟弟,不会不方便。”   他沉默几秒钟,站起来,“随你,但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我不会再失去你。”   他走了。   我笑着看那扇门不轻不重的被甩上。   真特么的搞笑,我们两个,就像斗破天地的战士一般,什么风浪都冲了过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肯放弃,我却看破红尘。   其实,我也怕了。我怕我身边儿的人,再不明所以的受到伤害。   我是个祸害。   虽然没人跟我说,但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晚,我没有睡。   床很舒服,真丝被盖在肌肤上无比嫩滑,就连脚下的毛毯也软的要把人陷进去。   但我总想起,在法国,钻进被子里,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香甜。   毕竟第二天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只能拼命的入睡。   现在,心力交瘁,累的喘不过气来。   身上的被子也越发的在皮肤上发烫,浑身都是针扎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翻了手机的通讯录,看着言语两个字儿,难受的没抓没挠。   “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   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拼命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一连哭了几个钟头,想必也是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眼光刺眼。   昨天拉好的窗帘不知道被谁给挪到两边,太阳光正好倾泻在我被面上,不接触外面的温度,自然会被太阳晒的暖烘烘。   一双冰凉的东西猛然冰到我脖子根儿上,吓得我,从被窝里冲出来。   满脸惊恐的看着捂着豁豁牙笑得正开心的森瑞。   他现在正在换牙,一笑起来,就和没牙的老头一样搞笑。   但是他在这方面可谓是做的天衣无缝,为了捉弄我,自然是先保护好了自己的形象。   想必窗帘也是他拉开的。   “你爸爸上班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震惊。   “我还知道你今天无故不上课,逃学呢吧!”   他愣了,瞪大了眼睛,一脸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笑,穿衣服起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去呢,小孩子就应该好好上学。”   他撇嘴,一脸看我和看敌人的表情,“才不呢,幼儿园那些傻子们,天天说我是外国人,讨厌的很!”   我愣了一下,看他,一脸不情愿,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那也得上去,我送你去,正好还来得及赶面试!”   “不,不用你!”   这孩子身子一扭,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相安无事   有很多手续要办,据说因为言语在部队上的表现良好,授予功勋,然后给了一大笔的抚恤金。   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我,带他领了那些东西。   后来学校里很多事情处理,我在失去言语的这段时间里,跟他的部队失去了联系,我们甚至连把言语往哪里埋都没商量好。   后来有个人给我打了个电话,用很蹩脚的法语跟我说,部队可能要转移了,他们要去参加个很重要的行动,稍后会就言语的处理事宜通知我的。   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读书,然后去打工,每天生活三点一线,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就要离开家。忙忙碌碌一天开始,累的跟狗似的。   但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最起码我不用想起言语来,我怕一想起他来,本来那颗冰凉的心,更加冰凉。   我的邻居,我每次见到他都会跟他提我借他的钱会尽快还给他的,他每次只是笑笑,说并不着急,他那笔钱只是备用的,什么时候还都成。   后来我提的时间长了,他一看见我就赶忙摆手,“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后来就形成一种默契,我不再提钱的事情,他也不说,但我心里海华丝有个疙瘩,毕竟借了了人家这么多钱,我打工那点钱,除了用来吃喝,剩下的是不够用来还钱的。   再后来学校的人都自己组织去扫墓。   我脱离开队伍,没有去那些伟人们的墓地里。而是去了老教授的墓前。   天已经冷的让人受不了,我蹲在他墓前,絮絮叨叨跟他说我差不多要毕业了,马上就可以找工作,开始平凡的生活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   冷风吹来,裹紧围巾,我总觉得这是老教授在跟我说话、   “天堂的生活过的还好么?愿上帝保佑您!”   我走的时候,把围巾摘下来,搭在墓碑上。   我希望这个温暖的人,过的每一天都是温暖的。   我不希望法国的水雾寒了他的心。   那期间,陆封给我打了个无数个电话,大体内容都是问我在法国生活的好不好,他说他有个生意在欧洲,要不要顺便转机来看看我。   我一口给回绝了,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一口咬定自己钱很多,花不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啃了口热狗,然后继续顶着寒风去餐厅打工。   日子一天天被我消耗掉,我盼望着那个部队能早点儿回来,我能早些把言语的身后事解决好,这样也可以专心忙着毕业的事情。   后来陆封真的到法国了,他没跟我说。   那天我从餐厅出来的比较晚,差不多晚上十点多。   陆封在我门前冻得瑟瑟发抖,但看见我的第一眼笑了,“冻死我了,你隔壁那小子真不是东西,我就说进去等等,死活不让,看我那眼神儿就跟看情敌一样,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然后笑得前仰后合没个正形。   我赶快让他进去,平时舍不得开的电暖风也给他使劲儿的吹,总之他暖和过来我就高兴了。   各种翻存货,找一些东西给他吃。   据说等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吃饭,生怕错过我回家的时辰。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佯装生气的翻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别了。要是给你打电话,大晚上你急着回来会出事儿的。”   他嘿嘿一笑。捧着那碗泡面吃的特别香。   这是我近距离感受陆封,之前的二十几年,我不在他身边,不可能让他感受到姐姐的温暖,再者说,我们都这么大了,才相聚,若是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也说不过去。   好在陆封够懂事儿的,从来不会给我难堪。   他也止口没提他知道我去餐厅打工的事情,只是很简单的跟我说了下他马上就要转机去德国,现在来看看我。   “好久没见了,你又胖了。好像也有点儿老了!”   他坐在灯光下。全身被铺上一层金黄色,好看的很。   我笑笑,很是无奈的看着他,“你一年年的往三十上奔,我当然一年年的老去,最后可能会老死!”   他没说话,打量了我房间一下,点点头,“还不错的房子,比咱们小时候住的房子要好得多。”   我冷汗都出来了。当年他还那么点点儿小孩子,除了哭叫,甚至什么都不懂。   原来,他都记得?   他看我一眼,说出我的疑惑来,“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是关键的事情在脑海中真是根深蒂固,想忘都忘不掉。”   想忘都忘不掉。   我抱着他哭。妈妈把他塞到那个女人手中,这些事情他一直没忘,他也不想忘记。只是为了不折磨我,也不让自己跟个弱势群体一般各种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索性,“忘掉”。   “对不起陆封!”   我很抱歉的看着这个年纪也不小的成熟男人。他笑起来很是无奈,但是看我一脸歉意,笑了。“没关系,别难受了,都过去了,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他张开胳膊,紧紧抱着我。下巴怼在我肩膀上。   我看出他似哭非笑的表情,也看出他难受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连带着言语的事情在我心里堵得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的度过这个夏天。反正就是难受。   很难受。   “好了,来看过你我就放心了,得赶快去机场了,不然真来不及了。”陆封很遗憾的看着我摊手,一声叹息。   我心里其实还是咯噔咯噔,我想把言语的事情跟他说。   但思前想后,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于是闭嘴,安心的看着他走。   寒冷的风中,他穿着单薄的西服。   甚至没有翻译跟随,一个人即使再高大,我也觉得他身形无比伶仃。   瘦了,这是我的第一感受。   也优秀了。   他这些年一直在成长。长得越来越优秀。我知道这是谁的功劳。我不敢去细想那个家伙,我怕我心脏的某个地方翻涌。   我怕我对不起刚入土的人。   有些人就是哪个人都代替不了,但我就是拼命找人去代替他,虽然知道这都是徒劳。   我没敢再给陆封打电话,我相信他一个人能应付旅途中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能。   我又开始了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生活。   我努力的挣钱,甚至后期我连一个热狗都舍不得一顿吃完,总要留一些,给忙碌到半夜的自己留一些当宵夜。   所以在我的包里,随时都能掏出一个凉透的半截热狗。   对我来说,一杯热水,半个汉堡,简直是美食。   凑够钱去还隔壁邻居那天,我觉得天格外的蓝,心情也无比的舒畅。   他很无奈的看着我,“你不会是靠着打工把这些钱给凑足的吧,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了?他语气很严重,也有些哀怨。   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半句,赶紧离开。   我觉得陆封说的越来越正确,这家伙好像误解了些什么,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你看你更瘦了。脸上没有多少肉了。”   他往前走一步,手麻马上就要捏着我的脸,吓得我一哆嗦,赶忙往后退两步。   “那啥,我还忙,先走了。”   我飞速逃回自己的房间里,大口喘气儿。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我这一生带着媚骨来的,怎么所遇之人,喜欢我的居多。   我吓得几天没敢出门儿,整天在家里背书。就算是要出门儿,也要东张西望半天,等楼道没人,才偷偷跑出去。   有几次去餐厅迟到了,被罚了一些钱,基本上我挣的那些钱就不剩什么了。   但还是要继续干下去,毕竟我的生活还没结束,要继续下去,我的学业也是。   头一次在异国他乡,累的不能忍受。   正巧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圆,我小时候认真看月亮,总觉得吴刚在砍树,总觉得抱着白兔的嫦娥对着我莞尔一笑。   现在我长大了,没有了爸妈,每当累的不成模样,总要看看月亮。   等什么时候一切都过去了,我想我也可能被老天恩赐,有个团圆美满的姻缘。   虽然这些都是我在扯淡。   眼下,我的生活比谁都糟糕,乱成一团。   各种情绪在胸腔里拼命拉扯,呼吸困难,蹲在地上拼命抱着自己。   难受,一直在难受,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幸亏房东把我急救过来。   “差点儿就要打急救车了,你这么能这么不小心。”   优雅的房东女士很无奈的摇摇头,她说:“浅。你气色不好,是不是生活的特别艰难?”   生活的特别艰难,我笑笑,是,特别艰难,但我不想承认。   “没关系,千万不要叫救护车,我很快就好!”   我愣是撑过了难受的那天,把房租交给房东。   天很冷,我不舍得开暖风,裹着被子看外面的天气下着雪。   生病的时候,人会莫名的想回家,我也是莫名的想念那个城市。   想念着满城都飘着好吃味道的城市。   忽然电话响了。   还是那个人打来的,他说大家都回来了,没有言语,大家进度慢了下来。   言语又被重新摆在我们探讨的话题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谁敢惹您   之后我我记忆中的巴黎开始陷入阴沉的冬,机会每天都在下雪。   言语死后给我留下一笔钱,是一个首长给我的,他是一个蓝眼睛褐色头发的外国人,他很严肃的把钱给我,一句话没说。   保持庄严肃穆是在一个失去爱人钱的尊重行为。   我顺利拿到毕业证,要顺利在隔壁邻居搬离这座城市之前,把欠他的钱还上。   言语的钱我一份都没动,全都捐给了儿童保护机构。   这个世界上,跟言语有千丝万缕的事情都消失了。   我的护照也要过期了,加上我已经不是学生,没有在这个国家长期逗留的资格。   在夏季将要到来之前,我被强行遣送回国。   终究还是回来了,我既想念,又痛恨的地方。   “好。这个女人我领回去。”   许朗变得世故圆滑了,曾经那么高傲的了,对警察笑起来像朵花。   高高的身影挡住我全部视线,手摊在我面前,“走吧,回去吧。”   我倒退摇头,“不想回去。”   他没说话,就这么站着看我。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虽然我心里抵触,但是打心尖儿里觉得空气特好闻,透着一股子人情味儿。   僵持了很长时间,“我饿了。”   许朗笑了,打开车门儿,他坐在驾驶室里,我径直走到后排。   我看出他表情有些停顿,但很自然的开着车。   “言语的事情我知道了,如果你舍不得话,我会派人去把他的骨灰迁回来,买一块上好的墓地埋葬他。”   “不用了。我想他更喜欢那个国家。”   我看窗外,使劲儿吸气,怕眼泪掉下来。   言语那种厚重的笑,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就像他的出现一般。   他出现的恰到好处,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回别墅去住吧,我不会强迫你干不喜欢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他说完,不再说些别的话,我心里明白我除了言语那里,没有别的去处。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回国的原因,我一无所有,又一次成了许朗的寄生虫。   “我会尽量去找工作的,现在已经给一家外资企业投了简历,说是很快面试。”   他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我。   我发现是我变了,我在他面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很陌生。   他是我唯一上过床的男人,但是他很冷静的看着我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另一个。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但我,每个男朋友都是本着结婚的目的去交往的。   “好,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他话音刚落,我手机就开始被陆封狂轰乱炸,他说他要大摆宴席,庆祝他的姐姐荣归故里。   我看许朗,许朗很认真回头看我一眼,“你和言语的事情,我没告诉他。”   我看明白他的意思,我和言语谈恋爱,和言语死亡的消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国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很感激的看他一眼,我本来是要回绝陆封,许朗却开了口,“正好,我也想给你庆祝一下学成归来,一块儿的吧。”   后来许朗跟我说,他很想给我办一个席面。   可是,陆封就叫了我们两个人。   “好久不见!”   陆封紧紧抱着我,各种大咧咧的说我瘦了,脸色也黄了。是正宗的黄脸婆。   对,我这个黄脸婆,坐在他身边。   他很高兴的给我涮杯子,当然也涮我们。   他一直调侃当年许朗为了我受了什么样儿的哭,许朗在我和郁城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有多红。   其实是他的眼睛红了。   许朗表情已然严肃的往嘴里灌酒,我看着他,其实他眼也红了。   那些能拿出席面说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痛楚。   我和许朗已经没有了牵手的理由,我的那颗滚烫的心,已经凉了。   甚至我想,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我这辈子,就这样吧。   “我去看白衡了,这小子躲在坟墓里假装睡着了,实在太过分了!”   “别闹了陆封,快点儿清醒一下!”   许朗二话不说,扛着陆封的胳膊把他往外背,陆封不老实,他说他没喝醉,胳膊一直往外甩。   不管哪儿,就是硬生生的甩。   出了酒店门,抱着门柱子不撒手。   非要唱什么单身情歌,引的那些来谈生意的老板们纷纷往这边看。   “呦呵,这不是陆封公子么,又在耍酒疯呢?”   我认得这个说风凉话的家伙,他曾经在许朗生意失意的时候拼命打击许朗。现在也是一脸同情,满眼中全是意味深长。   “有你何事?饭可以多吃话要少说,难道王伯伯这都没教过你?”   许朗定身,眼神儿犀利看着那家伙。   那家伙哆嗦一下,认怂,“我是我言失了,对不住了!”   经过我身边儿的时候,那家伙蹭了我一眼。   “打死。打死那孙子,又看他爷爷笑话!”陆封呵斥一声笑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陆封这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反正他哭了,许朗都拉不住他,蹲下身子捂着脸,哭的特别伤心。   “我特么只要一碰到在国外回来的人,就特别想念白衡,白衡这个狗日的!”   这个狗日的丢下我,这个狗日的没有再进入我梦里。   这个狗日的怎么那么理所当然的去投胎啊,这个狗日的!   越哭越大声。   但许朗就这么站着。和一堵风墙一样,给陆封挡住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自责,不敢看陆封。   他被许朗照顾的很好,如果不是我回来的话,兴许陆封不可能爆发了,一直处于安静的小宝宝状态。   他挣了很多的钱,给白衡出生的山村修了路。还开了山头,给那些村民们种了果树。   但是这个的村所有的路,所有的山都改成了“白衡”两个字。   在卫星地图上的定位也是白衡。   甚至他去捐款,去建救助中心,都是以白衡的名字。   他给活的人制造了一种白衡还没死的假象。   好像他是出去旅游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据说他的手机还保存着白衡的号码,只要一打过去,能听见白衡自己录的语音。   “我想你,你这狗日的!”   闷哼一声,栽倒在床上,眼角的那颗泪砸下来,终于,入睡。   保姆按照许朗的嘱咐,说是会好好照顾陆封的,希望我们放心。   车上。   许朗开着车窗,没有开车,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我看着灯火通明的陆封的别墅,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陆封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快乐。   “你走之后,陆封崩溃了几次,又一次有点疯,送到医院,强行隔离治疗一个月。他很美安全感,怕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他!”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礼节性的说了声谢谢。   没成想,许朗竟然愤怒了。   声音特别大,回头看我一眼,狠狠熄灭了烟。   “谢谢?嗬,苏以浅。你念书是念傻了还是怎么着?我特么实在谴责你一句话不说就溜走。留下我们和老幼病残一样的,好玩么?我特么问问你好玩儿么?!”   虽然照进来的灯光很暗,但我能看清他的表情。愤怒到了极点。   “对不起!”   一拳锤在方向盘上,“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你特么哪里对不起我了?是我,是我许朗对不起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可怜你这个叛徒的女儿,干嘛要作践自己,辛辛苦苦让人把你们养大?我特么这是图什么?”   我心里也五味杂陈,可能是法国呆的时间长了,我竟然有些不知轻重的说出了琉染。   “也害了琉染是吗?”   他愣了很长时间,眼睛里的犀利加重,恨不的掐死我、   手已经举起来,但迟迟没有下手。   自嘲一笑,“嗬,我特么竟然都忘了,言语死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是我敢欺负你一下,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的。真是好一个万人都爱着的命啊!”   讽刺,恶心,说不上他在愤愤不平什么。   可能是我说了琉染,刺痛了他的心,毕竟那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现在就在监狱里带着,等她年老色衰以后才会被放出来!   但我还是纠结在言语竟然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回来麻烦你!”   他沉默几秒。愤然开了车。   车速快到我只能扶着把手。   他身上那种巨大的戾气冲我扑过来,我多少有些难受,说错了话,惹他生气。   在国外时间长了越来越不会说话,我在心里自责八百遍,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车很快到了别墅,他回头看我一眼,说了句让我怎么都想不通的话,“怎么就没出事故死了呢。真特么的晦气!”   我以为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只能诚惶诚恐的跟在他身后,开始寄人篱下那种紧张感和恐慌感。   还没进门,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喷在身上。   “给老子滚出来!”   盛怒之下的一声吼把森瑞吓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一只黄色的水枪。   小脸吓得发黄,哆哆嗦嗦解释,“我只是想跟以浅姐姐闹着玩儿!”   许朗脸色更臭。   “叫阿姨!以后再叫姐姐,把你扔出去要饭吃!” 第一百二十章:一起庆祝   “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我心里有点儿打鼓,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言语的表情。   言语笑了,把我按到他怀里,笑着说:“会,就像杀了你。”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想念学姐,但是我要跟她再见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会不会满意,但我还是擅自做主把她的那本书和日记给烧了。   我不想任何人再触及到王晓娇的秘密,她是有尊严的人,就算是人死了,成了鬼魂也要体体面面。   我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每天上课吃饭,打工,回去睡觉。   言语平时也挺忙的,他要回部队。但是为了我,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匆忙回来看我。   有时候我看着他满脸疲惫的坐在公寓门口打瞌睡,就心疼。   “要不下次别这么赶了。”   言语把脑袋往我肩膀上蹭。   他知道自己手脚很重,甭管身体那部分碰到我,都是轻轻的,唯恐累着我。   但我们也只是点到即止。   我们接过吻,拥抱过,甚至衣衫不脱的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天。但没有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后来言语真的很长时间没来过,我正在忙着学校的考试。   每天就在图书馆里背书,不然就是在饭店打工。   其实不打工也是可以的,曾经言语说不让我去打工,他有足够的钱来养活我。   我怕欠他的,怎么说呢,我受够了那种恩情和爱情交织的感情,我要享受实实在在不掺杂任何东西的感情。   每一天都在期待中度过。   终于有一天,电话打来了。   是言语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言语。   他说言语受伤了,一直在念叨我的名字,如果我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看看他。   我那种焦急的心真的没法形容。   翻遍银行卡,里面就那点钱,甚至都不够路费。   为了言语我放弃了我的自尊心,我敲开了隔壁留学生的门。   “嗨,浅,最近还好么,看你每天行色匆匆的,其实我特别想请教你中国菜的做法。”   我很为难的看着杰克,他不好意思搔搔头,“我都忘了让你进来了,赶快进来,外面冷。”   “不用了,那个,我,其实,我”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或许我能帮到你!”杰克一脸诚恳。   之前他没少吃我烧的菜,我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但这种时候我还是怂了。   “那个,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要去一个地方。”   “好!”   他笑得一脸明媚,跟我去了银行。本来我借五百欧就可以,他借了我一千欧,他说再怎么着,也得让我回得来。   当时我特感动,眼角含着泪。   他倒是一脸洒脱的拍拍我肩膀,“快去吧,别耽误了事儿。我知道你这个人不逼到劲,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那天的阳光很是明媚,我给了他一个西方拥抱。   拿着那些钱去了机场,用最快的速度安检登机。   在飞机上我各种幻想言语的情况。   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若是伤的不严重的话,肯定不会让战友给我打电话。这下一定伤的很严重。   得有多严重。   我不敢想象。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我落在言语所在的区域。   他的战友开着军用车在接到我。   “言语人怎么样,还好么?”   他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然后车子开得飞快。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逐渐升腾。   提心吊胆到了部队,特种部队的营区。   我随着那个战士来到言语在的医院。   言语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脸色不太好,有些发青。   “已经高烧几天了。每天都在说着胡话,喊你名字,我们见这样不是办法,就用他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   他深深看我一眼,走出病房随手关了门。   “言语,言语,我来了,我来了。”   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重新占据我的心。我是个扫把星不祥人的预言,已经应验无数次。   “以浅,以浅,别走,别走!”   “我在呢。我在呢。”   我手忙脚乱的握住言语的手,但言语眼睛始终不睁开,头上的汗渗出来,正在找什么。   他在做梦,梦中应该是我走了。   凭我怎么呼喊他,他都不睁眼。   医生进来,我请求医生告诉我他的病情。   医生一脸为难的说,“他受伤被抬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抓着我的衣袖跟我说,千万不要告诉以浅。”   深深看着我,“他说的以浅应该就是你,我想他应该是怕你担心,也怕你失去安全感。抓毒贩回来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他手下人来我这儿看病,都跟我说,他们的队长每天都乐呵呵的,尤其是接完电话之后。”   “爱情果然能治愈心灵。”   他笑笑,走出病房。   我从那张带有英文的化验单上能看出来,言语的伤很厉害,子弹打到他的肺部,虽然已经取出,但他高烧不退,现在肺炎和高烧同时折磨他。   再硬气的人也架不住流那么多血,烧那么高的温度。   我不管医生是怎么治疗的,现在言语烫的很。   我用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护士进来查房,无奈的笑笑,她说不管用的,他们用冰块敷都不管用。   只能看言语的造化了,要是真能扛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不信邪,不管别人说什么,执拗的都不像我自己。   三分钟给他换一次湿毛巾。用酒精给他擦拭手心。   “一定会好的,放心言语,你一定没事儿的,我在你身边。”   他眼睫毛颤动了下,我甚至除了幻觉,甚至看到他醒了过来。   可是没有,我欢喜的去晃动他身体,我兴奋的说言语你醒了啊。   我甚至准备跑去叫医生。   但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他依旧处于昏迷中。   日复一日,我这么照顾他半个月,见过他所有来慰问的长官们。   他们都表示遗憾。   我知道他们心里已经绝望,这个最优秀的病,可能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是这个道理,可能过一段时间还有另一个比言语还要牛的兵出现。   但言语,对我来说,很珍贵。   之前没有我的时候,言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光杆司令一个。   就算他死了,我想都没人能接收他的抚恤金。   三周之后的某一天,来查房的医生看了他的眼球之后,慌张的让护士赶紧推他去手术室。   “可能是发生了感染,他的情况现在一塌糊涂,你要做好准备。”   医生很认真的跟我说过之后,冲进手术室。   几乎他手下所有顶尖的特种兵都来了,在走廊里站成整齐的两排。   神情严肃的看着手术中三个字亮着。   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可能在心里求上帝保佑言语。   我是把中国的各位神仙都求了一遍,甚至我希望把我的寿命匀一半给言语。   甚至更多,也可以。   抢救了十几个小时,医生出来都累瘫在地上。   另外一个主刀医生很遗憾冲我们摇摇头。   “我们尽力了,你们派一个人进去看他一眼吧。”   最简单的告别仪式。   我假装听不懂英语,我假装言语是为了给我什么惊喜跟我开玩笑。   我假装了一切的一切。   但言语还是躺在手术台上。   刀口已经缝合,那些好心的医生护士给他穿戴整齐,让他体面的跟我告别。   “言语啊,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回国的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孤独绝望。   把言语的手放在我手心里,他的手冰凉彻骨,我的手温暖有湿度。   我跟他说了很多告别的话。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连你也走了,也走了。   王阿姨家里最后一丝血脉都断了。   本想我们回国之后,举行一场婚礼,即使你在外面当兵保护人民,我在家里安分守己定时上下班也好。   只要我们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   这一切不是谁能料到的。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们知道你难受。但请你不要哭了。你的嗓子都哑了,队长会心疼的。”   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战士把我拉起来,他自己眼里含着泪,随时都能掉下来,还装作冷漠的模样跟我说话。   他后面那些士兵都哭了,一开始小声,慢慢都忍不住哭出来。   我跌坐在手术室门外,看着躺在收拾台上像睡着一般的言语。   心比刀子割还要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才爱上你。其实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喜欢我的人,但你是恰好在这个年纪给我最多爱情的人,是我萌生了想要结婚想法的人。   是那个带着我在全法国转了一遍,就像看着我笑,看着我安心的人。你自己却挡住了所有的子弹,为我排除所有危险,风轻云淡的跟我说一声事情都解决了。   你在我公寓下守了我四百多个夜晚,你怕楼上那扇小小窗户里的女人出现任何一丁点的闪失。   你最怕的是我讨厌你,最怕我认为你是乘人之危,于是,躲在黑暗处,把阳光都洒向我。   言语,虽然我不是最好的年纪,但我会记住最好的你。   我爱你。再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说的是啥   言语那几天根本没带我去所谓的查案,他带着我去逛了法国的大街小巷。看那些街头艺人表演。   “咱们,要不要去查案,不是时间越长,越难办么?”我知道求人家办事不能太多要求,但我真的没办法再等了。   马上就要考试了,之后就是漫长的假期,我想利用假期好好打工。为了能安心的打工,那就意味着,在这之前,把该解决的一起都解决好。   他低头看着我的时候,每每阳光都特给力的站在他那边儿。   从头顶倾泻下来,照的每根头发丝儿都泛着光泽。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实在越看越好看。   “看傻了?”轻声细语绵柔入骨,尤其是从他这铁汉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让我特有种虚荣心。   全世界就我一人享受着这种铁骨柔情,是不是特牛逼。   “啊,那啥!”我脸烫得慌,只能低着头,喏喏说出我的想法。   他笑笑,手指慢慢勾住我的手指。   很自然的,我都忘了他是在怎么样的情境下牵了我手,我特有安全感。   说真的,我来法国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在大街小巷转过,更被说是乡村了。   但言语就带着我逛了,他还跟我说,要想查案,就得按照他的步骤来。   对,按照他的步调来,我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整整胖了三斤。   回去上课的时候,老师都笑着说我长肉了。   后来我们上一堂欧洲古代史,老师正在课堂上讲的吐液横飞,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声。   大家当时都沉浸在老师身上那抹阳光笼罩下的欧洲虚幻场景里,这一枪不但把我们都拉回到现实中来,而且,绝大多数人都尖叫,四处逃窜。   并没有书上说的,外国人有多冷静。   老师躲在讲台下面,探出头来,让我尽量往窗户下墙根躲,千万不要出现在枪支的可射范围内。   门突然被踹开了。   言语就像神一般,手脚敏捷的冲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他把我放在一张课桌后面,很淡定的跟周围同学说让他们照顾我。   更多的子弹朝我们打过来,我甚至听见我的名字。   他们在喊我的名字。   那些害过学姐,害过教授的人,竟然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学校内。   保安拉了警报,我想警察也在赶来的途中。   言语,我提心吊胆的看言语。   他从桌儿上滚过去,到了几张课桌前,猛然一翻。将课桌罩在我们头上。   课桌形成一道堡垒,把我们结结实实的保护起来。   “别出声,别动,不要怕。”   怪不得说法语是最浪漫的语言,在这种情境下,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言语的声音温柔好听。   抱着我的那个女生哆哆嗦嗦,竟然还吓尿了。她不停的用俚语祈求着上帝,将他的子民从暴徒手中营救出去。   上帝没来救她。言语来了。   他的人也来了。   那些人被包围起来。   外面火力冲突特别猛。子弹就跟贴着我们耳朵过去一样,也吓人。   不过十分钟,校园又恢复平静。   楼上的班级就和疯了一般,跑到围栏边。高声欢呼。   我们在言语的帮助下,也都出来了。   那个祈祷上帝的女孩儿,激动的搂着言语的脖子,一句句感谢上帝,感谢你。   要亲言语的时候,他撑开双手,把那小姑娘给委婉的拒绝了。   言语二话不说,牵着我就跑。   我其实特在意那姑娘刚才要亲他那两下,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言语,就跟小鸡护食一样,谁先到就是谁的永久地盘。   我不可抗拒的在潜意识里,慢慢的将言语的记忆抹去。   他给我的大多是痛苦的回忆,我记得清楚,为了能忘记他,我也很努力。   我们之间,不只是森瑞的问题,谁在我这个位置上谁能体会的到。   但凡我们有一线生机,我也不可能放弃,毕竟十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   可,我怕。我怕就算是我拜了,我们还会有新的问题产生。   和言语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不怕爱上他,也不怕有一天他离开我。   我受这些西方学生的影响,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只要过程很享受,就算结局差一点,也无所谓了。   最怕的就是我和许朗这样,开始痛苦,结局痛苦,每一根汗毛都痛苦。   “结束了!”   言语突然就挺住脚步,他这样说,吓了我一跳,什么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人已经被我们全抓起来了!”   我愣了一下,喝了好几杯冷水才消化掉言语跟我说的意思,他说在前两天,他们部队就开始收网,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我竖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怎么数,前两天都应该是他和许朗去我家那天。   那感情这几天,他领着我满大街瞎溜达,拼命给我买好吃的,就是为了消遣时间。   “先别爆炸,听我说!”   大手盖在我刘海上。   就像捂住一个要飞走的蒲公英一样。我竟然很顺从的老实下来。   他笑了,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阵阵荷尔蒙气息。   “你喜欢法国,对吧!”   我点头,如果这里消费不这么高的话,我想我会真的喜欢这里。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我总觉得一天过得特别慢,不像是过了二十四小时,像是一直在过四十八小时。   “所以,我就要铲除在法国一切对你造成威胁的东西。”   他说完,一辆辆警车从咖啡车落地窗前经过,等车走远,车后有稍许车窗的地方,我能看见前几天在学姐跳楼现场的那个胖胖的警察。   他带着手铐,一脸的生无可恋,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后方。   但言语,目不斜视,不加避讳的看着我的脸,他说:“真好,这样的生活,我宁愿用死亡来捍卫。”   我捂住他嘴,“千万不要说什么死啊活啊的,现在就很好。”   然后我俩笑得跟缺心眼一样。   咖啡店的老板也笑了,她很优雅的抚摸她怀里的布偶猫,笑着看看窗外。   那个午后,大家应该都喜欢。   言语跟我说了最近发生的一切,谜团也解开了,其实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无非就是一个花心的富二代看上一个国外来的,长得身材都不错的一扭,他的下半身就和他口袋里的钱一样,在发酵膨胀,并且很快,他用他那张长得还算可以的小脸,勾引了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但他没想的是,这个华人女孩这么传统封建,竟然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怎么能耐得住满花园的春光。   在他的私人游泳池里,他的兴趣上来了,跟几个女的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王晓娇出现了,她是卑微的。   至少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是卑微的。   很快。她开始不再那么顺从,她开始哭,开始无端的生气,开始抱怨,开始不乖。   甚至,她还在心情不爽的时候,威胁说要把他酒后说的那些父母贪污的事情跟警察说。   虽然警察局一半的人都被他家收买过。但毕竟有的警察正义感极强,他不敢让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于是他开始了禽兽的行径。他在这个女人生日的这天,把她约出来,一起在酒店里疯狂的呆了几天,然后领她逛遍了全法国,带她去看薰衣草庄园,带她去做游艇,和她一起游泳。   当然,只是和她一个人。让她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得到空前的满足。   然后他让那些人跟踪他的女人,终于在一个上午,他谎称去上厕所,让女人留在栏杆前等着她。   待她站在栏杆前回忆这几天的甜蜜的时候。一双手,将她的甜蜜打断。   我想若是她不信教的话,她不信人有灵魂的话,可能她这辈子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看似浪子回头的男人,找人杀了她。   而且是死在众目睽睽下。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女人摔死在这里。   这就是大家看到的真相,。同时这也是坏警察看到的真相。   我轻轻舒一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憋闷的慌。 第一百二十二章:闯进生活   许朗已经放弃逼问我,他最终还是不忍心看我为难。   “人你也看了,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回去吧。”   许朗开门,要送客。   言语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要走的人应该是你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以浅是为了甩掉你这个人渣才跑到法国来的。”   许朗顿一下,表情立马恢复正常,“以浅只是来留学而已。”   那种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   言语不饶人,继续指责许朗,“我在机场看着以浅一个人拿着行李过安检,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她出国,还会不送她到机场?”   机场,那天言语在机场,看着我走的?   许朗看言语一眼,那眼里的寓意很深刻,我没看明白。   可能男人更能明白男人,言语莫名的激动了,声音还是控制在低度。   “你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你那个孩子不可能容下以浅,这些年以浅应该感受到了,这种国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已经根深蒂固的自私了,你告诉我许朗,他怎么可能容的下以浅。你让以浅连个孩子都没生过的人,去给他但后妈?”   “你丫还要不要脸,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自私。你以为你许朗是谁,你有钱很牛逼么,你再有钱,你也没办法给苏以浅一个幸福的生活。”   他很激动,说的话很啰嗦,但每句话都很扎心。   我的心一直在滴血,也很羞愧,只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你们都忙完了,就回去吧,我还要休息。而且你们在这里过夜的话,恐怕邻居会说闲话的。”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   “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安心的睡吧。别怕。”   言语把一直崭新的手机放在桌儿上,拉着许朗走了。   我看着那个手机愣了很久。   言语应该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他看到我包被人偷走,他知道我需要什么。   那。我丢人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   我在餐厅吃剩饭吃到撑,在卖炸肉的店门口经过五六趟狠狠的吸一两口香味,我借同学的衣服去参见演讲。他都知道。   可是他们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个手机,我把它当成生日礼物。这是一个很豪华的礼物。   心里很暖。   一想到言语会在某个地方保护我,只要我尖叫一声,他会随时出现在我身边,心里别提多安全。   但我为什么脑海里出现的都是许朗的脸,他瘦了,他憔悴了,他在会议上对我视而不见,他在外翻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我生不逢时,爱他也是没有天时地利仁和。   这些年,我一直坚持爱着他,我也尝试着爱上别人。   但是不能,我没办法和别人亲热,因为我会想起他,我也没办法忘记他,我觉得那是种背叛。   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也好,还是对我一点儿小恩惠也好,都让我长久的觉得亏欠他的。   甚至我看他脸一下,我都是诚惶诚恐,不敢造次。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猫和老鼠的关系。   当然,我是猫。   渐渐入睡。   这是言语给我的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保护,我利用的恰到好处。   醒来的时候,太阳升得很高。   我泡了一碗面,赶走那些在我身边围城一圈,七嘴八舌问我许朗他们来历的留学生们,他们好心的警告我最近骗子多,而且国外本来就不太平,让我小心一点。   谢过他们,也把他们的眼睛从我泡面碗上挪走,我想起要去找教授一下。   没心情再吃,便把刚泡好的面,塞到一个缅甸妹子手里。   带上那本书,我去了学校。   学校比平时要安静的多,学生好像少了一大半。   经过学姐跳下的那栋楼前,我想起言语说的,就在昨天,有几个人已经对我拔了枪。   他们说不定在我某个方位,等着我出来。   然后,一枪毙命。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就连隔壁办公室也没人。   总算是碰到一个学生,打听他那些老师所在。   他看我两眼,无奈耸耸肩,“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们都去参加葬礼了。”   葬礼?   师姐的葬礼?没道理啊,叔叔阿姨说并不会把他们的女儿留在异国他乡,就算是人死了,也得落叶归根。   “谁的葬礼?”   他指指教授的门,“就是那个老教授的葬礼,今天!”   突然起来的打击,让我站不住,瘫软在走廊的座椅上。   “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摇摇头,抓住他手,拼命哀求他说出教授死的原因。   他挠头想了半天,“不太清楚,应该年纪大了。他们这个岁数的人,什么事儿都说不准,有可能随时就没了。”   随时就没了。   我摇摇晃晃走出学校,搭了辆计程车,赶到学校留下的教师联系地址。   直到看到那些穿着黑色礼服的了,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富足的老头,有自己的农场,漂亮的房子,还有这么美的山给他做墓地。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散场的老师们脸上都挂着悲哀,他们扶着我,很难过的跟我说,这个教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都舍不得他。   “他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接到通知来吊唁。   我拦下他的儿子,他深深看我一眼,“就是自然老死,都这个年纪的人了。”   但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那种不想说出来的真相在踊跃跳动。   “不可能,你骗人。教授前天还掏出枪,说他会保护我,一直护送我回到自己的祖国的!”   我的嘴被他死死的捂住,他很抱歉的看周围人一眼,“悲伤的傻掉了。对不起。”   把我拖到没人的地方,很严肃的对我说:“你这样的性格容易惹到事情的。既然我父亲已经死了,我为他说过不能承若的话感到抱歉。我希望你能平安的回到你的祖国,如果能尽快的话。”   如果能尽快的话。   “你有什么在隐瞒着我,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   他看我一眼,眼里的迷雾越来越深,“什么都不知道,你快些走吧。”   他站起来走了,任我怎么扯他衣服,怎么求他,他都很绅士的把我手指掰开。   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墓碑上老教授那慈祥的面孔,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默默给他献上一朵花,鞠躬。   “我一定会让您安心的去!”   我听见自己咬牙启齿的声音,也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   但我足够弱小,我知道我在别人的地盘,若不是言语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的话,他们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掏出言语给我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号码,是他的电话。   没有犹豫拨通。   “只要能抓住那伙人,还两位死者的清白,我什么都愿意做。”   言语在电话那边儿沉默了许久,“好,我帮你!”   从未有过的坚定,打心底油然而生。   对不起,许朗,我不能跟你回去。   我和言语在一家高级餐厅见面,他点了很多的肉食,指指那些食物,“我给你点了同样等份的食物。如果你想报仇,先要把你瘦弱的身体给养的壮硕一些。”   刀叉帮我放好,眉眼温柔的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他给我肉吃又不损害我尊严的方法而已。   很久没吃肉,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   大口大口咀嚼着饭菜,味蕾满足的不得了。   “慢点吃,别噎着。”   言语几乎没怎么吃,一直给我倒水。帮我擦去嘴角的汤汁。   他在心疼,我能看出来。   “毕竟你养父和我母亲有过一段姻缘,理应我来照顾你的。”他看我的目光很期待,等着我回答。   我笑着看他,“不用,只要你偶尔带我来吃顿好的,我就满足。”   那是我来法国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也是最奢侈的一顿饭。   言语刷卡一点儿都不心疼,甚至还塞给我一张黑卡。   “这是你在协助我执行任务期间用的,随便刷,但一定要保证吃好。”   我拼命点头,我都穷到这个地步,没资格矫情。   能吃顿饱饭,对我来说跟恩赐一般。   他住进了学姐的房间,当然是以租客的身份住进来的。办理登记的那个身份是假的。而且他每次和我见面的时候都会乔装打扮。   跟易容术一样,压根儿看不出来。   就像他住进来的模样一般,好看的络腮胡子剃了去,整个人显得阳光帅气。   对外他是新来的留学生,跟我合租。   只是许朗再也没来过,我没有他的消息,我想他可能是回国了。   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每天言语都会象征性的去学校溜达一圈,甚至还会蹭课听。我开玩笑问他会不会法语英语,没想到他的外语说的比我都溜。   “出门在外,还是技多不压身的。”   他笑起来,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金光洒在他脸上。   特像欧洲壁画上纯洁发光的天使。   言语就这么闯进了我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三章:最后你说的   我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他快要疯掉了。而且有一段时间,她让我帮她找《霸王别姬》的资源,戚戚哀哀的看完之后,说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既然爱不到一起,既然死了心,那还不如去了罢了。   还不如去了罢了,说的多骇人。当时我也以为她说笑的,她这个人前一分钟悲伤,后一分钟准保活泼的跟水母似的。   我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我钻出被窝,把学姐的日记本放在床头,那本诡异的书依旧没动。   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至于那个神秘的男人,我总觉得,他非富即贵。   在这个国度,每个人都那么优雅,吃个饭和吃金子一样。他能同时交那么多的女朋友,并且平常领她们各种吃吃喝喝,足以见得,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可能是我幻听了,我总能听见有人在戚戚哀哀的哭着。   越是静下心来,那种声音越是悠远的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是中文!   本来我是个什么都不信的人,偏偏今天学姐去世了,再加上那个莫名的声音讲的是中文。莫名的恐惧感围绕着我。   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第六感能觉出有什么东西就在我的窗前。   即使拉着帘子,那个东西也总能印在窗上。   “谁,是谁!”   我壮着胆子,瞪着眼睛往窗外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影影绰绰的黑色物体,一团的映在窗上。   那个声音也没了。   刚要闭上眼睛。那个声音又开始了。   一声低似一声,仿佛离我越来越近。   害怕,虽然我心里不承认,但我已经慌乱的把手电拿到被窝里。   这个时候我多渴望有个手机,那样我可以随便拨打个号码,就算是个错误的号码也好,只要能跟我说说话,转移下我的注意力也好。   一想到手里,那迷雾又开始浓重起来。   突然,门响了。   有规律的敲门声。   用被子死死的捂住头,假装听不见那个声音,其实心里早就翻滚的不成样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半夜。   谁会半夜来敲门,并且我早就在门上贴了字条,请勿打扰的法文中文英文都标注了。   敲门声不肯停歇。   而且越敲声音越大。   后来很多声音在楼道里叽叽喳喳,应该是那些邻居被敲门声给震醒了。   越是嘈杂,我反倒是放心下来。   那说明敲门的是个人,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所有能开的灯,全都开了,并且把前几天一个去泰国旅游朋友给请的佛牌挂在脖子上,心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谁,谁在外面!”   我用法语问话。   外面那个人沉默了很久。   我都打算回到被窝,突然外边有了回音。   “以浅!”   苦涩,隐忍,又心疼的声音。   除了许朗还有谁。   开门那一刻,我也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特别难过。   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掉下来。   很多邻居围着我家门口,有几个热心肠的见我哭了,问我这人是不是来骚扰你的,要不要帮忙。   我看看许朗,他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目光都是温柔。   “我找了你一天,你吓坏了我,知道么?”   你吓坏了我。对,是他说的。   “不用了,谢谢!”我挨个谢过那些邻居,很抱歉给他们带来麻烦。   侧身让许朗进来。   许朗轻轻关上门,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抱歉,我也是刚知道你的舍友去世了,我怕你一个人会难过,所以!”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隐忍克制,真的是很抱歉的口吻。   我转身,站在等下,深一眼,浅一眼的看他。   “许朗!”   我声音嘶哑了,很久没见的许朗,我竟然声音嘶哑了。   他点头,他说我就在这里,不走。   我特想钻进他怀里,我特想跟他说我害怕,刚才我听见了一个吓人的声音。   我想跟他说我上学上的很辛苦,我一个月挣的钱根本不够支撑我生活的,我特想跟他说我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我特想跟他说。我想家了,我想他了。   但我都忍住了。   刚才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就像高空中惊恐的人总算是踏到了地面上。我竟然能很平静的看着他,“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冰箱里什么饮料都有。   都是师姐生前的存货,她可以不吃饭,但必须要准备这些花花绿绿的饮料。   可能她幻想着有一天,她的那个有钱的男友会来我们这个小屋做客吧,她要喜欢着西方人的生活。   他摇头。   我们就这么站着,我看着他,竟然忘了给他搬座位。   “我想你了,以浅、!”   青涩胡茬的下巴一张一合。我不敢再看他,我怕我会哭出来。   “你瘦了。”   再抬头,我已经能直视他,只是手指死死的磕着掌心。   “你长大了!”他说。   “让我觉得,见你一面都很奢侈。”   他苦涩笑笑。   这种陌生感任谁都会有吧,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甭管之前多亲热,都有了熟悉的陌生感。   “是啊,这一年,我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说完,才发现他那颗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眼,黯淡下来。   缺席的失落感。   门又响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我怕来者不善,刚才还落在地上的石头,飞快提到心尖儿上。   比刚才许朗没来之前更怕。   因为太过珍重,我怕有人伤害了我倒是无事若是伤害了他。我会自责一辈子。   “我来开!”   他看我一眼,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我们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都想对方是安全的,对方永远是幸福的。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言语。   他身材高大,大片阴影投下来。   他目光略过许朗,直接看向我,“以浅,好久不见。”   一松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手上砸下来。   看了很久才辨认出来,是个人头。   捂着嘴才没能叫出来。   “这个东西在你窗户外面悬着,还有这个!”   他扔下一个录音机。   里面正在循环播放刚才那个恐怖的声音。   他走到我身边,笑了笑,“真的好久不见!”   我还没从这惊吓中清醒过来,他都跟我说了两个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   许朗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声音没有温度。   “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言语不悦。   两个突然到来的男人,让我不知所措。还有地上那个东西。   假人的人头,黑色假发,低声骇人的录音机。   突然我的身体被环抱住,我惊恐的看着言语的脸。   许朗冲上来揪住他衣袖。   “别动手!”   我没能劝住他们,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我头一次见许朗打架。他之前练过散打。   但毕竟言语是特种部队的,每天都练习,肯定是胜一筹的。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被许朗打了个乌眼青。许朗胳膊也被打肿。   “请出去打!”   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指着门外。   两个人安静下来,不再像个冲动的小孩子。   “以浅,跟我回去吧。”许朗皱眉,凝视我。   言语没说话,估计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接到上级任务,到这个地方来追捕毒,后来追查了很长时间,显示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昨天在你学校看到那个女孩儿跳楼的时候,就有几个毒贩在下面看着。你上跟警察反复说明那个女孩儿可能是他杀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拔出了枪,只是碍于警察在场。我想你今天一定会遇到危险,便一直在楼下守着你。”言语的声音很低。   许朗嘲讽一笑,“那你为什么上来。”   言语呛声,“因为有个不怀好意的人进了以浅的房间,我不能不管!”   “你说谁是不怀好意的人?”   两个人像斗架的公鸡,一点就燃。   “但我一定要留下来,我一定要让学姐能闭得上眼睛!”   我看着学姐的房间,黑暗,似乎某种迷雾慢慢填充了整个房间,在升温加热。   我想她生前那么爱笑,把痛苦藏在心里。既然她照顾了我一年多,我无以为报,这个仇我肯定要替她报。   “要不然你就听这个人渣的,先回国吧。”言语一脸认真看着我。   许朗皱眉,瞪了言语一眼,“你说谁是人渣?”   言语不再搭话,他一直看着我,目光犀利,像是能看透我灵魂深处一样。我被他盯的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没有。”我缩了缩眼神,尽量保持自然。   许朗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已临阵倒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知道一些线索。”   虽然我与他们熟悉,但我想师姐若是活着的话,肯定不希望把自己的私事公诸于世,她是多爱面子的人。   “没有,真的没有!” 第一百二十四章:结局   我们在医院呆了两天,因为身上没钱,加上来的太晚没来的及身上带吃的,所以我和许朗还有那头熊只能挨饿。   我俩倒是没什么,关键那熊饭量大着呢,一顿还好说,这四五顿下来,绝对受不了。   那天上午,我出去看那熊的时候,发现医院外面空无一人。到处打听有没有人见过那只熊,所有人都跟我说,没有见过。   特让人恼火,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就连每个细小的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也许,它回去了呢?熊饿了就得吃东西。不然就容易霍霍人。我看出来了,你带来这头熊,特好,霍霍人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到处找一些鸡鸭牲畜什么的来吃了,你们最好还是管管,不然容易出事儿的。”   不然容易出事儿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叮嘱许朗几句让他在这儿等我,飞快去找那头熊。   找了很长时间,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夫让我带着许朗赶紧走,毕竟我们耽误他回家了。最近这两天,因为有我们在,他只能晚上也在这里守着。   一个是不放心他那些药材,怕被我们顺走,另一个就是,他怕万一许朗出什么问题,这诊所是他的,他可担待不起。   就在我和许朗商量怎么办的,时候,那只可爱的小熊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同伴回来的了。   它身旁的那只山羊,吓的畏畏缩缩,恨不得逃走的模样。但这家伙,压根儿不给人走的机会,它的大爪子压在人家头上。   那只羊也就很老实的不动。   “呦呵,这小子可以啊,没白喂。”许朗手在他脸上揉搓两下,“你吃东西了么?”   小熊还是那副傻愣愣的表情,趴在身子,让许朗上来。   我们就在人们奇怪的目光中走了,两人坐在一只熊身上,还有一只羊,在前面跑的飞快。   它可能真的累了也饿了。跑的不如前段时间快,但还是拼命的奔跑。   风雪中两个小时的路程,许朗紧紧抱着我。他的身体也特别虚弱,有气无力的攥着我手。   “以浅啊,你受累了!”   你受累了,他很少跟我说这种话,大部分时间,他总是微微的笑着。   我缩在许朗的怀里,即使他生病也好,身体虚弱也好,总之,他是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给我所有我想要的温暖。   后来我们还是到了家。那老两口见着我们,高兴的不能再高兴,他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就是,等我们,能等到。   老太太感情没老爷子这么坚固,直接哭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不要我们这孤寡老头子老婆子了!”   嚎啕大哭,哭的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怎么会呢。不会的。”我拥抱着老太太,天知道我这几天多想念她给我们做的那些不太好吃的饭菜。   我当时还在想,要是让我们天天能吃上那样的饭菜,也是一种幸福。   对。也是一种幸福,很幸福。   那老两口飞快给我们做好了饭菜,并且奖励了小熊一直褪过毛的鸡,小熊吃了很多玉米面和鸡肉,又喝了很多水。   我和许朗也不顾什么餐桌礼仪拼命的往嘴里塞食物。   老头老太太看的心疼,一直在抹泪,他说我们这是遭了什么罪了。咋这么可怜呐。   我许朗无奈的笑笑,继续拼命吃东西。   许朗在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他心里惦念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扛着锄头就去忙活,任那老两口怎么说,他都不肯听。   “人活着,就应该多运动运动,不然时间长了,身体真的会生锈的。”   我跟着许朗一起干活。   天上的云彩特别不正常,好像地震来临之前的那种鱼鳞状。   我和许朗讨论了很长时间,许朗拄着锄头,安静的看我一眼,然后笑了,“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这个世界上让人难受的东西那么多,不在乎多这一个地震!”   不在乎这多一个地震。   是啊,摧毁人类的东西已然那么多,我们还怕什么。   那几天,有几只羊要生小羊羔子,我每天都守在羊圈里,准备随时给它们接生。   许朗也很紧张,他每天都去看我几遍,生怕我自己忙不过来。   恰好另外一直羊也好生,许朗借着这个机会,也跳进了羊圈里。   他说,咱们夫妻俩这算是珠联璧合。   “为什么,那老两口没生孩子?”我问许朗。   许朗歪着头沉思很久,叹口气。   “他们不想他们的孩子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无名氏,或者成为户口本上不被认可的黑户。”   我想了半天,应该没有什么避孕措施吧,不生孩子,不是刻意不要,应该是,身体原因吧。   也不像啊,那老两口一看就是身体壮硕的样子。   “赶快接生吧,咱们也好歇歇,累了!”   是,特别累,我们这一天忙忙叨叨的。   上午结束,我去做了饭,那老两口正在给小熊刷毛发,小熊特别听话,一动不动。   而且这家伙是越来越憨。   不过它对我是越来越拥护,凡是别人想靠近我,都得经过他同意,不然若是别人靠我近了,他指定是要发脾气的,甚至还会用嘴把人给拱走。   “这家伙最近怎么了,不然我们碰你一下。”许朗撇嘴。幽怨着看小熊,小胸立马一幅凶神恶煞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扒拉开。   “不不不,不是,这家伙,这家伙,真是反了天了!”   许朗委屈巴巴的指着那熊,像是在跟我做无声的痛诉。   那熊很欢快的看我一眼,卖萌,求摸摸、   我亲了它鼻子一口,这家伙简直乐坏了,各种撒欢儿。   “不行,这家伙,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许朗瞪着眼睛,一幅你快点儿选择的决裂表情,弄得我挺不知所措的。   我愣着看了看许朗,在看看那熊,再想想我的大姨妈。   莫非是   心中还是带着些不确定。于是在一个不太忙的午后,我让小熊带着我去了镇上。   那家诊所的大夫还记得我。他说没几个人能把山上的熊给驯服,他说他佩服我们这一家人。   说的我特别不好意思。   诊断很快就有了结果了。   “恭喜您,有了身孕!”   当时我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样儿的心情。这个消息要是许朗知道的话,肯定乐疯了,什么教育问题,户口问题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是我想,成为一个能陪孩子长大的妈妈,让他守最好的教育、   但是眼下。如果我们一直脱离社会,恐怕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孩子已经融合不进社会了。   刚到家就撞见许朗,他很疑惑的看着我,然后飞速跑过来抱着我,任凭小熊怎么在旁边捣乱他都不动。   甚至声音中还带着哭腔,“以浅,你是不是去镇上看病了,你是不是要不行了啊!”   你是不是要不行了啊,说的特别难过。   我给他擦去眼泪。摇摇头,“没有。我好得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小熊终于把他从我身边弄走,高兴的张牙舞爪,在我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想接近我的许朗。   “这家伙还真讨厌,我可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你这只臭狗熊,给老子远点儿!”   许朗怒气冲冲对着小熊咆哮。小熊也不示弱,立马咆哮回去,声音被许朗大不知道多少音贝。   “许朗,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护着我?”   “还能为啥,就是嫉妒我是你丈夫,嫉妒我有你这么漂亮的妻子呗!”   我笑笑。   “许朗,你要当爸爸了!”   <完>